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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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洛玉琅失足从崖壁上摔下,落入洪水之中。
逼于无奈,景妍冰只求自己儿子平安,再无所求。
于是就有了后来被洛诚他们于崖壁上寻到的昏迷不醒的洛玉琅;有了景妍冰躯壳化装而成的玄诚道人;有了洛玉琅的无药而愈,符文,和他通身的红衫。
“再之后,你已知晓。”洛玉琅在火盆中添了些柴火,“我这次再去,寻到了几处被它封存的古籍,里面记载的道法闻所未闻。”
看着穆十四娘自嘲地轻笑,“可惜我所求的本意,却没能得到正解。所以我不甘心,在里面游离了月余。”
“我不明白。”穆十四娘咬了咬唇,“你看起来挺好的。”
洛玉琅抿了抿唇,藏住了自己的笑意,“多谢漫游。”
穆十四娘仍旧不解,没去理会他的深意,“或许一切只是你的臆测也说不定。”
洛玉琅挑了眉,穆十四娘因为对自己深信不疑,所以才如此坦陈,怎能不令他动容。“或许。”
沉静的午夜,除了被夜风拂动的经幡,再没人走动。
洛玉琅替伏在他腿上沉睡的穆十四娘拢紧了斗篷,嘴硬心软,明明心里惊吓得要死,不敢自己独自去睡,还不肯承认。
心中更有些犹豫,是照着穆十四娘所说,放他一马,还是凭内心所想,让他为轻薄漫游的举动付出代价。
天将明未明时,正院中有人影闪现,走近之后,是形容素缟的十五郎。
洛玉琅轻声说道:“望仕。”
十五郎呆呆望了他许久,又看了眼伏于他腿上的穆十四娘,轻轻晃了晃头,不言不语,靠坐在了芜阳的棺木旁。
洛玉琅看着眼前的十五郎,竟有些感同身受。
没再打扰他,反倒十五郎开了口,“你相信吗?”
“不敢相信。”洛玉琅直接回答。
十五郎长叹一声,“这事怎么就被我遇上了呢?”
洛玉琅回头看他,这几日的折磨早让他与先前谪仙般的仪容不复再有,“世事难料,唯有受之。”
“受之?!”十五郎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语气接了他的话,“受之!我亦只有受之!”
“芜阳若在,必不想你这样自苦。”洛玉琅只得出言宽慰,就算明白没什么用。
“她走得多惨你知道吗?有多惨,你知道吗?”既像回答洛玉琅,又像喃喃自语。
洛玉琅当然知道,一尸两命,世间最惨莫过于此。
“难道御医事前就没发现征兆吗?”洛玉琅凭着自己对医理的了解,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十五郎苦笑,“都是敷衍之词,到最后,不过是让芜阳以命去拼去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要如何,十五郎并没有说出口,洛玉琅自然也不会去问。
“你老母犹在,断不可自暴自弃。”洛玉琅说完,十五郎已经苦笑出声,“你们都怕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能不明白吗?”
