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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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妍用眼神制止了温茂:“温侍卫去把干净衣服拿来。”
温茂如蒙特赦忙去了。
萧博延似是一怔,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有了几丝审视的意味。
甄妍刚才既选择叫住萧博延,便存了心思想留人,可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眼睫不安的颤了几下,她却依旧抬起头,脸颊微红的轻声说:“六叔,您,您对我不用太见外。”
随即头也没抬的转身走在萧博延前面带路:“六叔,您随我来。”
话已至此,萧博延自然没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
在甄妍看不到的地方,萧博延眸底笑意愈加深,他双手负后,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嗓音低沉混着一丝歉疚:“好,那就麻烦妍妍了。”
两人一路来到后院女眷居住的厢房时,温茂也送来了干净的衣衫,甄妍借故去小厨房看茶水煮好了没有,临走时将房门掩上,便于萧博延换衣服。
萧博延还是头一次踏入甄妍的闺房。
房间宽九尺,长一丈五,并不显狭小,其中紧挨着东墙的是粉黄色的帐幔,床榻对面窗户下,放了一座软塌,其上铺着厚厚的粉色碎花锦褥,旁边的四方小几上,散落着几本还没合上的书,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两把檀木椅,用于遮风的四扇紫竹屏风在稍远一点的房门口的位置,其间一股女子身上的兰花幽香索绕其中,给人一种半遮琵琶半遮面的清雅怡人的感觉。
萧博延抬脚走到另一处靠窗的梨花木妆奁前,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发簪首饰,各个崭新,没有佩戴过的痕迹,却皆不是他之前送她的那些。
萧博延拿起其中一只发簪看了一眼,想到这些极可能是他那个侄子送的,甄妍就连逃亡都不忘带着,心头不悦,哼了声,将簪子扔在了原处。
接着目光往下移,拉开旁边置放贵重物什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他之前送她的那只镶宝石蝶戏双荷花鎏金金银簪,是单独放着的,一怔,心头那股不悦随之消散,唇角微不可查的往上扬了扬。
不多时,甄妍烧好了茶水回来时,萧博延已经换下了湿衣服。
他穿着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发冠被他从头上卸下丢在小几上,一头湿淋淋的乌发只用一根蓝色丝带松散的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透窗而来的风吹散,和那蓝色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人显得既慵懒,又有股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肆意,竟比比他小两岁的萧嘉祥还要年轻几分,令人只看一眼,心肝便砰砰乱跳。
甄妍为此却神色淡淡。
萧博延闻到声音,从妆奁前转身。
看到他手中捏着那支镶宝石蝶戏双荷花鎏金金银簪,甄妍心头一跳,便听萧博延嗓音暗哑的道:“这支发簪配你,你戴着好看,若无事可以多戴戴。”
甄妍垂下眼,低声回:“好。”
萧博延这才放下发簪从妆奁前走过来,在甄妍手边落了座。
甄妍就着手中泥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双手递给萧博延:“这茶里放了大枣,生姜片,有驱寒暖胃的功效,对六叔的脾胃大有益处,六叔若喜欢可以多喝点。”
萧博延接过,似品不出其中滋味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连饮几杯才搁下。
屋中静谧,两人对坐,一时无言。
甄妍不知该说什么,跟猫似的只垂着眼小口小口的饮茶。
萧博延指腹摩挲了下腰间墨玉,忽然道:“九曲环好玩吗?”
甄妍神色依旧淡淡,“好玩。”
一听就是不走心的回答。
萧博延沉吟一声,追问:“送来的那些衣服都可喜欢?”
