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来此世开大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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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风说罢,见钟七一脸厌恶,不由讪讪一笑,随即抚须直言道:“唉…却是又得劳师弟幸苦,下山走一趟了”
钟七把茶水斟满,颔首点头道:“贫道最近也确实极静思动,想下山走走,师兄有什么吩咐,只管示下,只要不是官面上的事儿,力之所及,贫道敢不从命”
贾清风满意颔首,捋者长须黑髯道:“隔壁宁羌县大偃沟有个韩举人,说是家中闹些狐蛇之乱,不得安宁,所以还要师弟你走一趟了”
“不是吧师兄,咱们将军庙的信仰已经都传到邻县去了?”
贾清风见钟七疑惑,含笑解释道:“那倒没有,只是听闻韩举人张榜除妖,所以想让师弟你也去看看”
“不去,不去,宁羌离此不下数百里,而且关津要道,皆有巡检司,转运司,关寨备寇团练等把守,我又没有法籍度牒,师兄你这是让我去死啊,不去,不去”
钟七摇头说了一大堆,又撇嘴转头道:“再说了,人家又没有来请我,跑那么老远去干嘛…”
“嘿嘿…人家没来请,不是不知道我们将军庙的名声嘛,但他张榜招法师除妖,却不正是你一展本事的机会了,还有五十两纹银的悬赏”
见钟七不以为然,贾清风搓着下巴,一脸猥琐的说道:“五十两银只是次要,关键他可是个举人啊,数遍咱们兴元府两州六县,也没出几个举人,你也能趁机结交一番…”
钟七一脸不愿的摇头叹息道:“师兄,咱们方外出家人,当皈依道经三宝,清虚修行,前番在钱府显法,也是为了修行,不得意而为之,师兄你怎么能本末倒置,为了些许世俗金银权利,而弃本心道德呢”
“什么叫本末倒置,你只看见我吝啬贪财,其实咱们出家则无家,我又无后人,要些钱权有什么用,只想存钱修缮庙观,借此此泓杨道统,不然咱们修行一辈子,把蒲团都坐穿了,又有何用?
师弟你难道忘了师父为何给你取法号为泓继,我为何给徒儿取法号为承泽,承玉,还不是想要你们把道统继承泓杨,发展光大吗?”
贾清风闻言把茶碗往桌上一拍,钟七此言却是涉及到了贾清风底线,他也不再惧怕钟七法术,反而是一副狠铁不成钢的气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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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时有些沉寂,二人尽皆不语,这也是俩兄弟相识以来,头一次有如此分歧,各自相持己见。
“师弟你既然有神通道术,就不该空坐蒲团,让其沉寂无名,正该以此杨名天下,也做个祖天师,玉虚师相…”盏茶之后,贾清风再次劝慰,只是语气软了下来又道。
钟七摇摇头,却也把语气软下来道:“这些都还长远,况且朝廷已经有两位法力高强的国师,贫道也不想这些,只是去宁羌县数百里路,贫道没有度牒,如何能过得重重关哨”
贾清风闻钟七此言,反倒是心下大慰,从袖子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本巴掌大的金帛绸册,笑着递给钟七道:
“这个不虞师弟担心,你看看这是什么…”
