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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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琅依旧无言地笑了笑,想让她安心。
“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和他和解了吗?为何它还要这样贪心不足?”眼睁睁看洛玉琅在生死中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穆十四娘无处发泄,只得将怒火发在巨蛇身上。
洛玉琅轻轻摇了摇头,却无力解释,被他在小庙中的情形吓坏,洛诚直接放了道人进来,他除了坚守本心之外,只得被动接受道人的法术。
老道人还在一本正经地说服着洛诚他们,穆十四娘听得不耐,“妖在你眼里没有活路,难道人在你眼里也没有活路吗?”
老道人接道:“与妖共生,本来就不配再活。”接着冷笑一声,“世人皆有贪念,为了一己私欲,与妖结契,岂能再妄称活人?”
穆十四娘见他冷心冷情,根本不问前因后果,脱口而出,“好一个世人皆有贪念,恐怕你也算一个吧。”
她无心的话,却令老道人和洛玉琅同时变了脸色,背对洛玉琅的她只看到了老道人的神色转变,不由得冷笑一声,“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
老道人仰天大笑,眼神停留在经幡上,“这佛家的事真是荒唐,像你这样毫无根基之上,竟然有如此纯正之血。看在这点上,老道送你一句箴言,‘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头来,于你无益。”
穆十四娘不屑地说道:“你若心存善念,自然会救人于水火,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这是私宅,请走不送。”
老道人却直接掂起了法诀,“既然让老道遇上了,岂能轻易放过。童儿,作法!”
洛诚他们纷纷出手,哪知不妨小道人扬起一阵沙,顿时迷了眼睛,离得最近的穆十四娘眼见老道人的木剑朝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洛玉琅而去,直接挡在了前面。
与此同时,洛玉琅却一把推开了她,生生受了木剑。
等穆十四娘反应过来,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洛玉琅明显没有阻挡,但木剑依旧停留在他的腹前,并未刺入。
老道人心有不甘,咬破中指,涂于剑身,口念法诀,眼看着木剑就要刺入洛玉琅的身体,却还是被无形的力所阻挡。
洛诚他们的剑也同时挑向了木剑,却未能挑动分毫。
小道人急切地开口,“诸位莫要莽撞,师傅若是有事,你们家主也难独活。”
洛诚还是不服,反手一个花手,不再讲情面,直接向老道劈去。
老道人闪身避过,却仍旧隔空操控着木剑。
小道人手一扬,又一是把沙土,不知里面添了什么,洛诚他们顿时又被迷了眼。
穆十四娘刚想莽撞地去拔无人看管的木剑,洛玉琅身体内突然出现了一道虚影,渐渐将木剑推开,这样的情景,不但她呆住了,就连老道人都不敢置信,“妖孽,妖孽,妖孽。”不停地重复,说明了他也是头次所见。
虚影渐渐凝结成形,包括洛诚他们在内都十分眼熟——分明是红崖山与他们有过数面之缘的巨蛇。
虚影中的巨蛇朝着老道人猛扑过去,来不及闪避的老道人被自己的木剑击中,显然受了伤,后退数步之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小道人惊呼出声,“师傅!”
巨蛇明显还想继续攻击,可惜受限于洛玉琅,总难以够到老道人,最后只得放弃,却因为心有不甘,直立着蛇身,张着大嘴,吐出长长的舌信。
除了道人一对师徒自诩懂些门道,其他人早就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洛玉琅自己,都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虚影巨蛇。
“真没想到,世间竟有这等异事,老道自认学浅,估且放你一条生路。”老道人的话分明再次激怒了虚影状的巨蛇,巨大的蛇头再次向他冲去。
“我落脚烟霞观,弘阳真人是我师弟,居士若有疑问,本月之内,随时可来寻我。”老道人说完,扶着小道人准备转身离去。
洛玉琅强迫自己忽略掉从自己身体中长出来的怪异,对拦在道人之前的洛诚他们说道:“放他们离开。”
第三百零二章 祸福
道人走时有些仓皇,顾不得洛老爷在门外诧异而关切的目光。
洛老爷回头之时,只看到院内诸人怪异的表情,坐在小庙中的洛玉琅更是像丢了魂魄一般,双目失神,无力地靠在供桌前。
与洛老爷一同有了动静的,还有小庙里常留的管事和僧人,洛诚头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扶了洛老爷,却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低了头,回避着洛老爷眼神的询问。
管事和僧人上前,对着洛玉琅施了礼,“洛家主,因方丈有言有先,要我等莫听莫看莫说,故而不敢现身,还望洛家主见谅。”
洛玉琅缓缓抬头,突然轻笑,“方丈说得极是,要想活得长久安乐,正是要莫听莫看莫说。”
回头看着上前来扶自己的穆十四娘,摇了摇头,“我再缓缓。”
刚才的一切,他要费些时间整理思绪,他相信洛诚他们自会守口如瓶,只需他为他们找个说辞即可。
“这道人实在古怪,明日我会亲去广福寺,去寻方丈问个清楚。你们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留意到父亲关切的眼神,示意穆十四娘将他扶起,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无有寸缕,还血符满身,实在不堪,又赶紧坐了回去,“父亲,孩儿不孝,让您夙夜不安。孩儿已经无事,明日从广福寺回来,定当一五一十向父亲禀告。”
洛老爷见此情形,微微点了点头,“洛诚,扶我回去。”
等人皆散去后,洛玉琅轻声对穆十四娘说道:“你也看到了吗?”
