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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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此事结束,她约莫敢将霍靖提及,如此他顺势信任于她。
往后,她亦无需担着如此重的心理负担度日。
这般想来,萧晏掌上她不堪一握的细腰,烦闷的多日的心情亦扫去大半阴霾,便也不曾细想她那句“不容他”并不是气话,乃是动了真格的。
*
日升月落,花影向晚。
转眼已是六月二十五,距离七月凑齐百万银钱送往西北边地,仅剩五天。
时值楚王妃生辰,邀请赴宴的帖子送到秦王府,萧晏尚在湘王府磨自个长兄挪人,便也无心前往。
再说了,这宴无好宴,明摆着萧昶摆谱要笑话他来着。
四月便接的差事,耗了两个多月,自个搭了七十万两雪花银进去不说,到头来还不是要硬着头皮上奏。
还不是要由他楚王殿下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萧晏心里明镜似的,便以推说兵部公务堆积如山为由婉拒了。但秦王殿下公务繁忙,秦王内眷总不会忙到哪去。且都是妇人间的花宴,秦王推了,叶照便再没有不去的理由。
这厢萧晏是不担心她的,妇人间各种花舌心思、雅兴游戏,霍靖定是早早调|教了她。再或者要争奇斗艳,她往那一坐,便是把“绝色”二字写在了脸上。至于安全几何,除开大内深宫,或者有心算计,其余萧晏更觉多虑,她那身功夫,动起真格能踏平楚王府。
萧昶多来想夺个脸面,夺不成遂由楚王妃帮忙,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算计。
“大哥确定不借人?”萧晏还在磨萧旸,“七郎定保证安全。”
亲情牌都打出来了,“皇兄”直接改成了“大哥”。
“你保证安全,保得了名声名誉吗?”萧旸看着台上开腔的小戏子,“且不论名声名誉,荀江那伙人都玩些何物,你心知肚明。只是皮肉磋磨吗?五石散、幻肠草,指不定多少喂下去!”
“你说得自然有理。幼、奸在大邺乃死罪,以一人之清白换恶鬼不存,是值得。可是,那一人的公平在何处?”
萧旸摇把玩着腰间玉佩,叹道,“实在惹你生厌,你着林方白暗里一剑杀了便罢,也算为民除害。”
“兵部缺钱便趁早报上去,弄这些九曲十八歪作甚?”
“哥……”
“为兄便这话,要人没有,自己想辙去!”
“我——”
“别你呀我的,少在我面前论帝王心术,御臣之道,扰我听曲。”
这种血脉压制,激得萧晏只能猛摇两下扇子降火。
眼看萧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萧晏在摇坏了一把折扇后,将破扇扔在兄长身上,甩袖走了。
然还未踏出湘王府,最是规矩懂礼的廖姑姑便跌跌撞撞奔过来,福身含泪道,“殿下,孺人在楚王府出事了。”
“她被荀家五郎,被……”
荀家五郎,便是荀茂。
洛阳城中,万花丛中过第一纨绔。
萧晏眉心陡跳,弃了马车,抽刀砍下马套,欲要翻身上马。
“殿下,殿下!”廖姑姑拦在马前,急喘道,“孺人已经不在楚王府,她说受不得这样污辱,要让青天作主,她、她奔去了就近的京兆尹府……”
第23章 、晋江首发
京兆尹府这日撞了头彩。
晌午时分府衙之中奔入一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 含哭带愤喊着“为民女作主”。她身后还滚着一浑噩浪荡的男人,正扯着她披帛口口声声“绑住”、“抓住”,颠来倒去“鸳鸯交合”; “哥哥疼你”……
这也不用细看; 一眼便能识出的原委。
姑娘家遇上了服了药的登徒子,奔府衙求救来了
然衙役拉开二人,少尹凑近细看,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这登徒子是闻名洛阳的荀家五郎; 荀茂是也。
扭头再看姑娘,是个生面孔,但姑娘惶恐颤颤; 袖中掉落一块令牌; 少尹捡来观之。
正面印“秦”,反面刻“清”,秦王府清辉殿。
秦王府清辉殿。
少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显然,这是一桩扯着秦王和荀氏的官司。
荀五郎色胆包天; 动了秦王的人。
“大人救我!”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一边抓少尹袖子,一边双足踢开像牛皮糖一样缠上来的荀茂; “……我家殿下定会扒了了你的皮!”