钟七面带喜色的接过锦帛,翻开一看,其上驻有:钟泓继,祖籍兴元府固城县二郎镇,梁宣化元年于午山观正一发坛,空山公(老方丈)门下入道云云,果然是道录法牒。
“哈哈…这法牒是由赣南道正一龙虎三山总坛发下,经过朝廷道录司签印的,不会有误,师弟放心便是”
钟七闻言颔首,把法牒珍重的塞入怀中,朝贾清风抱拳道:“谢师兄相助,有了法牒,不说是宁羌,便是京城,我也去得…”
“哈哈哈…好,事不宜迟,师弟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便下山去吧…”
………………………………
二十三章【黎杖芒鞋 关寨驿站】
贾清风走后,已是月夜当空,钟七收拾好行装,吹灭灯烛,便盘膝跌坐榻上。
双目微闭,存神观想,因为没有日月灵机,也只能静坐养神,不敢摄法采炁。
一直是杏杏冥冥,半醒半睡,不觉倏忽之间,已是五更鸡鸣阵阵。
及天光微亮,缕缕云光雾影透木格纸纱窗而过,晨风一拂脸颊,钟七定了定神,缓缓开阖双目,又是微微一叹。
贾清风无心之言说得也确实没错,此世日月山川,湖泊河海之中,地脉水脉皆无灵机半缕,修行一辈子,也不过空坐蒲团。
摇头起身,把掌心搓热,拂擦脸颊,躯干四肢,稍微活动片刻,使血夜循环,开了房门,打井水洗漱。
一番洗漱之后,钟七对着铜镜,稍微打理一番外出行头,系上发丝,挽双抓髻,用老松木簪插住。
戴破旧青绢巾,换上被承泽用碎布补好的杏黄道衣,绑好齐膝云袜,脚穿圆头蹬云履,一副游方的破落道人打扮。
却是将要远行,在这个世道,衣着过于华丽,很容易被剪径的强人洗劫,虽则钟七有些武艺傍身,却也不想惹这麻烦。
负手走出房外,院角搭着栏杆,上面倒挂着一只鸭子,喙滴涎水,被底下用木盏接住。
钟七走近一看,木盏已经接有小半杯涎液,连忙掏出一个瓷瓶,把涎水一滴不漏灌入平中,小心翼翼放入兜儿里。
鸭子涎,对于鱼骨,蟹壳,螺丝等具有强大的腐蚀能力,也是九龙化骨水的一种,许多教门显法都要用到此物,包括茅山止肚痛法,杀蛔仙翁术等。
端公法载:
混墨书符一道,焚符灰化法水一钟,善能消解骨刺,鱼刺卡喉,遂方仙术士常随身备之,以救苦度厄。
沉吟片刻,钟七把绳子揭开,把吊得半死得鸭子丢在院儿里,又看了看一旁小石缸里,翻着肚皮一动不动的乌龟,不由抿嘴一笑,转身又回房中。
那青壳龟前两日遭钟七用药水灌洗,已然榨出龟尿一瓶,所以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相比鸭子涎,龟遗的作用更大,《罗筐秘术》《左襟灵文秘法》《鹅幻神仙戏术》等法册中,龟尿都是中和剂。
以龟尿调混朱砂,或以黄鳝血等物调和,各有法门妙用,或神书万符,或夜叉勾魂魇胜术等法术,皆要用到龟遗。
收拾好符纸,笔墨之物,雷丸皆随身放在衣袖,斜襟里,闭上房门,走出院子,在中门外摸索一阵,从墙缝掏出木拐黎杖一根。
黎杖亦是游方道家常用之物,即能杵着逢山涉水,也能护身辟敌,驱赶野狗,豺狼。
钟七这根拐杖长四尺二寸,顶上盘虬带叶儿,鹅蛋粗细,通体绯红,数日前回山,专门取午山雾顶老桃树削成。
他也早有预料,迟早要下山游方,因为此前打杀山魈折损了兵刃,所以回山之后,就抽空做了这根黎杖,用来防身,也还算件趁手兵器。
一路出了后厢,至伏魔殿前,见着童道人早早起榻,正在殿中焚香颂经,钟七望着童道人背影,眯眼打量一阵,随即假意咳嗽一声,轻笑道:“童道长,你起得可真早啊…”
童道人背对钟七,正自跌坐蒲团颂经,闻言转身望来,见了钟七行装不由一愣,疑惑道:“泓师今儿也起得早啊,瞧泓师这番衣装,这是要远行么?”