见她默默地点头,失笑道:“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你感觉如何?”
见她不问缘由,只问自己好与不好,洛玉琅心中暖意升起,“也是奇怪,以前的不适尽皆不在了。”
“那老道没有伤着你吧?”老道人在穆十四娘眼里,就是个不问缘由,只图私利的小人,语气自然不会客气。
洛玉琅摇了摇头,“他这横插一杠,我与巨蛇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论它现在状况如何,恐怕日后都不会与我善了。”
“那如何是好?”
洛玉琅心疼地看了许久她自己划伤的中指,因为洛诚不便触碰她,隔空洒了大量的药粉,现在与血渍凝结在一处,如虬龙突兀,吓人得很。
“我没事。”见他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却为了自己的小伤忧心,穆十四娘赶紧宽慰。
洛玉琅轻叹了口气,“广福寺方丈应该比我自己知道得多,凭着这么多年的交情,自然要先去找他问问,再决定去不去烟霞观。”
“我记得公主府的书房内藏了许多奇谈怪论,不如我去翻翻书,看有没有踪迹可循?”
洛玉琅摇头,“总觉得这事不会善了,还是莫要牵扯太多。既然能死里逃生,就是老天不会绝我生路,凭着无害之心,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因为洛玉琅衣不蔽体,穆十四娘四处打量,也许是心中有气,站起身直接将自己所绣的经幡扯下,披在了洛玉琅身上。
“你这是何苦?”
穆十四娘一脸不悦,“既不能伸张正义,就物尽其用吧。”
洛玉琅用经幡裹了自己,“说也奇怪,以前坐在其下,只要诵念《金刚经》便会有感应。如今披在身上,反而毫无反应了。”
“那就说明,不是失效了,就是,”穆十四娘没说完的半句话,洛玉琅替她接上了,“它变强了。”
相同的想法,让夫妻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累了一整晚,我先陪你回去,趁时辰尚早,去歇歇吧。”洛玉琅打破了沉默。
等穆十四娘再次醒来,洛玉琅已经不见了踪影,问过看守的护卫,才知道他一早就去了广福寺,还特意留话,要穆十四娘静心在家中等候,安心养伤。
穆十四娘看着自己熟睡后,洛玉琅细心为自己包扎的中指,明白他是不想自己再涉险。
广福寺中,洛玉琅与方丈在禅房中相对而坐,经历了昨晚的事后,洛玉琅决定开门见山,“大师是何时知道的?”
方丈回道:“家庙中的管事无意间提及,老讷就觉得异常。后来,洛家主来到广福寺,因为玄诚与我相交数十年,总会时不时找我谈经论道,那眼中的那抹金黄,老讷记忆犹深。”
洛玉琅并不满意,“大师知道他的出处?”
方丈回道:“老讷不知。”
“那烟霞观为何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洛玉琅可不相信那老道人当真天赋异禀,能探千里之事。
“佛门清静,每次玄诚来时,从不入庙焚香,只入我的禅房。有次遇见我罚僧徒诵念《金刚经》他的神色状态与洛家主别无两致。”
方丈不等洛玉琅追问,“故而,老讷凭着数十年的潜心礼佛,总能察觉出不同与相同之处来。”
有些事,一旦阅历到了,确实能意会而不必言传。
洛玉琅想问些自己感兴趣之事,“大师与玄诚相交之时,他可曾说过什么?”
方丈思索一番,“他自说出身道家,但却对佛家最感兴趣,每每与我论经,倒也能说些颇有深度的禅机。”
“比如呢?”
方丈淡然一笑,“永生。他觉得道家的永生太过虚妄,倒是佛家的真切一些。”
洛玉琅直指正题,“据晚辈所知,佛家并无永生之说。”
方丈答道:“佛家并非没有永生。无常即是永生;轮回亦是永生;脱胎换骨也是永生。”
洛玉琅听方丈说着禅机。佛有千面,各人有各人的观法,你眼中的那一面,并非旁人眼中的那一面。
但方丈最后所说,脱胎换骨四个字直击洛玉琅的心底,也就是说,玄诚道人在道家没有寻到的出路,在佛家寻到了。
所以才有了母亲之事,后来又挑中了自己。
“真是妄念,既投了生,过好今生便是。世俗凡胎,自然不可能无欲无求,但贪图些不可求之事,岂会有善终之事。”
方丈听了,直言道:“洛家主,悟性在玄诚之上矣。”
“大师以为,烟霞观如何?”
洛玉琅与穆十四娘一样,因为昨晚之事,对道家没了好印象。
第二百零三章 禅机
“弘阳真人与我并不相熟,但老讷知道,他是为数不多,潜心道法,有所作为之人。”
洛玉琅又问:“他的师兄呢?”
