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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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行恩德’洛玉琅一路欢喜地离开,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环绕了整整一日。
穆十四娘等桐油完全干透之后,试着重新装上织机,到底是头一次做,无论尺寸量得如何细致,总有些不是十分契合,好在只要肯花时间,多用纱布打磨,在三日后,终于安装到位,还被穆十四娘试着织了一尺。
舒掌柜随着管事刘娘子赶来,仔细地听了听织机的响声,又察看了织出来的锦缎,抚胸感叹:“你真是奇才,不到一个月就修好了,你是不知,我都要长出白头发了。”
管事刘娘子也赞叹,“施姑娘真是巧手,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啊,凭这手艺,足以富足一生了。”
舒掌柜接道:“只要她在我木花坊一日,我就能保证她富足一生。”
穆十四娘停下织机,谢过舒掌柜和管事刘娘子的厚爱,之后让灵秀也上机试试,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特意留意了她脚踩的方式和力度。
“你听,一定要是这样的声音才对,但凡与这不同,无语轻或者重,都表示没踩到位。”灵秀不住点头,“施姐姐,掌柜的,刘娘子,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一定特别小心。”
大事落定,舒掌柜爽快地放了穆十四娘两日的假。
得了假的穆十四娘头一件事,就是换了男装,跑到与穆十五郎约定好的地方——离木花坊最近的土地庙留了纸条。
想着每日傍晚都会找机会到这里转一转的穆十五郎终于得到自己的讯息会如何的高兴,穆十四娘回去的步伐都是跳跃的。
第二日,依旧换了男装,因为已经入夏,也学着怕晒的公子那样,带了藩篱,好隐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果然在文人墨客喜欢聚齐的茶馆,看到了早早等候在那里的穆十五郎。
这次没有外人在场,姐弟两人好好地叙了旧。
穆十四娘从那日墙外分别开始,一句不漏的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尽数说与穆十五郎听。
听得穆十五郎眼泪涟涟,“姐,我一直忐忑不安,后来在苏城东门土地庙前寻不到你留的纸条,又苦等了两日,迫不得已才来京城赴考。想着唯有榜上有名,有了官身,才有能力继续寻找你。”
穆十四娘递了丝巾过去,“以前总觉得前途是灰暗的,现在仿佛跳入了另一幅画中,前途如何,都在我自己如何描画。你也当如此,好好筹划自己的将来。”
穆十五郎点头,“同年许多都定了,状元和榜眼都入了翰林院,唯有我,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定论。”看到穆十四娘既惊异又担忧,安抚地笑了笑,“多半是因为我年纪的缘故,想让我再迟几年。”
“那你岂不是仍要回穆府等候?”穆十四娘极不愿他再回去那个地方,“就算没有官职,我也会留在京城,哪怕去哪个私塾教书,也能养活自己。”
“你给的银子二十两整银,我一直没花,你的应酬多,花银子的地方也好,我再给你添十两,你拿去也好请同年喝茶。”穆十五郎看她从荷包里掏出六锭银子,每锭都是五两,不经意露出来的还有两锭五两的银子。
“姐,你也别太辛苦了,当心熬坏了眼睛。我出来时,当家的也给了银子,在京城的吃住都是穆府的,花不了太多银子。倒是你,独自在外,万事皆要小心。”穆十五郎笃定这些银子都是穆十四娘日日熬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穆十四娘欢喜地说道:“我帮掌柜的修好了织机,她给的赏银。”其实她还留了二十两,准备拿给洛玉琅,既然答应了要知恩图报,自己就不能食言。
“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一样了?”穆十五郎看着与在穆府时已截然不同的穆十四娘,原本就清澈无尘的眼神中,更添了些以往没有的灵动和活力。