“大美人; 让爷抱一个……”荀五郎服过药,眼下神志不清,力气却大得骇人,居然挣衙役的手挣扑过来。
被辱的女郎扶风弱柳; 不堪怜爱。浪荡子满嘴污秽; 令人发指。
满堂有眼的衙役小厮皆看在眼里; 转眼便是人证。
这堂水又深又浑; 一眼看下去根本看不透到底是荀五郎失心疯唐突了秦王妃妾,还是秦王设计有意诱之。
谁都知道,荀氏身后是楚王。难不成这秦、楚两派的党、争这便拉开了序幕,从地下转来了明面?
少尹猛地一颤,匆忙报给京兆尹。
京兆尹想也未想,或许已是想过太多,眼下铁面无私,转手专门套了车驾,将人直接送给了大理寺。
京兆尹府本就不受刑狱,无权开审,但却管辖着京畿治安,故而这是最好的选择。
京兆府尹目送车驾离去,返身回堂,便闻马蹄声嘶鸣疾来。
来人面如冠玉,却是怒发冲冠,开口直吐二字,“人呢?”
京兆尹拱手问安,报出实情。
未几,荀家人亦追了过来。
京兆尹府从未有过这般热闹过。
自然,再热闹,也比不过大理寺。
昌平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五,酉时二刻,天上日头未落,明光尚存,大理寺卿开堂受理一宗强辱案。
民女叶氏状告荀家五郎荀茂,强辱之,服药之,抢夺之,欲灭口之,四宗罪。
条条不是流放重罪,便是砍头死罪。
这是放眼前朝今朝百年来,甚至往回倒,更长久的时日里,头一回,女子敢为自己受辱而击鼓状告。
却到底还是被拖了时辰。
叶照是在午时六刻击的沉冤鼓,合该现时开堂,却被硬拖了整整两个时辰,到这日暮时分。
如何会拖至此,原是被告和原告都不愿开堂公审。
荀家不愿意,自是好理解。三代就这么一点男丁血脉,原就是捧在掌心养的,这些罪定下,与绝后无异。
这事甚至惊动了宫中的荀昭仪,便是楚王生母。
两笔写不出一个“荀”字,荀茂乃荀昭仪堂哥之子。荀昭仪再安分柔弱,这厢也只能递话给萧昶,尽可能保下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里的“佛”荀昭仪是够不上的,乃荀江手中的雪花银。
萧昶如何不知这礼,午时宴上发生这事,当即便跳了脚。
先派府兵追那二人,又关了府门召集幕僚商议,到最后不禁破口大骂。
“自前两日子惠送来账本,暗示老七是抛砖引玉,意在荀茂,本王便三番两次同他说,安分些安分些,避些时日。”
“三坊十八店不够他逛吗?”
“他看上谁不好,看上萧晏的人。看了还敢碰,是他满门都生了两个脑子吗?”萧昶一脚踢翻圆凳,“专门长出一个送给萧晏削的?”
“让荀江准备放血!”
