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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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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咬牙切齿,朝墨燃脸上狠狠啐了口浓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连你这种贱胚烂货都要笑话我?!该死的东西!看你怎么死!”

    他不解气,但又不敢靠的太近,拾了旁边几块石头,朝着墨燃身上砸过去。

    天音阁的小弟子们对此司空见惯。

    他们私下里常常笑嘻嘻地说:“人嘛,只要还分得清善恶,就都会仇视那种重刑犯,打两下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很体谅百姓的情绪。

    于是不常拦着。

    几块石子砸在脸上身上,并不疼。

    但墨燃却微微地在颤抖。

    见他颤抖,见他痛苦,小贩似乎就觉得自己今天的倒霉与凄楚便不再算什么了,他心里的恶气多少出了一些,他拖着自己那具羸弱不堪的身子,朝推板车走去,盖上油布,行远了。

    天地间一片夜雾苍茫,大雨将小贩啐落的浓痰冲去,亦将许许多多的污渍冲刷殆尽。

    雨越下越大,尘世好干净。

    天亮了。

    天音阁的修士陆续有人出城门,路过墨燃身边,或视若无睹,或嫌弃鄙夷。

    忽有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了墨燃跟前。

    一把伞倾落,遮住淅淅沥沥。

    墨燃在寐,没有觉察。

    直到听见有人在争执。

    一个温雅沉和的嗓音,语气却很坚持:“给他施个避雨的结界。”

    “没有阁主命令,不可动忏罪台分毫。”

    “只是个结界而已。”

    “爱莫能助。”

    墨燃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身子挺拔的男子——不,不是男子,是叶忘昔,叶忘昔态度坚决:“行刑日还没到,你们不该如此对他。”

    “我们怎么对他了?”有人皱起眉,“叶姑娘,你讲话要负责任,天音阁按规矩办事,是上苍看不过他,要下这场雨,这不是我们加给他的惩罚。”

    叶忘昔眼中闪着愠怒:“这还不是惩罚吗?一整夜!昨晚一整夜你们就让他这样淋着?要不是我今天看到……”

    下面有碧潭庄的人路过,是甄琮明带着一群师弟。

    听到动静,甄琮明侧目,冷笑:“哎哟,儒风门的暗城首领又在多管闲事啦?”

    “替罪人撑伞,呵呵。”

    周围有人围过来,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更有几个女修翻着叶忘昔白眼,互相作低语状——

    可惜声音并不低。

    “听说当初在儒风门,替叶忘昔出头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墨燃呢。”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居然是这个恶鬼帮的她?”

    “墨燃连养大自己的干娘都杀,怎么对叶忘昔这么好。”

    静默一会儿,而后有人睁大眼睛,以帕掩口,变了颜色:“天啊,他们俩该不会是……”

    是什么?

    很聪明,没有人在此刻挑明了言说。但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又是恶心又是激动的神情。不负责的猜测太舒适了,仿佛一场持久而激烈的高潮,这高潮在人群中弥漫,在烟雨中扩散。

    他们盯着台上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

    为什么一个女的愿意帮一个落魄颓丧的男子?她有没有和他睡过?她肯定和他睡过,她肯定爱死了他,爱极了他在床上的缠绵悱恻,耳鬓厮磨。

    好脏。

    墨燃抬起眸子,看了叶忘昔一眼。他想说话,但第一次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只得又咽了咽,而后才沙哑道:“叶姑娘……”

    “你醒了?”

    叶忘昔低下头,依旧是当年温和而端正的模样。

    “……你走吧……别站在这里了,对你不好。”

    叶忘昔却不离开,她带了一壶温水,她俯身,一面夹着伞,一面却解开壶口。伞斜了,有雨水大半都淋在了她身上。

    “喝点东西……”

    天音阁立时有人前来阻止:“叶姑娘,囚刑之人,不得给予饭食。”

    “那囚刑之人能不能被旁观者砸石殴打?”

    叶忘昔虽没有看到昨夜的情形,但墨燃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子,额头脸颊,也都是被砸过的淤痕。

    她盯着他们,目光竟有点南宫驷的凶狠。

    她的身上,也渐渐出现了故人的影子。

    “天音阁不是秉公行事吗?这就是你们的公平?”

