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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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人是从何而来呢?走前悄悄去打探,才发现自己真是傻愣,明明是个与人等高的雪人。
自己也是魔怔了,哪有人平白无故一身素白的?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活人,大着胆子,上前仔细打量这件作品。
这雪人堆得比她水平高了不少,整个身段都显现了出来,一点也不臃肿。只是面目有些模糊,只能凭着头上如乌云一样堆砌的秀发感知这是位女子。
穆十四娘靠近之后,才不过到雪人的肩头,仰头看她,除了浸人的雪意,还有丝感伤。越发好奇这雪人是何人所堆,想必堆雪人之人,对这雪人怀着深切的情感,雪人才会显现出浓浓的悲意,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感知到了。
别院里的护卫也有数十人,必定有成过家的,为了这份差事,抛妻别子,如今年关将近,思念家眷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自己,堆兔子时,满脑子都是十五郎和娘亲的身影。那是穆府十余年岁月里,难得的欢乐时刻。
“舒掌柜,靠那么近,小心别碰了我精心做成的雪人。”洛玉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十四娘虽未回头,却愣了,这雪人是洛玉琅堆砌,那会是谁?
想起‘一书阁’中听到的传言,顿时脸上有些燥热,说好的要与他划清界限,这下倒好,变成自己上赶着了。
“当家的,出来消食,突然看到,有些好奇,没想到是当家的做的,真是做得极好。”穆十四娘一连串的话,解释着自己的难堪。
“这是我母亲。”洛玉琅没做丝毫的隐瞒,“以往在京时,每年我都会在院子里为她堆个雪人,以解思念。”
穆十四娘难发汗颜,人家是母慈子孝,自己却在这自说自话,不知所谓。
“因为她的面目我从未得见,但父亲那有一副她的背影图,想来她当时就是这个样子的。”洛玉琅自顾自地说着,连眼神都在雪人身上留连。
实在不知如何应对的穆十四娘,觉得不开口比胡乱开口要好上许久,自己头次遇见洛玉琅他就是在红崖山缅怀母亲,数月年自己又同他去了一次,这次算是第三次见他思念他的母亲。
由彼及己,离开穆府也有年余,但是想起娘亲的日子少得可怜,仿佛十五郎信中那句平安就足以安抚自己。
被洛玉琅这一比较,自己就显得十分不孝。虽说十五郎现在有了功名,令她在穆府高过所有的妾室,可是自己刚刚出逃的日子里,她与十五郎不知顶着多大的责难。
自己只顾寻找新的生活,几乎将她抛诸脑后,“当家的,是个孝子。”她的有感而发却触动了洛玉琅,“不,我不是,我从不曾想过为她正名。”
穆十四娘哑然,虽然洛玉琅从未说过来龙去脉,但穆十四娘出身使然,稍稍想想,就有些明白,身份低微的庶女生了儿子,光鲜的正房娘子如何容得下她?最后逼得她信了传说,跳下红崖山了断。
死得如此惨烈,洛玉琅无法释怀也在情理之中。“人死如灯灭,不过是活人的挂念罢了。”
不知如何安抚的穆十四娘只得如此劝慰于他,正了名又如何?伊人已逝,活人又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话不是你这种年纪该说的。人的命是自己修来的,岂能不珍之重之,好好过上这生尚不算完,下辈子也要早早谋划。”洛玉琅说得穆十四娘连连皱眉,这辈子她都未过明白,哪有精力去想下辈子。
“当家的说得是,不过,就像我娘亲希望我好一样,只要当家的过得好,夫人应当会欣喜吧。”穆十四娘觉得他似乎十分感伤,于情于理都应当安抚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腊八
“不错,母亲其实一直关照着我,不然我也不会在苏城。”洛玉琅转头看她,而此刻的穆十四娘正呆望着雪人模糊的脸。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穆十四娘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当家的,我脚没知觉了,先回院了。当家的少陪。”
洛玉琅轻声说道:“回吧。”
穆十四娘走出几步,回过头,“当家的,你也早些回去吧,夫人会心疼的。”说完觉得脚踩在雪里都是麻木的,不敢再停留,快步走了。
洛玉琅望着她的背影,回想她刚才的那句话,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母亲会不会心疼我不知道,但你刚才应当是心疼我了。”
转而望向雪人,“母亲,你说是么?”
