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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秦氏有好女-第16章

小说: 秦氏有好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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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郎未及弱冠,不少年长女眷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倒也不用避,只是齐齐让出一条道,幸灾乐祸地围观他咬牙切齿。

    王放控诉到一半,一抬头,才发现罗敷立在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眼睛一霎,神色迅速变幻了两三次,最后锁定一个惶恐恭顺的模样,膝盖一弯,毫无障碍地跪下行礼。

    “阿姑安好。”

    姿势特别标准,神色特别恭谨,好像昨晚上跟她深夜私会、秉烛笑谈的是别人。

    第24章 修理

    罗敷脸热。可身边胖婶显然觉得还不够,指着他训一句:“十九郎,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就不知稳重呢!把夫人冲撞惊吓坏了,回头如何跟你阿父交代?”

    王放羞惭满面:“是是,阿婶教训得是。”

    一边说,一边终于忍不住,两弯小酒窝越咧越大,迅速低头藏住。

    已经“冲撞惊吓”不知多少次了,你们不知道而已。

    罗敷赶紧让他起来,“这儿灰尘多,以后别拘礼。”

    王放这才站起身,口中嘟囔几句,眼皮子耷拉着,众目睽睽之下,甩出一个小小的眼色,貌似不服。

    只有罗敷觉得懂了他的意思。赶紧安抚地看他一眼:好好,回头找机会跪还你。

    然后摆出阿母的架子,慢条斯理告诉他:“蚕舍是我让人收拾的,你以后不用管了。我别的做不来,好歹养蚕养过不少年。蚕舍中的门道多,你若有兴趣,回头我慢慢跟你讲——可千万别再胡乱折腾了。”

    白水营的事务她不敢插手,方方面面都是“客随主便”。唯独蚕舍这一块地方的指挥权,是她义不容辞要夺来的。

    胖婶帮腔:“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别会写俩字儿就觉得自己能耐!”

    王放轻轻咬嘴唇,忍辱负重地接受了批评:“不敢不敢。”

    罗敷忍笑,制止了胖婶的狐假虎威:“好啦阿婶,说得好像我年纪很大似的。”

    把王放领到一堆坏织机前面,把她计划中的修理工序慢慢说了。她倒不怕他毁织机,反正本来都是坏的。

    她耐心解释:“你一个人是修不好的——不不,就算力气再大也不行。只有我先坐上去,让机杼各处都吃上劲儿,再换零件便容易得多。甚至,两个人也许还不够,得再有人站在两侧,拉着棕框和线……”

    一架织机说大不大,一个五短身材的女郎就能操作。然而说小也不小,要修理组装,则需要好几个人一齐动手——这是她以前在韩夫人家看来的。

    王放一开始还吊儿郎当的听,听没几句就惊讶地发现,这个大字不识的女郎,在有些方面还真不算草包。

    甚至有了那么一丝指点江山的宗师气派——不少阿姑阿婶听她讲着讲着,便茅塞顿开,七嘴八舌地感叹“原来如此”。

    王放对织布之事一窍不通,也不好意思混在里头听,一溜烟跑出去,找锯子刨子锤子了。

    ……

    慢工出细活,集体的智慧大无穷。罗敷带着大伙摸石头过河,居然成效卓越。

    第一天,修复了四架简单的斜织机。等到第二天晚饭时分,坏掉的织机一架架的修复起来。有的已经穿了梭,引了线。有的虽暂时不能投入使用,但已经像模像样地竖了起来。看得胖婶等人目瞪口呆。

    当然也有代价。工坊里几十个妇人累得腰酸背痛,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罪。

    还剩最后一堆烂木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起来了。王放不甘心,还趴在地上敲敲打打。

    罗敷倚在一架四综斜织机上,有气无力地劝道:“别想啦。那大概是个花楼,不知哪个收破烂的堆过来的,眼见缺胳膊少腿儿,竖不起来的——就算能竖起来,咱们也没人会用。这两日辛苦你,回去歇吧。”

    王放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夸张地活动胳膊手腕:“多谢阿姑体恤……诶,胳膊还真酸,今晚要是能吃肉就好了……”

    但除了他,女眷织工们已经十分心满意足。有人打趣:“这下机子比人多啦,看着怪浪费的!”

