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为全仙门心头朱砂-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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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没能带走小姑娘。事实上,堰城的守卫已经森严到除了他们自己本人,什么都不能带出去的地步。就连那些军士的遗物,都被迫留下了客栈的暗层中。
临走前,陈楠父亲托人给阿楠送来一枝楠树树苗,声称等楠树长过风月楼屋顶,一定会回来找她,此后再无音讯。
作为世人眼中的富家商队公子,人人皆知楠树极难生长,一年不过生长几寸。这显然是哄骗花娘的鬼话,不准备再回来
作为燕国隐姓埋名刺探军情的间谍,人人皆知楠树极难生长,但一年也总会生长几寸。这是他对阿楠无声的承诺:
“【我一定会归来。】”
商队撤离的那一晚,阿楠站在楼上,唱了整晚的歌谣。
“青青南坡柳。”——
那些身死异国之人,再也看不见故乡的垂柳。
“日日望君归。”——
有些人再也等不到兄妹、伴侣、父母的回归。
缺医少药,藏在风月楼里的人几天后死了。他死前感谢阿楠。因为还有她在,无论是幽闭孤独的黑暗夹层,还是慢无声息的冰冷死亡,好像都不再有那么令人恐惧。
他生前最后一句话是:
“【纵使我身体腐朽,灵魂也会长伴在你身边。】”
阿楠趴在暗层中,握着他逐渐冰凉的手,无声哭泣。
他死了,但阿楠甚至找不到机会,安葬这位燕国士兵的的尸体。她只能用厚厚的袍子裹住,放置在暗层中。那个间谍身形瘦小,裹在厚布里,像一个熟睡的孩子。
阿楠白日精神恍惚,晚上夜夜都会梦见他冰冷的尸体,孤零零躺在无人知晓的夹层中,任凭蛆虫啃食他的遗骨。
那一夜,她猛然惊醒,发现那个脸上带痣的小姑娘正站在她床前。
少女时代的城主夫人低声说:“阿楠姐,我听到你唱歌了。”
阿楠神情自若,张口骂道:“听什么听,赶紧给我睡觉去。”
少女盯着她的眼睛:“完整的。四句。我听懂了。”
阿楠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抓紧了床单。
少女悄声道:“陈商人是燕军的人,你也是。风月楼其实是燕军布置在堰城的暗线。”
阿楠倏然色变。
少女低下头:“你放心。我的父亲是燕国郡城太守,至死不肯降周,城破后被处死。我不会揭发你。但是,地板下那个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楼里其他人早晚会被人闻到异味。”
阿楠沉默不语。良久,抬起头问少女:“你想不想逃出青楼?”
少女怔了怔:“怎么逃?”
阿楠微微一笑。
几天后的晚上,阿楠布置好房间,将燕国军士的尸体从暗层搬上屋里,又将偷来的酒全洒在尸体身上。间谍又矮又瘦,烧焦后完全可以假冒成一个少女的尸体。
她把这几年积蓄的全部金银财宝,都塞到少女怀中,把她塞进暗层:“等火一大,你就趁乱逃出风月楼。机灵点,好好活下去。”
少女揪着阿楠的袖子,眼中写满了对未来的惊惧和迷茫。
阿楠紧紧抱住少女:
“你我得以相见相识,真是这世上最玄妙的缘分。愿以我一生善缘,护你平安。”
少女半个身子探在外面不肯进去:“你不走?”
阿楠摇摇头:“总得有人为他收敛尸骨。”
少女柳叶眼中盛满泪光,衬着颊边小痣更加楚楚。她一咬牙:
“【我永远想念你。】”
说罢,转身快速爬进了密道。
阿楠半阖窗户,点燃尸体上的烈酒。周边已经做了处理,火势没有蔓延。尸体很快被烧至焦黑,身形难辨,阿楠点燃周边帷幕,打开窗子大喊:“走水了!”