雪人沉默以对,他却毫不在意,再没有刚才的愁满胸膛,觉得有雪浸入似的,脚也冷得渗人,对母亲道了声别,也赶回了自己的院子,直呼要洛诚拿热水来泡脚,洛诚摸了他麂皮的冬靴,里面并未渗水。
“公子今在院子待了一下午,我提水来,你好好泡泡,免得寒气入体。”洛玉琅冷得难受,不再客气,“也好,快些吧,脚冻掉了。”
穆十四娘这边,回去就坐进了青荷早早备好的暖炉,热气上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锅子现在可以上吗?冷到骨头里了。”
青荷轻笑,“姑娘不怕一晚上都闻锅子的味道,就还是出去吃吧,我把暖炉也端出去。”
穆十四娘点头,“我自己拿,你去端锅子,我俩一起吃。”
晚上正好是肉片汤,烧开之后,穆十四娘将另一道菜里的腊肉挑出来放了进去,不多时,里面就飘出了腊肉的香味,看到青荷居然端了生菜来,“你去厨房了?”
青荷点头,“趁着姑娘出去的功夫,索性去厨房打个转,免得她们总是等我们的碗。”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竟然忘了,差点耽误她们休息。”穆十四娘夹了一块腊肉,却烫得很,入不得口。
吃到半晌,锅子的香味依然浓郁,寂静的雪夜,仿佛所有人都已入睡,唯有她们这里烟火气十足,两个人毫无睡意,虽然吃饱了,还是舍不得放下筷子。
“吃得这么饱,暂时也不能睡,我洗把脸,换件衣衫,先绣上一回,就当消食。”穆十四娘起身,青荷却接道:“姑娘,我打水来给你洗漱吧,之后你再绣。”
小院隔外墙极远,也听不见梆子声,穆十四娘绣得有了困意,抬头看窗外,又下起了雪,也看不出时辰。
一觉睡醒,也不知时辰,听到青荷的动静,问道:“青荷,几时了?”
青荷说道:“姑娘,我也起晚了,现在已经辰时了。”
“啊,这么晚了。”穆十四娘翻身起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任青荷为自己穿着衣衫,“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绣坊的事堆成了山,我这掌柜的,也当得太不合时宜了。”
青荷安抚道:“是我的错,自己起晚了,看到姑娘昨晚的绣活,知道你睡得极晚,不忍心叫醒你。”
穆十四娘回道:“我俩就别怪来怪去了,幸好当家的有差事在身,这时不得空去绣坊。”
青荷心说,公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半句。
草草吃了早饭,到了前院,上马车前,穆十四娘问了句,“你们公子出门了吗?”
门房回应,“施掌柜,公子一早就去衙门了。”
听他如此说,穆十四娘回头朝着青荷偷笑,再没有刚才的慌张。
青荷却觉得好笑至极,这些人每日事无俱细皆会回报,公子傍晚回来,自然会知道。
但她却并不打算告诉穆十四娘,这是她们这些别院里侍候之人的默契,也是洛府的规矩。
冬至之后,年节转眼即到,绣坊接的单都是要在年前赶制出来的,每日有都人来催单,穆十四娘领着绣坊的人,手脚不停地赶着活,再也没有那晚与青荷一起锅子的惬意时光。
洛玉琅似乎也很忙,两个人再也没有碰过面。
腊八那天,绣坊早早就熬上了腊八粥,就连隔楼上的穆十四娘她们都闻到了,“青荷,今日在这里吃过腊八粥再回去吧。”
青荷心想公子也没有别的吩咐,她也闻了一天的香味,能吃一碗再好不过。“就依姑娘的。”
下楼吃粥时,发现常胜也在,见了她,说道:“是织机出了点问题,已经弄好了,闻到香味,特来讨碗粥喝。”
穆十四娘轻笑道:“待会带些给墨师傅吧,自己难得再熬。”
“正是,常胜师傅不来,施掌柜也应当送些去才是。”洛玉琅的声音传来,他说得十分坦然,穆十四娘却想起他那晚发的疯,没由来的躲远了些,显示与常胜的避嫌。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洛玉琅,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在常胜道过谢后,依然平和地对常胜说道:“我听说施掌柜是正经拜了师的,不知逢年过节也短了节礼?”
