莎美乐之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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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冷笑,似乎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你刚才说的那个金刀党,他们盘踞上城区已经两年了,由小商业者、服务业者、工人以及无业游民组成,他们的党报我读过,连个完整的理论都没有,这点你们高出他们一大截,为什么不把你们的理论在工厂里宣传一下,你们才是工人党不是吗?至于小商业者,他们很简单,你们不是有卡梅伦先生当后盾吗?作为银行家,现在国家支持经济复苏,是很乐于为城市小商业者提供低息贷款的,让他们安分点,作为获得贷款的前提条件,应该不难吧?至于服务业者,他们的工作时间不灵活,而且很重视颜面,一旦脸上带伤就很容易失去工作,他们的工作性质也更需要别人的尊重,对付他们,你们在新城就做得很好不是吗?”
我说了一堆话,而两兄弟一语不发地望着我,我不想楼下的暴力事件越闹越大,就柔声规劝道:“你们的组织在新城救助穷人,抚育战争遗孤,帮失业者就业,维持社会治安,大家都夸赞你们,为什么来了这里就要打架呢?求你们冷静一点,街上那些无辜受累的小贩和路人也很可怜,等会儿结束了,你们可得去安慰他们。”
比尔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海涅笑了笑,拍拍兄弟的肩膀说:“谢谢,我们会考虑你的建议。”然后他吩咐道,“通知下去,先撤退。”
我松了口气,又望向窗外,打算等楼下的人散了,就立即带瑞秋回家。
等待期间,有人给我们端上了茶点,还有一位先生送了瑞秋一只纸折小青蛙。
我忙教她说:“瑞秋,快谢谢大哥哥。”
瑞秋也不哭了,抓着小青蛙,礼貌地小声说:“谢谢。”
青年笑着蹲下来:“不客气,小美人儿,你叫什么?”
瑞秋害羞地把脸埋在我怀里。
我摸摸她的头,憋不住笑了:“我们的瑞秋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青年笑盈盈地看向我:“你呢?你叫什么?”
我还没回答,旁边的人就替我回答了。
“你没事干是吗?”海涅向他抬抬下巴,“去楼下救护伤员。”
青年苦着脸对我摊摊手,转身溜了。
瑞秋把脸露出来,看看海涅,再看看比尔,爬上我的膝盖,搂着我的脖子说:“他们和我们一样。”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海涅和比尔跟她和凯丽一样,是一对双胞胎。
我悄悄对她说:“是的,你们一样。”
瑞秋嘻嘻笑着,可爱的脸在阳光下像个小天使一样,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咯吱她,她毫不示弱,也反手咯吱我。瑞秋是个很开朗的小女孩,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害怕了,离开我的怀抱,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有青年逗她,她还主动跑过去,抓着桌沿跟人家打招呼。
“她是你雇主家的孩子?”海涅问我。
“是,她们是一对双胞胎,这个是妹妹。”我望着瑞秋说。
“很可爱。”他注视着我说。
正午的阳光有些暖,洒在瑞秋的小裙子上,像只翩跹的小蝴蝶,我不由得对海涅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嘁!”比尔不知为什么冷笑了一声,他打开抽屉,翻出一块巧克力,朝瑞秋挥挥,“过来,小妞。”
瑞秋因为长蛀牙,平时不能吃糖,所以看到巧克力,就颠颠跑了过去,她被比尔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听说你是双胞胎?”比尔问。
“嗯!”瑞秋点头。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是姐姐!”
“那你猜猜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比尔指着海涅说。
“你!”瑞秋清脆地说,“你是哥哥。”
“那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瑞秋歪着头,大声说:“喜欢你!”
这逗乐了比尔,他戳戳她的小脸蛋说:“好眼光!那你猜猜,你安妮姐姐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瑞秋连想都不想,一脸傻笑地看着比尔:“喜欢你!”
比尔对我和海涅摊摊手,一副‘你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有些脸红,想叫回她,海涅却走过去蹲下,牵着瑞秋的小手说:“你这样说,我可太伤心了,再问你一遍,你喜欢我吗?”
瑞秋大声说:“喜欢!”
“那你安妮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
一屋子男人都笑了,瑞秋也跟着哈哈笑。
这次我真是坐立难安了,起身抱起她说:“谢谢你帮忙,我们该走了。”
比尔撑着下巴说:“你可真不经逗。”
海涅也跟着起身:“外面已经安全了,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带钱了,可以叫出租车。”
“那我送你下去。”
海涅帮我们叫了一辆车,车子开出去老远,瑞秋还回头跟他挥手,大声说:“再见,再见。”
我望着海涅,心想许久不见,他似乎成熟了很多。
瑞秋跪在座椅上问我:“以后还能见到这些大哥哥吗?”