风月楼内顿时人声鼎沸,都赶来救火。阿楠将一团还在燃烧的小木炭,塞进咽喉中。以免日后梦中忧思,再次不慎唱出歌谣。
火灭了。青楼没有大碍,重新刷漆后就能继续使用。只是跟阿楠同房的□□被烧成了焦炭,阿楠本人也被熏哑了喉咙,从此不能讲话。
阿楠在火灾中容颜无损,只是不能说话,老鸨便让她留在店内继续接客。她偷偷将那名间谍已成焦炭的尸骨留下一部分,埋在院中楠树苗下,又压上一块小石头,权当是归宿。
她一生积蓄的财宝不见踪影。有人怀疑陈富商赠送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在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也有人怀疑宝箱是被她藏了起来。
甚至有人见她整日盯着后院楠树,偷偷去树下挖掘,但除了泥土一无所获。
后来,妓院经过简单粉刷,重新恢复成了客栈。
六年前,被同伙贾商人背叛的逃犯张跛子隐名埋名,来了堰城。他是之前客栈张老板的表亲,曾经偶尔听到过关于客栈前身风月楼的只言片语。
他原想逼问阿楠财宝的下落,却不慎失手将她杀死。之后,胆大包天的歹徒为了脱罪,就将阿楠的尸体吊在梁上,伪装成自杀。
阿楠死后,因为执念化为女鬼。每当有南方面孔的客人住进来,她就打翻屋内物品引起人注意,迫切地在墙上留下疑问:
胡,不,归?
燕国的军士,何时归来?
南方的亲人,何时带我们魂归故里?
几年间,张跛子居然真的找到了藏在楼板暗层中的宝箱。在他眼里,这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失望之余,动了利用密道偷窃的念头。事后再说成是女鬼作祟,没人敢深查。
两年前,堕魔的化蛇来到客栈。它很虚弱,原也想通过密道偷潜入屋内吸□□血。却在密道内,受到了重创。
陆然突然明白袭击魔物的是什么了。
暗层中,刻着二十一个燕国英烈的真名。
灵魂的余烬,犹存在一笔一划的刻痕中。
他们即使在死后,仍然护卫着这座曾经庇护过他们的小楼。
但他们遗留下来的力量,能够阻止魔物通行,却不能拦住被魔附身的张跛子。化蛇附身在张跛子身上,溜进了第一个受害者房间。
阿楠在窗外拼命拍打窗户,在窗户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希望能把他叫醒,但没有成功。在那人即将被抽干精血时,阿楠终于想方设发撞开窗户,无数楠叶落下,护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客栈的夜晚,鬼魂和魔兽分庭对峙。一早醒来,被化蛇吸了精气的受害者身边飘落满地楠叶,窗外布满腥红血印。因此被误认为是女鬼作祟。
再后来,阿楠又如此救了多人。
人死后化为鬼魂,却仍然记得那个分别的夜晚,她曾许诺:
【只要我尚在人世,必当竭尽全力守护此地。】
后来,店小二护店心切,千方百计想请附近仙君前来诛邪,但都被拦截了。
因为五年前,城主夫人回到了堰城,成为了客栈老板。
一年,她只是比张跛子晚到了一年。
此生终究无缘和阿楠再见一面。
她身为燕国忠臣之子,最后却嫁给了周国的官员,原本无颜面见阿楠。但唯恐店内怪事引来修道者,将阿楠的灵魂判定为冤魂恶鬼强行超度。只能偷偷买下客栈,在客栈怪事频出后,第一时间压下来。
她知道,阿楠在世间尚有执念。她希望有朝一日,阿楠实现遗愿,自愿回归天地。
所以哪怕自己抛头露面,以权谋私,被人诟病,甚至引得夫君不喜,也心如坚铁,毫无悔意。只因十几年前那个乍暖还寒的夜晚,她曾郑重立下誓言:
