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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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二公子显露出了他超出常人的姿态,谦和地回应,“多谢夫人体恤。”
青荷有些心软,“今日都莫要再提施大掌柜了,我们是来游船观景的,不是吗?”
“公主说得极是,都是在下惹的祸。”谦和的笑容,像极了一只盯着小白兔的狡猾狐狸。
青荷却犹如未知,颇有兴致地听朱二公子说着河岸两边的建筑,顺带炫耀了他确实博学的见识。
穆十四娘冷眼旁观,越发替青蓿着急。
青蓿再好,可他性子使然,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能说会道,讨小娘子欢心。
穆十四娘回头看了眼护卫,护卫适时问道:“夫人是要归去了吗?”
穆十四娘摇了摇头,“我是好奇为何青将军总不见人。”
没想到青荷不等任何人回话,直接开口,“莫要提他。”
朱二公子轻笑着打圆场,“青将军有要务在身,如今并不在江宁府城内。”任他乔装得再好,穆十四娘都看出了他的得意。
“怪不得。”穆十四娘怎会听不出青荷刚才的气恼,心说怪不得这朱二公子能突然讨了巧,原来是趁虚而入。
可她又不太相信青荷是这样轻易就移情之人,想必是在这撒气呢。
但她有维护青蓿的自觉,断断不能让朱二公子如了意,损了青蓿的利益,“总在这城里转悠有什么意思,城外山上的禅院才最是适合纳凉呢。”
青荷果然起了兴致,穆十四娘便将禅院的山溪、绝壁一应景观如何的好,说与她听。
朱二公子突然插话,“夫人说的可是青将军当时驻军处的山间禅院?”
穆十四娘可不想他又跟了去,“门头上又没写字,我如何晓得和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朱二公子丝毫不在意,“那座山是私产,若无道长相邀,上去也会遭到驱逐。”转而向青荷说道:“公主,这禅院已建成了将近百年,里面只有一位隐士带着小道童,鲜少有同门拜访,更从不接待外客。”
青荷却抓住了其中的漏洞,“那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穆十四娘躲在藩篱内开心地笑,有意不替他解围。
朱二公子愣了一下,“是啊,在下也好奇,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听别人提及的。”穆十四娘可不想说得太多。
朱二公子明显松了口气,“若公主真有此意,在下便先递了帖子去,看隐士是否闭关。若是闭关,恐怕难以上去一观。”
青荷点着头,穆十四娘却突然没了兴致,催着青荷回去,说是自己新绣了几个荷包,特意空着外面没绣花,留给她的。
青荷一听,不论朱二公子如何挽留都不肯再待下去。
等她二人翩然下了画舫,一路有说有笑朝着青荷现在所居的院落而去,朱二公子站在岸边,拧紧了眉,穆十四娘今日对他的不善毫不掩饰,但手帕交的威力,他早有耳闻,若不摆平这位洛家主母,恐怕他的心愿难以达成。
等穆十四娘回来,饶有兴致地和洛玉琅说着今日之事,洛玉琅并未有她预料的那样感兴趣,而是有些敷衍地应和,“青荷和青蓿的情义,无人能破。”
反而说起了别事。
“我打算连夜去趟禅院,将心中不明之事请教无名道长,获一番解答。”
“若是求得答案,我们即刻便回吴越。”
第三百四十章 心思
“回吴越?!”穆十四娘愣在当场,怎么每次要去后周,他总会带自己回吴越?
“不是说去后周的吗?”穆十四娘有些不悦。
洛玉琅却未哄她,而是收拾着桌面,将自己看过的书皆用包袱绑了,收拾停当,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不在时,你若觉无聊,便去找青荷,想必她是和青蓿置气了。”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穆十四娘欲言又止,其实说了也没用,人家腿长脚步快,这时早没影了。
“年纪轻轻,怎么换下红衫,就只爱穿藏青色的,也不嫌老气。”无处发泄的穆十四娘只得独自报怨,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晚间也没觉得孤寂难眠,洛玉琅书倒是没白看,这次的汤药疗效比药丸好上许多,困扰她的梦魇再也没来,夜夜都睡得十分舒服。
洛玉琅一连在禅院待了整整三日才回来,“我刚才已跟洛涛说过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吴越。”
穆十四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省事,他这样急匆匆归去,必有缘故,“可是家中有事?”
