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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鸩婚-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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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致远对她的置气举动见怪不怪,他在客厅里停留片刻,确定她不会再出来,这?才返回自己卧室。
  *
  房间内,楚弗唯洗漱结束,将自己丢在床上,心里面还?乱乱的。
  她确定韩致远过去极有分寸,绝不会做出捏耳垂或转圈的事,用傲慢冷漠的言辞,刻意回避着可能性。
  两人就像走钢丝,总保持若即若离,一旦发?现逾矩,就要刺向对方,继续维持平衡。
  但他近日开始试探,更危险的是,她并不排斥他靠近。
  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当有人如空气般环绕着你,那费尽心力也不可能逃开。
  楚弗唯自诩不是具备崇高理念的社?会标杆人物,相较于钻研抽象概念,更愿意聚焦当下生活。
  她不会做真爱至上的恋爱脑,也不会认为独立就要断情绝爱,做一个刻板印象中?冷酷无情的“女强人”,一脚踩进反塑的心理学?陷阱。
  越是压抑或抗拒什么,不愿直视自身?的欲念,越容易暴露内心恐惧。
  相信爱情能拯救一切,将其当解药的人,跟认为爱情摧毁一切,视之为毒药的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过分夸大爱情的影响力。
  感情就如四季轮转,有花开就有花落,某一阶段沉醉于荷尔蒙,某一阶段对此毫无兴趣,简直再正常不过。
  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一惊一乍地消灭人欲,才是内耗的应激反应。
  某种意义上,王露的思路没错,直接体验和感受,就能快速分辨感情。实践是最好的武器,人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尝试过就立马领悟,不需要什么。
  偏偏对象是韩致远。
  楚弗唯难得有点怕了,一旦击垮底线、情感变质,就有失去往昔回忆的风险。
  童年陪伴时结出的青涩果实,即将在时间发?酵中?化为酒液,最怕的就是开罐前,没人知道酿造结局,美酒不一定酿成,反将果子沤坏了。
  人和人相处如线拉扯,她不希望未来为一根线,就剪断联结他的所有线。
  夜色渐深,楚弗唯躺在床上,久久没涌生睡意,察觉手机屏幕亮起。
  那是来自隔壁人的消息。
  韩致远:'我?能闭眼了吗?'
  楚弗唯面对提问,她不明所以,索性回复他:'?'
  '你不是叫我?别闭眼、小心点,但我?准备睡觉了,卧室没锁,你随意吧。'
  '……'
  惆怅和挣扎烟消云散,楚弗唯气得咬牙,多少想给他点教训。
  不知检点的家伙,半夜给异性乱发?微信,就该被人玩弄感情!
  *
  别墅内,熟悉的圆桌,熟悉的人员,熟悉的沉闷氛围。
  韩旻熊和贾珂妍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缓缓用餐,甚至没跟旁人有视线交流。
  韩老爷子身?居主位,率先打破僵局,笑道:“据说唯唯把涎玉斋搞得不错?”
  楚弗唯忙道:“哪有。”
  韩老爷子摆手:“当然有,最近不少人找我?夸,说涎玉斋品牌转型很成功,好多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个。”
  涎玉斋作为百年品牌,近期却焕发?崭新面貌,大受年轻消费者欢迎。此事被不少官方媒体报道,非遗文化和新兴科技融合,甚至在外网传播,产生国际影响力。
  “我?听?得都?不好意思,跟我?老头?子可没关系,人家到万星那边才起来的,待在恒远时可使不上劲啊。”
  楚弗唯莞尔,客气道:“能出成绩是有所积淀,涎玉斋里不少人都?曾在恒远工作,包括吴含松老师也是合作多年,再加上元宇宙展厅的宣传,项目成功同样跟恒远有关。”
  韩老爷子:“年轻人的视野就是不一样,我?是搞不明白什么元宇宙,他们那时候跟我?解释好半天,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韩旻熊冷不丁赞叹:“还?是致远厉害,时刻关注这?些?。”
  韩致远不紧不慢道:“唯唯更厉害,外面人聊的都?是‘古韵境迁’,说是传统文化崛起,还?是主题足够鲜明。”
  韩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对了,致远,董事会会议确定没?”
