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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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和温辞在学校里任何一个角落偶遇,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不曾见过她下楼。
糟糕的情绪像是会蔓延和传染,杜康每天看到他蔫巴的模样,也是浑身不舒服。
一天傍晚,他趁着倒垃圾回来的路上,没忍住问了句:“诶,最近怎么不见温辞来找你了?”
“不知道。”卫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杜康犹豫着:“吵架了?”
他垂着眼帘否认:“没有。”
“她不来找你,你也没去找她?”
“嗯。”
“……”
看他跟挤牙膏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重要话,杜康也懒得再问,提着垃圾桶上到五楼,也就是那么巧。
温辞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沓试卷。
他正准备打招呼,温辞忽然一转身,又进了办公室,那样子分明是在刻意躲着谁。
杜康扭头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卫泯,在心里轻啧了声,就这还叫没吵架?
骗鬼呢。
卫泯不近视,自然也看见了温辞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躲闪,下意识抿了抿唇,沉默着进了教室。
心不在焉上了一节晚自习,他拿着烟和打火机翘课去了天台。
顶楼风大,卫泯垂着眸,抬手圈在打火机边缘点了根烟拿在手里,夜色中,火光忽明忽暗。
他在青白的烟雾里,仰头看见了月亮,明月触手可及,他却不敢指摘。
最初,卫泯也没有想过会和温辞走到今天这么近。
当初在礼堂的惊鸿一瞥,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和长相,军训期间偶尔听到她的名字也会有意无意停下来多听几句。
只是从未想过,真正同她走近,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那一次常云英忽然发病,他跟着班主任匆忙赶去医院,听到医院里的人说,常云英是在医院附近突然倒下的。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但没人敢上前去帮忙,好在有医生家属从附近路过,上前问了情况,及时给喂了药,又采取了正确的急救措施,才为常云英的抢救多争取了几分钟。
卫泯从收到消息这一路赶来,人都是懵的,听了护士的话半天也没反应,只是一直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最后还是班主任周杉问了句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护士说:“就是常奶奶的主治医生,柳主任的女儿,幸亏今天是碰见了她,不然……”
她没再说下去:“家属先来跟我办一下住院手续。”
卫泯这才回过神,拦住了要去接单子的周杉:“给我吧,我去办,今天谢谢您送我过来。”
周杉说:“你去办,你带钱了吗,你在这儿陪奶奶,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常云英那次的情况很危险,卫泯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她为了少花钱有几次都没来医院拿药。
柳蕙说:“吃药是为了缓解和抑制病情恶化,如果现在药再不好好吃,之后想手术也没办法了,你们家人平时要对老人多上点心。”
“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柳主任。”卫泯站起身,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听护士说那天是您女儿救了我奶奶,谢谢。”
“别这样别这样。”柳蕙没太把这事放到心上,又想到他家里的情况,放缓了语气:“回去好好照顾你奶奶就行了。”
卫泯在医院照顾了常云英快半个月,出院那天,杜康跟他母亲也来了医院帮忙。
临走的时候,他把托杜康带来的果篮送到了柳蕙办公室,当时她人不在,卫泯将果篮放在她办公桌上。
正准备掏出写好的纸条压在底下时,他看见了摆在桌子最里边的相框。
那应该是张全家福,女生穿着素雅的蓝色连衣裙,挽着父母的手站在海边的栈桥上,笑得美好而温柔。
一如初见。
皎洁如月,却也遥不可及。
……
后来,卫泯在学校总是会听到温辞的名字,有时是在广播里,有时是在其他人的口中。
学霸,班花。
一切优秀的、美好的,与他截然相反的词汇,都是她的形容词。
卫泯只是远远看着,就已经能窥见她世界里的耀眼,他没想过进入,只是路过就已经足够了。
漫长岁月里,他甘愿做一个旁观者。
可卫泯没想到,有一天,光也会照耀到他。
被杜一斌围殴的那天,卫泯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有一丝期待。
听见她逃离的脚步声,他竟也会觉得失落,不过也理所当然,他是污泥,月亮是不会靠近污泥的。
卫泯失去力气般闭上眼,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的声响,看着警察追着杜一斌他们从眼前跑过,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靠在墙壁上。
一道不轻不重地脚步声慢慢靠近了。
他强装镇定,用冷漠的话语将她推出自己的世界,看到她露出毫不意外地样子,伤口像牵动到心脏,一起隐隐作痛。
杜一斌的报复在卫泯的意料之中,但手段却远在他意料之外。
他在食堂看到她明明很生气却还要努力克制的样子,强忍身体的不适,将所有的不堪全都担在自己身上。
