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刀令-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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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句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自然,温北寒也不知道。
温北寒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轻道了一句:“好。那我便不送了。万事小心。”
“好。”
陈木凉咧嘴一笑,转身轻步下了船,快步朝着倾国殿走去。
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她想找那个人问个清楚。
——即使,她知道也许答案会令她失望。
而在她的身后,那个撑伞伫立的身影一直遥遥相望,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帘之中。
“公子,她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红豆不忍心看着温北寒在这风雨中久站,轻声地提醒道。
“好。”
温北寒轻咳两声,这才转身掀开帘帏走入了船舱之中。
湖心的雨还在肆意地溅开硕大的花朵,打得荷叶颤颤而动,而舟舸亦在此时悄无声息地驶开,在湖面划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很快,在如雾的雨帘之中,舟舸便消散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在此地出现过一般。
唯有一道身影等所有散去之时从葳蕤的草木中一跃而起,似鬼魅一般快速地飞掠过了一棵又一棵的苍天大树。
若是靠得近些,定能听得他小声的咕囔——
“李倾,坏了!你看中的小娘子要跟人家跑了!”
倾国殿内,李倾正靠在太师椅上专心地看着书卷,不时地翻过一页,会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
似乎窗外的雨就算下崩了天也跟他没有任何关联。
可是一旁的青鸟早就注意到了李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看桌案上摆着的沙漏,似乎在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原本只是半个时辰看一次,而后便越来越频繁,同时,他的指关节敲击着扶手的动作亦越来越烦躁。
青鸟默默低头一笑,当成了没有看见。
殿门外一剑的身影如同一阵风一般穿了过来,径直扑向了正在“专心”阅卷的李倾。
一剑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扔,然后一撩被雨淋湿了的乌发,相当鄙夷地扫了李倾一眼说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无所谓,你随便说。”
李倾从太师椅里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一剑很少狼狈至此的模样,似漫不经心地答道。
一剑又白了李倾一眼,没好气地双手交叠于胸膛前说道:“好消息是——你那小娘子确实给红鱼用了药,红鱼也确实出手想要伤她,但是呢,如你所料,确实有人出手救了你的小娘子。”
李倾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很喜欢“你的小娘子”这个称呼,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抿了一口茶悠闲地翻开了另一本书,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坏消息呢?”
一剑见他这般模样,坏坏一笑,昂起了下颚说道:“那坏消息呢就是——你那小娘子是被姓温的那小子所救!并且呢——那小子还顺便带你家小娘子去了湖边早已准备好的船只之上。两人也就独自呆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吧……”
一剑故意把“单独”和“一炷香”咬重了些,幸灾乐祸地以余光留意着李倾精彩的表情。
果然,李倾先是目光一沉,然后面色再一黑,随手“啪!”的一声闷响重重合上了书卷。
第45章大雨滂沱
李倾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冷冷地扫了一剑一眼,以近乎要杀人的语气问道:“她人呢?”
一剑还甚少看到李倾这般阴冷的模样,愣了一下指了指殿外说道:“那小娘子……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
一剑的话刚落下,陈木凉撑着伞的身影便站在了殿门外。
伞下的她缓缓抬眸,将锐利而失望的目光看向了李倾,任由雨打伞盖如注而下。
而李倾亦看向了几丈之外的她,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烦躁。
——这是哪怕双军对峙数月他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青鸟和一剑见情况不对劲,已经找了个时机溜了。
陈木凉则一直撑着伞站在殿门外,似乎连进殿对她来讲都是一件折磨的事情。
“你回来了?”
李倾终是没忍住朝着她走了一步,这般略带沙哑地问道。
“你别过来。我只问你几句话就走。”
陈木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圈已有些微红。
“问吧……”
李倾轻叹一口气,不再往前。
在那一刻,他竟有一种若是他再往前走一步,也许她便会逃走的感觉。
——那种慌张,还有患得患失,到底是什么?
陈木凉深深看向了他,一字一句地问得很清楚——“是你换了我给红鱼的药对吗?”
殿外大雨倾盆,殿内的灯火被一阵风雨拂过,陡然一暗。
李倾低了低头,半晌没有说话。
“是你吗?”
陈木凉始终看着他,眼中已有无尽的失望之色。
李倾终于无奈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了陈木凉,近乎薄凉地反问道:“是谁告诉你?”
陈木凉扶着伞的手猛然一紧,她的目光一颤!
失望、愤怒、被欺骗各种情绪齐齐涌上了她的心头,交织在了她的眼中成了浓烈的黯淡和怒意,令她冷冷道了一句:“是谁告诉我有什么重要的吗?重要的是——你利用了我来达成你的某种目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枚可以被欺骗感情利用完就扔掉的棋子!”