“正是要下山一趟,观中诸事,还要劳童道长多多看顾了…”钟七杵杖笑道。
童道人略微沉吟,心中也明白钟七所说看顾,说得是什么,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道:
“贫道既然担了观里职司,为香客卜卦解签,必不敢怠慢半分的,泓师且放心去吧…”
钟七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朝童道人拱了拱手,杵着黎杖一路出了庙门,沿着石阶头也不回的下了山门。
正是:
自在三山客,逍遥四海宾,孤身到处自全真。
风月永为邻,识破浮华虚假。谁羡望云星马。
一条黎杖胜龙骖,稳步上高岑。
一路跌宕下了午山,过桑叶林上了大道,一路走了数里,不觉天光苒苒,已是日头当空。
深秋的太阳,多少带来些暖意,一路上的行商,游人,士子,小贩断断续续,络绎不绝,都是趁着天色尚好,着急赶路。
钟七反而不急不缓,把装着烈酒的黄皮葫芦挂在黎杖顶上,慢观青山翠岭,乔松柏林,顺着丈来宽的黄土大道,跟着行商脚步一路朝西南方而行。
走个三五里,即找块山石倚着歇脚,取下葫芦嘬两口小酒,闻着群山翠岭的清新空气,更觉自在逍遥。
宁羌位于固城县西南,也是整个兴元府最西南之地。
兴元府辖治梁州,固城为于梁州东北七十余里,宁羌则在梁州西南二百八十余里,当然这是指弯弯曲曲的山道,若是直线距离来算,也不过是几条山头的距离。
钟七此行,约莫得三百里水陆行程,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就当游山玩水,他还打算顺路去梁州耍耍,到府城涨涨见识。
歇息半晌,钟七拽杖又走,一路过溪跃涧,翻山过岭,弯弯曲曲,折折绕绕,过日晡【指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时,早过数十里路程。
行至一片山坳口,前方愈见山窄,钟七驻步仰望天时,又沉吟回想片刻,不由出口笑道:
“缓步而行,不期一晌怕是走了三十余里,过这山坳应该就是是梁州地界了…”
见日落西山晌早,钟七略歇片刻,又起行程疾步朝前,准备在前方找个驿站客邸,多少歇一晚再走不迟。
径入山坳二百余步,转个山口果然见里面宽敞些许,两便峭壁高百尺,地下一道木寨关楼,前设据马。
寨子宽有二百余步,开了三个门洞,牵着驼马的行商,挑着山货的小贩,青巾士子,不下数十人,排成长队过关。
三个门洞,拢共前站了十来个兵丁,戴毡帽,穿着布甲褐袄,手托长枪,正在关前梳理行人秩序,驱赶农户,乞儿,诸人稍有不对,便是一阵鞭打。
“哪位黄袍的道家,赶紧站过来吧,可不敢乱走,免遭无妄之灾…”见钟七远远站在一旁,排队的一位锦衣先生连忙招了招手,示意钟七赶紧站好,免得挨打。
钟七颔首点头,笑吟吟的跑到先生身旁,那锦衣先生朝后让了两步,朝钟七拱了拱手,朝身后左右说道:“出家人朴素艰苦,且让道家排前边儿先走吧…”
锦衣中年身后还排了七八人,闻言俱都一致颔首点头,同意出家人先行。
钟七摆摆手稽首道:“多谢诸位先生礼敬,不过凡事先来后到,贫道左右无甚急事,怎能劳诸位为此再久等半晌,排在后面就好,排在后面就好…”
言罢钟七径直走到队伍最后,跟着众人接受关哨查检,那锦衣中年见此,摇头一笑,也不再多言。
不多时,前面已经走得空荡荡,终于也轮到钟七,几个兵丁执戈把刀,不过钟七如今不再是黑户,反而是位受人尊敬的出家僧道,手中有度牒,心中也不慌。
“道人何处来的,往粱州境内要作甚,法籍路引,一一陈明…”寨口一位小旗军官,头戴红缨盔,皮甲环带,腰挎宝刀,朝钟七拱了拱手问道。
此世僧道,欲要出家实际上法度极其严密,不仅需要本地保甲举荐,县令签嘱同意。