讨厌也好,生气也罢,就让所有的乌糟事停在他这里。
卫泯很快找到杜一斌,知道他那天看见了温辞,警告他不要乱来,也告诉他自己没跟警察说什么。
可杜一斌还是不满意。
那天放学,他路过公交站,看见平时跟着杜一斌那几人也在那儿,站在暗处等了会,忽然看见温辞也朝公交站走了过去。
卫泯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不出所料地看见她意外和强装镇定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什么表情都没有。
上车之前,卫泯回头警告似地回头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他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新的谣言又起来了。
杜一斌行踪不定,卫泯只能跟着温辞,看到她被他们故意找茬,出面帮了忙,也下定了决心要趁早彻底解决这事。
她问他是不是故意。
卫泯无可辩解。
她又问原因,卫泯看着她在冷风里冷静平淡的面容,想到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近的距离亦或是这样的机会。
他借着玩笑,说了一句真心话。
——我喜欢你啊。
或许是他的得寸进尺彻底惹恼了她,卫泯在站在郑益海和江主任面前时,也没否认什么。
错误原本就是从他这里开始,也最好是在他这里结束。
只是他没想到学校会让常云英出面,也让温辞动了恻隐之心,她主动的靠近,他根本无法拒绝。
原来,她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耀眼。
她也有委屈和难过,也有旁人不知的挣扎和痛苦。
卫泯无法控制地任由自己进入她的世界。
他靠近月亮,也不曾妄想摘月。
可月亮却漏了一缕光。
独独为他而亮。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
…
第21章
温辞躲了卫泯几天; 这天下午她刚接完水出去,看到卫泯站在一班门口,一转身又缩回了水房。
林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干吗呢?”
“我刚没接满。”温辞拧开盖子,没曾想杯里水太多; 差点洒出来。
“……”林皎笑:“不是; 你跟那谁到底怎么了?你偷他家东西了啊; 这么躲着他做什么。”
温辞心想,比偷东西严重多了; 她夺了他贞洁。
真要命。
那天从院子里一出来; 温辞就恨不得把脑袋往墙上撞一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当时就那么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
这几天只要一想起来那画面,她就恨不得再多做几套数学卷子清醒清醒。
卫泯肯定是被吓到了。
她那么轻浮; 那么不知分寸。
一想到这儿,温辞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能躲一天是一天。
可学校就那么大; 总有躲不过的时候。
那天已经是七月了,七号八号高考,八中每年都是考点,学校放假前要求各班做一次大扫除。
温辞当时跟其他班班长去上预备党员的课; 回来时教室已经空了; 黑板上留了一句话给她。
——班长; 记得擦黑板和锁门; 我们先走了哦(笑脸)
她走上前擦干净字迹; 把讲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 最后才关灯准备锁门; 那会已经不早了,整栋楼都很安静。
隔壁几个班早已走空了,楼道里也没什么脚步声。
温辞锁好门,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人影,差点叫出来,卫泯及时往前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叫。”
他今天穿得很好看,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搭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特别的清爽干净。
但此时这并不是重点。
温辞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抵在墙壁上,视线一会落到他脸上,一会又挪开,抿着唇沉默不语,
卫泯终于不耐,笑着问:“看够了没?再看收费了啊。”
温辞一颗心都还是乱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屈指在她脑门崩了下:“说话。”
温辞有点赶鸭子上架,索性破罐子破摔:“没看够。”
“哦。”卫泯斜靠着墙,落进走廊的夕阳拢着他的身影:“那你接着看,给自己女朋友看不收费。”
“……”温辞直接脸红成天边的夕阳,又热又红。
卫泯踢了踢她的鞋尖:“怎么不说话?”
温辞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淡定成这个样子,是脸皮太厚还是身经百战经验过于丰富?
她低着头,看脚边的两道影子:“不知道说什么。”
“哦,不知道说什么,倒是知道做什么。”卫泯倏地往前走近一步,帆布鞋的鞋尖抵着她的鞋尖。
温辞呼吸一屏,不敢抬头看他。
卫泯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亲我的时候不是很熟练吗?”
离得太近,温辞甚至可以看见他胸腔起伏的弧度,还有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但这些都远没有这句话来得冲击力大。
温辞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在她亲了卫泯没多久,她设想了无数种他来找她质问时她可以回答他的内容,可真到了这一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说?