常胜接道:“施掌柜礼数十分周全,师傅常常说受之有愧。”
穆十四娘刚要开口,洛玉琅又替了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能坏了规矩,她这人,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事,故而替她操操心。”
常胜说道:“当家的和施掌柜都是善人,师傅的腿伤如果没有二位,恐怕仍在拄拐,哪能像现在这样行走自如?”
洛玉琅接过洛诚递来的腊八粥,轻喝了一口,赞叹道:“到功夫了。”
听常胜这样说,轻笑着说道:“听说墨师傅于施掌柜有恩在前,施掌柜报恩于后也是理所当然,还望常胜师傅回去多与墨师傅说说,不必太过较真。”
常胜到此时终于觉出些不对来,穆十四娘避在一旁,这位当家的却身体力行,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穆十四娘咬着软糯的豆子,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要不是怕你再发疯,岂能容你越俎代庖?这是我与墨师傅的情份,你是请了人救他不假,可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这样自说自话,弄得自己没脸。
“刚才我见你只顾着吃,不得空,所以多了几句嘴,舒掌柜不会怪我吧?”句句都是诚意,但配上他那张脸,怎么都不像是无心之失,穆十四娘却只得点头,“多谢当家的,粥凉了,快喝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关
洛玉琅一副得逞的模样,“施掌柜,年前的货赶得如何了?”这话问得恰如其份,穆十四娘恭敬答道:“回当家的,要得急的都提前赶制出来了,其余的都可以如期交货。”
洛玉琅点头称赞,“新店开张,头年这样景气,看来今年要多给大伙些封红了。”
喝着腊八粥的众人一听,都眉开眼笑,操劳了半年,能多得些封红自然是好事。
洛玉琅观察着众人的脸色,自己轻巧一句就拢住了人心,看来,三十六计放之四海皆准也。
穆十四娘与大伙一样,听到能多得封红,自然也是欢喜,再加之十五郎来信,说年节宫里允了假,他会回穆府过年,到时经过苏城,他会想办法停留半日,到时候两人可以见上一面。
回程的车上,洛玉琅见她明显比往常欢喜,不禁问道:“实在从没短过你的银子,一听到添封红就这样高兴吗?”
穆十四娘也不打算瞒他,“当家的,十五郎说年前会经过苏城。”
“也是,新科的探花,自然该衣锦还乡。”洛玉琅一想即透,“是专程来见你的吧?”
穆十四娘点头,“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些叶家糕点,让他也尝尝?”
洛玉琅轻笑,心里却酸酸的,什么时候十四娘能这样对自己?
“要多准备些,他好带回去给娘亲。”穆十四娘犹自盘算着。
“我看你还应绣样什么东西,托十五郎带回去,得知你在外平安,还绣艺大涨,你娘亲才会真的欣喜吧?”洛玉琅出谋划策。
穆十四娘一想,这点子极好,自己离家这么久,娘亲不挂念才怪,得个物件,日后想念自己时,也好拿出来慰藉一番。
“还是绣个荷包吧,我的针钱娘亲一见便知,特别是我编的绦子——,”说到这,穆十四娘面露懊恼之情,“早想起来就好,刚才就在绣坊拿些布料和丝线回来了。”
洛玉琅失笑,“明日天不亮了吗?”
