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偏宠-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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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黎俏坐在轮椅上,望着后院私宅的拱桥,目光泛着空洞和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浑身无力,站不起来。
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困的厉害。
“夫人。”当落雨发现黎俏有闭眼的趋势,连忙在她耳边轻呼出声。
黎俏猛地睁眼,被迫清醒,却一言不发。
背后的私宅客厅,商纵海站在窗前望着黎俏的背影,眼底深邃如渊。
贺琛立在他身侧,表情同样很凝重。
心理医生刚刚隐晦地给黎俏做了心理状态检查,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黎俏有妊娠抑郁症伴随厌世的倾向,并且嗜睡症对她的影响极大,若是得不到控制,一旦她再次睡过去,下次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
“您看了半天,想到什么对策了?”贺琛推开窗,一边点烟一边含糊地发问。
商纵海背着双手,拇指快速地拨弄着佛珠,良久,他手指顿住,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缓步走出了客厅。
贺琛嘬了口烟,也抬脚跟上。
花园外,黎俏时不时困倦地打着瞌睡,有几次三番地强行睁开眼,显然,和睡意对抗的过程并不好受。
稍顷,眼前一暗,黎俏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商纵海高深的双眸。
“丫头,别逞强了,爸派人送你回南洋,等安顿好,爸给你们办离婚手续。”
“咳咳咳——”贺琛一口烟没吐出去,直接呛到了气管,“老爷子你说的什么胡话?”
办离婚手续?
那不等于要了少衍的命?!
商纵海的目光温厚而慈祥,他摸着黎俏的脑袋,露出了最慈祥的面孔,“少衍有错,爸知道你尽力了。”
黎俏猩红的视线微微一闪,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为什么离婚?”
商纵海勾了勾唇,笑意很温和,“因为爸不想他毁了你一辈子。”
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商纵海对黎俏的疼爱全然不计后果,他心疼少衍,却也不能让他的儿子毁了黎俏。
这时,黎俏费力地扯出一抹笑,轻轻地道:“不会,不离。”
商纵海蓦地阖眸,呼吸也沉了许多,“丫头,你……”
“少衍呢?”可能是离婚两个词触到了黎俏的神经,她茫然四顾,也没找到男人的身影。
落雨偷偷抹了把泪,“老大在……医院。”
黎俏凝眉,反应也慢了好几拍,“他怎么了?”
落雨说不出话来。
黎俏举目看着远方,看似清醒,又好像灵魂还在沉睡。
她不知道商郁怎么了,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在全神贯注地对抗嗜睡的反应。
晚上十点,黎俏坐在私宅客厅,手里攥着一个冰袋。
每当困倦袭来,她都会将冰袋敷在脸上,寒冷能让人保持清醒。
客厅角落的音响,放着快节奏的音乐。
喧嚣嘈杂,能驱散困意。
落雨一直在旁边陪着她,醒来几个小时,黎俏只喝了碗稀粥,除此外什么都吃不下。
时间分秒流逝,私宅外隐约有响动。
黎俏拿着冰块贴在脸上,偏头看着落雨,示意她出去看看。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黎俏的头脑也在恢复清明。
落雨将清茶放在黎俏触手可及的地方,说了句您稍等,便匆匆出了门。
可是这一等,落雨却迟迟不归。
黎俏左右看了看,动了动腿,又活动着手臂,撑着轮椅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去。
她走不快,行动缓慢,短短几步就冒出了虚汗。
黎俏深吸一口气,扶着门框轻轻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光泄了一地清辉,视线再往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
黎俏扶着门,隔着夜幕和男人的视线纠缠相撞。
她抿着唇后退了一步,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让少衍看见她这副模样。
但黎俏后退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却被解读成了她在躲着他。
商郁双目泛红,眼角隐有微光闪动。
夜幕苍穹下,男人闭上眼,满身的颓废和绝望。
数秒后,门前身影晃动,黎俏竭力迈步,向他走来。
男人听到脚步声,豁然睁开眼。
满地银辉中,黎俏朝他伸手,凝着眉有点委屈,“你过来,我走不动……”
第1000章 我把命给你
拱桥距离私宅不过数米的距离,商郁却迟迟没有上前。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花海,路途昏黑,却花香馥郁。
黎俏单手扶着门框,另一手还攥着冰袋,她也不知道男人在迟疑什么,无声叹了口气,抬脚再次缓慢地往前挪。
脚下台阶不多,但她走得艰难。
刚刚清醒几个小时的黎俏,还不能行动自如。
脚踩棉花的感觉让她紧紧皱起了眉头,走了几步,周围没有了支撑点,黎俏身形打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时,踌躇良久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迈开脚步,用一种近乎迫切的速度走过去,且越来越快。
黎俏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路面,沉甸甸的步伐越来越慢。