“我新得了一本书,恐怕于你有益。”洛玉琅从怀中掏出一卷锦书,丢入了十五郎怀中,“里面有芜阳。”
十五郎展开,上面皆是古篆文,而且泛着陈旧的霉味。
“我已尽数记了下来,你不必还我。”洛玉琅轻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性情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尚有神志。”十五郎手握锦书,眼神空洞,“芜阳早已印在我心上,无需其他。”
洛玉琅望着灵堂外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幽深,“等你读过之后,就能明白。”
“我读过的书还少吗?又有何用?于芜阳又有何用?”此时的十五郎早已自弃,徒剩一具躯壳。
“书中自有颜如玉。”洛玉琅说了句此情此景极不合时宜的话,“锦书会告诉你芜阳去了何处,你若真有心于她,就该去寻她。”
十五郎沉默了,洛玉琅等了良久没有回应,回头看到,他正望着锦书发呆。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刚才看到他自黑暗中来,真是吓了一跳。
这哪是昔日有如谪仙的望仕,分明是潦草的行尸走肉。
为了穆十四娘,为了他和望仕昔日的情谊,他不能只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这锦书中的奥密,他尚未参透,望仕素来擅长探究,希望他能借此消弥些芜阳离世的悲伤。
芜阳出殡之日,满城缟素,太后不顾礼仪定要亲自送到城外,王上和宫内的嫔妃也随后同行。
吴夫人执意于棺木后步行,穆十四娘担忧母亲的病体不能支撑,相扶左右。
洛玉琅陪在十五郎身旁,与他一道扶棺而行。
一路上,路祭的人无数,行至城外,已近半日。
太后抚棺痛哭不已,王上还是没能完全说服太后,芜阳的陵地未修缮完之前,依旧先安置在了太后陵寝的侧室内。
场面纷乱之中,景玉霜借藩篱的遮掩看着近在咫尺的洛玉琅,多年过去,她都感叹岁月流逝的无情,可洛玉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还是容貌依旧。
宫中的不顺更让她怀念昔日的无忧岁月,更怀念在苏城时,离他最近的时光,要是,眼光流向略有些憔悴的穆十四娘,要是没有她,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惜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傻,竟会认为她微不足道。
查探着王上的脸色,发现今日由始至终,王上都没有刻意去看过穆十四娘一眼,凭她的了解,除非他得了手,不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一想到此,心中又有了新的盘算。
太后再悲伤,到底不能误了时辰。
送葬的队伍再次出发,力有不支的吴夫人被劝了回去,洛玉琅将穆十四娘扶上马车,“放心,望仕我会陪着。”
穆十四娘默默点了头,回头张望,意外的与在路边送行的王上对视,她并未躲闪,坦然之后,坐回了车内。
在她看来,回避并非良策,无论洛玉琅有怎样的远虑,近期都会留在吴越,所以她当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要对方知难而退,她便可当做此事已了。
等归来时,穆十四娘欲言又止,她不放心母亲,更不放心十五郎。
“不如我们再陪陪母亲和望仕吧。”洛玉琅开了口,令她惊讶不已。
看她呆呆望着自己的模样,洛玉琅轻握了她的手,“我已与父亲提过。”
“漫乐。”对他的体贴,穆十四娘心中感激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明白。”洛玉琅让她靠着自己,“累坏了吧,歇息一会。”
等下了马车,发现十五郎站在公主府大门前,对着几个人怒目以视。
穆十四娘自然识得,是穆府的那几位,见了她,赶紧上前,“十四娘,十五郎这是得了失心疯吗?好端端的竟蛮不讲理。”
穆十四娘尚未开口,十五郎已然大声喝道:“公主府至此后,再不待客。”说完不管不顾,竟亲手关上了大门。
这下连穆十四娘都愣住了,洛玉琅对目瞪口呆的穆府几人说道:“附马适逢大悲,几位体谅些。”
穆府几人说道:“那我们住哪?”
穆十四娘一听,顿时不爽,“穆府在京中自有宅院,何苦这样的不体面!”
穆十四娘自幼在穆府时,都是低眉顺眼,如据了嘴的葫芦,从不多说半句。
今日这样犀利,倒是头遭。
“可,”那几位分明另有打算,“可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能得了势就眼中无人啊!”
穆十四娘听了,越发恼怒,这些年经手洛府的账目,洛玉琅出手有多大方,她怎会不知,心中一直强忍着。
这些人怕是拿习惯了,还当她与十五郎是昔日蜗居于小院中的庶子庶女,任人鱼肉。
洛玉琅说道:“夫人,既然公主府不待客,我们也不便久待,不如回府吧。”
穆十四娘一句也不想多说,径直上了马车。
洛玉琅望着穆府几人,“各位,失陪了。”
穆府那几人想拦又不敢拦,只得眼睁睁看洛府的车马远去,回头再看大门紧闭的公主府,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只得咬牙忍下。
车上,穆十四娘说道:“我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以后不用对他们如此大方。”
洛玉琅轻哄着她,“钱财乃身外之物,如能因此得太平,又有什么可惜的。倒是漫游,为了这事生气,就太不值当。”
穆十四娘一脸愁容,“十五郎性情大变,如此是好?”