“长高了吧?”穆十四娘帮他重添了茶,“你也长高了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芜阳公主对他有意的事。
最后决定,自己不过道听途说,还是不要以讹传讹,一切让穆十五郎自己定夺吧。
悄悄躲在隔壁贴耳偷听的洛玉琅,见他们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自己一句,暗暗报怨:姐弟两一样,都是冷心冷情之人。
其实他真是错怪了两人,穆十五郎是因为不想在姐姐面前提起外男,穆十四娘是因为不想让穆十五郎因此多心,对洛玉琅有了偏见。日后无法找机会说明,洛玉琅对自己的援救之恩。
“本想借此接娘亲进京,没想到当家的执意要她留在府中。”穆十五郎冷不丁说了一句。
“等你有了官职,有了自己的居所,当家的就算拦也拦不住了。娘亲如今有了盼头,一定会好好地等你成家立业呢。”穆十五郎其实也已经变了模样,再不是穆府那个低调得如同隐身人一般的苦读庶子。
高中头甲,花翎顶戴,打马游街,赴过琼林宴之后,眉眼之中的气度已是不凡。
连她这个姐姐都觉得十五郎俊逸非凡,芜阳公主会动心,也在情理之中。
第六十二章 尊重
“嗯,我也觉得是如此。”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洛玉琅,“走错了门,报歉。”拱手之时,似乎认出了穆十五郎,“穆同年,真是巧遇啊!”
穆十五郎自然起身拱手,“洛年兄,真是巧遇,洛年兄也在此处饮茶吗?”
洛玉琅状似不意扫了眼一旁脸上明显尴尬无比的穆十四娘,“正是,明明是约了我在这个雅间,如今却换了你们,想是失约了。”
穆十四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恰巧又被他看到了,“这位十分眼熟,莫非也是同年?”
穆十五郎不明就里,解释道:“洛年兄,这是家姐。”聪慧如他,前次自己与十四娘的对话,他应该听到了,只要他略一细想,应当就能猜出些脉络。
几次相遇,洛玉琅都对他释放出了善意,今日既然撞上了,没必要隐瞒。
“幸会。”洛玉琅果然做出一副准备回避的样子,“我方才在下面,看到你的同族似乎在寻你。”
穆十五郎和穆十四娘都瞬时变了脸色,“姐,我先下去引开他们。你等我们走后,再回去。”
穆十四娘狐疑地看着洛玉琅,哪有这样巧的事?
好巧不巧,外面果然传来了熟悉的乡音,穆十五郎赶紧将十四娘推到了屏风后躲藏。
外面有人阻拦,但仍旧拦不住穆府强势的同族,门被推开了,洛玉琅轻笑,“穆同年,你同族又来找你了。”
穆府的几位同族在看到洛玉琅的那一瞬,就后悔了,来京这些时日,这位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听都听够了。
只想着十五郎又悄悄溜了,害得他们一顿好找,现在看来,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这位爷肯援手,官职没有着落的十五郎哪里还用得着忧心?
“洛公子,失礼,失礼,在路上与十五公子走散了,你们聊,你们聊,千万莫因此打扰了你们的雅兴。”洛玉琅冷冷看他们阿谀奉承着自己,扭头对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的穆十五郎说道:“看来以后要约你喝茶,还得先向他们报备才是。”
穆十五郎略一回头,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不出言维护,穆府同族只得讪讪地主动关上门。
洛玉琅看着房外晃动的人影,“穆同年,虽说你年纪尚小,但也是有功名之人,随身带着小厮倒也罢了,这样成群结对地跟着,也怪不得别人会多想了。”
音调有意提高,分明是对着外面的人说的。果然奏效,最后只剩一人留在了门外。
穆十五郎无声地朝着洛玉琅拱了拱手,洛玉琅轻轻摆手,余光扫向屏风,“我现在与你初识,不好做得太过,等日后熟了,他们再敢放肆,我帮你出气。”
“洛年兄,只因我差事一直未定,不上不下的吊着,只能隐忍再三。”既然对方坦荡,那自己也无需藏着掖着。
洛玉琅一脸惊奇,心里百转千回。以穆十五郎的功名,入翰林院是必需的,就算得不到修撰,也该是个编修啊!如何会迟迟未定呢?
