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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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消灭得干干净净。
青荷耳中听着,眼睛却始终在穆十四娘身上流连,想看她听到公子如此神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穆十四娘与场内的听客一样,津津有味地听着,还时不时与两位绣娘交流一番。毕竟是绣坊的当家人的事迹,她们也是余有容焉的。
但青荷最想看到她眼神中的那抹闪亮,却是始终没有的。仿佛她也与苏城的百姓一样,有钦佩、有感恩,唯独少了些心动。
说完洛玉琅,说书先生话锋一转,提到了施粥的景玉霜。不知为何只一味地提到景玉霜出身名门,身份尊贵,具体如何,却语焉不详。
重点说了她屈尊降贵,亲自在城外施粥的善举,因此获得了流民和百姓的赞誉,刺史更是为她专门向朝廷要了嘉奖。
青荷在说书先生提到景玉霜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公子的心意,别院中的人再清楚不过,这位的态度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这节骨眼上,这位要是知道景家与洛府的渊源,那公子岂不会怪死自己。
可在穆十四娘看来,因为自己绝对不会妥协,故而洛玉琅再说自己如何心动,她也是清醒的。今日坐在这里,听洛玉琅的事迹,更让她明白,自己与他有天壤之别,终究是要各走各路。
最后,说书先生在桌上一拍,念了句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而后神秘地说道:“看破不说破,各位静待来日。”
话说到这份上,但凡有些见识的,哪里会不明白,他所说为何?
洛玉琅姓洛,出身京城,又是新科进士,只要有心自然知道他是何人。
景玉霜姓景,也是出身京城,身份尊贵,还能有谁?
于是台下有嘴快的,开始传授自己的见闻。
穆十四娘坐在那里,听了个清楚明白。
现在的洛府当家主母就是景家的嫡小姐,生有独子洛玉琅。景玉霜与他同龄,门当户对,又是家眷,自幼与他一同长大,两个人再熟悉不过。
穆十四娘知道洛玉琅并非这位当家主母所生,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面色如常地饮着茶,却为自己庆幸不已,谨守了本心,没有犯迷糊,轻易就走了心。
青荷却越听越心焦,不时地回头张望,又不敢催促穆十四娘离开。
绣娘们是从京城木花坊来的,知道穆十四娘在京城时就得了舒掌柜的厚爱,派她来此任个掌柜也是常理,虽说也见过洛玉琅与她同出同进,但在绣坊时,两人也并未如何亲近。
现在看穆十四娘像无事人一样,听着别人的故事,微微的忐忑也没有了。
接下来,一位老者和一位小娘子上台,开始唱起了小曲。江南素来温婉,曲调也婉转,唱的是一位痴情女子最后与情郎一同殉情的故事。
这样的曲调不在市井中,是断然听不到的,故事说得十分精彩,三个人听得入迷,连交流都忘了。
最后一个绣娘低声感叹:“也是可怜,听得心里堵得慌。”
穆十四娘说道:“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确实可怜。”
青荷终于寻到说话的机会,轻声提醒,“姑娘,已经午后了,你们不饿吗?出去吃些东西吧。”再待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不应景的事出来,那自己当真没有脸见公子了。
穆十四娘环顾四周,轻声说道:“我看他们也能点菜,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吃些吧。”
就在青荷为难之际,有人帮了她一把,是绣坊中的伙计赶来说道:“掌柜的,有客催单了。”
第一百一十章 立冬
青荷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穆十四娘意犹未尽地看着新上台的弹琴女子,但绣坊生意事大,岂能贪图玩乐。
忙完之后,傍晚回到别院,洛玉琅又站在二门处等她,不同于以往的精致,满身风尘仆仆。
穆十四娘见了,依礼打了招呼:“当家的回来了。”
洛玉琅轻笑看她,“刚到,正好可以赶上与你一同吃立冬的圆子。”
穆十四娘想着绣坊今晚也有立冬的圆子吃,只是青荷一直催她回来,颇有些不顾规矩的样子。
