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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秦氏有好女-第34章

小说: 秦氏有好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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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难得碰见一个比她还缺乏经验的女孩子,估计方将军看上的就是她的单纯娇憨。

    她笑道:“我今早已许诺药局里一位医师去后头巷子里用顿中饭,韩女郎不嫌弃,我自当付三人的份。”

    妙仪正担忧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面前的人会不喜,哪里会拒绝,遂一口应下。她知晓城南的酒肆远比不上城北她家附近,只认做显露诚意的机会。

    罗敷不料这位韩女郎如此好说话,确实与谯平天生一对,真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明绣换下冰茶,妙仪见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忍不住撑着腮问道:

    “秦夫人这屋子清凉宜人,该是放了不少冰块吧?”

    罗敷一副淡定的表情,“也不算很多。”

    当今市面上冰镇的瓜果点心逐渐流向士庶,可大桶转的冰砖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药局每月利润才有多少,供得起冰块不要钱地随便放?

    罗敷继续平静道:“我除了天天在药局里待上一段时间,也额外接工,再说方公子知恩图报,予我实惠。”

    妙仪惭愧道:“秦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纯粹好奇。秦夫人怎会是那种奢侈浪费、依赖祖产无所事事之人?方才观医师很细致地嘱咐病人,我心里早明白了。”

    罗敷咳嗽道:“多谢你如此想啊。”

    妙仪秋水盈盈的双眸似落了星子般亮,丹唇轻启,皓齿如玉。罗敷看着这芙蕖出绿波的一笑,姑且断定自己是个肤浅的人,她几乎完全忽略这女郎刚才说了什么诛心之语了。

    燕尾巷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子,从头到尾百来步,住了六七户人家,土坯房青布帘,风一吹破窗纸哗哗地响。

    罗敷跟着万富,挽着妙仪的软软的小手硬着头皮往前走。

    巷子曲折,阳光隐到了云层后,显得更加幽深。罗敷道:

    “天阴的正好,不然会很热的。万先生,那铺子是在巷尾岔路口吧?”

    万富兴冲冲地道:“是啊,还是在王医师家斜对面呢。”

    罗敷一滴冷汗滑下来,“……甚好甚好。”

    万富转头打趣道:“遗憾的是王医师这会儿并不在家。”

    妙仪羡慕道:“你们药局共事之人相处真融洽,我爹说他当年做个御史,连跌了一跤都没人扶。”

    罗敷真心诚意地说道:“你过奖了,其实也没有多融洽的。”

    妙仪只当她谦虚,感慨万千地将她望着。

    罗敷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也许人家正在铺子里吃馄饨呢。”

    万富碍着生人,只道:“打杂的阿贵见他缺衣物,领他回去拿些葛布去了,他家住平杨坊,来去估计要下午才能回家。”

    罗敷惋惜道:“以后有空再带上他吧,这次就算了。”

    万富的肩膀抖了抖。

    向右转了个弯,一阵熟食的香味远远地飘了过来,三人精神不由一振。

    罗敷僵在路口,只见两队人浩浩荡荡地挤在一个摊位前,后面的大声催促着。行色匆匆的大娘大叔们或拎着荷叶包,或端着加盖的大碗,迅速从两边灵活地挣脱人堆。

    万富拉住一个问,得知店里的座位要等,很多街坊邻居是为省时间带了吃的走,吃完了再把碗送回来。

    罗敷询问了两人意见,决定就等一下,反正时间比较充裕。

    面条是现成的,细长的挂面、宽宽的面片、还有圆溜溜的面鱼,淋上一层稠稠的汤汁后卖相可观。

    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北方人,自称在随州长大,饥荒之时跟家人一同南下安家,学得一手家传好手艺。洛阳对流民可谓不能再积德,除了附籍是常事,相当一部分无家可归的北朝人在十几年里作了齐户,与齐民一样身份,纳一样赋税。