    那些人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言,为首的面露尴尬,轻咳道:“水就算了,其他吃的不可以。”

    叶忘昔就给他喂一些温水。

    墨燃低声道:“何必……”

    “你帮过阿驷。”叶忘昔没有抬眸,“也帮过我。”

    “……蛟山上,如果死的人是我,南宫他就……”

    叶忘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在颤抖,但她最后还是说:“谁都想活着。我总不会因为你想活着,就怪罪于你。”

    “……”

    “喝吧。”她说,“薛蒙来不了了,他被他爹娘拦着。我在这里撑着伞,你之前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我与阿驷。如今哪怕无人向着你,我也会帮你。”

    她神情依旧是寡淡的,却很坚定。

    “我在这里。”

    她言出必践,果然就这样立在墨燃身旁,天音阁不让打开结界,她就掌一把伞,微微倾斜,替墨燃挡雨。

    有她立着,抛砸石子的人就不再有了,但议论的话语却越来越难听。

    不男不女的妖人。衣冠楚楚的禽兽。

    好赖不分的女流。丧尽天良的凶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谁都知道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永无翻身之日,站在旁边的那个女人早已门派零落,无依无靠。

    骂得再难听,谁会替他们计较?

    墨燃这时才惊觉世上的勇士竟是那么多,一茬一茬的,慷慨激昂,犹如雨后春笋纷纭冒出。

    那么正直,愤慨,嫉恶如仇。

    从前这些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天音阁审讯最是难得,恐怕十年都不会有个人能得此殊荣。

    看热闹的人一波来了一波又走,回回荡荡,犹如潮汐涨落。有人说:“这个墨燃之前做了不少好事,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他还留宿在我们村子里过,这么个杀人魔头,想想都令人后怕。”

    “听说他娘是那个段衣寒,你们知道吗?”

    “段衣寒?一曲难求的那个乐仙?”闻者吃惊,“那个姑娘不是人很好吗?听说有才学,又温柔,为人高洁,心地还十分善良……”

    立时便有人阴阳怪气道:“你们男人可真有意思,段衣寒是个婊/子吧?这年头婊/子都能被夸作高洁,我看这世道真是变了,心中一点道德标杆都没有。”

    那被顶撞的男人有些不愉悦:“段衣寒是乐伶,又不是娼,她立身乐坊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接过任何花客——”

    “你觉得她没接过那是因为你穷啊,这种女人,只要钱两到位,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这时候有人慨然出声:“乐伶和娼·妓有何分别?都是些不知自重自爱,寡廉鲜耻之人。这年头居然有人替暗·娼狡辩了,没想到我泱泱上修界,道德竟已低下到了如此境地。”

    说话的不是别人,又是昨天那个抱着孩子来的教书先生。

    今日他倒是没有抱着自己孩子,而是捧着一摞书籍,身后跟着一群学堂里的书童。教书先生微微扬起下巴,显得极其清高。

    有人认出他来,客气道:“马先生今日下课倒是早。”

    “纸上得来终觉浅。”教书先生道,“今日早些放学,为的就是特意带学生来亲声受教,见见世面。”

    他说罢,横了一眼那个替段衣寒说话的公子,嗤之以鼻:“但没想到居然能听见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实在令马某大开眼界,也当真为我上修界的风气深感忧心。”

    “对,马先生说的不错,先生真是道德楷模啊。”

    “先生为人师表,用心良苦。”

    方才勇于替段衣寒辩白的男人又羞又怒,但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他脸涨作猪肝色,也不好说什么,拂袖愤愤去了。

    这些话,墨燃听来初时怒极,后又无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早已去世的母亲在众人唇齿之间变得腥臊不堪。

    只能由着那个临死之前,还叮嘱他“要记恩,不要报仇”的女人,被一张张黑洞洞的嘴巴嚼烂,嚼成妓/女,淫/妇,生出贱种的败类。

    堵不住悠悠之口。

    叶忘昔忍耐良久,终于忍耐不住,她往前一步,欲与台下之人争论。

    但墨燃低沉地唤住她:“别说了。”

    “……”

    “没用的。”

    叶忘昔回到他身边,这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但她的伞依旧没有收,好像这一把单薄的油纸伞能挡住什么似的。

    墨燃抬眸看了她一眼,半晌,沙哑道:“别站在这里陪我了,叶姑娘,你若是信我……便回天音阁内去吧,去找到薛蒙,找到死生之巅的人……跟他们说……”

    他缓了一会儿。

    此刻他便连说话的力道都是不足的。

    “跟他们说,听我的话,设法……尽快找到华碧楠……找到我师尊……”

    提到楚晚宁,他的心便又是一阵绞痛。

    楚晚宁在哪里?

    听师昧的语气,并不会伤害于他,可是他会被师昧带去哪里,会被强迫着做些什么?