方丈似十分意外,“这倒不曾听说,就算有,也应当是个寻常的道家。”
“哦?何以见得?”
“弘阳真人接任之时,我曾随师傅去观礼过,当时并无引人注目之人。若他真有才能出众的师兄,岂能让他接任。”
方丈这话应该不假,但世事无常,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我如今这样,也算是怀璧其罪。方丈可有良策?”
方丈怜悯地看着他,“学佛越久,内心越宽。就如《金刚经》,寻常都将它当成利器防身护体,可在老讷看来,用它来稳固本心,看破一切虚妄倒更为真切。”
“方丈觉得我该坦然接纳,顺其自然吗?”
方丈接道:“佛家讲究因果,一旦缘尽,自然消散。”
“就怕我肯,它未必肯。”洛玉琅终于说了实话。
方丈诵念了句‘阿弥陀佛’,“缘法,说法众多,会如何结因果,皆在于如何看待了。”
“方丈既与玄诚相交数年,不若帮我一次。我所求不多,等我夫人终老即可。”
方丈沉默良久,说了句,“你二人执念看似不同,实则相同。洛家主,或许这就是你与他二人的缘法所在。”
洛玉琅立刻变了神色,如被人踩了软胁一般,“他还在觊觎我的妻子?”
方丈明显有些愣神,其后无奈摇头,“你二人都将执念系于虚于之处,非自力所能为之。”
洛玉琅回过神来,却并无尴尬之色,倒像是松了口气,“他的执念确实是贪图不可为之事,我的执念,却是实在可为的。”
方丈不再接话,而是开始闭目参禅。
洛玉琅静坐了一会,“大师,晚辈打扰了。”
临出门时,方丈在他身后说道:“玄诚在老讷看来,并非好勇斗狠之人。”
洛玉琅于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如若烟霞观再来相问,求大师给它留条活路。”
回城的路上,洛玉琅无论是轻声出言相问,还是在心里默默询问,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试着诵念《金刚经》腹中也没有任何反应,觉得不死心,又念了《心经》,还是一样没有反应。
他敢贸然欢喜,昨晚的一切,不止他一人看见,那道虚影,确实是巨蛇的化身。
根缘到底如何,广福寺方丈这里摸不到门路,烟霞观中的老道人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有些惧怕,怕自己送到他们的老巢,岂不是自甘成为待宰羔羊?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父亲,不是不想和盘托出,面是话到嘴边,怎样都开不了口。
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
倒是刻意找到洛诚,编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据方丈所说,可能与玄诚道人的法术有关,一旦有人想取他性命,护身法术就会显现。
见洛诚明显地松了口气,洛玉琅强装镇定地谢过他这段时间的操劳,还主动提及了洛诚娘子陪着穆十四娘之事。
“家主,当时我们不知,”洛玉琅轻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一切以大局为重。”
又来到了家中的小庙,管事与僧人正在礼佛,依旧静静坐了一会,许是这几个月,日日跪于佛前的缘故,现在只要一坐在佛前,就觉得内心安宁无比。
趁着管事和僧人和他见礼的机会,洛玉琅说道:“今日去见了方丈,得他指点一二,心中果然安定。这万般虚影,皆因心有杂念,若心中清明一片,眼前的一切都应也是清明的。”
管事答道:“洛家主所言极是,《金刚经》中所云: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洛玉琅点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等他终于得空去见穆十四娘时,刚走上通往自己院子的小径,就看到穆十四娘正在草丛中整理着开败了的鸢尾花。
“留它在那里,做花种也好,为何要扯了它?”
听到洛玉琅的声音,穆十四娘回过头来,“看来看去,总觉得有碍观瞻,就想着除去可能更好。”
“留下吧,荣有荣的华美,败亦有败的意境。”
穆十四娘见他去了趟佛寺,连说话都带着禅机,“漫乐何不直言我辣手摧花,是个不懂花不惜花之人呢?”
“我饿了,你可愿为我再亲自下厨一次?”
穆十四娘疑惑地看着他,“昨日还在说我厨艺不佳,怎么今日又转了性,想自讨苦吃了?”
“人生在世,不过数万天,转瞬即逝。那些美好的,自然是要留存于心,时不时感念一番。”
穆十四娘见他神态自若,不像有碍的样子,轻松地说道:“比起当时,我已数年未拿过刀铲,你不怕我这次不但忘了放盐,还会忘了其他的?”
“不妨事,就想尝上一尝。”
穆十四娘只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洛玉琅已经开口,“倒不必做得太过复杂,下碗面就好。”
穆十四娘心想,自己下的面,倒是为数不多,被十五郎称赞的菜式,于是也不再推辞,“那你等着。”
等穆十四娘终于端了热腾腾的汤面走上小径,发现他居然还在原处等着,“别看鸢尾了,尝尝我数年如一日的面食吧。”
洛玉琅看着她,轻轻一笑,伸手替她抹去了脸上沾染的面灰,“有劳夫人。”
静静地陪他吃完,穆十四娘忐忑问,“如何?”
“夫人不该我刚入口时就问的吗?”
穆十四娘答:“怕你违心地说了,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