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山寨-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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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退,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面前是林少羽血红的枪锋。
临事方知一死难,明帝眼底闪过一抹惧意,不,自己还没有输,自己还有援手。
林少羽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笑。
“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随即,手中的铁枪决绝扎下。
皇宫外,浮云寺。
一人推开寺门,快步而出,他一跃攀上屋顶,疾步而行,各处宫墙下都有争斗,但他视若无睹,直扑金殿而来。
忽地,前方屋顶上出现两个人影,一老一少,少年手中举着一个白幡,上书四个大字。
‘看破人间’
老僧的脚步停住,双方隔着二十步对视。周围繁杂声响,厮杀、惨叫、长空赫赫风声好像都已被隔开,这大殿屋顶,只有三个人。
半晌,老僧双手合十,微微垂首。
“师兄。”
老道手捻胡须,轻轻点头。
“师弟。”
一僧一道,都是年迈苍苍,却以师兄弟相称。这令旁观这一幕的小道士大呼不可思议。
青叶佛孟知了,浮云寺主持,在长安城有活佛之称。人赞他精通佛理,口绽金花,每次开坛讲佛时,浮云寺总是挤满了人。
云游道人郭烦人,号北斗先生,举着‘看破人间’的牌子,十分猖狂欠揍。但在如今的正义教,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军师,而在正义教信徒眼中,他简直就是活神仙降世。
但事实上,孟知了并不是和尚,郭烦人也并非道士,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有另外的身份。
郭烦人,出身江南,是帝国立国以来,第七位状元,曾官拜帝国太学教授。三十年前,与戎族签订丧权辱国合约的那一次,便是他亲自主持的和谈会议。也因为那次的事情,郭烦人被整个帝国戳脊梁骨,背了太多骂名,于是辞官不做,选择浪迹江湖。
孟知了,青州人士,出身青州孟家,而孟家是跟着帝国开国之君一起打江山的人物。刚出生,孟知了身上便背着爵位,在很年轻时,世上红尘滚滚,他便都享受过。
二人一个寒门贵子,一个风流公子,看似两条路上的人,但却有一个共同的老师:大儒伯阳子。
二人学礼义廉耻,诗书乐经,从儒家的无上经典中,一个悟出了佛理,一个悟出了道法,然后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恰又在今日重逢。
二人相隔二十步而立,目光是同样的平静,但身上却流露出罕见的锐气。老人在年轻人面前总会有些嫉妒的情绪,也只有在同龄人前才会找回些自信。
大家都是老狐狸,互相都知道彼此的底细,谁也不用去装大尾巴狼。
远处的打斗声传到这里,孟知了内心不像外表一样平静,自己此刻赶过去,还有可能挽回局势,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越是不利。
“师兄,可否让一让?”
“师弟,可否留步。”
孟知了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最后甚至接近消失。无非就是打一场而已,打得过对方才能通过这里。
“师兄,请了。”
“了儿。”
郭烦人摊开手,一柄剑递到他掌心。他摘掉剑鞘,锋刃搁在面前。
青叶佛悍然出手,摘下身上的袈裟当武器,直如棍,曲如勾,能甩能抽,一块袈裟在他手中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郭烦人以剑相格,连续数招,安邦、定国、引山河!
他防得滴水不漏,青叶佛找不到破绽。红尘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与师父相处太久,平常并未见过他出手,以为他只会坑蒙拐骗,却不知他还有如此犀利的剑法。
“浩然剑!”青叶佛冷笑:“引贼入京,以乱天下,你还有资格用浩然正气剑么?”