直到对面响起脚步声,她刚抬起头,整个人就被纳入了颤抖的胸膛。
黎俏本就乏力,蓦地撞进男人怀里,她腿窝一软,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商郁圈着她的腰,躬身单膝坠地。
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
黎俏伏在商郁的胸前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就发现男人颤抖的厉害。
他浑身都硬邦邦的,呼吸急促,掌心扣着她的后脑用力按在他的心口的位置。
黎俏有些呼吸困难,拿着冰袋的手轻轻推了男人的肩膀一下,但随即她身体一颤,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颈侧有一抹滚烫的水滴砸下。
然后,两滴……三滴……
黎俏愣在他怀里好几秒,手里的冰袋也滚落在地,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抬起头,可男人的力道太大,箍得她动弹不得。
浓稠的夜幕下,花园正中间,男人单膝跪地抱着女孩无声落泪。
他一身墨黑衬托得背影极其萧索,埋头在黎俏的颈边,没了往日的强悍,透着脆弱和无助。
黎俏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懊恼的不行,“你、放、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使不上劲,连说话都温吞软绵。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是南洋商少衍,一方巨擘,傲睨万物,他不能落泪。
黎俏终究是抵不过男人的力道,埋头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指尖颤抖着从他的肩膀缓缓上移,拂过他的下颚线,触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黎俏软软的掌心不停在他脸上摩挲,一下就哽咽了,“少衍……”
男人脊背一僵,偏头贴近她的颈窝,嗓音沙哑的已经听不出原本醇厚的音调,“对不起……”
商郁托着她的后背,冰凉的薄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浅吻,“我把命给你,别走……”
男人开口的瞬间,黎俏喉咙里仿佛堵了团棉絮,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她努力仰头拉开距离,视野中,商郁闭着眼,一滴泪恰好从他眼角涌出,滑过高挺的鼻梁,砸在了他的衬衫上。
黎俏的眼睛红了,指尖拂过他的眼睑,想不通她被嗜睡症困住的这几天,商郁都经历了什么。
他憔悴了许多,眉眼低垂,说不出的沉重。
黎俏捧着男人的脸,彼此额头相抵,“我没走,以后也不走。”
她想过千万种和他的未来,即便困在孤岛上的那些日子,她每天想的最多的也只是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分开能解决问题,他们俩当初就不会在一起。
商郁双眸紧闭,碎发垂下在眉梢眼角处,颓丧又消极。
他甚至不敢看黎俏的眼睛,害怕看到她迫于无奈才对他妥协。
此刻的商郁,内心充斥着不安和忐忑。
所有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一再发酵,唯有紧紧抱着黎俏,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慰藉和满足。
她还在,她说她不走。
……
拱桥后方,商纵海神色欣慰地看着这一幕,镜面后的双眸也不经意地泛起了波澜。
旁边,是贺琛和落雨。
贺琛俊朗的眉眼恢复了几分轻佻和玩世不恭,他侧目,玩味地开口,“您下午说让他们离婚,是来真的还是为了刺激黎俏?”
商纵海敛了敛神,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珠,“人命不是儿戏。”
贺琛眯眸,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听出来了,老爷子是真的打算让他们离婚,还黎俏自由。
“好了,你们俩守着吧,一会他们聊完,你送少衍回医院,这段时间还是别让他们经常见面了。”
贺琛舔了下唇角,“您确定不让他们见面,少衍会配合?”
商纵海转身落下一句话:“他要是不配合,那就尽快离婚吧。”
贺琛哑口无言:“……”
十几分钟后,商郁抱着黎俏坐在私宅的客厅,两人谁都没说话,他搂紧怀里的姑娘,长久地不肯撒手。
客厅里无人打扰,过于安静的气氛,黎俏又开始犯困,她打起精神,歪头看着茶几,想找冰袋敷脸。
蓦地,黎俏余光一闪,就看到商郁暗红似血的双眸凝着不远处的轮椅,神情晦暗不明。
她滚了滚嗓子,捧着男人的脸让他面对自己,“你什么时候回去?”
商郁臂弯明显僵了一下,难以自控地将她更牢固地收进怀里,良久,男人低头,贴近她的耳畔,“让我再抱一会……”
“差不多得了,你都抱她二十分钟了。”贺琛冷着脸不合时宜地走进客厅,他身后是端着托盘的落雨,上面摆了几样清粥小菜。
商郁置若罔闻,赤红的眸里只有黎俏。
贺琛走上前踹了茶几一脚,看着男人青筋暴起的小臂,“再不松开她,你儿子就要窒息了。”
黎俏现在怀着孕,少衍的理智又明显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他们俩继续呆在一起,黎俏受伤是必然。
贺琛突然间就明白了商纵海让他们近期别见面的用意,于少衍而言,黎俏不是解药,而是深入骨髓的剧毒,已无药可解。
此时,在贺琛的提醒下,男人陡地撤回手臂,掌心虚扶着黎俏的腰线,沉眸满是紧张,“我又弄疼你了?”
黎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边摇头边看向贺琛,缓慢地道:“你别胡说,哪有那么严重……”
贺琛冷漠脸:“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惯着他?”