    罗敷身子累,脑袋却没僵,心中一动,轻声说道:“那就多找些人来干活!最近不是那个冀州牧……叫什么来着……招兵买马,绢帛布匹都跟着涨价?咱们若是赶趁织造,说不定能多换钱粮呢!”

    众织女一下子没听懂:“什么涨价?”

    白水营自给自足。种出的粮食自己吃,织出的布匹自己用,很少有需要物物交换的时候。

    于是大伙的思维都慢半拍。过了好一阵,胖婶才赞叹道:“夫人就是夫人,瞧这见识,跟男人似的!”

    罗敷有些心虚。这哪里是她自己的见识。是昨日偶然听闻谯平所言,说冀州牧“招兵买马,眼下定然急需绢帛布匹,用来制作军衣旗帜、或者赏赐部下”。她不过是用心记住了而已。

    再结合她被“绑架”前的经历——布匹织物似乎确实有越来越贵的趋势。谯平足不出户,却已经料到了。

    好在一众女眷都见事不多,没听出来她其实是在拾人牙慧。

    只有王放,一只脚迈出工坊,听了罗敷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毫不客气地就戳穿她:“是啊,子正兄运筹帷幄……”

    罗敷大声咳嗽一声。非要拆她台么!

    王放也不傻,立时顿悟。不是前晚上刚刚跟她达成一致,要协助这位冒牌夫人,树立一个“肚里有货,并非草包”的形象么?

    他不动声色地改口:“子正兄运筹帷幄,算到我在此偷懒,刚刚叫我去训话。诸位阿姑阿婶,小子告退。”

    罗敷松口气。算他反应快。

    正好嘱咐他一句:“见到谯……见到子正,问问他,能不能给这工坊多拨几个人。”

    王放回头笑:“阿姑看我像是说得上话的人吗?你要扩织坊,不是小事,最好亲自去跟他说。”

    罗敷一时有些出汗。她只不过乘兴随口一提。

    被王放这么一回话,脑海里立刻才思泉涌,闪出了“不自量力”、“越俎代庖”、“胆大包天”之类的词。

    身边众女眷倒都附和:“就是!夫人愿接管织坊,大伙求之不得。但还是跟谯公子报备一下的好,免得显咱们女人家自作主张。”

    罗敷这下不去不行了,转身跟织女们告辞:“明日见。”

    谯平年纪没比王放大多少,然而大伙提起他时总是敬畏有加,言语中从不失恭敬。相比对王放的态度,俨然两辈人。

    可见威信。

    再看看前头带路的王放。罗敷不禁想,这孩子是不是成长过程中特别讨人嫌?



    第21节

    

仿佛印证她这个想法似的。远远看见明绣走过来,王放立刻笑嘻嘻打招呼:“阿毛!前日宰的猪还剩不剩?能不能分我些肉?”

    罗敷眼见明绣一顿脚,一张脸由白变红,柳眉倒竖,没好气答:“肉没了!你别想了!”

    王放装可怜:“阿毛……”

    罗敷看不下去,板起脸叫他:“十九郎!”