“嗯。”洛玉琅回答的敷衍,穆十四娘满腹的疑问,却怕说出来不吉利,只得乖乖准备,乖乖清早坐上马车,随他回吴越。
洛玉琅一路上有些沉默,像极了没成亲之前,多半的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穆十四娘无聊至极,窗外的风景再好,看久了也是无趣。
索性编起了绦子,这次来江宁府又看到了好多的新花样,是吴越没有的。
就这样一路,夫妻俩个谁也没打扰谁,像极了老夫老妻。
洛老爷牵着有些腼腆的嘉诺站在书房门口候着他们,“还以为至少要年前,没承想这么快就归来了。”
独子归来,洛老爷的高兴由心而至,“嘉诺,父亲母亲归来,快来见礼。”
洛玉琅和穆十四娘对视一眼,一起向老父亲见了礼,“父亲,南唐事了,也与后周来人将事办妥了。外面战情纷乱,想着还是先回吴越,等事态平息后,再去后周不迟。”
穆十四娘庆幸自己低着头,没有因为洛玉琅的语出惊人而失态。
现在看来,府里分明啥事没有,他为何要匆匆赶回来?
嘉诺怯怯的,洛玉琅和穆十四娘虽不在意他行礼是否妥当,但分明也不在意老想躲入洛老爷身后的他。
洛老爷心疼地让奶娘抱了他走,忍不住向洛玉琅感慨,“你与他,我都是一样的带,怎么他就全没有你幼时的烈性呢。”
洛玉琅看到穆十四娘立刻抿了唇,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父亲,想必是性情使然,大些开了蒙,进了学,自然就好了。”
洛老爷知道,想让他们现在有为人父母的认知恐怕还是奢望。他虽然心急,却不能直接去问媳妇穆十四娘是否好事将近?就连洛玉琅,他也最多旁敲侧击。加之一路奔波劳累,恐怕又是无果。
想着如今终于归来,希望又在心中升起,席间自顾自乐着,“回来就好,回来安稳。”
洛玉琅握着酒杯,半晌没有说话。
穆十四娘也想通了,这次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木花坊舒掌柜那里,她可以去报信了。
饭后立刻去看了一直被她细心呵护的合欢花,还好还好,虽然花有些凋零,但枝叶青翠。
第二日,带着合欢花,直奔木花坊。
洛玉琅一早就不见人,她也无心过问。
木花坊守门的老婆子见到她,语气竟有些哽咽,“施思姑娘终于来了,快去看看掌柜的吧。”
穆十四娘心说不好,从婢女手中接过合欢花就赶去了舒掌柜那里,房门并未关严实,里面透出了浓浓的药味,还有舒掌柜气息不足的声音,似乎在与谁说着话。
穆十四娘轻轻敲了敲门,是灵秀的声音,“何事?”
“我是施思。”穆十四娘知道灵秀如何接了刘娘子管事的差事,已然算是木花坊半个当家了。
门蓦地打开,灵秀语气欣喜,“快进来,掌柜的总念叨你。”
穆十四娘轻轻走了过去,软榻上的舒掌柜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形容枯槁,连向她招手都有些吃力。
穆十四娘眼眶一热,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舒掌柜,我去了南唐,寻到了当家的所在,一切都好,并未被战火所累,我特意带了株合欢花来,以宽你的心。”
舒掌柜枯败的眼神突然明亮,挣扎着起身,嘴唇颤抖了许久,都未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穆十四娘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将合欢花捧在她面前,“掌柜的,尽管宽心,我已经替你探好了路,现在战事已消,等你养好了伤,随时可以出发,我陪你去看。”
舒掌柜颤抖的手轻抚着合欢花,“是了,这是我亲手种的,其他的还好吧?”