“总要给些时间,让他自己想通。”洛玉琅理解地说道,“若他和无事人一样,才更要担心。”
穆十四娘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凶猛,头都快炸了似的。“真想这一切都是场梦,醒了之后,芜阳仍在。”
洛玉琅没有说话,只默默搂住了她。
因为芜阳的丧事,木花坊已有半月未去,穆十四娘被洛玉琅强行留在府中歇息了一日,还是放心不下。
幸好灵秀已经上手,眼看那幅观音小画就要完工。
穆十四娘已然明白是王上派人所为,就想停了自己手中的,灵秀见了,“既是观音像,便不能半途而废,还是绣完吧。”
穆十四娘一听,也不敢唐突,只好重新拿起针线。
“掌柜的来信说,她暂时不打算回吴越。”
穆十四娘抬头,“她独自留在南唐?”
灵秀接着说道:“说是打算新开木花坊。”
穆十四娘皱了眉,看来舒掌柜当时所说是真的了,自己还以为她不过随口说说。
“掌柜的还说,以后坊的里事,皆不需写信给她,若我拿不住主意,直接找你做主便是。”
穆十四娘正想开口,灵秀就说道:“你不必在意,我与坊里的人都认为,能像掌柜的一样,撑起木花坊的,唯有你。”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开导
穆十四娘十分为难,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想等舒掌柜归来,脱了这木花坊的差事。
洛府的当家主母琐事繁多,更何况现在十五郎和母亲,都让她忧心。
再让她每日费心守着木花坊,真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你一切都好,只是见了那些个仗势欺人的,有些惧怕罢了。”穆十四娘开导着灵秀,“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要自己不犯错,也没什么好怕他们的。”
“我也知道。”灵秀放下手中的针线,“可我就是没有你的胆量。”
穆十四娘知道一时半会,要灵秀突然改了性子,也不可能。“多遇上几次,你就不会怕了。”
“你别。”灵秀摇头,“掌柜的问我时,我就说过,我接不下。你现在问我,我还是这个态度,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撑场面的事,还是你来吧。”
穆十四娘无言以对。
晚间回到洛府,看到埋首书中的洛玉琅,知道他又这样过了一日,“我明日想去看看母亲和十五郎,你要与我同去吗?”
“自然是要一同去的。”洛玉琅头也没抬,穆十四娘都没有把握,他这话到底入没入心。
洛玉琅沉溺于此,洛老爷倒比她看得开,还不忘开导她,“他呀!自幼就是这个性子,一旦上了心,眼中再无其他。像幼时突然喜欢上了颜体,就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便在写字,我都要以为他会接了二王的衣钵,哪知突然一日,他就停了笔。”
穆十四娘却心知此事不同彼事,因为事情并没有过去。不过,洛老爷的开导,倒是让她没了怨念,这事若是让她遇上了,她也会如此,总想要弄个明白。
第二日,对镜梳妆时,对等候她的洛玉琅说道:“我自个去就行了。”
洛玉琅却挑了眉,“这样不好。”
“如何不好?”穆十四娘反问道。
洛玉琅轻笑,“就是不好。”
穆十四娘忍不住继续,“怎样不好?”
洛玉琅停住了,等穆十四娘久等不到他的回应,回头看他时,才说道:“看到我发间的簪子没?”
穆十四娘认出是年前他说要将两根银簪合在一起打一支新的鸢尾簪,“倒是挺花俏的。”
洛玉琅又挑了眉,“与你的正好一对。”
穆十四娘点头,“按说,你也该老些了才是,我都变了模样,怎么你还是如故?”
