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章-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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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当场烧毁。
三个人失魂落魄走出铁锅胡同,回到高升客栈,三个人便开始凑银子。
三人之中,乔文廉家里是最富裕的,可也只是小康之家,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倒是能凑出三千两,可是他要如何面对妻子和女儿?
吴鑫是孤儿,在善堂里长大,靠着善长仁翁的资助才有今天,别说三千两,就是三百两,他也没有。
郎实父母双亡,唯一的兄长是个行商,长年在外地做生意,兄弟两人已经几年未见,兄长每年会让人给他送五百两银子,他每年都是吃光花光,几年下来没有任何结余,三千两银子自是拿不出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了办法。
乔文廉想过去找乔长史借钱,可是想到乔老太太的嘴脸,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天,他们向高升客栈的小二打听到隔壁茶叶铺的老板私底下在放印子钱,于是三个人便去找那个老板借钱。
他们去的不巧,茶叶店老板回老家探亲了,他们无奈,正要离开,这时一个正在买茶叶的客人,忽然开口:“三位是想借印子钱吗?”
郎实连忙问道:“你知道还有谁也在放印子钱吗?”
那人笑道:“放印子钱的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借钱,但是每个人每次最多只能借一千两。”
三人相互看看,每人每次借一千两,他们三个人,就能借出三千两。
那人好心地给他们指路,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是城外的一家赌坊。
这还真不是印子钱,而是高利贷。
三人从茶叶铺里出来,心灰意冷,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除了读书,他们什么也不会。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去借高利贷。
他们垂头丧气回到高升客栈,可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那女子的丈夫,那男人手里拿着一卷纸,不用展开,他们也知道,那是他们当时签字画押的文书。
那女子的丈夫也看到了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位举人大人,你们的银子可是准备好了?”
说着,那男人一挥手,几个泼皮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文廉和吴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郎实机灵,忙道:“你放心,三千两银子,我们一两也不会少。”
那男人咧嘴笑了,说道:“你这不是空话吗?谁知道这银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给我送过来,若是等上五六十年,那我岂不是要在棺材里收钱?”
“你想要如何?”乔文廉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他抢先问道。
“我想要如何?我当然想要让你们还钱啊,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若是不把三千两银子送到铁锅胡同,我就让人把这份文书抄上一二百份,但凡是有读书人的地方全都贴出来,若是后天你们还没有拿出银子,那就把这份原稿送去顺天府衙门,呵呵,来赶考的举子有碍风化,十有八、九会惊动大理寺和国子监、翰林院。”
那男人不等乔文廉三人回答,大手一挥,带着那几个泼皮昂首挺胸离去。
第二七九章 仙人跳
到了这个时候,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早就明白他们是被人算计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可怜三个人一心只读圣贤书,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就出了这样的事。
吴鑫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乔文廉脑海里浮现出妻子和两个女儿的身影,这个时候,即使让妻子凑了银子送到京城也来不及了。
若是他被革了功名,名誉扫地,妻子在家乡也会抬不起头来,已经出嫁的长女会被婆家嫌弃,还有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小女儿的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若是亲家因此而退亲,那小女儿以后怕是找不到婆家了。
郎实咬牙切齿,一拳捶在树上,细腻的皮肤被树皮割破,鲜血直流。
“去借高利贷,既然是我带你们去的那铁锅胡同,那么这高利贷就让我一个人来还吧,老乔你还有妻儿有家室,吴鑫,你原就寄人篱下,而我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饿,再说我还有个有钱的兄长,大不了就厚着脸皮,请兄长替我还债。”
郎实说完,便拦了一顶拉脚的青布小轿,对那轿夫说道:“出城!”