  “日期已经定了,就在下月十二号。”
  “唯唯有空吗?也来坐一坐?”
  “……我?吗?”楚弗唯懵道,“持股比例不够吧。”
  董事会是决策机构,由股东大会选出来的。单独或合计持有3%以上股份的股东,可以向股东大会提案,拥有推荐董事的权利。
  董事会无疑是集团核心人员,她目前就捏着1%股份,跑进去都?不知道做什么。
  韩老爷子和气道:“这?话?说的,你和致远都?结婚了,他的不就是你的,再说也没让你干嘛,就是来听?听?。”
  楚弗唯颔首:“好的,那我?去学?习一下。”
  “致远,既然你要准备董事会议案,不然海外展厅的事,就让你二叔来操办。”
  韩老爷子笑呵呵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集团里事务繁多,元宇宙稳定下来,也要关注其他事。”
  此话?一出,楚弗唯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前期铺垫,原来是杯酒释兵权,先安抚她,再说正题。
  她用余光观察沉默寡言的韩旻熊等人,领悟对方今日进攻性降低的缘由,居然是提前就预演过流程,想要摘元宇宙海外展厅的胜利果实。
  国内展厅大获成功,加上网络风评不错,许多人都?在期盼海外展。最困难的筹备期结束,现在接手遇不到困难,按部就班就能弄完。
  韩致远略一踌躇,蹙眉道:“但技术团队可能要磨合。”
  韩老爷子:“这?都?不是难事,就算是你过来弄,也不会亲力亲为,底下人盯着,出不了问题。”
  韩旻熊好声好气道:“致远放心,二叔随时跟你交流进度,肯定不能把你支起来的摊子砸了。”
  预谋在先,左右夹击,很快就将韩致远逼入绝境。
  楚弗唯作为元宇宙项目最大受益者之一,分文未花却靠涎玉斋达成变现,比投资项目的恒远赚得还?要多,此刻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她现在乱插嘴,反倒留下把柄,只能低头?听?韩致远应声。
  “……好。”
  海外展厅的事情敲定,韩老爷子和韩旻熊脸色都?松快起来,仿佛心里的巨石落下来,又说说笑笑聊了些?别的事。
  正值此刻,保姆从餐厅外进来,悄悄跟韩致远说话?。
  韩致远听?完,小声道:“好的,谢谢您。”
  待保姆离去,韩老爷子好奇道:“怎么了?”
  “托阿姨准备点东西,她帮我?放到车上了。”
  “什么东西?”
  韩致远沉吟数秒,垂眸道:“正好今天回到这?边了,我?想带唯唯看看爸妈。”
  这?个月恰好是韩致远父母离世的月份,别墅和墓地都?在郊区,他就让人采购些?祭品。
  “哦……旻炆他们……”韩老爷子晃神,神色骤然黯淡,接着轻叹一声,“行,你们去吧,从我?露台里折点花。”
  *
  饭后?,韩旻熊等人稍坐一会儿,便?提前告辞,没在别墅里继续逗留。他们看穿韩老爷子忆起伤心事,索性不在对方眼前招人烦,达成目的就赶忙离去。
  露台里,韩致远半蹲下来,随手挑了两朵花,摸了摸却没有摘。他背后?就像长?了眼睛,突然道:“不许骑我?。”
  楚弗唯在门?边吓了一跳,确认自己步伐轻巧,却不料他如此机敏,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不得不说,她看到他的蹲姿,莫名奇妙心痒痒,想要搞点小动作。
  韩致远站起身?来,嗤道:“呵,我?还?不知道你。”
  他对她的恶行如数家珍,早就总结出经验教训,只要他蹲下来,就变成楚弗唯诱捕器。尤其是小时候,她嫉妒他的身?高,总会借机耍心眼,以为跨过去能让他变矮。
  “你当然不知道。”楚弗唯争辩,“没想骑你,就坐一下。”
  韩致远听?她理直气壮,他喉结微动,神色颇微妙,硬挤出一句:“你也就嘴上厉害。”
  “哪有?”