甄妍眼皮一跳,抬眸看向萧博延。
烛光下,男子脸庞消瘦,瞳孔幽深,两簇小火苗倒影其中,令人瞧不出一丝情绪,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发问,实则句句试探。
就如熬鹰,鹰习性凶猛,牧民想要令鹰为己所用,就把刚刚捉回来的鹰关进铁网,整夜盯着鹰的眼睛不让其睡觉,不给它投喂任何的食物,起先负隅顽抗的鹰,在这样的情况下熬上七天七夜后,抵抗不住疲劳,便会渐渐失去了逃跑的斗志,凶性进而被磨平,变得温顺。
就恰如此刻的他和她。
明显萧博延是那个极其出色的猎手,最懂审时度势,对方只要有一丝松动,他便会应势而为,趁虚而入。
甄妍垂下眼,脑中飞快想着措辞,既能明白的拒绝他的试探,还能给彼此保留体面的话。
这时,司秋忽然推门入内,她把怀里抱着的一床棉被放在软塌上,气喘吁吁的道:“小姐,您刚才要的棉被来了。”
萧博延挑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看过来。
甄妍抿了下唇解释道:“夜已经深了,这雨还没有停,今夜便委屈六叔歇在此处,待明日雨停了,六叔再走吧。”
甄妍说罢,甚至没敢抬头看萧博延的眼睛,便令司秋道:“把我床上的被褥搬到小榻上去,把这套被褥铺在床上。”
司秋哑然,不可置信道:“小姐您要睡软塌?可那软塌又小又窄,根本睡不下人——”
甄妍张嘴刚要再说,手腕忽然被萧博延攥着,人被他拉到床榻边。
萧博延摁着她双肩稍一使力,甄妍便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他俯下身,幽黑的瞳孔倒映着小小的她,不觉染了丝柔色:“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哪有主人睡软塌的道理,今夜你睡床,我睡软塌。”
烛光中,他英俊的脸庞因淋了雨微微泛着白,眸底隐着两团黑青,一脸的疲惫之态,看样子是真的累极,故而在听到她收留他,这才没推脱她的好意,留宿至此。
但那小榻如司秋所言,又小又窄,她一个女子睡在上面尚不能翻身,更何况是萧博延一个身高七尺的一个大男人,张嘴就要再劝。
萧博延已放开了她,转身走到对面的软塌上,俯身将被褥铺开,然后弯腰脱下靴子后,躺回小榻上,双手交叠着放在了腹部,闭上了眼睛。
甄妍只得闭嘴,给司秋使个眼色。
司秋会意,吹灭了烛火,悄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一室黑暗,男子身上甘冽的青松味道,如同蛊毒慢慢延至整间房屋。
甄妍只觉被这股味道包裹,脸微微有点发烫,她屏住呼吸,悄悄脱靴上榻,合衣躺在榻上,盖上了被褥。
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彼此都不说话,这空气中也似乎弥漫了股暧昧的气息,甄妍本来很困,可却迟迟无法入睡,悄悄转头看向小榻。
窝在小榻上身高七尺的男子,不知何时转过身背对着她睡着,他枕着右臂,微蜷着身子,一条长腿微屈踩着塌边,一条长腿半吊在小榻下面,以一副极其别扭的姿势睡着。
一阵夜风透窗而入,那高大身子应声微微蜷缩了下,胸腔内震出一阵极其压抑的咳嗽声。
恐怕是受凉了。
甄妍忽然忆起自己幼年在永乐侯府居住时,那个总逼着她读书,眉眼冷清的少年,每逢梅雨天,被风一吹,便时不时用素帕捂着嘴咳喘面色发白的模样,闭了闭眼,终究不忍,冲那道身影轻声道:“六叔,你拿被褥来这边睡吧。”
她垂下眼,朝床榻里面挪了挪,吐出的话又细又轻:“我,我不介意的。”
黑暗中,萧博延唇角微微勾起,没有拒绝。
不多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床榻边沿忽然朝下塌陷了一块,男人在她身边躺下来时,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堪堪擦着她的手背落下。
男人的臂膀滚烫,甄妍的手被男人的体温烫的心口一阵疾跳,但若她此刻挪动那只被他压着的手,势必惊动他。