第1001章 等我
黎俏垂着头不说话,耷拉着眼角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商郁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目光僵硬地看向落雨手里的托盘,似乎示意她端过来。
贺琛一眼就瞧出了男人心中所想,他顶着腮帮,冷声道:“不是给她的,你吃,吃完跟我回医院。”
黎俏强行睁开困倦的眼皮,迷糊地问:“你没吃饭?”
“三天三夜没吃而已。”贺琛似笑非笑地坐在单人沙发里,脚腕搭着膝盖,“商少衍,你要是继续作死我也不拦着你,正好昨天我路过和安堂,里面上新货了。”
黎俏困惑地转头,一边对抗着汹涌而来的睡意,一边思索着和安堂是什么地方。
贺琛面无表情地瞅着落雨,“你告诉她。”
见状,落雨清了清嗓子,“夫人,和安堂是……殡仪物品采购处。”
黎俏脑子清醒了,像是慢动作般招了招手,“饭。”
贺琛绷着脸,眼底却浮起了薄笑。
这两个人啊,爱到极致就算遍体鳞伤,也要互相抱团取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黎俏付出至此,又让少衍可以连命都不要就等她一句原谅?
贺琛没体会过,也无法共情。
商郁几天滴水未进,吃相依旧慢条斯理,甚至让贺琛看出了他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不多时,男人喝下了半碗粥,黎俏攥着手里的冰袋,缓缓地说:“洗个澡再走吧。”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衬衫也布满了褶皱。
那么骄傲的商少衍,却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一个小时后,商郁腰腹围着浴巾,眷恋地抱着黎俏,“等我回来……”
“嗯。”黎俏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鼻息中是沐浴乳和须后水的味道,“等你。”
他们都知道,治病这条路势必会很艰难,可是别无他法。
男人埋头在她的肩颈处,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俏俏,恨我吗?”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此一劫。
如果不是他,她的生活大概还是充满了张扬快意。
可是不等黎俏回答,商郁就轻轻堵住她的唇,含吮了几下,便放开了她,“等我。”
终究不敢听到她给出的答案,男人离开的匆忙,甚至带着急迫。
这天之后,黎俏和商郁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对抗着顽疾。
帕玛皇家医院请来了多名专家共同坐诊,为商郁的病症出谋划策。
而黎俏每天都拿着冰袋,并用手机设置了十二个闹钟。
每两个小时就会惊醒一次,不论白天黑夜。
她不敢长久入睡,怕自此一睡不醒。
……
五天后,新年除夕。
帕玛不似国内,不崇尚农历春节,但由于华人很多,街头巷尾还是透出了浓浓的年味。
上午,黎俏坐在后院钓鱼池,摸着手里的冰袋,神色淡的毫无波澜。
她已经能自如行走,脸颊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但眉眼沧桑,好像思绪很繁重。
院外,落雨徐步走来,手里端着黎俏最爱吃的番石榴,轻言细语地说:“夫人,要不要吃点水果?”
黎俏仿佛没听到,目光落在鱼池,不知在想什么。
落雨放下果盘,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她自己醒神。
最近,黎俏每天都在长时间发呆,就算身体好转,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在持续枯萎。
不敢长时间入睡,外加妊娠抑郁症的困扰,她过得很辛苦。
稍顷,黎俏将手指送到唇边哈气,冰袋已经被她捂化了,指尖凉的近乎麻痹。
“落雨……”她声音淡淡地开口,“今晚有空吗?”
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迎接新春的日子。
她想他了。
落雨弯腰蹲下,仰头看着黎俏,“夫人,有空,怎么了?”
黎俏眨了眨眼,随手将冰袋放在茶台上,“少衍呢?”
落雨瞬间陷入了沉默。
家主吩咐过,在他们两个状况好转之前,要尽可能地制止他们见面,落雨深以为然。
她昨天才去过医院,私心里落雨并不想让黎俏看到老大现在的样子。
黎俏轻声叹气,不疾不徐地扭头,“我自己也查的到。”
落雨默了默,还是选择如实道:“老大在皇家医院精神科。”
“你安排一下,晚上八点,送我过去。”
黎俏蜷起手指撑着额角,说完这句话就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想去陪他过年,顺便看看他有没有积极配合治疗。
……
与此同时,帕玛CBD大厦咖啡厅,贺琛斜倚着靠背,大马金刀的坐姿透着放浪。
他在等人,闲暇之余不免想到了尹沫。
有时候他真觉得那个女人没有心。
过去的一个月,她竟然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哪怕一次。
贺琛低眸瞅着桌上的手机,眸中噙满了不悦。
突然,余光微暗,他挑眉斜了一眼,薄唇边顿时泛起了涔涔的冷笑。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对方开口便抛来一句戏谑,言辞之中又夹着嘲讽。
贺琛轻佻恣意地昂了昂下巴,“怎么?怕老子回来抢你们家的皇位?”
论毒舌,谁也毒不过贺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