    店里伙计搭着汗巾端上三碗面,殷勤地告诉付账的女主顾几盘小菜稍后就上桌。

    他们耐性都不差,等了两刻钟,一个桌子的人终于离开,几人将桌子团团围住,生怕被人抢了先。又过几盏茶功夫,腹内已被热腾腾的面汤浓香搜刮的饥肠辘辘,此刻盼来了吃食,恨不得多长一张嘴扑上去。价钱比一般铺子高了些许,但就是让罗敷再加半倍的铜钱她也绝对愿意。

    她那一碗是黑鱼汤面,去骨拆肉,白如凝脂的鱼片上渗着几丝短短的纹理,同色的宽面均匀地撒着火腿薄片和碎碎的蘑菇粒、笋丁,椒末与豆豉放的不多不少,一线辛辣融着醇厚的鲜,无需着醋,尝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另外两碗均是细如蜀丝、靡如鲁缟的细面,一碗椒末与芝麻屑同拌,酱、醋、虾仁、骨汤混合,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其间,味道浓郁,色泽煞是鲜艳;一碗是鸡汤打底,鲫鱼肚和鸡丝交覆,玉兰片上盛五花肉末摆成花形,异常吸引目光。

    罗敷道:“大家夏天不免贪凉,吃多了寒性之物,适当进点平温的鱼虾不必怕上火,这里没有冷淘倒也可行。”

    话音一落,三双筷子疾如闪电捞向碗中。吃到一半,伙计送来了一碟油爆腰花,一碟水煮白菜,和一小碗滚水焯过的糖拌马蹄。

    罗敷这几日果蔬吃的多,见到油荤两眼放光,腰花嫩脆微辣,刀工极佳,牙齿一咬烫的舌尖发麻。

    妙仪没想到一个小铺子竟有这般好的手艺,面食做的一点也不亚于高价的酒楼,便记下位置等以后常来。

    罗敷撑下许多东西,饭毕底气大增。她扫荡时偶尔瞟妙仪一眼,这女郎吃相文雅得很,细嚼慢咽不闻响动,碗底干干净净,显然家中教养很好。

    万富心满意足道:“早知道有这么个好去处,我也不日日在药局里对着灶台发愁了,烙个饼硬得和石头似的,一根粗面能把人绊倒!”

    罗敷有个勤奋上进的小丫头,没事常出入厨房学些炖汤小点,她前几天食不下咽,后来就慢慢享受了,体会不到民生疾苦。

    未时过半,肖府的马车已停在巷口。中年车夫怕小姐到偏僻之地不安全跟了来,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于是请小姐回府。

    妙仪上车前“哎呀”一声,道:“光顾着吃,我都我忘了跟你说吴老太医的事……对了,我这个月下旬有些麻烦,可能得乖乖待在家里,阿秦,你一定要来找我呀!”

    罗敷一顿饭的功夫与她混熟了,笑道:“没关系的,我只想向那位老前辈了解了解太医院的运作,又不急。不过我这两个月也应该会忙的脚不沾地,你且安心处理你的麻烦事。”

    妙仪露了半张脸在车帘外,依依不舍地道别。

    车子走远后,罗敷问万富:

    “你觉得这女郎怎么样?”

    万富向来无话不说:“御史大人家的小姐竟也活泼可爱,我还以为是那种一本正经、书读多了的呢。”

    罗敷道:“民风够开放的啊,官家小姐与民同乐,有个陌生男子也就算了,还没人在后头看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万富眉稍一跳,道:“秦夫人,在下以为你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的。”

    罗敷袖子挡在脸前,拿棉帕抹了嘴角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改观了,我只是喜欢实事求是而已。挺可爱的女孩子。”