    自然而然的进入了长辈的角色,轻声警告他:“别叫人家阿毛。”

    顿一刻,又压低声音:“也别大庭广众的提她宰猪。”

    她不信他瞧不出来。明绣嫌毛姓不好听,“阿毛”听起来像是个拖鼻涕满地爬的小孩,或是条啃骨头摇尾巴的小狗。岂是秀气女郎的称呼。

    女孩子杀猪也不是什么体面事,明绣有这个手艺,不代表她愿意四处宣扬。

    这些少女的细腻心事,罗敷自然是立刻心领神会。所以她认识明绣第一天,就贴心地叫她的名,而不是姓。

    而王放显然是故意的。看女孩子发窘他开心。

    罗敷看看明绣的反应,本能地感到:这俩人,有过节。

    第25章 开蒙

    这其中原委,罗敷后来才知道。

    当年明绣七八岁,跟着父母被带来白水营,熊孩子十九郎为了欢迎这个新伙伴,花了半天功夫捉了只三只蟋蟀,按照大小顺序,分别塞进她的衣领和两袖。

    这个举动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局。明绣尖叫奔跑了大半个时辰,然后找到罪魁祸首,将他一把拎起来,直接扔进旁边猪圈里。

    身旁一众大人惊得如遭雷劈。东海先生喃喃一句“女中豪杰”。

    从此熊孩子不敢走近明绣身周一丈之内。

    直到他长大了,长高了,身形上完全将明绣藐视了下去,心里的阴影只增不减。

    只能在口舌上争高下,一见面就阿毛阿毛的叫。仿佛每多叫一声,就是出一口陈年恶气。

    ……

    ——当然,就算罗敷知道来龙去脉,此时也必定站在明绣一边——先撩者贱,被欺负活该。

    明绣见夫人帮她撑腰,霎时腰杆子硬了三分,手上笤帚往墙根一竖,恶狠狠地说:“你再叫一声试试!”

    王放还装无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阿毛有什么不好听?毛嫱也姓毛,毛嫱知道不?古代大美女——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

    明绣完全听不懂他在胡扯什么。罗敷在侧不便发火,眼睛里冒烟。

    罗敷声音严厉了些:“十九郎!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显摆欺负人的?”

    她话音本来清脆,刻意压低声线之后,便平白成了肃杀的调子,真有了三分慈母训子的意味。

    王放骤然听她提到“先生”,恍惚一怔,不由得住口。

    而明绣开心得什么似的,眉花眼笑:“夫人,他就是欠教训!也只有你能教训他,你不知道……”

    罗敷没心思听,朝她一笑:“你去忙你的吧。我还要让他带我去找子正。以后他要是再对你出言不逊,你就跟我告状,我管教他。”

    王放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说:阿姊,你也真好意思?

    罗敷回他一个蛮横眼波。继母管教儿子天经地义。既然决定假戏真做,就别抱怨。

    更何况,就算没有主母这一身份,就算由着自己性子来,她也觉得这竖子欠敲打。

    明绣彻底胜利。主公一走,十九郎撒欢放飞了三年,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了!

    这“母子俩”年龄不相上下,本来大伙还觉得,主母跟十九郎相处,会不会有些尴尬,十九郎会不会不服她。但这几天下来,发现他俩之间实在是冷淡,每次碰上,都只是蜻蜓点水的寒暄罢了。十九郎还真的点头哈腰的把她当长辈供着。

    大约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活该。

    明绣兴奋之余,忍不住提醒:“那个,夫人……谯公子他、现在不方便,不见人。”

    罗敷吃惊不小。“谯公子现在不方便见人”,这话从明绣女郎口中说出来,怎么有些暧昧的意思呢?

    王放使劲咳嗽一声,识趣地一言不发。

    明绣的下一句话居然有些紧张,悄声解释:“你们还不知道?谯公子白天接待了一位访客,那人走了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舒桐去问,他只说想静静。夫人……”

    明绣想说“夫人正好去劝劝”,看了一眼罗敷,却咽下后半句话。毕竟主公夫人也非万能。男人家的事,她内眷如何好过问。

    罗敷看看王放,他也一脸迷惘,轻轻摇摇头,意思是这种情况以前没有过。

    她不敢乱揣测。最后还是在王放的建议下,以主母的名义,隔着门问候了两句。

    谯平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然,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谢主母挂念。不过是得知了一些故人的现况,感怀而已,想给自己放半天假。主母千万别多想。”