楚王骂骂咧咧到了大理寺。
便是此刻大理寺带人休憩的内堂。
秦王坐南面,楚王深吸一口气,北面落座。
拼官职,萧晏三品尚书;论爵位,是一等亲王。楚王没来前,他坐着不开腔,便没人能敢上前。
这厢楚王来了,将将搭上话。
难得的利落。
银子开口便是,叶氏名声要紧。
顿一顿,楚王又道,“七弟,便是给五哥一个薄面,左右是你嫂子宴上闹出的一点事,改明我让你嫂子上门给叶氏赔个不是,是我们没照顾好她。”
七弟,五哥,这是连着血脉手足都搬出来了。
一句赔不是,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萧晏食指扣着桌案,萧昶说的这些,在他没来前,自己坐在这便已经想清楚了。
私了是最好的结果。
西北边地的银子有了,她的名声也能保全。
萧晏不仅自嘲而笑,世人有欲望,便皆可被拿捏。
不论卑微如草芥的百姓,还是高贵如他这般的天潢贵胄。
当真,无欲则刚。
可惜,他有欲亦有求。
私了吧,一个声音在心里说。
然而他开口,却又抿了嘴。
堂外至今不绝的鼓声,一记记砸在他心上,砸出一道道缝隙。
每一声,都在告诉他,她不愿意私了。
她若不想闹大,就不会一身狼狈穿过朱雀长街,让满城百姓皆知。亦不会去京兆府尹,让他们送人往大理寺,一个案子过两处府衙。
她若不想闹大,亦不会再见到了他之后,仍旧击鼓不停,引民众聚此府衙前。
这一日,她以自己为女子的一身清白,一世名誉,将朝堂礼法和世家贵族架于烤架上,世人前。
“开堂,大理寺卿主审,本王与楚王旁听。”萧晏拂袖起身,一锤定音。
这一刻,于公于私,谁也再辨不了半句。
公堂之上的一场审判,从宴会含糊的人证到京兆府衙役清晰的人证,从荀茂身上抖出的瓶瓶罐罐的药丸,经仵作检验后断为含有五食散,幻肠草的禁药,以此为物证;再由荀茂精神状态,言行举止,到叶照臂膀脖颈各式伤痕,尤其是脖颈上一道深紫色的掐痕,同荀茂指宽吻合,医官诊脉断定服食秽药,行强人伤人之举为逻辑论政;三证统一、成立。
这个案子摧枯拉朽,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结案。
叶氏状告荀茂强辱之,服药之,抢夺之,欲灭口之,四罪前三成立,判荀茂流放三千里,终身服役。
日暮西沉,然欢声不绝,聚集此处的百姓无不雀跃。
没有死罪,叶照抬眼看了已经下堂的大理寺卿。
或许吧,她这桩案确实难定死罪。
可是,过往死在荀茂手中的那些弱质性命,撞死在他府门上的古稀老妇,这些又该怎么算?
叶照揉了揉因长久击鼓而酸疼的左肩,撑着起身。
人影散去的大堂,一袭阴影投下,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叶照抬眸看他,却是僵了几瞬没有伸出手。
说不难受是假的。
楚王府宴会上,荀茂被叶照勾在假山后的一方矮洞中。光影幽暗,叶照抽披帛如挥纱菱,直绊倒荀茂撞在壁沿上,趁他头脑昏沉喂了那赛神仙的幻药。
那样一个恶心肮脏的畜生,竟还能趁她喂药吮她手指。叶照闭眼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揉掐,简直比他自个直接动手更让人难以承受。
决心做这些时,在做这些时,叶照手脚利索,并无觉得不妥。
她勾人的笑,引人的腰肢,喂人的药,成套完整诱人入局的手段,不过是当年百里沙漠中慕小小教她的最基础的功夫。
虽未用过,但一朝用来,依旧得心应手。
然而这一瞬,撞上男人一双猩红眼睛,叶照心口还是窒了窒,喉咙涩堵,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她终于道,“妾身想……沐浴。”
那样喜净的一个人,叶照想,这样握那双手,都是对他的亵渎。
她拢在袖中的手正欲往后缩去,便见得萧晏的手已经收回了。
甚至人,也已转身离开。
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
自己碰不得他。
叶照恍然,自己站起了身。
已经行至门边的男人,合了合眼,“还要本王等你吗?”