【我永远想念你。】
一年前,曾经负责跟阿楠接头的陈商人之子陈楠,奉母亲遗嘱,隐姓埋名来到了客栈。
第三个诺言实现了:
【我一定会归来。】
此时,后院的楠树,刚刚好高过主楼的屋顶一个尖。
两天前,化蛇感到有人带着能杀死它的灵器来到客栈。它决心再杀一个人就逃走,却被困在了客栈院落中。
佛阵布满整个二层。所以这一次,阿楠没能救下作恶多端的贾商人。也正是这一次,张跛子没发现他的行踪,被人尽收眼底。
陈楠一眼就认出了宋珺的身份。通过地道,偷偷将带血的锦袍放在宋珺床下,暗示查案的捕役,犯人就在店中。
曹捕头果然借势发挥,还意外发现潮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和尚。他唯恐城主夫人又来搅局,想着趁她没来,先把所有相关人士都赶紧带回官府,再慢慢查案。
没想到城主夫人听说客栈出事,什么风度体面,什么端庄娴雅,什么闲言碎语,统统都顾不上了,抛头露面不知道穿过多少个闹市,一口气从城主府跑到了客栈前。
昨天白日,店小二被愤怒冲昏了头,在送给城主夫人的饭菜中下了毒。阿楠不惜以鬼魂之身,强行冲破佛阵,打翻了满桌碗筷,阻止夫人吃下带毒的饭食。
她从背后轻轻拥抱如今已为人母的城主夫人,在她肩上留下两个手印。
她们阴阳两隔,仍得以重逢。
这真是这世上最玄妙的【缘分】。
昨天夜里,张跛子被陈楠摁在跪在楠树前谢罪,被割了二十一刀,流尽浑身鲜血惨死,以此告慰阿楠魂灵。
树下的小石碑挡了大部分鲜血,以免罪人的污血脏了楠树。
躲在暗处的化蛇没忍住血腥气息的诱惑,吸食了陈楠的精气,被重伤的阿楠拼死阻止,后院的楠树叶子全部落光,终于勉强吊住了他的命。
城主夫人从陈耒幸这个化名以及其所作所为中,猜到陈楠可能是燕国安插在堰城的间谍后代。于是以缘分为借口,央求宋珺等人从死牢里救出陈楠。
一个时辰前,穷途末路的化蛇逼迫阿楠现身护卫客栈,想挟持鬼魂迫使潮生撤下佛阵,最后被陆然等人协力以鸢尾箭击杀。
死前化蛇自爆魔核,妄想和阿楠同归于尽时,被埋藏在楠树下的燕国士兵骸骨中的的灵魂碎片铸成壁垒,像阿楠守护他们遗物一起,护住了阿楠的魂灵。
他们履行了第四个誓言:
【纵使我身体腐朽,灵魂也会长伴在你身边。】
现在,只剩下阿楠自己最后的执念,仍然不为人知。
“所以,她的执念是什么?”陆然问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不回答,只是轻轻唱起那首让阿楠在梦中落下泪水的歌谣。
【青青南坡柳,日日望君归。】
又是柳树,又是望君归,世人大多都以为是痴情怨女囿于男女情障,不得解脱,化为女鬼作祟人间。
【双双燕飞过,凄凄师孤鸿。】
只有当时同在风月楼和阿楠同屋居住的□□,才知道完整的歌词。
众人还是不解。只有陈楠慢慢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墙上渐渐淡去的影像。
青青南坡柳
日日望君归
双双燕飞过
凄凄师孤鸿
南——望——燕——师
作者有话要说:
《巾帼篇》最初的灵感源于宋朝世人陆游的名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不过这里更类似战国或者三国,不牵扯到民族矛盾,也不牵扯到谁才是正统政权等问题。
顺便解释一下加更(狗头)我昨天发现自己审签仍然没过,十分难过。后来想想,不行,我可是从苦海中一路走来,顺利完成毕设的女人!我要充分继承发扬毕设期间苦中作乐的精神!