    顿了顿,又说:“对了,听闻主母有意经营织坊蚕舍。营里正缺这方面的能人,主母也知道咱们开支紧张。若能帮扶一二,平求之不得。”

    文绉绉一番话,听得罗敷有点头大。好在王放在旁边给她打手势:他信任你。放手去做。

    ……

    谯平独处书房,双目微闭。方才那位“访客”说的天花乱坠的话,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闻得公子在阆中时就有神童之称。眼下虽然隐居,但却是有经国济世之才。我家主公久闻公子名士风流,隐居不仕,岂非埋没?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豪杰并起,正是君大展鸿途之机,岂可任贤才埋没于畎亩之中?公子也许还不知,你昔日的同窗司马显、许扬,还有同郡陈亮,眼下都在我家主公帐下效力,主公待之极厚。他们无不极力举荐公子。我家主公半年前便已致信一封,请公子前来共商大义。想必是诚意不足,言辞不当,以致公子见怪。今日特遣小人来请公子,略携薄礼,休嫌轻微……”

    谯平回忆。自己是如何答复的来着?

    耐心听人家说完,才道:“有劳使君长途而来。不过,平实在是无意入仕,使君请回吧。礼不敢收,还请带走。”

    对面的人毫不气馁,赔笑一揖:“公子是舍不下这白水营了?平心而论,这些人又并非公子家臣,遣散便是。等公子到了兖州,主公必有封赏,十个白水营都有了!况且,这生产经营之事,也并非公子所长,徒然劳心,空耗时光……”

    谯平半晌不语。其实他也知道,东海先生当年一封手札,“诸事子正代管”,也许只是个临时权宜的吩咐。

    谁也没想到,主公一走走三年。他也就“代管”了三年。他一个熟读经史的文人,要他操心这几千口人的生计、练兵,其实也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他下定决心,十分礼貌地站起来:“君子一诺千金。东海王公既将白水营托付于我,便是将我当做可以信赖的知己。既是知己,我如何能负他?——来人,端汤送客。”

    ……

    第二次开蒙上课。罗敷已经在房里装好了厚厚的窗帘,捂得严丝合缝,就算房里着火,都不见得能让人察觉。

    小几上也多了点东西:一杯热茶,一小碟干果瓜子,还有一盘安邑枣,旁边盛了一小碗作蘸料的饴蜜。

    已经摸出了十九郎的口味偏好,瓜子烤得略微带焦,还洒上了珍贵的盐粒。饴蜜也调得浓淡适中,香气扑鼻。

    都是她从管库房的万富那里要来的边角料食材,巧手一烹,化腐朽为神奇。

    王放简直感激得快哭。

    罗敷正襟危坐,伏地叩首,正正经经一个学生对师长的大礼。

    王放差点跳起来。

    “阿姊,别吓唬我成吗?”

    她扑哧一笑,露出半颗虎牙。礼数虽周,一笑起来原形毕露,依旧是那个无甚教养的平民女郎。

    “坐好了!我还不想折寿呢。”

    这两天里,王放在人前对她毕恭毕敬,拜见阿母的礼节不知行过多少次了。她不“礼尚往来”一下,自己睡觉都不踏实。

    王放只能让她叩拜了,找到了些为人师表的感觉,轻轻咳嗽一声,袖子里抽出一小卷新的帛书。

    “喏,保证过你的,比《论语》实用,也容易学……”

    罗敷一看那帛书的厚度,心里一踏实。比上次那《论语》少得多了。看来王放终于想明白,这是速成教学,不能好大喜功。

    可是她随即不解,轻声问:“怎么还戴着手套呢?白天戴着也就算了,现在不热?”

    王放平日里戴手套有瘾。她一说,才发现确实没摘。难为情笑一笑,把薄手套摘下来,揣袖子里。

    罗敷此前没注意,这才头一次发现,他左手手背连腕,生着一小块不太规整的殷红痣,大约是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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