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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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十四娘望着准备下车的洛玉琅,“你还有没有诚信?!”
洛玉琅捞起自己的斗篷,朝着她挤出笑脸,“跟你学的。”
看着他径直下车的背影,穆十四娘独自坐在马车上,生了好一顿闷气,直到外面青荷的声音传来,“姑娘,我扶你下车吧。”
不好再停留的穆十四娘,只得出了马车,洛玉琅早已不见踪影,青荷站在车下,笑意盈盈,“姑娘,小心些。”
“你何时来这里的?”穆十四娘久不见她,如今重逢,心里自然欣喜。
青荷轻扶了她,“姑娘走后不久,我就回了这里。”一别数月,青荷还是那样,老道沉稳,从不多问一句。
穆十四娘再次抬头望月,月已入中天,因为没有云层的阻隔,格外明亮。又想起十五郎,此时只怕仍在苦苦寻找她吧?
因为心中有事,穆十四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都现了牙白才睡着。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在梦乡中时,一夜未眠的十五郎曾来过这里,洛玉琅虽热心地接待了他,却装作毫不知情。
十五郎一脸憔悴,恳求道:“因她曾在洛府在苏城的绣坊中待过,想必仍会在绣坊中落脚,洛年兄,能否请你多多留意。”
洛玉琅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那是自然。”沉吟之后,“她可有留书?”
十五郎老实回答:“留了。”
洛玉琅保持着沉默,穆十四娘这顿胡来,也打乱了他的计划。可他知道,如果他将穆十四娘交出来,不但十五郎会对他生出嫌隙,十四娘也会与他反目。
“是为了穆府女儿这四个字。”十五郎满腹心事无人诉说,洛玉琅算是极少数知道十四娘前次出走之事的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也成了他发泄愁绪的路径。
“是穆家主逼她嫁人吗?”洛玉琅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十五郎既没肯定也没否认,“蒙芜阳公主不弃,可在我心里,其实跟十四娘一样,对出身深恶痛绝。”
“她还未及笄,就算穆家主有此意,也该再等两年才是。”洛玉琅心想,自己比谁都心急,不也老实等待吗?
“芜阳公主说,是因为前次在她的别院,有人凭着她是穆府庶女,就公然地欺辱她。当时并不见她显现,芜阳就没在意,没承想,她竟因此再次生出了逃离之意。”十五郎算是和盘托出了。
洛玉琅见芜阳并未出卖自己,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知情。“世人皆是如此,攀高踩低,我见多了。”
“她当年出走,是我莽撞,其实现在想来,危险至极。”十五郎接过纯笙递来的热茶,饮了一口,“我去过木花坊,舒掌柜一问三不知。不知洛年兄,可否相助一二?”
“确实危险,平日见她柔柔弱弱,话都不都说一句,没承想她竟有这样的胆量,看来日后我要对她刮目相看了。”洛玉琅先是有意地向十五郎表明,穆十四娘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一口应承相助,“这个好说,我马上派纯笙去木花坊,他与那些人熟。”
十五郎感激地看向纯笙,害得纯笙恭敬地回道:“是,小的这就去。”
“望仕,一夜未眠吧?”洛玉琅关切地问道,“我看不如索性告诉府里,十四娘走失的事。”
十五郎却连连摇头,“我再找找,否则娘亲不知会如何难为。”
“你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为何不将你母亲接出来?”洛玉琅有些不太理解,反正已经成了附马,不如索性将吴姨娘接出来住进公主府,那样的话,穆府又有何惧?