洛玉琅自得地望着她,“漫游容颜娇俏,我哪敢独自老去。”
穆十四娘认真地说道:“确实如此,你自己没发现吗?”
洛玉琅与她并肩而立,望着镜中的两人,“初见漫游时,尚不到我肩。”
穆十四娘知道他又打算拿自己的身量打趣,“早饭都摆好了,吃过我们就出发吧。”
洛玉琅轻笑地将她扯了回来,搂住了她的腰,“这样正好,你当知道的。”
穆十四娘顿时红了脸颊,板着脸说道:“待会见了十五郎,你千万收敛些。”
到了公主府,两人先去见了吴夫人,因为担忧十五郎,吴夫人说道:“有十四娘在此陪我就行了,玉琅去看看十五郎吧,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管不顾。”
洛玉琅去了十五郎的书房,直接就被他扯了过去,“你说你已记熟,这几个字我怎样都认不出,快写给我看。”
洛玉琅直言不讳,“我所说的记熟是上面的古篆。”
十五郎脸色一变,“你骗我?”
洛玉琅也一脸正色,“我绝无虚言,只是我没想到,你博览群书,竟然不识得古篆。”
十五郎顿时失言,而后承认道:“我大半的岁月都在为科举而生,自然不精。”
“我又不打算藏私,你也对我和颜悦色一些。”面对他的打趣,十五郎稍稍缓和了脸色,“那你写来我看。”
洛玉琅却看着他,直摇头,“看书之前,望仕难道不该沐浴一番?”
十五郎也跟着摇头,“又不是礼佛,何需如此。”
洛玉琅却不认同,“不妥。”
十五郎与他对视良久,终于点头,“好,你等着。”
洛玉琅在他走后,暗自得意,想着回去后,如何在穆十四娘面前邀功。
等穆十四娘送来午饭,两个人正伏首于案前,对着一张锦书探讨着。
十五郎衣衫倒是工整,却披散着发,右手执笔,左手拿纸,十分专注,就连穆十四娘走近都没发觉。
洛玉琅见了她,“正好饿了。”
十五郎见他准备起身,直接拦住了他,“先弄懂这句。”
穆十四娘重重将托盘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十五郎这才发现了她。
“先吃饭。”见穆十四娘语气不善,再加之洛玉琅老实地坐了过去,十五郎只得放下纸笔,坐到了桌前。
穆十四娘有些不解,可惜洛玉琅似乎真的饿了,一直专注于碗里的饭菜,让她得不到答案。
十五郎却兴致极高,饭间还不忘求教,“那个字你确定是虚字?”
洛玉琅点头,“食不言。”
这话果然奏效,十五郎再没发问。
穆十四娘越发奇怪,洛玉琅却趁十五郎没留意,朝她眨了眨眼。
心领神会之后,穆十四娘没再追问,她最担忧的就是十五郎的情绪,洛玉琅若有办法让他暂时忘却悲痛,再好不过。
回程路上,穆十四娘感激于他,“还真是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洛玉琅心说,未必如此,子嗣之事,困扰至今,我也没有想到法子解决。
“多谢漫游夸赞。”洛玉琅笑不及眼底,穆十四娘却未留意,“虽然言之过早,可我真不愿十五郎余生皆是如此。”
洛玉琅自然理解她所思所想,“得空我常去开导便是,漫游勿需太过担忧。”
穆十四娘也明白,现在只能如此。
“帮我揉一下,酸痛得很。”
洛玉琅轻揉着她的后脖颈,“你是去当掌柜的,怎么自己还绣上了?”
穆十四娘想着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免得再生事端,“有些事,能帮就帮了,不然如何对得起将木花坊托付给我的舒掌柜。”
洛玉琅沉默了会,“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惹事,但你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