穆十四娘知道他是取笑自己,偏头不去理他。
洛玉琅说道:“反正回去除了吃饭歇息也无事可做,不如让车转回去?”
穆十四娘摇头,“不好,这样的事,打转不吉利。”
洛玉琅越发失笑,“没想到,施掌柜竟然讲究这些。”
穆十四娘认真地说道:“当家的也该信才是,凡事都讲个气运,顺风顺水才吉利不是?”
洛玉琅点头,也不知认不认可。
“当家的,年节会回京城吗?”穆十四娘这话倒是问到洛玉琅的心事上去了,京城有身体欠佳的父亲,也有他不想面对的人和事,“我会速去速回,你想好如何独自过年了吗?”
穆十四娘回道:“哪会一人过年,绣坊还有人留守呢?再说,墨师傅那里也可以去啊。”
“为何要去墨师傅那里?”洛玉琅条件反射般的反问。
穆十四娘心想这人心眼小得跟针一样,“当家的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过年过节,我不该去探望啊。”
“探望就探望,一起过年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觉得孤单,我陪你过完除夕再回京城好了。”洛玉琅承认自己在这事上十分小家子气。
穆十四娘摇头,不想多生事端,“当家的不必为我误了正事,我留在绣坊过年。”
洛玉琅替她将话说完,“节礼提前要青荷陪你送过去。”
穆十四娘点头应承,洛玉琅却仍旧一脸愁容,年关年关,他尚未成家,也不必为衣食烦忧,却深深感知到了。
自己用前所未有的狠绝语言将景玉霜逼了回去,现在有多少人等着过年时向自己发难,不用想都知道。
但是,心中的希翼近在眼前,前路再难也要去蹚,没理由畏难。
望向身边的穆十四娘,看她专心地看着自己身上佩戴的荷包,摸着上面的绦子,明显思路已经在为母尽孝上了。
可就是这样沉静平和的模样,让洛玉琅越发坚定了信念,他喜欢与她这样相处的方式,她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与平和,安抚了自己原本焦燥的内心,令自己胸中那团汹涌燃烧的野火被压制在了心底最深处,再不会时不时冒出来,令身旁的人手足无措。
这种改变,他自己最清楚,应该说是与她一同呆在红崖山上时,就已经有了改变。
他不否认,她的容貌是吸引他的,可真正令他沉溺难返的却是她带给自己的暖意。如春风化雨,润湿着他干涸的心灵,让他想要好好活上一回,体验人生中的那丝甜味。
车到别院,穆十四娘偏头看他,见他仍旧呆愣愣地双眼放空,明显神游天外。不好先下车的穆十四娘默默坐在那里,等着他自己醒转。
可洛玉琅似乎想得十分入神,除了手指轻点膝盖,再没有别的动作。
穆十四娘以为他有什么为难之事,正苦寻不到解决之道,越发地不好打扰他,要是打断了他的思路,岂不是罪过。
等到洛玉琅神思回转,发现车已停住,而穆十四娘仿佛被定住一般,坐在那里发呆。轻轻撩开车帘,发现已到别院,“想什么?这么出神?”
洛玉琅的话惊醒了穆十四娘,她确实跟着他发起了呆,想起了过年时,与青荷一道去哪消遣,反正绣坊初五前不会开业,长长的年节总不能老待在别院,多没意思。
“没什么?”穆十四娘不愿将这样的心思告诉洛玉琅,他是家中独子,该回家过年的。
洛玉琅却皱了眉头,明明想得那样入神,还嘴角带着笑意,怎么会没什么?
虽然下了车,但等穆十四娘身影不见,转头对洛诚说道:“年节别院的护卫可安排好了?”
洛诚老实答道:“公子,已经安排好了,到时一切如故。”
洛玉琅想了想,“我不在苏城,为免多生事端,如果施掌柜出别院,护卫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