“娘亲古旧,不肯搬离。”十五郎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洛玉琅虽不太理解,也不好多说。
原本以为等到芜阳与十五郎三月间正式成亲,有了名份。自己就跟芜阳挑明心意,要她寻机入宫,求个赐婚。那样,就算景家再遮天蔽日,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穆十四娘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自己也是多亏得知她要外出观灯后,下意识要人跟了她,才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温泉
直到现在,自己还觉得庆幸和后怕。
“洛年兄,还记得她曾看过南唐札记吗?”十五郎突然问他,洛玉琅一愣,可千万别信啊,南唐可不比吴越,以他如今的身份离境,后果严重。
“我觉得她仍在境内,她既没户牒,又无文书,如何出得了关?”洛玉琅赶紧挡了他的念头。
“她会回苏城吗?”十五郎明显已经失了主张。
洛玉琅虽未想好,穆十四娘以后要如何回去,可面对视自己如知己的十五郎,还是心生怜悯,“如果望仕信得过,我这就派人暗地寻找。我看你与其这样不眠不休,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下,好好想想,如何让你娘亲脱困,如何应付穆府吧。”
十五郎喝了茶,似乎清醒许多,感激洛玉琅之后,就告辞离开。
洛玉琅望着穆十四娘所住的院子发了会呆,里面毫无动静,想来尚未起身。决定自己也去补个眠,就算穆家主有雷霆之怒,也不敢声张,只要十五郎硬气一些,吴姨娘最多受些闲气。
穆十四娘醒来已是正午,因为自己起晚了,也不好问为何今日没有出发,熬到下午,才问青荷:“你可知何时去红崖山?”
青荷答道:“公子说了,等姑娘歇息够了,就出发。”
穆十四娘连忙说:“我已经歇息够了。”
“公子午间来问过,那时姑娘还未醒。我见兄长他们已经在准备了,应该很快就会出发吧。”青荷的话让穆十四娘有些难堪,睡到日上三竿,她也是极少的。
青荷见她坐在屋内无聊,游说她到外面走走。两个人在别院的后花园四处转了转,穆十四娘十分好奇,虽然已经立春,可春寒料峭,冬衣未除,园子里的草竟然已经泛绿,落了叶的枝丫上也已经起了芽苞。不仅如此,园子里还透着暖意,只是有些湿漉漉的。
身后传来声音,“青荷,家主有请施姑娘。”
穆十四娘同时转身,居然不是纯笙,是苏城别院中见过的,面熟得很。
青荷倒像十分熟悉,“知道了。”
穆十四娘随她一路同行,去的却是花园的深处,湿意越来越重,空气中也弥漫了雾气,最后竟有几分闷热之感。
“姑娘,奴婢就在这里候着。”青荷突然止了步。
穆十四娘看着眼前的竹屋,不时有雾气从里面逃出来,进去之后,里面更加闷热,扑面而来的雾气都带着温度。
“要是觉得热,就将斗篷脱了。”洛玉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十四娘回头,发现他仅着两件单衫,头发更是半干,披散在肩上。
“既然洛家主不方便,容后再叙吧。”穆十四娘还未抬脚,洛玉琅已经轻笑着靠坐在软榻上,“想什么呢?我不过见你在附近,寻你来说说话而已。”
“说什么?”穆十四娘站在原处,谨慎地问他。
洛玉琅摇头,“以为穿个男装,就能行走天下。却连日常的接人待物都不省事,此时你应当大方坐下,再客气地问我才是。”
穆十四娘不服气地回他,“哪有人约在这种地方的?”
“我时不时就会到这里泡泡,泡了之后,身上的老伤就会好许多。”洛玉琅摸了摸自己未干的头发,原本还想她能温柔地为自己擦干头发,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穆十四娘亲眼见他受过两次重伤,一次在前胸,一次在左腿。想起他曾经在芜阳公主府提过自己别院里有温泉,想来就是这里了。
“为何不将头发擦干了再找我来?”见穆十四娘语气突然温柔了起来,洛玉琅又动了心思,“他们手重,不如你帮我吧?”
穆十四娘又变了脸色,“你早有阴谋吧?”