“嗯,那些都长成灌木了,一朵一朵,像无数小红扇子,花开得可热闹了。这一枝是新发出来的,离得远,我便移了出来。”穆十四娘如何都没想到,坟茔四周围得密密实实的合欢花竟然舒掌柜所种,庆幸自己当时为了便于携带,只取了这株最小的。
灵秀搬了圆凳来,穆十四娘将合欢花置于舒掌柜床前,好让她能舒服地躺着。
“当时,他去了,我怕他孤单,就将他在院中亲手栽下的合欢花移了一株,种在了他的坟前。没想到,院中的花渐渐枯败,却在他那里重生。”
舒掌柜眼神悠远,神色间俱是对往昔的怀念。
“掌柜的,等你养好了身体,年年都可以去看。”穆十四娘也不知为何,就觉得伤心不已。
她从未对外人说过,曾经舒掌柜是她心心念念最想成为的人。
可是她如今却因为孤独,形同槁木,明明她尚且年轻的。
“掌柜的,木花坊的人都指着您呢?您要快些好起来呀!”灵秀伏在床前,轻轻唤着。
“扶我起来,我要将合欢花种在原处,这是当家的在考验我,看我心诚不诚!”舒掌柜挣扎着起身,眼神闪着亮光,与刚才判若两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各自
灵秀赶忙扶住了她,“掌柜的。”
“替我梳妆,更衣。”舒掌柜几乎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快帮忙把花移开,莫,莫撞到了。”
又是一阵喘息,“替我上个妆,免得当家的嫌我面色灰暗。”
穆十四娘静静立于一旁,看灵秀体贴地替她更了衣,再之后就是梳妆,看着妆容与她初初在木花坊避难时一般的舒掌柜,总觉得有些凄凉。
院中的空地上,挖出了原先枯败的老根,重新栽上了穆十四娘带回的这株合欢,舒掌柜固执的亲自细细浇了水,还不忘提醒灵秀莫忘了施肥。
穆十四娘依旧静静立于一旁,似乎终于理解了舒掌柜的执念,以物思人,她将满腔的牵念全系于此一物上,用以慰藉自己那棵枯败的内心。
穆十四娘回洛府头一件事,就是满院子的寻洛玉琅,听到动静的他刚刚从密室中出来,就被穆十四娘一把搂住,将头伏于他的胸前,不言不语。
洛玉琅不知她所为何事,内心忐忑,生怕是为了他心中隐秘之事,惊扰到了她,才会如此,只得无声地轻拍着她。
“若我日后不在,你切莫惦记于我,当欢乐余生。”
洛玉琅僵在当场,自己从未曾如此想过,唯愿她永生永世记得自己,至死不忘。
穆十四娘这番话,令他汗颜。
“若换我不在,你也切莫惦记不安,当欢乐余生。”
洛玉琅承认自己言不由衷,他内心深处最为惧怕的,还是穆十四娘会忘了自己,但望她欢乐余生,却是至诚之言。
“舒掌柜,好苦。”穆十四娘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说道。
洛玉琅脱口而出,“有人惦念,便不算苦。”
总算知道她今日所谓何事,松了口气之余,亦有些感伤。
自己所面对之事,前路未料,若此劫难闯不过,也绝不能平白被占了躯壳,让其鸠占鹊巢。
“你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件善事,让舒掌柜宽怀。”洛玉琅低头看她,满眼的柔情,“若总想着伤心之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穆十四娘重又搂紧了他,“今日舒掌柜强撑着起来,将合欢花种在了庭院,我看着她,心里就升起悲凉。当初我在木花坊时,她是何其的姿容,何等的气势。不过受阻一次,就这样难过。”
“吴越与南唐只开了固定的商路,舒掌柜恐怕已有多年未曾去过了。”洛玉琅轻声解释。
穆十四娘越发伤心,“那以后我,绝不要葬得太远。”
洛玉琅无奈摇头,“大吉大利,哪有你这样口不择言的。”
“总之,绝不要受这种离别之苦。”穆十四娘的话间洛玉琅无言以对,无端端论起这事,莫非真是上天的预示。