“莫不是你主动要求的职位没有空缺?”洛玉琅以己度人,猜测道。
穆十五郎摇头,“从未有人询问过我,自琼林宴后,我就一直待在宅里等着。”
“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十四娘就在屏风后听着,这样的顺水人情自己当然不能放过。
“那就多谢洛年兄了。”穆十五郎起身,诚意拱手谢过。
“你我不必如此客气。”洛玉琅起身扶起了他。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番京中的时事,洛玉琅热情地将自己熟知的情况,告诉给穆十五郎听。
重新坐在一旁的穆十四娘,看着十五郎眼中闪射的光芒,终于在洛玉琅状似无意朝她轻笑的时候,报之以桑榆。
得了肯定的洛玉琅越发上心,将京中的局势也为十五郎分析了一番,这样的话,在旁人那里如何能轻易听到,十五郎看向洛玉琅时,颇有些唯命是从的感觉。
穆十四娘陪坐一侧,十分希望洛玉琅能主动提起芜阳公主之事。可惜等到曲终人散,都没听到这四个字。
“穆同年先走,你放心,家姐我会亲送回去。”洛玉琅言语虽轻,但一脸君子坦荡的模样,穆十五郎望向穆十四娘,想听取她的意见。
穆十四娘看着房外晃动的人头,明白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点头让穆十五郎先行,自己则重新躲回到屏风后面。
正望着楼下发呆,洛玉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不从这走,你看不到的。”
穆十四娘回头,“我并未看他,以后时常都能见到,不必如此。”恭敬地对他施了一礼,“恩人如此厚待十五郎,十四娘无以为报。”
洛玉琅虚扶了一把,这些日子他也看清楚了,穆十四娘最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自己既然爱她,就该以身作则。
“我是爱乌及乌,他过得好,你会欢喜,你一欢喜,我自然欢喜。”穆十四娘十分无奈,刚准备对他转变观念,他又故态复萌。
直接从荷包里掏出四锭五两的银子,在手中摊开,递向洛玉琅,“恩人,这是我新得的。”
洛玉琅没接,“你这一有银子就全给了我,日后这嫁妆可怎么好置办?”孤男寡女本来就不适这样相处,他还提些如此私密的话,穆十四娘又开始无声地瞪他。
洛玉琅一锭一锭慢慢收了,“我不拿,你不欢喜;我拿了,自己欢喜。”
“木花坊的路我很熟,恩人不必相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穆十四娘不想再与他这样暧昧地待在屏风之后,但只要他不让开,自己势必躲不过与他擦身而过。
好在洛玉琅并未坚持,侧身避过,让她顺利从自己的身旁离开。
一路上,穆十四娘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温和的笑脸,不远不近,可以说他跟着,也可以说他只不过同路。
抛开洛玉琅的私心,穆十四娘对他再无任何不满,想着刚才他对十五郎的悉心传授,在进木花坊牌坊时,穆十四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痴痴站了许久,洛玉琅才回过神来,“既然你喜欢这样相处,在你未及笄之前,就这样相处吧。”
第六十三章 别驾
洛玉琅的消息果然灵通,没几日就打听到了穆十五郎迟迟没有定论的原因。
将这事告知穆十五郎后,对方呆了好一会。
“其实宫中的教习,也不比翰林院差,都是时常入宫走动。唯一的区别就是,翰林院经常面对的是皇上;而教习则主动面对宫中的皇子公主。”洛玉琅饮了口茶,继续为他解惑,“论起官职,教习只要被上头看对眼,比翰林院可不知好了多少倍。”
其实他自己猜测,宫里之所以会这样安排,多半与芜阳公主有关。
站在他的立场,穆十五郎爬得越高,于穆十四娘顺利嫁给自己越是有利。
但这敏感的话题,不能由他口中出来。