“帝国气数已尽,凡事不破不立,我问心无愧,还能养我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需要太多血来养了。”
随着一声尖喝,青叶佛再次出手,袈裟卷成一条布棍,向郭烦人拍来。
知止、修身、己所不欲、逝者如斯、当头棒喝……
儒家三十六棍,棍棍诛心,打的就是天下不听话的人。
二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用剑,一个用棍,但事实上,却是师出同门,剑法棍法里面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师弟何必执迷不悟,定要做帝国的孤臣逆子。”
“你有你浩然正气,但我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个时代的儒家还不想程大雷所了解的那样死气沉沉,‘他’还很年轻,充满改变天下的锐气。
“帝国这口大船已无可救药,聪明人早已下船。”郭烦人刺出一剑,这是浩然剑中最普通的一式:横平竖直。
“师兄忘了,我从来算不上聪明,要做这帝国的傻瓜。”孟知了手中的袈裟转个圈,是三十六棍的基础招式:捺如刀。
横平竖直,是写字的开始,一撇一捺是做人的开始。
二人的本事都到返璞归真的境地,招式越来越简练,威力却越来越强。
“但已晚了。”
郭烦人爆喝,剑锋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浩然正气剑中的杀招。
引山河。
孟知了突然变招,是佛门武学中的菩萨低眉。
不怕金刚怒目,只怕菩萨低眉,菩萨低眉是收起慈悲,杀机已动。
郭烦人没有算到他的突然变招,猛醒悟过来,孟知了已欺近身边,布棍甩在他胸口。
君子可以欺以方。
郭烦人哇呀吐出一口黑血,一张脸由白砖红,由红变青。
他抬起头:“师弟……”
“我赢了。”
“已经晚了。”
第419章 复仇者
青叶佛一怔,抬眼看向宫门方向,果然看到,宫门前的战斗已接近结束。
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起义军,仗着攻破长安城的冲天士气,竟然击溃了精锐的鱼龙卫。
此时自己赶过去,怕已无法改变什么。只是不知明帝的状况如何,只要他不死,事情就还有转机。毕竟曾经已逃过一次,大不了再跑一次,明帝又不是没有跑过,他应该不是很在乎这个。
郭烦人的目的是拦住自己,而并非击败自己,某种程度上,他已达到目的。
“师兄,抱歉。”青叶佛对着重伤的郭烦人双手合十。
“人各有志,何必抱歉。”
青叶佛轻轻点头,迈步打算离开。
“等一下。”
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青叶佛回过头,看到郭烦人的剑握在那小道士手中。
青叶佛明显怔了怔,随即摇摇头。
“请师叔赐教。”小道士行了一个抱剑礼。
“这是师兄的徒弟?”青叶佛问郭烦人。
郭烦人轻轻点头:“小徒红尘了,自幼跟在我身边,随我学了些本事,你这当师叔的,就传他几招吧。”
青叶佛仔细打量红尘了一遍,见他小小年纪,身材清瘦,但双手握着剑时,眼睛很亮。
“真年轻啊!”青叶佛感慨一句,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年轻总是令人嫉妒:“师兄肯让他试招,定然是很看重他,算起来,我也该有个徒弟的。”
“我年长你几岁,该给自己安排个传人,你还不必考虑这些事。”
青叶佛摇摇头,目光依旧打量着红尘了。
“请师叔赐教。”红尘了双手捧剑。
“来。”青叶佛招了招手。
红尘了一剑袭来,身若猿猴,剑似流星。儒家浩然正气,佛家降龙伏虎,道家除魔诛仙,佛道儒三家功夫,在他一人身上融会贯通。然而他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
年轻真令人嫉妒,天赋真让人羡慕。
有人习武,矜矜业业,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此几十年,才能成为一名不错的武者。然而,对某些人而言,他们冬天赏雪,夏日游河,可最后你依旧比不过他。
这种人,就是人们口中的天才。
青叶佛羡慕郭烦人有一个好徒弟,能将一身本事传下去,这是郭烦人的幸运。
“用佛门功夫。”青叶佛忽然道。
红尘了天赋虽强,但终究比不过青叶佛。从一开始,他就在青叶佛的控制下,来来往往,是青叶佛控制他的出招节奏。
如一名舞者,只有在乐师的指引下,才能展现出惊心动魄的舞蹈。
陷入青叶佛的节奏中,红尘了渐渐入神,等他醒悟过来,才发觉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而自己出招时的行云流水,却是以前从未遇见过的。
“师父,我做到了……”
红尘了回过头,猛地愣住。只见郭烦人坐在屋顶之上,脸上挂着微笑,已经坐化。
“师父!”
红尘了扑在郭烦人身上,痛哭不止。郭烦人早已年迈,今日又受了重创,他已走到自己的最终时刻。
一只手搭在红尘了肩膀上,红尘了回过头,眼睛里露出孤狼般的眼神。
“随我走吧。”青叶佛道。
“随你走!”
“佛家悲悯,道家无为,儒家入世。你有佛道儒三家修为,当应该明白,我和师兄之间并无仇恨。今日他来此地,也有自知时日无多,将你交给我的意思。”青叶佛道:“你若想报仇,怕已没什么机会,因为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红尘了默然,道:“去哪里?”