洛玉琅眼神黯然,无言地回搂了她,轻拍着她的背,既是给她安慰,亦是抚慰自身。
穆十四娘却首先清醒过来,“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提起这些。”
洛玉琅安抚地轻笑,“漫游能如此知心,让漫乐欢乐不已。”
穆十四娘这才发觉,洛玉琅衣袖挽起,分明是匆匆从密室中出来。
虽然好奇是何事,让他亲力亲为,但还是忍住了,虽是夫妻也当尊重对方,何必事无俱细,皆要知晓。
“我尚未吃午饭,漫乐,你呢?”穆十四娘感怀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腹中空空。
洛玉琅恍然笑道:“多谢漫游提醒,我亦忘了。”
夫妻俩相对而坐,穆十四娘几次想和洛玉琅吃话,都觉得他有些分神,连平日不喜欢吃的胡豆都放在了嘴里,还毫不在意的吃了下去。
此次匆匆赶回吴越,洛玉琅也未曾向她解释过缘由,现在又是这副模样,穆十四娘又开始自责,昨日见洛老爷,自己还以为他在诓人,现在看来,是当真有事,只是不知何故,他不愿提及。
穆十四娘也因此没了食欲,洛玉琅吃完后,依旧去了密室,也依旧没解释缘由。
端着碗发了会呆,穆十四娘这才慢慢起身,走到廊下,院子中是棵桂树。
合欢花,多好的寓意啊,想必舒掌柜当家的,当年对她极好,才会让她于伤情时,念之不忘。
穆十四娘双手合十,向天祷告,祈求舒掌柜早已康复,其实她何偿不是为自己祈求。
想着,既然归来,明日当要去公主府,向母亲问安。
又觉得自己现在太过矫情,随便一桩事,便能让自己情绪波动,再没有年幼时的不动如山。
难道不该越大越稳重吗?
穆十四娘轻叹一声,‘伤风悲秋’,素来不是她推崇的,如今却像极了。
其实自己现在变化的,岂止于此,许多事,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等到夜深,洛玉琅依旧没有现身,猜到他今晚想必又会如昨晚一样,不会回正房歇息,穆十四娘独自躺在床榻上,内心又开始升腾起哀怨,一个转身,才发现自己神情恍忽,竟然连桌上安神的汤药都忘了喝。
起身喝过,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情绪居然不再低落,还觉得自己这样离不开人,当真有些尴尬。
渐渐睡意浓浓,很快睡去。
密室中的一间,洛玉琅坐于正中,屋内只有他身下的一个蒲团,身旁一盏油灯,再无他物。
若说要有,便是从顶到地无数的符文,在他身旁一盏灯油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
他已经静坐数个时辰,估莫着已到子夜,但无论他如何警醒,都感觉不到自身丝毫的变化。
因为入门尚早,无名道长传授的道法,他感悟不深,所以一直听道长的吩咐,从不去查探丹田之内到底有何蹊跷,免得让那厮察觉,不再占据主动。
他运用无名道长教授的呼吸之法,让自己仿佛熟睡。
终于,丹田处有暖意升起,那股暖意向上升腾,经过他的五脏六腑,直冲头顶。
不等他再细细体会,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如浆糊般被搅动不止,头昏脑胀之后,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推到了天边,无论如何往回奔跑,都无济于事。
正心惊之时,平地一声炸雷响起,而后就是他熟悉的巨蛇,声音冷冽,“哼,这是从哪个草根道士处寻到的偏方,妄想困住我?”
洛玉琅听出了它言语中的底气不足,惶恐的心稍稍安定,“只要你肯自行离去,鉴于你我的机缘,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