洛玉琅自然不会承认,“我原本想要你也来泡泡,此去红崖山不知几日,还不知能不能沐浴。”
穆十四娘立刻怼了回去,“早说你没安好心,我走了。”
“你瞎想什么?爷是那样的人吗?”洛玉琅怒而坐起,“你在我心里是何等的重要,我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岂会有那样的心思?”
“你也不想想,我能在这里,”穆十四娘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信你才怪。”
“罢了,罢了,算我没说。”洛玉琅起身从架子上捞起干的棉巾,递给了她,“帮我擦头发吧。”
穆十四娘下意识接过,却在洛玉琅坐下之后,醒悟过来,“这样也不合适吧。”
洛玉琅眼珠一转,“你还去不去红崖山?有没有其他要求我的地方?”
穆十四娘也转着眼珠,“那我擦了,你就要答应送我离境。”
洛玉琅居然很快点头,“行。”
穆十四娘不可置信地确认,“君子一言?”
洛玉琅示意她赶紧动手,“自然。”
穆十四娘喜不自胜,不过一晚,他竟然变了主意,本来还想追问是何缘故,可转念一想,只要自己目的达成,管他什么缘由。
“将斗篷脱了吧,不然,待会出去又会冷了。”洛玉琅见她依然穿着斗篷,好心提醒她。谁知立刻被她警醒的眼神给刺伤了,摆手说道:“你穿着,穿着吧,算我没说。”
穆十四娘一抬手,也觉得有些碍事,想了想,还是解下了。
洛玉琅撇见她的动静,干脆闭上眼睛,省得她又多心。
等他再眼开眼睛,偏头看见穆十四娘认真地为他擦拭着头发,因为屋内雾气有些重,散落的发梢上竟有垂落的细小水珠,下意识伸手探去,穆十四娘后知后觉,在他手拂过自己眉梢时才意识到,因为隔得近,他眼中透出的温情一览无余,其中闪现着的人影都清晰可辨。
洛玉琅也如她一样,盯着她眼中的人影,那是他,轻易就进了去,与她如此亲近,何时自己才能像那眼中的小人一样,进入她的内心深处,再也拔不出来?
“这里雾气太重,只能擦这么干了,你出去时,记得罩个斗篷。”穆十四娘收了手,放下棉巾,“那边还有,你这样半途而废,真是没有诚信。”
穆十四娘一听他说自己没有诚信,几步过去,抽了干爽的棉巾,重新擦了起来,“你也轻些,我也会疼的。”洛玉琅的话让穆十四娘几乎没忍住笑,幸亏自己躲在他的身后,他不知道。
不过,这话确实有效。
第一百八十六章 露营
接下来,穆十四娘的手轻柔了许多,洛玉琅轻笑不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两人走出竹屋时,洛玉琅只松松披了斗篷,头发依旧散落,望着低头绑斗篷带子的穆十四娘,突然说了句,“我看你出了一身汗,真的不去里面泡泡?”