为了免于尴尬,甄妍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想等萧博延睡着了再挪动。
可萧博延自躺下后,便没有再动过,甚至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过了许久,就在甄妍等的昏昏欲睡时,萧博延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向她睡着。
甄妍霎时感觉到耳边热烘烘的,竟是男子的吐息。
她刚偃旗息鼓的心跳倏然加快,把眼睛闭的更严。
与此同时,一片柔软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她额头上,同时那只被他臂膀轻轻压住的手被抬起,男子粗粝干燥的指腹轻轻插入她指缝,和她十指紧扣。
男人从背后拥住了她。
甄妍一惊,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昏暗的床帐中,那男子做完这一切后唇角泛起一丝笑,在甄妍睁眼的那一瞬,悄然闭上了眼睛。
甄妍忙挣了挣被男人握着的手,男人却收紧了掌心,将她小手握的更紧。除此之外,男人再没别的僭越的举动。
一片漆黑中,他霸道的对她暗示,他对她的心思。
即使她不愿给,他仍想要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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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犯险
第二日清晨; 司秋推门入屋的时候,床帐内一片昏暗。
小榻上堆叠着昨日她抱进房的被褥,上面残留着被人睡过的压痕,平平整整的仿若豆腐块一般; 倒也不用再收拾一番了。
司秋轻手蹑脚把餐食放在桌案上; 放轻脚步刚走过去。
床帐内忽然传来一声嘤咛。
甄妍被脚步声惊醒,翻身从榻上坐起身; 揉了揉朦胧睡眼; 嗓音沙哑的问:“端的什么?”
司秋听到她醒了; 忙走到床榻边; 一边床幔撩起来,边笑着答话:“六爷走的时候; 说小姐昨晚没睡好,交代奴婢给小姐熬一碗安神汤端过来; 奴婢刚才来的时候,小姐您还没睡醒,奴婢怕吵醒您; 就把安神汤放在桌案上了。”
司秋弯腰把绣鞋放在床榻下,“这安神汤这会儿还热着,小姐既然醒了,那奴婢先伺候小姐梳洗吧。”
昨夜甄妍被萧博延强行抱着睡后; 拗不过他,怕他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一直没敢合眼,不知熬了多久; 见他除了抱着她睡; 再无别的僭越的举动后; 终是没能抵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听了司秋的话,甄妍忙看身侧床榻。
床榻空了大半,萧博延不知何时离去的,又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是穿的昨晚入睡前穿的那套,衣襟系的平平整整,丝毫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
一时间,心头说不出的感觉,盯着被褥怔怔出神。
她知道,他在等,在等她愿意。
如若不然,他昨夜不会止步在只抱着她睡的程度。
直到司秋又唤了甄妍一声,甄妍才回过神来,她洗漱后坐到桌案前,瞥了眼那冒着热气的“安神汤”上面漂着的几片姜,又是一怔。
“哦,这个也是六爷吩咐的,六爷说小姐昨晚淋了雨,回来后也没顾着洗澡就睡了,怕小姐染上风寒,便让奴婢在汤里加几片姜驱驱寒气。”
司秋说完一脸懵逼,小声嘀咕道:“奴婢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了,今日才知道小姐原来不爱吃姜,六爷怎么看着比我这个做奴婢的还懂小姐的饮食习惯呀?”
司秋干活麻利,说着话把小榻也收拾干净了,她抱起被褥道:“不知道六爷是小姐的叔叔的人,还以为六叔是小姐未婚夫呢?”