    阴沉沉的天空下,两人不紧不慢地踱到了一家门前。木门掉了漆,夹竹桃郁郁葱葱,倏忽冒出一只灰雀来。

    这是个很普通的民房,朝北的石阶上都生了滑溜溜的青苔,看起来荒凉了好一段时日。 褐色的木头上斑斑驳驳,似乎是淘气的小孩子玩耍时拿着刻刀划拉出的痕迹,一道道横在门上,十分难看。

    “你没有把人骗的彻底吧,他真不在?”罗敷疑惑道。

    万富单只道:“秦夫人在这等我好了,在下把这个月的月钱拿到他家里。”

    他走出三步远,正要敲门,罗敷从后面追上来,环顾四周没有闲杂人等,示意他继续。巷子里安安静静,吃饭的人已各自散去,只有草虫在低叫。

    万富敲了五六下,又叫了几声,并无人开门。罗敷看着遍地的野草石苔,突然道:

    “他夫人整日在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门撞得开么?”

    万富顿了一下,“秦夫人,在下可以垫块石头翻墙进去,这墙不算很高,不过……”

    罗敷把门敲的砰砰响,“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我们今天到此一游。”

    万富搬来块青石,撑着土墙爬到一半,回过头来说:

    “秦夫人,皆因几个月以来我对此人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才出此下策,一直没和大家明说,也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但今天我非要再探一探究竟。你不知道……”

    罗敷仔细一想,每次万富提到药局里的人时,总是避王敬不谈,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正常。但就是这十分正常,在颜美十分轻蔑的态度对比之下,便也不正常了。

    “回去再和我细说。”

    万富动作很快,从里面喊了一声,罗敷推了未锁的门进去,畅通无阻。

    万富站在院子里一下又一下地抛着钱囊,恨恨道:“不在家都不插门的?真搞不懂这人怎么想。”

    罗敷安慰道:“至少下次知道先试试能否推开,爬墙毕竟不甚雅观。”

    万富见她一副坐享其成大言不惭的样子,只得道:

    “在下带秦夫人去拜访拜访主人居所。”

    院子很小,门的两旁荒着几块黄土,屋子跟前两畦菜地,绿叶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像是不久前刚浇过菜。

    罗敷当先一步走进低矮的房子里,嘴上问了句“有人么”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左看右看。因房子是药局名下的,家徒四壁,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万富在正房里转了转,指着布帘子后道:“说不定王医师带妻儿去求药了。这便是卧房,我上次来送被褥就是在这里。”说罢挑了帘子,“当时——”

    罗敷听他言语一滞,赶忙跑过去,顿时也惊住了。



    第45节

    

窄小的灰褐床铺上赫然躺着个面色青白的女人,闭着双目,一只无血色手垂在床边。

    医生大多都比旁人冷静,眼下两人看了看狭小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柜子和几个竹篓,实在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万富率先大步走到床边两尺,紧紧盯着那女人,掏出方薄薄的手帕轻轻按在了她苍白的手腕上,而后摇了摇头。

    罗敷第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没了气的,边戴上手套边三两步走上前翻了翻她的眼皮,按了按颈侧,小心地掀开了算是整齐的被子。

    “这是怎么回事?”万富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王敬今天刚和我们说他妻子重病,才两个多时辰,就这样了?”

    “你曾说他这个夫人四个月前就病怏怏的?”

    “可我当时看她与她相公闹起来还精神很好,之后就没大在意了……”

    罗敷看到他神情中的愧疚之色,心知这其中不对劲得很,王敬的内人若是病的只剩半口气,他能如此好打发?现在是盛夏,这人应该刚死不久,他这个做丈夫的去别的医馆药铺了?