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当时被你蛊惑了,我就是想亲。
温辞觉得他恐怕以为自己会是个流氓。
虽然她已经对他耍了流氓,可当面承认和冲动之下的行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温辞心如擂鼓,深呼吸几次,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眼前这张帅脸突然放大,而后她的唇角一热,被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温辞整个人都愣住了,既震惊他的行为,又觉得他胆子实在太大了,这还是在学校。
她意识到这点之后,猛地往后仰了下,他没防备,跟着往前倾身,温热的唇又亲到了她的鼻梁。
温辞有些欲哭无泪,这要是被老师看到,她能说她是被强迫的吗?
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
卫泯抬起头时,神情看似游刃有余,可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他稍微往后退了些,漆黑的眼睫始终一寸不落地看着他。
温辞像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呼吸和心跳都不受控制,眼睛忽眨忽眨地和他对视着。
两道目光像如有实质,在空气里拉出一道暧昧旖旎的长线,连盛夏的风也变得黏腻起来。
就在温辞几乎快扛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接着又很快重复了两遍。
“要不要在一起?”
“要不要在一起?”
一遍比一遍清晰,也一遍比一遍坚定,既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温辞没想过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颗心像坠在半空,意外又惊喜,整个人都有种没踩着实地的不踏实。
她抿唇,收紧呼吸问:“你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卫泯抬手将黏在她脸侧的长发挪开。
指尖不轻不重地从她脸颊划过。
温辞浑身一颤,像有电流穿过身体,她绷紧身体,小声说:“那天是我冲动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
卫泯快被气笑了,“你这是亲了就不打算负责了?”
“……”温辞肩膀瞬间塌了下来,“没打算不负责。”
“那你还躲着我?”
“我怕你被我吓到了,没办法接受你拿我当朋友,我却——”
“轻薄我。”卫泯替她接上了后半句。
温辞:“…………”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夸张。
“说实话,最初我确实有被吓到,没想到你看着挺守规矩的,干起大事来这么不拘一格。”卫泯看她脸更红了,放轻了语气:“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
“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没拿你当朋友。”
温辞愣了下。
他忽然笑了:“我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你。”他停了停才说:“所以,要不要在一起?”
他一连串的话都在温辞的意料之外,她怔楞地看着他,被一句句要不要在一起砸晕了。
像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进入他的世界,做了一场旧梦,却不敢醒来。
“我那天是冲动,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愣了不知道多久,温辞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卫泯站得离她远了些,像是不愿给她造成太多的压迫,他靠着另一侧的墙,声音很轻地问:“真的只有冲动吗?”
当然不是。
温辞还没来得及否认,他又说:“可我不是冲动,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卫泯没有说具体想了些什么,只是告诉她这不是一时兴起,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他看起来很理解的样子:“我不着急,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温辞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呆愣地看着他说要先走,让她早点回家,语气分明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可她还是听出几分委屈。
“卫泯……”温辞回过神,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一直很快的心跳突然变得更快了。
她飞快地追出去,才刚跑到五楼,又停了下来。
上一秒说着要走的人,这会正好站在楼下,大片暮色落进走廊里,他的周身像笼着一层朦胧的光影,衬得神情都愈加温柔。
温辞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急促地呼吸带动胸口一阵起伏,她一步步朝他走近,心跳快要蹦出来,“我考虑好了。”
卫泯看着很平静:“什么?”
“我……”她紧抿着唇,努力克制呼吸,不敢看他的眼睛,忽地往前一步,垫着脚亲在他嘴唇上。
她闭着眼,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每一寸。
卫泯垂着眸,看到她轻颤的睫毛,心跳也跟着一颤,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她红着脸退开,才抿了下唇问:“这次也只是冲动吗?”
温辞还抓著书包的带子,头也不抬地说:“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温辞脸红耳热,对上他好整以暇地笑,一咬牙说:“要在一起的意思。”
他忽然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小声点。”
温辞脸埋在他颈侧,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是独属于男孩子的气息,蓬勃、生动。
她起初僵硬得不行,又惊又怕,挣扎着要退开,卫泯手臂像有千斤重,牢牢箍着她,“骗你的,没人。”
他俯身脑袋搁在她肩上,像是大狗狗一样蹭了蹭,温辞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了会,小声问:“你抱好了吗?”
“没。”
“你有点重。”
卫泯闷声笑着,身体随着笑而颤动,又抱了一会才抬起头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