    他不能深想。

    “第一禁术是真的被解开了,要早做提防。”墨燃睫毛簌簌,“……我挡了不了第二次进攻……但一定还会有第二次……求你信我……我没有别的居心,我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停下来。”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再见到楚晚宁召出怀沙。

    我不想再看到他一个人,以死难,补穹天。

    作者有话要说:  想给教书先生等作死踊跃发言的路人甲讲个鬼故事:踏仙君闲着无聊,正站在人群里听着他们的高论233333

    想给教书先生等作死踊跃发言的路人甲点一首张国荣的歌《沉默是金》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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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感谢追文的小伙伴~~

 第273章 【天音阁】行道不同

    蛟山大殿内; 一豆孤灯亮着。

    南宫柳蜷在宝座旁呼呼大睡,手边还搁着两只没有吃完的橘子。

    忽然; 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形; 影子投落在南宫柳身上; 缓慢地走近。那人脚步极缓,点着芒杖,柔腻的鼻梁上端佩着雪白绢布,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眸。

    “唔……”许是竹杖点地的声音打搅到了南宫离,他自浅寐中醒来,揉了揉眼睛; 有些茫然地:“啊; 是挚友哥哥呀……你的眼睛怎么了?”

    出现在殿内的正是之前一直神出鬼没,尽量不现身于众人前的盲眼师昧。

    南宫柳怔怔地:“你不是去天音阁了吗?”

    师昧摇了摇头:“说来话长; 就不与你细讲了。”略微一顿; 又道; “阿柳,我应当在桌上落了一张珍珑兵谱; 你能帮我找一找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南宫柳立刻在案几上翻翻找找,很快就寻到了那张绢帛制成的兵谱; “给。”

    “多谢。”

    师昧纤长细瘦的手指在绢帛上慢慢挪移,他眼睛已经盲了,看不到上头的文字,但是这种兵谱都不仅仅是使用字符记载,为防万一; 用灵力也能读知。他就立在空寂的大殿内,一点一点地解读着其中内容,那上头写的,是华碧楠此前为逼墨燃自毁灵核,调用的所有珍珑棋局兵力。

    调用,前世霖铃屿属民,四万六千人。

    无悲寺属民,一万三千人。

    ……

    凡此种种。

    前世死生之巅弟子,全部。

    师昧捏着那一方柔软细腻的绢帛,初时尚觉麻木,脑中只是木钝地想着:原来前世的自己所说的必要牺牲,是这样的尸山血海吗?

    死生之巅弟子,全部。

    全部都被做成了珍珑棋子,为踏仙帝君驱策,除了薛蒙,无一幸免?

    可他明明记得,华碧楠曾与他温和地说过:“你知道,我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人间多苦,唯愿诸恶莫做。我希望这条路上死去的人能够少之又少,否则,我也良心难安。”

    那是华碧楠刚刚通过时空裂缝来到他面前,对他说的一番话。

    ——人间多苦,诸恶莫做,情非得已,惟愿少殇。

    这与他自己的想法没有太多的偏差,他心狠手辣,但并非自己所愿的,他也是迫不得已。

    “良心难安……”当时,恳求真挚地对他说出这一番话语的华碧楠,却早已在另一个尘世杀尽了天下人。

    而他竟到此刻才知晓。

    “挚友哥哥,你、你怎么了?”颅内嗡嗡充血,耳边模糊传来南宫柳焦急的声音,“你的脸色好难看,你怎么在抖?你……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冷吗?”

    孩子般的絮絮叨叨,忽地一阵温热裹住他,是南宫柳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手忙脚乱地披在了他身上。

    “来,我不冷,我把我的衣服给你。”

    那个曾经绵里藏针,机关算尽的罪人,在失去神识之后变得如此单纯。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急人之急,忧人之忧,年少真挚的时候吧?只是在岁月的雕琢之下,心脏也和面目一样生出皱纹。

    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师昧裹着南宫柳的衣裳,他是冷,彻骨地冷。

    眼前一阵阵地晕眩,白布下渗出血泪……他颓然跌于座上,把自己的身子蜷得其小。

    “他不是我……”师昧不住地喃喃,“他不是我……”

    南宫柳自是在旁边听得迷茫:“什么?”

    师昧把脸蜷进臂弯里,那细小的战栗从手指蔓延遍全身,他甚至不愿意再去触碰那一张绢帛。

    “我是想要救人的,我也知道牺牲在所难免,我知道会有很多算计,会辜负许多真心,我早已准备万劫不复,他与我商量说或许要我捐出双目的时候,我也不曾犹豫。可我……”

    “挚友哥哥……”

    南宫柳把手覆上他的发间,犹如稚子间的安抚,笨拙地劝慰着他。

    师昧蓦地哽咽了:“可我真的没有想过,他杀了这么多人啊……”

    绢帛飘落在地,那上面历历记载的,是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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