  “我?在屋里睁眼等一晚上,也没看有什么可小心的。”
  “……”
  毫无廉耻的家伙,就该玩玩他才对!
  楚弗唯恼羞成怒道:“车呢?什么时候出发??光跟我?瞎扯,不管正事了?”
  “我?去看看。”
  韩致远离开露天,下楼去查看车辆。
  户外空气清新,楚弗唯被花草包围,索性在露台上吹吹风。她听?到后?方的动静,回头?就看到韩老爷子,对方慢悠悠地出来晒太阳。
  韩老爷子笑着寒暄:“最近跟致远过得怎么样?”
  “挺好,您呢?”楚弗唯略一停顿,回道,“最近跟他们过得怎么样?”
  这?话?有点怪,尤其用的是“他们”,多少摸不着头?脑。
  韩老爷子走过来,他目光飘向远方,却顺利地接下去:“哈哈,老了,糊涂了,我?也不知道。看来看去,看不明白了。”
  “我?觉得您看得明白,就是不愿意看明白。”
  韩老爷子转过头?来,他面色和蔼,打趣道:“唯唯这?是怪我?呢,替致远打抱不平?”
  “没有,我?知道您对他好,不然不会同意我?俩的事。”她语气诚恳,“可是好是一回事,一碗水端平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人都?想要特别偏爱,但人更得学?会自爱,保全自己不受伤,这?是人之常情。”
  楚弗唯对韩老爷子的决策没什么情绪,她深谙对方的心态,既不是要针对韩致远,也不是想提拔韩旻熊,折腾半天纯粹是为集权。
  
  换做是她,没准也这?么做,与其将权力交给别人,还?不如牢牢地握在手里。
  双方势力平衡,韩老爷子就稳坐钓鱼台,一旦有某方力量衰弱下去,自身?地位也会受到威胁。他准备让位了,但还?没彻底让,加上身?子骨硬朗,更得为自己考虑。
  楚弗唯和韩致远没结婚前,韩旻熊的力量明显过盛,但贾斗途被拔除、涎玉斋靠展厅名利双收,韩致远逐渐占据上风,就成被打压的那波了。
  普通人家的老人,想要子女来孝顺,都?得捏着存款和房产,像是用胡萝卜吊着驴,更何况是金字塔顶尖的豪门?。
  尽管“古韵境迁”是共赢局面,但也分投资回报率的高低。恒远旗下科技公司备受关注,可距离变现还?有漫长?道路,不是立马就有净收入的阶段。
  这?回,收益最多是涎玉斋及万星,难免惹来韩老爷子怀疑,是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哎,所以我?欣赏你,不是看你爸面子,是你简单直接,说话?不绕弯子,没有那么累人。”
  韩老爷子感慨:“你和致远确实性格互补。”
  楚弗唯窥破真相,却全程心平气和,倒让他高看不少。
  她做事看着莽撞,实际头?脑极理性,更像是返璞归真。
  楚弗唯轻声道:“爷爷,虽然您可能觉得,我?故意替他争辩,但我?还?是想说两句心里话?,单纯从局外人角度劝劝您。”
  “有时候,越想端好水,心里越紧张,反倒会手抖,弄巧成拙了。”
  “等碗摔到地上的时候,才会后?悔不如泼点算了,起码不会闹到彻底没水。”
  韩老爷子怔愣片刻,他没有气急败坏、赫然而怒,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唯唯,你可不是局外人,你也已经入局了。”
  对人有偏向是藏不住的,这?时候就不存在局外了。
  “咱们都?一样,都?看不明白。”
  楚弗唯默然。
  微风刮过四周,唯有草木摇曳。
  “爷爷,我?和唯唯准备出发?了。”
  韩致远踏进露台,不料长?辈也在,连忙调整语气,出声提醒二人。
  韩老爷子当即回神,说道:“好好好,你们去吧,过两天我?也去看看。”
  *
  别墅门?口,汽车早就等待多时,扫墓所需的工具及贡品也被装好。
  两人从屋里出来,朝着车辆走去,随意闲聊两句。
  韩致远思及楼上情况,问道:“你跟爷爷聊什么了?”