穆十四娘见他居然当着青荷和外面立着的人说这样的话,咬牙看他,“不必了。”
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洛玉琅仍旧站在竹梯之上,并未与她同行,却眼带笑意,抿着唇,脸上神色意味不明。
恨恨看了他良久,穆十四娘扫了眼身旁低了头的青荷,几度欲开口,最后只得咬牙转头离去。
洛玉琅挑眉看她气鼓鼓的背影,明白这丫头必定认为自己又吃了亏,才会如此反应。可整个别院都是苏城回来的人,哪个不晓得怎么回事。
无论他俩刚才在里面做了何事,都不会有人意外。
穆十四娘的突然回归穆府,让他有了莫明的不安感。现在她重又归来,唯有这样,才能让别院的人不要多想,更想让他们明白,她仍旧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们未来的主母,不论他在与不在,都不能怠慢。
第二日,虽然穆十四娘并未抗拒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却气鼓鼓地偏头不去看他。
洛玉琅居然也不在意,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书自顾自翻看着,时不时拿起小几上的茶水饮上一口。
如此得意的模样,更让穆十四娘气愤不已,但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离境之前,不宜与他闹翻。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天的马车,连午间的歇息都一句话未说,洛玉琅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但上扬的嘴角却显示了他的心情。
晚上歇在苏城的别院,穆十四娘重回了住了数月的院子,这里一切如常,似乎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穆十四娘躺在床上,熟悉的感觉袭来,很快就抛却了日间的不快,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姑娘,你醒了。”青荷的声音传来,“不瞒姑娘,我也刚醒,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有这里,最让人待得安心。”
穆十四娘点头表示认同,用了早饭,再回到车上,洛玉琅早已坐在上面,低头看著书,穆十四娘仔细一看,居然是帐本,刚才是自己看漏了。
等她坐定,洛玉琅俯身过来,任由她吃惊地看着自己,也放下一块小隔板,放了一撂账本在上面,“施掌柜,干活吧。”
穆十四娘低头一看帐本,就知道是苏城分号与其他几家分号的账本。“你已歇息数月,也该重操旧业了。”洛玉琅一本正经地说着,而后不再看她,用笔沾了墨,忙着自己的事。
穆十四娘有些心虚,自己口口声声都是信用,可自从无奈回了穆府,确实从未过问绣坊之事。老实拿起账本,一一核查起来。
两个人并排而坐,却各据一方,你算你的账,我看我的书函,各不相扰。
傍晚时,终于到了红崖山下,穆十四娘见青蓿他们开始准备露营,一时好奇,问道:“晚上要在这里住吗?”
“这里离要去的地方近,已经有人去探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洛玉琅走到她身边解释道。
穆十四娘想起生气之事,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问他的,朝着洛玉琅‘哼’了一声,就远离了几步。
洛玉琅无言地看着她,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为了掩饰尴尬,干脆走向青蓿他们,察看营帐搭建的速度。
青荷已经帮着搭灶烧水,见穆十四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问她:“姑娘,你会烧火吗?”
穆十四娘转头看着从地上挖出的灶台,旁边柴火并没有几根,“不如我去拾柴吧?”
青荷还未开口,隔得并不远的洛玉琅已经开了口,“你不怕蛇吗?”
“惊蛰还未至,你诓谁呢?”穆十四娘不以为然,更不愿轻易就饶过他这次。
“你亲眼所见,还说这话?”洛玉琅确实不想她去,干脆吓唬吓唬她。
穆十四娘果然信了,虽说蛇虫鼠蚁在惊蛰前都会蛰伏,可那条蛇那样古怪,谁又说得准呢?
“我并不是因为你说的话才不去,我是不想添麻烦。”穆十四娘走到灶前蹲下,看了看火势,现在正旺尚不需添材。
青荷搬了个矮木凳过来,“姑娘,坐下吧,蹲着累。”
“晚上吃什么?”穆十四娘见并未出现任何吃食,可灶上却放了大锅。
“他们拿米去了,只等水开。”青荷随便找了个木桩,在她旁边坐下。令她感到好奇的是,家主为何总不远不近地站着,却并不过来与姑娘说话。
晚饭时,前去探路的人总算归来,围着火堆,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人边吃边说道:“家主,其间应该有数次洪水冲刷,不过,基本如旧,我们往里探了探,并未发现蛇迹。”
青蓿开口,“如此最好,趁着它冬眠,我们将所有尸骨收拾出来。”
“马车能去吗?”洛玉琅问道,如果没有工具,只凭人力,路那么难行,那么多的尸骨,只怕几天都搬不完。
“我摸过,石壁都是湿的,应该不久前就有洪水,将马车停在出口,我们人力背出来,应该没问题。”刚才那个刀疤脸继续回答。
“这样最好,明日一早出发,先将尸骨运出来,其他的能找到多少,就搬多少。”其他的都是尸骨身份最好的凭证,洛玉琅最希望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