一别月余,又逢节气,没理由不答应。虽说今日听了一耳朵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洛玉琅见她满口应承,终于放心下来,草草去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等上菜的间隙,穆十四娘将绣坊这些日子的收益回报给洛玉琅,“马上又是冬至,恐怕还会有一阵忙;再之后是年节,幸亏常胜师傅的六色织机已经开始试机,不然还真接不了这么多活。”
洛玉琅低头抿了口茶,虽然青荷说穆十四娘除了每日去察看一下织机的进度,再没有多跟常胜说一句话,但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有些别扭。
自己自小到大,走到哪里不是被小娘子们觊觎,傲视众人。现在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人醋意满满,想想都憋屈。
“能接就接,别把自己和绣坊的人累坏了。”洛玉琅见青荷为她装好了汤,体贴地说道:“立冬要进补,熬了一天的老火鸡汤,快趁热喝了。”
穆十四娘没有作声,只点了点头,以往洛玉琅都会说些快喝了,这么瘦,身上没有半两肉之类的话,让她莫名的难堪。
现在这样有礼有节,虽然听着舒服,一时间还需要时间适应。
到底受了说书先生的影响,穆十四娘突然不习惯饭桌上的沉默,寻了话头说道:“当家的年前还会再出去吗?”
洛玉琅也有些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穆十四娘,愣了一下,才接话,“并没有完成,实在太乏了,回来歇几日,再去。”
穆十四娘再也寻不到话头,正尴尬着,青荷端了圆子上来,算是解了围。
因为喜甜,穆十四娘谢绝了青荷为她添肉圆子,但心态不好,桂花银丝圆子只吃了两个,就摇头谢绝了。
洛玉琅素来不吃甜的,顺着穆十四娘的喜好每次买来吴大娘的冰粉和甜羹,最后都送给了洛诚。
“腻了?今日肉圆子不错,尝一个解解腻。”在他看来,甜甜糯糯的,想想都腻人,不如他手里的肉圆子,清香可口,糯而不腻。
穆十四娘摇头之后,觉得还是要说两句好些,“当家的,我吃饱了。”本想说先回小院,但洛玉琅尚未放下筷子,自己提前离席,似乎不合规矩。
这顿饭,洛玉琅胃口好得出奇,不紧不慢地吃着,穆十四娘手里的茶都换过一轮,他也不见放碗。
也不与穆十四娘说话,谨守着食不言的规矩。
穆十四娘其实并不习惯在饭桌上说话,刚才强扯出来的话题,连自己都有些尴尬,只得默默陪坐一旁,看他独自吃得津津有味。
终于等到洛玉琅放下碗,擦了嘴,端过青荷送来的热茶,穆十四娘正打算告退,洛玉琅终于开了口,“这次,在穆家镇所属的县衙待了几日,镇子上的田庄受损挺严重的,穆府当家的亲自来县衙诉苦,恰逢我也在那,有幸见了一面。”
穆十四娘有些忐忑地望着他,穆府虽说与她再无干系,但娘亲和十五郎还是身系于它,如果真的年成不好,他俩很难不受影响。
“你长得不像他。”谁知洛玉琅立刻就转了话题,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像我外祖父,娘亲说的。”穆十四娘解释着,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多说说有关穆府的事。
“穆老爷时刻不忘提及十五郎在宫中任教习的事,一口一个我与十五郎同年,定要盛情邀请我去穆府做客。”洛玉琅望着穆十四娘,“要不是怕你生气,我还真想去看看,生你养你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穆十四娘脸上无半分喜色,说道:“当家的就算到了穆府,也见不到我与十五郎长大的地方。”
“你娘亲是十五郎的生母,我上门做客,说不定能见她一面。”洛玉琅不相信穆十四娘出来一年多,会不思念自己的母亲。
“穆府最重规矩,迎接你的必然是穆府的大夫人,嫡系的公子小姐。”穆十四娘起身说完,轻施一礼,转身离开。
洛玉琅愣在那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又在哪里触了她的霉头。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没可能断得这样彻底,连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提起。
原本还想着借此多与她聊聊,一解这月余的相思,没承想适得其反。
穆十四娘确实打心底里排斥穆府,尤其是现在能这样自在地生活之后,这种心情尤甚。不过,这都不是她匆忙离开的原因,想与洛玉琅避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下午抽空去隔壁香料铺转了转,发现他们果然准备搬家,心想洛玉琅并没有诓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隔壁空出来,就搬去绣坊。
青荷见她挑灯绣着洛玉琅的衣衫,贴心地为她添了一盏灯,“姑娘,这是在为公子赶制冬衣吗?”