“教习,我倒也听说过,只是日日与贵人们相处,稍有不慎,岂不会万劫不复?”穆十五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洛玉琅宽慰他,“无妨,你只不过教他们经史典籍,照本宣科就是。他们的问题如果太过刁钻,你凭着自己的学识,顾左右而言他,将他们绕晕完事。”
穆十五郎轻笑,令洛玉琅仿佛又看到了十四娘。笑罢,穆十五郎点头,“多半是因为我的年纪,为官尚不适宜,如果真能当上宫里的教习,倒也算是件幸事。”
“你们姐弟都生性纯善,老天自然会眷顾。”洛玉琅诚意说道。
穆十五郎不疑有它,依旧谢过洛玉琅知遇之恩,还主动告诉他,自己字望仕。以后再见面,直呼他望仕即可。
过了三日,宫里来了旨意,宣新科探花郎穆十五郎进宫面圣。
在考校过他的口才之后,当真留他在宫中当了教习,教授开蒙的皇子公主《五经》,暂居从六品。
穆府同族得了消息,一片欢腾,快马急送了喜报回穆府。
得了消息的洛玉琅也想第一时间将喜讯告诉穆十四娘,只是苦于没有途径。再者他去苏城的差事又起了波折,不得不将此事留待十五郎自己去告知穆十四娘。
“父亲,是不是景家插手的缘故?”洛玉琅坐在洛老爷的书房中,直截了当的问道。
洛老爷虽未明言,但回避的眼神却让洛玉琅笃定如此。
“他们想这样,爷偏不让他们如愿。原本想也为自己修个官身,见识见识官场。既然无法如愿,就去江湖上闯荡一番。”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
这一下又戳中了洛老爷的软肋,江湖岂是自己的独子能去闯的,多少亡命之徒啊!“你莫慌,他们再厉害,也不能只手遮天,容我再想想办法。”
洛老爷不住揉着发胀的额头,洛玉琅不忍再强逼父亲,“他们有鬼道,我也有仙路。这次,就让他们看看小爷的厉害。”
“你莫冲动。”洛老爷劝阻不止,可惜洛玉琅早已不见了人影。
芜阳公主最近迷上了街面上的一道小食,隔三差五就让人出宫采买,这次采买的人回宫,不但带回了美食,还带回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望仕最喜之书、望仕最喜之色、望仕最爱之食、望仕最喜之人,若想得知,明日原地恭候。
芜阳公主看了,眼神一亮,问出去采买的乳母:“对方可曾说是何人?”
乳母倒也干脆:“京中霸王。”
芜阳皱了皱眉,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乳母是说洛玉琅?”
“可不是,当年没少弄哭你。”乳母仍旧心怀怨念。
芜阳公主却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算他欺负我,我是受了景玉霜的连累。”
“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毫不留情面,凭这点就不是什么好人。”乳母语气仍旧不善。
“如果我也被强逼着嫁人,乳母也会这样说吗?”芜阳公主偏头问道。
乳母一愣,连连摇头,“怎么会!”
芜阳开始品尝今日的美味,不再操心别人的闲事,乳母也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扮作宫女的芜阳公主用马鞭点了点背向自己的洛玉琅,在对方转身之后,直接挑了挑眉,算是打了招呼。
洛玉琅指了指旁边的小茶馆,而后径直走了进去。
两个人在雅间坐定之后,芜阳公主直接问他,“你想换什么?退亲之事我可做不到。”
“将我苏城的差事办妥,我一定写满十页纸,上面无一句费话。”洛玉琅干脆地问道。
芜阳公主眯了眯眼,“可愿意屈就?”
洛玉琅点头,“知道你本事不大,能去就可。再远不行了,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得常常回来。”
芜阳公主笑道:“激将法,你当我蠢?”
“那样我就不来了。”洛玉琅嫌弃地看着桌面上满上茶垢的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