乔文廉和吴鑫见了,连忙拦下,乔文廉说道:“那文书上有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说,那赌坊里每人每次也只能借一千两,你一个人去,人家也不会借给你三千两。”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郎实急得直跺地,他虽然长了一副老实忠厚的面孔,可却是一个火爆性子。
“我们和你一起去!”年纪最小的吴鑫握紧了拳头。
“你拿什么去还高利贷,你自己也要靠人资助才有今天。”郎实说道。
“若是我能考中进士,做了官,就有俸禄了,那时都能拿来还债,我还能卖字卖画做西席?你不知道?在我家乡有人也一年二十两的束修请我做西席……”吴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止住了,一年二十两可以让一个小户人家舒舒服服用上一年?可是对于高利贷而言?却连利息的零头都不够。
郎实拍拍吴鑫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闪身进了轿子,轿子一路来到城外?在那家赌坊前面停了下来?郎实走出轿子,便看到向他走来的乔文廉和吴鑫。
原来他们二人一路跟随,也来到了这里。
三人很顺利地便借出了三千两银子,他们连夜回城?把银子送到了铁锅胡同。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那个婆子?先前他们以为那时女子身边的使唤婆子,后来才知道,这婆子其实是那女子的婆母。
那婆子其实并不老,只是第一次见她时,她故意打扮得非常老气?现在再看,这婆子也只有三十几岁?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良家女子。
三人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太蠢了,那天竟然没有看出来?还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使唤婆子。
那婆子把他们让进门?顺手把大门从里面插上?带着他们走到堂屋。
还没有跨进门槛,那婆子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乔文廉的脖子,娇声说道:“举人老爷,奴家可想死你了,你这没良心的,只会跟我那媳妇儿风流快活,也不记着奴家。”
乔文廉被惊得呆若木鸡,手足无措,竟然忘了要推开那婆子。
正在这时,五六个大汉闻声从堂屋里出来,为首的正是这家的公爹和丈夫,另外几个,便是今天在高升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些泼皮。
“好啊,你们奸了我家儿媳还嫌不够,连这老货也不放过,你们这群色痞!”
这些大汉冲过来,几下就把乔文廉三人绑了,扒下他们的衣裤,把他们赤着身子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明知隔壁还有邻居,可是乔文廉三人吓得连救命都不敢喊,太丢人了,太有辱斯文了,一旦他们喊了救命,轻则引人围观,重则惊动衙门,到那时,他们的脸面就全都没有了。
那三千两银子的银票也被那些人搜出来拿走,可是却没有把文书还给他们。
那些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喝酒吃肉,婆媳二人拿着酒壶给他们添酒,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娇呻。
而乔文廉三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只盼着这些人出了气,心里痛快了,就能放他们离开。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那家的公爹才走过来,一边剔牙,一边对他们说道:“听说你们住在高升客栈?那地方还要花钱,住着也不舒服,哪里如咱们这里好啊,再说,你们既然睡了我的儿媳,又勾引了我家婆娘,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如你们就搬过来,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乔文廉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让他们搬过来。
他颤声问道:“你有何居心,为何要让我们搬过来?”
“居心?我们都是粗人,没有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实话说了吧,现在有宗大买卖,可是我们不懂行,人家也不认我们,我们挑来看去,就觉得你们三个挺不错,现在咱们又是一家人了,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宗大生意也算上你们,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要这次的生意做成了,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也一样能有。”
那家的公爹说得口沫横飞,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却是面面相觑。
“你找错人了,我们三个都是读书人,只会读书,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就连家里的中馈之事也是交由女誊打理,做生意什么的,我们不懂,也不会做,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乔文廉年纪最大,他自觉自己是三人之首,所以遇到这样的事,他便代替其他二人一口回绝。
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那公爹也不气恼,只是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就继续在这里乘凉吧。”
此时刚出正月,天气寒冷,三个人已经冻得浑身青紫,就是片刻也坚持不了。
听到乔文廉拒绝,郎实忍不住大声喊道:“我答应,我答应,求求你们快让我穿上衣裳吧,我要冻死了!”
第二八零章 识人不清的瞎子
面对这一切,乔文廉是想要坚持的,可是他刚刚张开嘴,就撞上郎实乞求的目光:“乔兄,你有家业有妻儿,可我和小吴除了这条命,什么也没有,你不能为了成全你自己那读书人的气节,就要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死吧。”
乔文廉心口如遭雷击,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你,郎实,一直都是你,带我们来这里的人是你,坚持要去赌坊借高利贷的人也是你,现在你又要让我们被这些恶人驱使,是我瞎了眼,竟然与你这等小人称兄道弟。”
说到这里,乔文廉看向吴鑫,吴鑫被冻得嘴唇青紫,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两个朋友,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小吴,是郎实害了我们,是他害了我们!”乔文廉声嘶力竭。
吴鑫错愕,双唇翕翕,寒冷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又如何,乔兄,你还想再拉小吴下水吗?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一桩大买卖,很大很大,能发大财,唉,若不是这样的大生意我一个人做不了,我岂会叫上你们?再说,我之所以会叫上你们,也是因为和你们志同道合,相处融洽,怎么,我想让朋友赚笔钱,还有罪了?乔兄,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小吴,他是一个孤儿,他能有今天容易吗?乔兄,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是想要毁掉小吴啊。”郎实苦口婆心,实则却是在软硬兼施。
乔文廉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身边的朋友竟然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他活了三十多岁,原本以为早已世事通透,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书呆子!