既然遇到了审签再次被拒这么难过的事情,那不如我们快乐加更好了(狗头)(狗头)(狗头)
第22章 巾帼(19 )
大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魂灯内隐约传来火苗燃烧的噼啪声响。
女鬼作祟,多是为痴恋私情。妇人做作,多为荣华眷宠。
这基本已经成为了世人第一反应。又有谁一开始就能想到,十软风月红尘之下,亦有万丈慷慨豪情。
一人为了等待故国归人,毕生留守此地,柔情铸丹心。
一人为了守护恩人的魂魄,五年来殚精竭虑机关算尽。
而今天,如果不是宋珺坚持要去监牢,阿楠很可能真的已经被直接超度。
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命运,让她们三人相聚在此。让所有人看看,何谓巾帼气概。
陈楠低下头。他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母亲默默地站在新燕王桃花飘零的墓前。
恍惚间,这些女子的面容竟如此的相似。她们眼中的微光,跨越了学识、年龄、身份、岁月,在命运的轨转中,于此处重叠。
城主夫人发出低低的啜泣,店小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大老板。潮生双掌合十,低念佛经。宋珺神情肃穆,想在思考什么。
阿楠生前为了避免自己梦呓泄密,不惜用火炭烧毁嗓子。死后化为鬼魂还念念不忘在客栈中凄凉地吟唱。她最后的执念,是有朝一日,看见燕国军队北伐,收复被占领的失地。
但是燕国,已经不可能存在了。
阿楠的执念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如果想办法制造一个幻像,让阿楠以为燕国复国,收复故土了呢?”
阿影忍了忍,没发作。燕国收复故土?这是什么乱臣贼子的发言。
潮生略带为难:“鬼魂多数时候浑浑噩噩,并不清明,应该可以瞒过。但是,我们之中没有精通幻术之人。”
“让我来呢?”陈楠提议:
“阿楠一直就是跟我父亲接头的。我和父亲血脉相连,容貌相似。只要略微修饰年龄,再找来一套燕国军服,假扮我父亲传来捷报,就能以假乱真。”
陆然看着七嘴八舌商议的人群,心里莫名有些微妙。
做一场假戏告慰亡灵。这个结局真的就好吗?
不过他一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正巧潮生问他能否用器修的手段,在天黑前改造一套燕军军装出来。陆然收起混乱的思绪,答道:
“可以的,这个不难。我在阿楠记忆里见过燕军军服的样子。用堰城捕役的服装改一改就行。”
房间另一侧的宋珺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此时城主夫人也擦干眼泪:“阿楠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我来堰城之后想尽办法找到她生前的衣物,给她做了一幅衣冠冢。不知道有没有用?”
众人聚在一起谋划,大制定下方案。
宋珺冷着脸,带着阿影一言不发地上楼回房了。
陈楠有些尴尬:“这件事,还是别让她掺和了吧,毕竟她是……”
除了陆然袁已和潮生,其他几人都有些茫然,但也没追问。
南方的冬天,空气中带有阵阵湿润的寒意。刚过卯时,太阳还未升起。凉风吹佛,薄薄的落雪因风而起,飘向整座堰城。深沉的夜幕下,有一个身着银亮铠甲的兵将匆匆穿过大街,推开一家客栈的门,大步走向大堂。
大堂内空无一人,中间一张长桌上,供着一块牌位,牌位前供奉着安息香。牌位左侧是一只箱子,里面存放着钗环、镯子等物件。右侧摆着一节楠树枝。
来人走进大堂,解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迈沧桑的脸。透过硬挺的五官,依稀还能看出此人年轻时英俊的相貌。他扑通一声跪在排外前,重重磕了一个头,哽咽着声音,喊道:
“姑娘,燕军北伐了!”
一抹近乎透明的白色灵魂出现在他身后。身着白色裙衫,心脏处有一颗明亮的宝珠。披头散发,肤色青紫,双眼血红,含着泪滴,形容恐怖。
女鬼周身散发出阴冷之气,客栈中气温骤降。男人似乎毫无察觉,仍然跪在牌位前:
“十几年前,燕都被周军包围。幸有忠臣勇将誓死捍卫,守住了京城。后来燕国君臣同心,躬行节俭,励精图治,驱逐奸佞。
大燕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安乐,燕军兵精粮足,经过数年筹划,于一个月前,挥师北上,势如破竹,现在,已经兵临堰城城下。堰城,很快就能被收复了!”
男人又是重重一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