陈木凉浑身颤抖地吼出这些话后,她面前的李倾已然面色阴冷似窗外的天气,而他负于身后的右拳亦握得青筋毕露。
他没有辩解一句,只是一直以绝望的目光看向了陈木凉,拼了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陈木凉的眼圈通红,亦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往下掉,失望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了一句:“不仅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还派人暗中跟踪着我。怎么,怕我没有依照你的计划行事,还是怕我没有死在红鱼的手中以后让你为难!?”
陈木凉紧紧咬住了下唇,拼了命地冷冷道出了这些话后绝望地闭眼。
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李倾终于再也无法强逼着自己去冷静,他几步上前紧紧抓住了陈木凉的双肩,近乎颤抖地压抑着呼吸在她耳旁低吼道:“陈木凉,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希望你死掉的一个人吗?”
陈木凉被他一撞击,手中的伞一松无力地朝着身后吹去,狼狈地倒在了磅礴大雨之中。
雨水打在了她的发间眉眼间她的心口,很快将她的心浇得一片凉。
她在雨中缓缓抬眸看向了同样狼狈的李倾,冷冷怅然一笑,轻道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国公大人,我一直以为,你说过的那些话,对我做过的那些事,还有那天你说过的誓言,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存在。”
“然而,事实却告诉我,是我陈木凉太天真了。也是我不识抬举,高攀了国公大人。”
“我会走,走得干干净净。不会成为你的棋子,也不会再出现在有你的世界里。也希望国公大人宽宏大量,放过我。”
“陈木凉,感激不尽,一辈子记得您的恩情。”
李倾紧扣着她双肩的手愈来愈用力,直到最后将她掐得一阵麻木的生疼。
暴雨之中,李倾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狮子一般朝着陈木凉吼道——
“陈木凉,你当真没有心吗?!”
陈木凉只见他双眼猩红,似嗜了自己鲜血的一头猛兽,却好像又是那般的无奈和困扰,只能将所有的解释通过这般嘶吼来发泄一般。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李倾,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苦苦挣扎,却再也无法挽回。
但,陈木凉的心已经凉透了。
她失魂落魄地对着李倾一笑,轻声无力地道了一句:“李倾,不是我没有心。而是,当炙热的心捧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狠狠地给了一刀,血流成河,再也无法愈合。”
“你明白吗?”
她说罢奋力推开了李倾紧紧抓着她肩膀的手,一抹泪转身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无尽的雨里走去。
她的身后,李倾近乎咆哮地喊道:“陈木凉!你若是敢走出国公府半步,我就是踏平了这天下五洲也要将你拎回来!”
陈木凉的脚步在雨中顿了一顿,她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然而,她只是低头摇头自嘲般地笑了一笑,再抬眼时眼泪混着雨水不住地往下流。
她的脚下似灌了铅一般难受,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李倾在她的身后站成了一道孤寂而苍凉的身影,他紧紧握着双拳,眼中皆是猩红的绝望。
终于,他浑身颤抖地一阵剧烈的咳嗽中,一口鲜血喷出,将这片雨帘染成了鲜红的血腥之味。
而他,整个人亦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无力地“轰——”的一声倒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陈木凉听到了动静,她的心里蓦地一沉。
等她转身过去之时,却看到了一向伟岸似山的他却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心,瞬间一慌!
“李倾?”
她慌张地顾不得其他朝着他奔去,一把托住了他冰凉的身子,颤抖着声音大声喊到:“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人中,泣不成声地说道:“李倾,李倾!你给我醒一醒!你给我醒一醒!!!”
“李倾,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醒一醒!!!”
第46章噬心草和千里雪
天色如墨,惊雷滚滚,雨打芭蕉狂乱作响。
陈木凉怀抱着失去了知觉的李倾似失了魂一般呆滞地跪在了大雨之中。
她颤抖着手替他轻抹去了唇旁的血渍,近乎麻木地从怀中拿出了之前师父留给她的药丸,犹豫地看了一眼轻声道了一句:“李倾,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救你……但,我真的怕……”
陈木凉的手抖得厉害,泪一行一行地流下。
她将药丸送至了李倾的唇旁,刚要喂他吃下去之时,却听得身后一声青鸟的惊呼声:“木凉,等等!”
陈木凉手一颤,忙将药丸收了回来。
她转身一看,看见了青鸟和李管家焦急万分地出现在了身后!