我好奇地问她:“喜欢他们吗?”
“喜欢!”
“喜欢他们什么?”
瑞秋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埋起来,不答反问:“那个大哥哥叫什么?”
“哪个?”
“双胞胎那个。”
“送你巧克力的叫比尔,另一个叫海涅。”
“将来我要跟他结婚。”她高兴地说。
“是吗?跟哪个结?”
“两个一起结。”
连开车的司机也绷不住笑了。
我捏捏她的小鼻子说:“亲爱的,这么贪心可不行。”
到家了,凯洛林女士谢天谢地,然后诅咒街上闹事的人,之前我给家里打过电话,所以她早知道我们平安无事。
不过用晚餐的时候,凯洛林还是跟卢卡斯先生抱怨道:“街上太乱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去别的国家?”
卢卡斯先生一边吃,一边说:“这肉真不错,入口即化,再来一盘。”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可你想去哪儿呢?孔特国可不行,我妻子知道你去了孔特,会闹事的。”
凯洛林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去那里。”
“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到处都在搞革命和选举,前几天报纸上说,伯纳首都郊外的冬宫都被一群革命者烧了,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凯洛林惊讶道:“这么乱啊!”
“时代在变革,要我说,那都是一群没钱没势的泥腿子,想趁乱捞一笔。”
“那你呢?你不跟着捞一笔吗?”
“正在捞啊,不然你以为我每天都忙什么?不过我对普国政治不感兴趣,只想赚点钱而已。”卢卡斯三口两口吃掉了盘子里的肉,又吩咐道,“这肉太棒了,再来一盘。”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五个月后,普国进入了酷暑期。因为是温带大陆性气候,附近也没有洋流,每一年的夏季都干燥少雨,可是今年的热来得格外猛烈,正午的气温甚至达到了38°。
图书馆里热得像个蒸笼,我的衬衫都湿透了,裙子里也黏糊糊的,但还是咬咬牙,继续看书。我想在毕业前完成西语考试,还想学习打字和速记。
忽然,有人坐到了我身边,转头一看,原来是阿瑞娜。她面无表情地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姑娘最近喜怒无常的,要么神经兮兮地傻笑,要么苦着一张脸抱怨父亲。
“怎么?你父亲又逼你嫁人了?”我问。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一语不发。
“不开心就跟我说说。”
阿瑞娜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游魂一样站起来,无精打采地走了。
阿瑞娜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跟她父亲都敢硬碰硬,这幅样子倒是少见。
晚上回到凯洛林家,厨房里已经备上了晚餐,还有满满一桌水果。
女仆茉莉塞给我一颗李子说:“卢卡斯先生今天很高兴,似乎是赚了大钱呢。”
厨娘不感兴趣地说:“先生是商人,赚大钱不是应该的吗?”
茉莉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厨娘皱起了眉头:“这不是犯法吗?难怪粮食越来越贵了,都没人管管?”
茉莉叹了口气。
厨娘生气道:“我们就是被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坑穷的,呸!”她朝正在摆盘的小牛肉上吐了口唾沫,又把唾沫抹平了,对茉莉说,“这是给卢卡斯先生的,等会儿别送错了。”
我和茉莉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不敢说。
天气实在太热了,7点钟的时候,太阳最后一丝光才消失在远方,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双胞胎太能闹腾了,也不怕热,睡衣都湿透了还在扑腾。
我正哄她们睡觉时,茉莉走进来说:“安妮,外面有人找你。”
“是谁?”
“一个姑娘,说是你的同学。”
来人是阿瑞娜,她双眼发红,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了?”我惊讶地问:“挨打了吗?”
阿瑞娜摇摇头,忽然哭道:“我从家里跑出来,没有地方去了,呜呜……”
“又跟父亲吵架了吧?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了!”阿瑞娜搂着我大哭起来。
我拍拍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她哭够了,抽噎着说:“明天我要去墨尼本找我妈妈。”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知道,她经常给我写信。”阿瑞娜可怜兮兮地看向我,“你能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住旅馆。”
这种情况下,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下来。
一小时后,我陪阿瑞娜住进了几个街区外的小旅馆,她仓促跑出来,也没带多少钱,只能将就这种地方了。
房间里很热,还有股发霉的味道,阿瑞娜情绪低落,什么也不肯说。然而我们入住不久后,外面就响起了‘宵禁戒严’的哨声,有人举着喇叭喊:“戒严!戒严!”
我好奇地望向窗外,只见远处街道上有列队在前行,还有人在放枪。我悄悄拉上窗帘,有点后悔刚才没劝阿瑞娜回家。
“阿瑞娜,别伤心了,早点睡吧。”我催促她说。
阿瑞娜抹掉眼泪,点点头说:“我去洗个澡。”
她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响起沙沙的水声。
房间里很安静,我却渐渐坐立不安起来,因为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偶尔还能听到惨叫和枪鸣。
忽然,浴室里传来‘哗啦’一声响。
我以为阿瑞娜打翻了什么东西,也没在意,可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出呼声:“安妮……安妮……”
“怎么了?”