还要有一定学识,或有个略有名声的师父引渡等等,与二十一世纪出家还要博士,硕士学历一般模样。
因为僧道备受世人尊敬,更不敢随意喝骂,所以这些军丁语气也是和缓许多。
钟七把度牒这些交上,至于路引,他即不穿州,也不过府,倒是不需要县衙开办路引。
门口的巡检文吏接过度牒稍微检视片刻,便把度牒还于钟七,责令放行。
过了关寨不远,便是一片房舍阁楼,离这牌坊,上书天台驿,钟七见此知是驿站,见日落偏西,也不准备再走,转往驿中走去。
自梁中总以来,朝廷累阔土开疆,国朝百年,到如今宣化年,疆域已至历代鼎盛,而疆域辽阔,驿站也是愈加增多。
驿站者,即官府传递文书,军情,及地方邮寄,送信的地方,又包括了住宿,客栈等,相当于前世邮局与宾馆的集合体,
………………………………
二十四章【乌合之众 云烟遁形】
本来这驿站乃朝廷官驿,只接待官员,传令军卒等,不过数十载来天下还算太平,所以这些驿站的驿丞,文书皆辟有财路,在自家驿站里面,公然开起了民营客栈。
因为朝廷给地方驿站拨的款子并不多,在加上地方官员的剥削贪墨,到了驿卒手里,只有寥寥几个小钱儿,所以这种地方驿站普遍都另辟财路,官府也是默许此事。
这些些驿站官员开的客栈,多处于荒山野岭,却又处于通达四方的要道,所以生意极好,住宿的游人行商络绎不绝。
这天台驿也是如此,客邸是驿丞所建,里面的掌柜便是驿站文书,住宿也不贵,钟七开了一间上房,只花了三十文。
次日一早,天台驿中五更鸡鸣声渐起,惊醒了跌坐存神一夜的钟七。
望着窗外已然渐白,钟七也无心在睡,翻爬起身,穿好衣衫,打水略微梳洗一番,便拽杖开门,踩着客邸二楼的木楼梯板,转角下了一楼。
一楼阔有数十丈,摆了十余台四方桌子,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客商,正在吃着早点,谈论行程。
钟七杵着桃木杖,径直走到柜台前,一脸穷酸的点了一份稀粥,二碟咸菜,独自坐在角落听着众人交谈,片刻之后,拐角行廊的布帘儿被小二掀开,把粥菜给钟七盛上。
只是一碗粟米粥,配着一碟酸白菜,一碟儿萝卜丝儿,钟七倒也吃得香甜。
望着天色渐明,径上柜台结账,昨夜吃喝,加上住宿,拢共七十文,钟七付了银钱,正要转身上路,又被掌柜叫住道:“道长还是和三五友人,过路的行商一道去吧,这条路上可不甚太平,独自一人,当心遭了剪径的强人…”
却是那掌柜的心善,见天色朦胧,钟七独自一人上路,怕他遭到山贼土匪,所以邀他等后续的行商凑些人多势众,再一块儿过去。
钟七含笑回道:“贫道尝闻那些山主大王,绿林好汉们还有个十不抢哩,无碍,无碍…”
钟七说罢转身拽杖而去,那掌柜也不好在多言,只是看着钟七远去的背影,默然摇了摇头。
所谓十不抢,便是有些自称绿林好汉,江湖豪杰,实则为山贼土匪中几个不成文的规矩,即:
喜车丧车不抢;僧侣、道人、尼姑、佛家不抢;鳏寡孤独不抢;单身的夜行人不抢;摆渡的不抢;背包行医的不抢;车店不抢;赌博的人不抢;邮差不抢;挑八股绳的不抢等等…
山岭间薄雾蒙蒙,秦岭古道上行人寥寥,钟七杵杖而行,走二三里地,即解下黄皮葫芦,咕咕灌两口烈酒下肚。
腹中灼热,冲散了席席秋风所带来的瑟瑟凉意,过了天台驿,离梁州还有约莫四十余里。
梁州地属秦岭南麓,有层层大山阻隔,出了天台驿,山势愈发险峻,叠叠山岭绵延不绝。
钟七漫步观山,果见秦岭巍峨,但见其间:叠嶂尖峰,回峦古道,青松翠竹依依,绿柳碧梧冉冉,峰峦里怪石嶙峋,桧柏林间幽禽鸣。
蜿蜒绵亘的道路也至此分了三条岔路,一条直朝西走,路阔二丈三两边儿翠柏依依,一条朝北走路阔一丈二,直插秦岭深处,却是通往关中的要道。
最后一条朝西南走,路宽一丈三,两边儿山势小些,却也曲折绵延,路边儿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