穆十四娘回道:“绣坊实在太忙,只能晚上做了。你们公子不许别人动手,做好了还得熏香,不提前做,就要误事了。”
青荷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珠一转,接道:“还是姑娘贴心。”
“我们开绣坊的,没理由当家人的衣衫都安排不齐全,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穆十四娘针线不停,“所幸料子都是现成的,只需添些花边,比起那些讲究的小娘子,要好应付得多了。”
青荷哑在那里,这哪跟哪啊,公子要是知道了,恐怕又要伤心了。
穆十四娘却抚着红色的锦缎,对青荷说道:“你摸摸,这五色织机织出来的面料,虽然不及七色织机的丝滑,但这样厚重的感觉,做冬衣更合适。”
青荷赶紧接道:“只要是姑娘做出来的,公子定然是喜欢的。”
穆十四娘低头不语,青荷毫不掩饰的说辞,立场分明。恐怕在她眼里,自己如果不尽快应承了洛玉琅,就算是有眼无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绝
那边的洛玉琅,却在听了洛诚的回报之后,说道:“以后她何时来,都这样回复。”他不过前脚进门,后脚景玉霜就来送立冬圆子,可见自己的行踪皆在她的监视之中。
洛玉琅无奈,真没见过这样没羞没燥的女子,自己从来都没给过她半分好脸色,话也说得再难听不过,但凡有些血性之人,早就愤然离去。
哪有像她那样死乞白赖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们就这样笃定父亲会同意吗?”洛玉琅靠坐在软榻之上,沉思良久,“走着瞧。”他洛玉琅的妻子绝不能出身景家。
第二日,刚去府衙点了卯,景玉霜就适时出现了,洛玉琅难得的没有回避,而是有意站在自己厢房的门外,音调颇高地说道:“景大小姐,如今蝗灾已消,粥棚也撤了数月,你这强装的善人模样也该收收了。三不五时地往府衙里跑,实在有损未嫁女子的颜面。”
景玉霜没想到他会当众大声呵斥自己,言语犀利,丝毫不为她留点情面。原本殷勤地模样顿时有些收不住,一双眼睛潮湿之后,就开始滚落泪珠。
洛玉琅接着说道:“你总来寻我,我是不知所谓何意。洛府与景家是姻亲没错,但你我二人可没有什么关系。我日后还要议亲娶妻,望景大小姐好自为之,莫要误了你我二人的前程。”
说完,转身回屋,直接着了房门。独留景玉霜僵在那里,如临寒冬。
她如何都没想到,洛玉琅会在这样的场合扫落她的颜面,直言不讳自己不会娶她,更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
侍女心疼不已,只能咬牙望着洛玉琅紧闭的房门,轻声安抚景玉霜:“小姐,洛公子想是累着了,心里烦闷。日后想清楚了,就好了,我陪你先回去吧。”
景玉霜暗自咬牙依旧站立良久,才望着洛玉琅的厢房,音调并不低地说道:“我们回京城,家中的长辈自会为我讨个公道。”
望着景玉霜恨恨离去的背影,避在一旁的洛诚暗自咂舌,公子今日的火气前所未有的大,所说的话只怕传给老爷都会令他吃惊。
听到洛玉琅唤他,急忙进了屋,洛玉琅手中笔墨不停,面色如常,毫无怒色,仿佛刚才说那番话的根本就不是他,“诚叔,你叫人钉住她,一定要保证她上了船再来回我。还有,景家的钉子,尽数除去,反正这几日得空,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亲自来。”