他失神地看向吴鑫,吴鑫已从惊愕中缓合过来,或许是年轻人更懂变通,吴鑫颤抖着嘴唇喃喃出神:“让我穿上衣裳,我什么都答应……”
乔文廉苦笑,他是真的枉做小人了。
他不但是个识人不清的瞎子,他还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好,我答应,但是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只要这生意做成,就不要再纠缠于我。”这一次,乔文廉说的是不是“我”,而不是不是“我们”。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他谁也无法代表。
那天,乔文廉和吴鑫跟着郎实回高升客栈取行李,恰好遇到住在隔壁的一位姓田的行廉说道:“我明日要返乡了,你有东西或者信件让我带的吗?”
郎实知道,这位姓田的行廉是老乡,还曾请他们三个一起喝过小酒。
田某见乔文廉神色有异,便问道:“乔举人,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了?”
乔文廉看看身边的郎实,欲言又止,倒是郎实说道:“乔兄,你不是说自从出门就没给嫂夫人写过信吗?趁着田掌柜还没走,你给嫂夫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乔文廉瞬间明白了,郎实是担心被田某看出端倪,当初田某请他们喝酒时曾经说过,他之所以能来京城做生意,是因为他的外家就是京城的,几个舅舅都在衙门里当差。再说,田某走南闯北,甚是精明,可却又是个热心人,若是被他看出破绽,说不定就会告知在衙门里当差的亲戚。
想到这里,乔文廉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对啊,我是糊涂了,田老弟,你稍等片刻,我收拾些东西托你给带回去。”
田某见乔文廉这样说,疑惑顿消。
郎实跟着乔文廉进了屋子,乔文廉把刚到京城时给妻女买的几块布料,连同自己的旧衣裳,一起装进一只小箱子,他又写了一张字条,告诉妻子这些布料是给小女儿的嫁妆。
郎实见了,当着乔文廉的面翻看了一遍,除了那张字条以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乔文廉甚至没有给箱子上锁,直接就交给了田某,田某笑着说保证送到,不过可能要到月底了,那个时候乔举人说不定已经是乔进士,自己一介商户怕是要高攀不起了。
从高升客栈退房时,店小二问他们要搬去哪里,郎实笑着说道:“我们三个想要专心读书,便在铁锅胡同合租了一个小院子。”
店小二听了便道:“铁锅胡同啊,巧了,我大表姐家也住那儿,你们是在哪个门儿啊?”
郎实显然并不想隐瞒,他笑呵呵地说道:“就是门口有根枣树的那个门,整条铁锅胡同只有那一棵枣树,好找的很。”
从那一天起,乔文廉和吴鑫跟着郎实一起搬进了铁锅胡同。
刚开始的几天,那些人和他们住在一起,乔文廉从郎实口中得知,那家人姓许。初时乔文廉还以为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只是一伙子贼人凑在一起,没想到后来才知道,那竟真是一家子。
许爹、许大娘、许大郎和许家媳妇,而那几个泼皮也不是街上随便找来的,他们全都是许爹的干儿子。
又过了几天,见乔文廉和吴鑫还算老实,许家便搬到了隔壁,把这里留给了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
乔文廉起初还以为他们放松了戒备,但是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郎实出去,带回来两个举子,这两个人也在高升客栈里住过,与他们是旧识。
郎实买了酒菜,大家一边吃酒一边谈论学问,宾主尽欢。
于是乔文廉便明白了,许家要做的大生意一定是非读书人不可,所以才会找到们,而他们既然住在这里,少不得会有读书人来做客,这样一来,许家若是也住在这里,一定会惹人怀疑。
果然,又过了两天,乔长史竟然找上门来,除了代替乔老太太向乔文廉道歉,还给乔文廉留下了几本书。
乔长史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官职不高,可他毕竟是在长公主府那样的地方,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大周朝顶尖的贵族和高官。
若是往常,对于乔长史留下的这几本书,乔文廉一定会视若珍宝,毕竟那些书上面全都是做过点评的,对于会试大有益处。
可是现在,乔文廉哪里还科举的心思,他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他甚至夜夜做梦,梦到自己有家不能回,流落街头成为乞丐。
但愿妻子能够从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中看懂他的心思,早早地把小女儿嫁出去,也免得日后自己名誉扫地,耽误了小女儿的亲事。
乔长史走后,郎实终于开口说起了那宗大生意。
第二八一章 案发
郎实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信封,待到他把信封里的几张纸展开放在乔文廉和吴鑫面前时,两个人迟疑着把那几张纸展开,逐行逐句看下去。
最初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题目,这些题目对于寒窗苦读的学子而言并不陌生,相似的题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