  他就离开一会儿,回去就看见二人,自然心生疑惑。
  “没什么,聊了聊拐卖人口。”
  “?”
  楚弗唯很难描述此刻感受,突然领悟双方刚同居时,她聊“韩致远的家”是想指别墅,但他理解成市中?心平层的缘由。
  或许,他潜意识里没将此处当家,更像是韩老爷子的住所。
  她又想起恒远大厦办公室里的家庭照片,他摆出那么多她家里的合照,究竟是鱼目混珠,还?是发?自真心,也有点分辨不清了。
  有一瞬间,她冒出胆大包天的念头?,为什么人要被利益束缚?
  既然对方想要制衡,那就故意选择自由,让他摆不动棋局多好。
  楚弗唯:“其实你家也没多有钱,不然你跟我?回家吧,何必跑到这?里来。”
  韩致远听?完她没头?没脑的发?言,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赌气的源头?,竟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她的语气镇定自若,自以为没流露情绪,实际是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脾气。
  尽管他早不在乎此事,年幼时就不对公正抱有奢望,但有朝一日拥有同盟,听?其为自己愤愤不平,也是一种新鲜欢畅的体验。
  真奇妙,她曾经最爱捉弄和戏耍他,好似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却又跟他共情。
  她将义愤填膺隐匿,面上装得无波无澜,倒让他想起童年稚气的自己,说不出的逗趣。
  “但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这?么蠢的问题还?问我??”
  楚弗唯回头?瞥他,懒洋洋道:“不都?领了结婚证,韩总是认字的吧。”
  韩致远闻言,忍不住笑了。


第39章 
  车窗外的建筑逐渐稀疏; 郁郁葱葱的园林大片绵延,展现跟城市截然不同的僻静。
  墓地距离别墅有一段车程。
  陵墓两侧建有精致的石制花坛,黄色和白色的小花将其铺满; 寂静地盛开?。
  铁栏杆爬满藤蔓,枝叶掩盖间; 隐隐可见内部宽阔的草坪。
  两人从?车内下来?; 让司机稍作等待; 便提着东西往里走。
  韩致远想要带路,哪料楚弗唯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蹿到自己的前面?。他见状一愣:“你还记得路?”
  楚弗唯头也不回道:“当然。”
  她童年时随父母来?过一次; 后来?陆续到访几回,有时候待在陵园门口等韩致远; 有时候陪同韩老爷子?等一大群人进来?,基本将此处摸得大差不离。
  韩致远扫墓时少有人随行?。在校活动时; 只要汽车途经?墓地,他就会抽空来?看看; 让楚弗唯在车里等待,独自消失一会儿。
  韩老爷子?等人相反; 扫墓时声势浩大; 仪式也会更复杂。
  恒远集团家大业大; 墓地同样宽敞豪华,每天都有固定人员打理。楚弗唯和韩致远能?做的事不多,象征性拂去墓碑上的尘土; 将鲜花及供品摆好,很快就结束工作。
  韩致远一言不发; 点?燃手中的线香,朝父母的碑冢祭拜。
  楚弗唯跟他是几步之遥; 在旁静静地看着,嗅到飘散的香灰味道。
  坦白讲,她对韩致远父母印象不深了,只记得夫妻俩的脾气很好。初遇时,她对韩致远点?评自己画作一事耿耿于怀,上前找茬儿却被劝住,夫妻俩给?两个小孩买了甜品,劝说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还拍下见证双方和解的照片。
  后来?,楚弗唯不时撞见韩致远,在公共场合跟他针锋相对,也没被他家长?为?难过,只当是孩童间说笑打闹。
  正因如?此,她在海外强行?扣下韩致远,非要在比赛里赢他一回,不让他随父母乘车回酒店,居然也被包容、应允。韩致远父母先行?离开?,拜托何栋卓和楚晴,待孩子?们玩耍过后,将韩致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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