洛诚哪敢劳动于他,伤了洛府与景家的关系,连忙应承。之后直接找到景家这次随景玉霜前来苏城的护卫长,说公子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千万莫要招惹他,不然他真动了手,大家不敢还手不说,还白白吃了亏。
一切安排妥当,景玉霜也没再耍心眼,十分排场地上了船,连带随她一同前来的人,尽数回了京。
这一切穆十四娘毫不知情,两脚不沾地忙着绣坊的生意,常胜的六色织机她分别配了不同的色,织出来的布料图案非常受小娘子们的喜爱,只是苦于新带的小织娘手艺并不醇熟,幸好舒掌柜新送了个绣娘过来,让她得以抽空坐在六色织机上,赶制着已经收了定金的布料。
这一忙,就到了冬至。
洛玉琅也在景玉霜走后,又去了乡间,冬至这天都未见归来。
穆十四娘一直盼望着尽早搬走隔壁香料坊也终于开始搬东西,高兴是高兴,可是洛玉琅当时只是与她一人提过,她问坊里的伙计,尽无一人知晓此事。
想着这事洛玉琅不归,算是办不成了,难得地在回别院时,问起了他的行踪。护卫摇头,青荷却接了话,“姑娘,可是冬至公子未归,姑娘有些不习惯?”
穆十四娘颇有几分无语地看着她,“我是有正事要请他示下。”
青荷认真地点着头,“我明白,姑娘向来公私分明。不过公子这次也是太兢业了,凡事皆亲力亲为,只为了解真实的受损情况。其实他不过是别驾,留在府衙核对下面报上来的文书就可以了。”
穆十四娘见她一路在后面絮絮叨叨,接道:“难道你这样体贴,你们公子知道,想必心甚慰矣。”
青荷却想偏了,赶紧解释道:“姑娘,我是听兄长说的,你千万别多想。”
见穆十四娘有些好奇地看她,又解释了一句,“我的兄长,就是为姑娘赶车的车夫。”
穆十四娘更加惊奇了,自己坐车坐了数月,青荷也同出同进了月余,竟丝毫没有看出来。“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是你不要多想。”
回到小院,洗漱之后,踩着暖炉,继续为洛玉琅绣着红衫,她没想到洛府竟讲究到这种程度,冬衣里塞的棉花都不知用什么染成了红色,闻上去也是一股熟悉熏香味。
因为洛玉琅怕麻烦,棉制的夹衣要与外衫缝在一起,难度不小,很容易就会露出针脚,穆十四娘也是颇费了一番脑筋,才摸索出门道。
青荷见她白日在绣坊坐在织机上一刻不停,晚间回来,又坐在这里不停手。也算是心无旁骛了,但是公子回来看了,肯定又要心疼了。
“姑娘,还要再添一盏灯吗?”青荷端了甜羹来,想让她歇歇手。
穆十四娘摇头,“我不饿,还差一些,趁着手顺,今晚做完,免得明白手劲不一样,到时你们公子穿得不合适,显得我手艺不好。”
青荷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姑娘,你棉花好象添厚了些,公子往年最不喜欢穿棉服,都是披了貂氅作数。”
穆十四娘停了针,看着手感软乎乎的冬衣,“这如何是好,这种面料又不能拆。”
青荷轻笑道:“姑娘尽管做好,说不定公子来了苏城,不便张扬,又喜欢了呢?”
穆十四娘却绣不下去了,“早知道,问过你再做了。”懊恼地摸着实在舒服的冬衣,“还差些边边角角,不做又可惜,做了也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