“帮帮我!我滑倒了……”阿瑞娜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进去了哦!”
我推开浴室门,里面的景象一言难尽,阿瑞娜吃身落体跌坐在地上,一片刺目的鲜红正在地板上漫延。
“你伤到哪里了!?”我扑上去说。
阿瑞娜摇摇头,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白得像纸一样。至于鲜血,正一股股地从她斯处流淌出来。
“你……你来月经了?”
阿瑞娜疼得抽搐了一下,靠在我身上哭起来:“怎么办?安妮,怎么办?”
“没事的,只是来月经了,我帮你找点东西。”
阿瑞娜哭着摇头:“不是,不是……”
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一时间连手脚都冰凉了,颤抖着问她:“你……你是怀孕了吗?”
回应我的是阿瑞娜痛苦地叫声:“怎么办?安妮……怎么办?呜呜……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淋浴的喷头还在‘哗哗’响着,地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冷静点!得找人帮忙!我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跑出去,一楼大厅已经关灯了,黑影中有一男一女正在值班。
“拜托!拜托帮帮我们!”
“怎么了女士?”
“我的朋友,她好像流产了!”
两人帮我把阿瑞娜抬上床,她疼得满床打滚,不停喊救命。
我对男仆说:“先生,我们得请医生,你们有电话吗?”
“我们没有电话。”男仆也是无奈。
“那劳烦您去请一下医生。”
男仆拼命摇头:“不行,外面在戒严,还有枪响。”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外面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男仆猫着腰逃了,女仆和我吓得趴在了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枪声渐远,我看看床上气喘吁吁的阿瑞娜,无可奈何地对女仆说:“你照顾她,我去找医生。”
外面黑漆漆的,家家户户关门关灯,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蔽了踪迹。
我奋力奔跑着,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面上格外响亮。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有人朝我喊:“什么人!站住!不然开枪了!”
我急忙停下来,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说:“别开枪……”
“趴下!”那人端着枪走过来。
我只好跪下,又趴在地上。
“为什么你身上有血迹!”
“我朋友流产了,她需要医生,我只是出门找医生……”
“不行!现在戒严了!不想被抓就赶快回去!”
“求您了,让我去找医生吧!”
“回家去!你想进监狱吗!”
我快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噪杂的脚步声,一大队人殪崋马正从街尾向这边跑来。
我微微侧头,只见这队人马都穿着葳蕤党的制服,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正在催促:“前行!加快速度!”
我的心狂跳起来,大声喊道:“史密斯先生!迈克·史密斯先生!”
对方愣了一下,回马向我走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旁边拿着枪的卫兵:“发生了什么事?”
“戒严了,她还到处乱跑。”卫兵收起枪,站直身体说。
“我知道了,你去吧。”
卫兵向他行礼后,跑步离开。
“你还真是喜欢在晚上闲逛啊,是不是?”他笑道。
我没有心思听他调笑,焦急地说:“先生,我需要医生!让我去找医生吧,求你了!”
他瞥了我一眼,跳下马,搀扶我起身:“你受伤了?哪来的血?”
“这是我朋友的血。”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腰说:“踩马镫!我扶你上马!”
我这辈子都没骑过马,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托起,就坐到了马背上,下一秒迈克·史密斯也跳上了马,他抓住缰绳,在我耳边说:“坐好了,我带你去找医生。”
他挥动马鞭,风一样飞驰在寂静的道路上。马背太高了,我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有些晕眩,除了身后的人,连个支撑的东西都没有。我不由得转头看他,他离我很近很近,深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我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而他的呼吸打在我耳边。
冷静下来后我尴尬极了,要不是急着找医生,还有一把枪抵在后脑勺上,我一定再也不敢和他说话了,何况是求他帮忙。
“你看我干什么?”他目视着前方说。
我觉得应该跟他说声谢谢,可这个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想说什么?”他深蓝色的眼睛转向我。
我屏住了呼吸,心头一阵发紧。
他又靠近一分,低声说:“你还在看着我。”
我急忙转头,微微倾身,攥住了马的鬃毛。
很快,他停在一幢楼前,先纵身下马,又把我也抱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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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开门!”他敲着房门说。
里面的人透过窗户看了我们一眼,也许是因为迈克这身军装,他们立即开了门。
我冲一位穿白大褂的先生说:“医生,我朋友流产了,请您帮帮我。”
“外面……外面在打枪啊!”医生胆战心惊地说,“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