叶照提裙走上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银丝滚边的杏色拽地长裙,搭着同色绣花披帛,戴的是不久前新买的那套接天连叶的芙蕖簪头面。
萧晏记得,晨起她出府时,回身冲他嫣然一笑。
“那殿下,记得来接妾身。”
夏日微风,吹拂起她袖角裙摆,她整个人清丽出尘得宛如池中盛放的水莲。
朝来暮去。
她钗换皆散,飞天髻倾塌,剩三千青丝裹背。
披帛扣了死结,抹胸开叉,袍摆惹满尘埃袖角裂缝。
现出皮肉处处。
青的,紫的,红的,无一处不是伤痕。
马车内点着一盏壁灯,叶照垂首抿唇,萧晏双目灼灼看她。
“荀茂进去了,流放三千里。”
“嗯。”
“洛阳少儿能安宁不少。”
“嗯。”
“曾经被他杀害的百姓,也算有了告慰。”
叶照点点头,“还是便宜他了。”
“荀家出资给他捐罪,三千里流放没了。”萧晏捻着指上扳指。
叶照蹙眉抬眸。
“这不是贿赂,历代都有,律法许可。荀家出的银子,明面十万两捐罪入国库,暗里一百万两去了西北边地。”
萧晏笑了笑,“算是给本王解决了兵部问题。”
叶照又嗯了声。
空气中再次沉默,叶照重新低了头,忍着侧首依旧喷火一般的目光。
星月无声,知过了多久,萧晏一拳砸在车壁上。
叶照攥着袖角抖了抖。
“殿下,到府了。”车驾停下,外头车夫小心翼翼回话。
萧晏没有起身,叶照便也不敢先动。
又半晌,萧晏拔自己簪冠,将她一头长发挽好。
“穿上。”他脱了外袍扔给她,正欲撩帘下榻。
“殿下若嫌妾身,原不必再带妾身回府。”
“不回来,你想去哪?”
“天地大,总有妾身容身处,容不了也无妨。”
萧晏猛地回首,一把拽出车内的人,扯着衣袍强抱入了清辉台。
“我嫌你?”萧晏将人扔入床榻,拽了腰封压身下去。
“我嫌你,就该直接通知京兆府,通知大理寺,暗里灭了你的口,一了百了。”
“不,我得先留着你,等把那畜生收拾了,银子到手了,回来这一路上,让暗卫解决了你,丢去城郊乱葬岗眼不见为净。”
萧晏将身下人衣衫撕了一半,想一想扯被盖上,喘着气怒视。
所以没有嫌她,那发的哪门子火。
叶照看着他,“那殿下气什么,妾身不明白。”
“你——”
萧晏气笑了。
咬牙道,“你舍了一身剐,为死去的人,为活着的人,为百姓,为将士,那你为我了吗?”
“殿下公务不是了了吗?”叶照彻底摸不着头脑,“妾身,大半都是为了您啊!”
萧晏压下火焰,轻叹了声,将人从被中抱出,去了净室共浴。
烟波缭绕,水雾迷蒙。
一日折腾,萧晏便再不会折腾她。
只把被蒸得昏昏欲睡的人圈在怀中,给她一点点上药。
“那你为我们考虑了吗?”他低声道。
“什么……”叶照模模糊糊问。
萧晏一时未应声,她便也不再追问。
她心里留了一分清明和欢喜,这事成了。
沁园用命,此番用名,当能得他信任了。
捡个合适的时辰,将霍靖此人同他提一提,此生便可以慢慢分明了。
届时离开,也能早些了。
许是实在心力疲乏,她侧了个身,破天荒主动往他身上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实了。
萧晏顿了顿,压沉了一日的眉眼终于舒展出几分,只将她抱出汤泉,给她擦干长发,轻声道,“那你为我们考虑了吗?”
“这厢一闹,父皇估计更不许我们的婚事了。”
萧晏喉结滑滚,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心道,若父皇实在不许,母凭子贵也是法子。
第24章 、晋江首发
转眼七月流火; 整月过半,日子便要滑到八月去。
午后歇晌,叶照谴退侍者; 独自在翠微堂内寝打坐调息; 随着最后一缕真气归拢,她整个人焕出一层光彩,连眼神都格外清亮。
瞥头看日光尚早,她下榻捧了那本《温热筋脉》坐在临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