她终于喜极而泣,身子无力地瘫软,整个人跪在了大雨之中,控制不住地呜咽着哀求:“救救他……拜托你们救救他……”
青鸟眉头微微一锁,轻轻拍了拍陈木凉的肩膀,轻道了一句:“木凉别慌,这里交给我。”
说罢,青鸟便迅速替李倾把脉。
陈木凉无措地在一旁看着青鸟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不由得越来越担心,忍不住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
青鸟轻轻放下了手,对一旁的李进使了个眼色,示意将李倾抱到殿内。
李进心领神会,低头身子骨异常硬朗地抱起了李倾。
青鸟缓缓看向了陈木凉,轻叹一句:“木凉,我不得不跟你说,国公中了一种叫噬心草的奇毒。这种毒,不是你这种救命的药能解的。”
陈木凉听得此处浑身一阵冰凉,她连连摇头:“噬心草的毒是慢性之毒,需中毒者气急攻心心气郁结之时才会发出……难道方才……”
青鸟惊诧地看了陈木凉一眼,疑惑地问道:“木凉知道药草的习性?”
——噬心草可不是每本药草书籍里都有,她怎么会知道?
“以前跟着师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略懂了一些……”
陈木凉一抹眼泪惭愧地笑了笑说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师父说过,噬心草的毒需千里雪才能解。但,千里雪生长在千里之外的栖凰洲……”
青鸟看向陈木凉的眼神更加疑惑了,但她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一般说来千里雪确实是只有栖凰洲才有,但,在这京都之内亦有一处有。只是……”
青鸟欲言又止,将希冀的目光看向了陈木凉。
陈木凉很快明白了青鸟的意思,她拉住了青鸟的手说道:“青鸟不必顾忌,只要能救他,刀山火海我也愿意走一趟。”
青鸟眉眼一笑,看向陈木凉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了然之色。
她亦不戳破陈木凉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心事,只是颐手一指指向了水轩阁的方向,缓缓道了一句:“你去问赢雪临要千里雪,她应该会给你。”
“她会给吗?”
陈木凉担忧地问道。
“放心,虽说这千里雪水轩阁爱护得紧,旁人去讨断然是讨不到的,但你去一定可以。”
青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
“为何?”
陈木凉自认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水轩阁对自己格外相待,她心中的疑惑也攒了许久。
青鸟深深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了一句:“木凉,有些事情对你来说不是懂得越多越好……”
陈木凉点点头,道了一句:“那就有劳青鸟照顾李倾了。我去一趟水轩阁试试。”
青鸟点点头,躬身一礼,重重道了一句:“青鸟替国公谢过木凉了。”
陈木凉转身便快步朝着水轩阁走去,连青鸟递过的雨伞都没有接。
——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恐慌,似乎晚了一步,他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
一如当日师父离开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所以,不管青鸟说的是否是真的,她都愿意去试一试。
她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雨帘之中奔跑穿梭,全然不顾浑身的湿透,毫不在意大雨的无情阻拦。
远远的,在水轩阁的顶端站着两道身影,默默地注视着从国公府到水轩阁来的这条路,始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奔跑到几乎没有停下歇息一刻的身影。
那个清冷而孤傲的身影见她不顾一切地朝着这里奔来之时,轻轻摇头悲悯地看向了一旁的温北寒,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一向被无数少女敬仰追随的温公子也有情场失意这一天。”
“你输了,她真的为了李倾来水轩阁了。”
赢雪临转身轻捧起一盏琉璃茶盏,轻泯了一口茉莉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温北寒望着那个不知道踉跄了多少次却依然执着的身影,唇旁一阵苦笑。
他站在阁楼最顶端,远远地凝望着她,无奈地笑道:“是输了啊……还输得很彻底……”
“她若是哪天为了我这般,只怕是要我去死,我也是笑着去的……”
温北寒低头轻叹一声,有细雨穿过檐角打在了他的睫毛之上,几点湿意。
“温公子,今日不卜一卦?算算姻缘?”
赢雪临轻轻放下了琉璃茶盏,抬眸微笑着看向了温北寒半开玩笑地说道。
“今儿不了。今日的卦金方才已经输给了雪临姑娘了。再卜卦,我连回去喊马车的钱都没有了。”
温北寒亦微微一笑,转身便欲走。
却听得身后赢雪临笑着说道:“温公子这是打算在这小姑娘来之前逃之夭夭,好眼不见心不疼?”
温北寒转过头,求饶地苦笑着说道:“雪临,你可知道,像你这般容易猜透还容易说尽的女子很难嫁出去?”
赢雪临只是清冷一笑,负手而立,裙袂于风中轻舞。
她笑着颔首答了一句:“你若是走了,我可能会刁难她哦。”
“我若留下也无益。千里雪你还是照样会给她,不是吗?”
温北寒犹豫了片刻,摇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