    一个人若是有一次给别人留下不可信的印象,之后再做什么事都会让人觉得不可信。 于是她抬头对万富道:

    “你觉得他是不是走的太顺畅了?有没有可能是他做了什么事,想先使计溜得远远的。”

    “你是说他为了省钱,用点手段让他夫人成了这样?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确认。”

    万富一想,确实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不太合常理。早上他倒没联系到以前的事,这才领悟到问题不小。一个人轻重缓急是分得清的,节骨眼上没有别的办法,还会在意面子?就算感情不合,但在一起过了这么久,王敬没有求招他进来的方医师,没有求共事的医师,反而罗敷一说,半个字都没反驳,轻轻松松被赶了出去。

    “我之所以肯定他不在,是因为门房说他去城北了,特意留了话说明日再回来。”万富这才托出实情,“他去城北做什么?一个人举目无亲,天天在药局里也没机会结识贵人,难不成是寻差事?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方先生是看他可怜才予了他一个安身之地!我就姑且信了,反正他就是在家我也不是不敢进来。”

    罗敷细细检查着王氏的面部,揭开被子看了片刻,又照原样盖上,低声道:“明天王敬若是没回来,便报官吧,就说做相公的出门在外,家里人去了,先来告知官府一声,按一般的次序办,该请仵作就请仵作。我记得国朝律令上有一条,各地有人去世了首先报给官府,其次入殓。”

    王氏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之前的痛苦之色,嘴角下垂,眉心有深深的折痕,像是不胜重病。她三十开外的样貌,生的倒不难看,要是把这张脸的纹路抹平了再抹上点漆,反而显得有那么几分姿色。

    罗敷验看活人还行,死人就够呛了。她一边察看一边暗自思索,平日最看不起王敬的是颜美,但万富私底下对他的意见却显然不输颜美,面上和和气气的,实际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罗敷揣测他前后话中之意,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是亲眼见到了什么事情。

    “他不是还有个女儿么?去哪了?”万富记起那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孱弱女儿,想到自己有个表姐亦是年少失恃,此后被亲爹卖给财主做妾,过得凄惨无比。他不禁可怜起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来。

    罗敷见他又找了一圈,压着额角道:“我们回药局再说。”

    “那这里……”

    罗敷道:“有后门可以出去么?”

    万富摸摸头道:“后门通向的是米市,人还挺多的。”复又望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这真是……”

    “天热,拖不了多久,你现在就去官府通报一下,我回去见方先生。”

    万富送她到大门口,自己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罗敷探头探脑地跨出破门槛,巷子里仍旧没有人,一阵热风迎面袭来,吹得她有些晕。

    她环视小巷里单调的景物,半人高的杂草,茂盛的夹竹桃,六七户住家,标准的下层百姓居所。她脚底下走着,心里却跳着,那不过一二百步的石板路仿佛一下子伸了老远似的。

    太阳正好卡在巷子尽头,风里的人语从前方浮了上来,青褐布衣的人们来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罗敷舒了口气,感到自己实则是个挺冷漠的人,胆子还小,真是愧对教诲。这王敬要真是因脸皮薄自请辞退,不想回家与妻子说反倒自己去城北倒腾办法,那她确然是有责任的,毕竟她知道他家中情况。她琢磨到这里就浑身不舒坦,客观地看,一个失魂落魄又自诩清高的穷医师,丢了饭碗不愿受家人苛责,实在是人之常情。要是他待在家里,就算妻子在面前过世,也总比让她孤零零地躺在房里被两个陌生人发现强。

    风里不仅有人语。

    罗敷瞬间加快了步伐,她僵硬地往前走,忽然在几步外停下。

    她回过头,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接着她就看见了分外诡异的一幕:一个人趴在两座房子之间凹陷的土墙上,脑袋慢慢耷拉下来……随即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面上的草丛里。

    那人深色的衣袍已经被汩汩冒出的血染黑了,抠在墙上的手指溅上殷红,还在颤巍巍地痉挛。

    从她的角度看得很清楚,但巷口处的视线会越过这个角落,钉死在凸出的房屋上。

    那丢了脑袋的人身后立着个矮小的黑衣男人,手上正徐徐收回沾着几粒血珠的银色丝线。黑衣人蒙上面巾的脸朝罗敷的方向撇了撇,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冷的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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