甄妍脸色一沉:“别胡说。”
“奴婢才没有胡说。”司秋脸上却没被训斥的害怕之色,她吐了吐舌,小声道:“奴婢眼睛又不瞎,六爷对您是什么心思,别说奴婢能看出来,现在恐怕这座院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也只有小姐您装看不到。”
“小姐,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甄妍被司秋戳破了心思,屏住呼吸,抬头。
司秋不敢再问,抱着被褥脚下生风的溜了。
待人走后,甄妍再看那碗安神汤,顿时胃口全无,赏给了下人后,交代下人去端来稀饭和两盘爽口的小菜,慢慢吃完后,下人来禀昨日被毒蛇咬伤的侍卫苏醒了。
甄妍忙放下碗筷赶过去。
那名侍卫名叫娄六,二十五六岁左右,身量欣长,国字脸,横眉怒目,一身凛然正气。
见甄妍来了,手扶着床榻,一脸慌张的就要下榻给甄妍行礼。
甄妍快步上前,柔声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用行礼了。”
娄六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床榻上,他身上穿的黑色夜行衣脚踝处被高高挽起,露出半截小腿,被毒蛇咬的地方皮开肉绽,泛着黑青色,正往外流着黑色的血水,蛇毒还没完全清除干净。
他的脸白的如纸一般,就连唇也白的似涂了一层霜,见到她却满脸激动,嘶哑着声道谢:“谢谢小姐体恤。”
甄妍眸底倏然涌上一层水雾,也顾不得其他直言道:“我哥现在人在何处?”
另一名侍卫闻言忙去反锁门窗。
屋中顿时变得昏暗。
娄六脸上感激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属下出来接应小主子之前,主子人在塞外养伤,可最近属下得到消息,主子一个月前忽然悄悄潜回了大越,去了锦州。”
锦州?一个月前嘉祥被太子派去的地方吗?
而她哥一个月前也去了锦州?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甄妍想到这,心下一跳。
娄六说到此处,忍不住悲从心生,脸上老泪纵横,蓦地拔高了音,语气激动:“小主子,主子没有违抗军令,通敌叛国,这其中有诈,是那——”
“娄六!!”
另一位侍卫大喝一声,制止了娄六的话。
娄六自知失言,到底愤愤不平,闭上嘴后把脸偏向一边,胸口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甄妍一瞬明白过来,想必是她哥怕拖累她,特意交代此次来接应她的人,不让他们告诉她实情。
甄妍急声道:“我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管别人相不相信我哥,我是相信他没有做通敌叛国的事,可若你们为了我的安危,执意不肯告诉我实情,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安心?而且日后,若有人和这次一样拿着我做诱饵抓捕我哥,我被蒙在鼓里,又如何帮哥哥,如何脱困?”
此次他们来京城接小主子,若不是行踪被人出卖,断不会损失这么惨重,娄六和另外一个侍卫悲愤的脸上皆染上凄哀之色,默不作声。
娄六一看就是性子比较急躁之人,过了一会儿,率先恨恨出声:“是周尚那个卑鄙小人害的主子。”
对于周尚此人,甄妍并不陌生。
数年前,她哥哥甄俊有一次奉命突袭敌军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之际,被路过的一名农夫所救,这名农夫便是周尚,她哥感念周尚的相救之恩,原本给了周尚一大笔钱,可这周尚却推拒了她哥哥的好意,直言他平生之志便是建功立业,求她哥收留。
她哥哥见这周尚虽是农夫,可有勇有谋,谈吐不俗,并非池中之物,便暗地里派人查周尚的底细,底下人来禀说这周尚祖上三代皆平民,不过遭遇不好,几年前的一次闹饥荒中,全家悉数饿死了,只余周尚一人。
她哥哥怜惜周尚遭遇,放下对周尚的戒心后,便将周尚带进军营历练,这周尚也没辜负她哥哥的悉心栽培,之后几年,从一个无名小卒慢慢做到了她哥哥的副将,极得她哥哥的信任。
甄妍思及此,不可置信的反问:“他不是我哥哥的副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娄六犹自气愤:“代国擅长骑射,咱们大越却擅长步兵设阵,两军在阵前对峙时,我们的兵不善远攻的短板就出来了,于是,几次战役打的都十分吃力,这时候军中忽然有了时疫,这时疫虽不致命,可却令人腹泻不止,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这个,只短短半个月,军中半数的兵都病倒了,不能再上战场,我们屡次给朝中传信请求支援,可这一封封信,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毫无音信,不光没派来兵,连大夫都没派来一个,正在我们苦无抵抗之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