“天下之大,终究有你我容身之地,而长安,已容不下我们。”
红尘了恍然想起什么,道:“我不能和你走,我是正义教军师,要主持军务……”
“好啦,好啦。”青叶佛摆摆手:“帝国气数已尽,正义教又何尝不是油尽灯枯,师兄只是给着火的老房子加了一把柴而已,至于你……”
青叶佛一指点在红尘了额头,道:“给我忍十年再出世吧,那时的天下,或许有你一席之地。”
说着,青叶佛抓起红尘了瘦弱的肩膀,足不履地,踏空而去。
他本是洒脱之人,也不去管郭烦人的尸体,至于明帝的生死,看破之后,便不是他关心的。
琉璃瓦铺成的屋顶上,郭烦人的尸身盘腿而坐,‘看破人间’的白幡孤零零挂着。
金殿内,明帝已面临死局。
他手下并不缺乏高手,但在草原上被程大雷折了一大批,剩下的人手中,青叶佛算是最强者。
然而,青叶佛并没有出现,林少羽的枪已在面前。
明帝再没有抵抗的力量,只能看着林少羽的枪锋在瞳孔中渐渐扩大。
这决绝一枪,是林少羽爆发的最强实力,那紧皱的眉头,狰狞的表情,依稀和林问天有几分相似。
他想到了林问天,然后就想起了林问天的死法,于是觉得害怕。林问天是在长街之上,被千刀万剐,愤怒的百姓分尸其肉。
曾经明帝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却开始有些后悔。原来死,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长枪洞穿了他的心脏,他的恐惧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瞳孔便变得空洞,一代帝王殒命在金殿上,鲜血流了一地。
一瞬间,林少羽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深沉的疲惫感从心底涌上来。他战斗了太久,人力有时而穷,他也并非不知疲惫,只不过靠复仇的念头强撑着。
然而,今日大仇已报,心里的力气便也就松弛下来。
坐了良久,林少羽嘴角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他也想起了很多事,当年的刺杀,武科场告御状……结果,却落魄得像条狗一般。
大当家说得果然不错:相信正义的人是幸运的,总觉得世间有光明、善良这种美好的字眼存在。
但正义从不是别人赐予的,只要正义比邪恶更加暴力时,正义才有意义,正义才显得比较体面。
疲惫一点一点涌来,他坐在地上,咀嚼复仇后的喜悦。
然后他抬起头,看见了高高在上的龙椅。
第420章 一张椅子
龙椅摆在玉石台阶上,每一块玉石,都是从南方的大山中挖出来的。然后由大船逆流而上,运到长安。
需要挖掘河道,动用上万民夫,平均运送一块玉石所需要的花费,够一座普通小镇吃喝三年。至于玉石本身的价值……好吧,其实没什么价值,因为除了皇族以外,没人用得起。
什么叫皇族,皇族不用最好的,也不用最贵的,皇族只许我有而不许别人有。
如今,这张龙椅就摆在林少羽面前,帝国九万里,他离得最近。
纹以威龙,涂以金漆,九龙出水,吞云吐雾。
林少羽从没想过称帝,自己有多大本事,他还是心知肚明的。从一开始,他打下长安的目的,就是奉程大雷为君。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还打算这么做。
但这把椅子如今离他太近了,近到触手可及。但这张椅子象征了帝国最高权力,而对于帝国亿万子民来说,莫说坐上去,便是看一眼的福分也没有。
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林少羽也不能。
某一瞬间,他体内的血液滚烫起来,心脏有力的跳动。
从青牛山到扬州,从扬州到凉州,从凉州再到青牛山,最后又回到长安。
他赤手空拳,拉起一支队伍,十万人奉他为主。一路上,他击败了帝国无数名将,攻破了本以为不可能攻破的长安城。
如今,谁提起林少羽的名字,不郑重对待。他已不是青牛山那个一无所有的愣头青,他现在是令天下人胆寒的林少羽。
他有资格坐上这张椅子,哪怕只是坐一坐。
林少羽拾阶而上,一步一步跨上玉石台阶,随着渐渐靠近龙椅,呼吸越来越凝重。
呵,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呐。也不知明帝每天走这一步路,是何种心情。
万万人组成的帝国,却只有一个人能够坐在这张椅子上。简单来说,如果谁有机会登上这座金殿,冲明帝磕个头,在帝国都算得上光宗耀祖,何况坐在这张椅子上。
今天,林少羽在这张椅子上坐下来。
还真是硬得不舒服呐,林少羽下意识直起肩膀,大殿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面前,却有九万里江山。
视线慢慢拉高,穿过大殿的屋顶,来到皇宫的上空。起义军攻破宫门,对溃败的鱼龙卫赶尽杀绝。宫中的宫女、太监、公主、皇妃等等诸如,面临着一个个杀人魔头。精致的屋子被撞开,养尊处优的公主被扒光衣服摁在地上……
视线再拉高,整个长安城内有战斗,有逃亡,有火光,有趁乱为非作歹者。孩子的头颅被挑在空中,纵马招摇而过。财主的金库大门被砸开,金银珠宝,翡翠玉石不计其数。那些一个个锦衣玉食,高贵的如同生活在云巅的千金小姐,如今被狠狠摁在泥土里,卑贱不如猪狗。
城外山峰上,立着两道人影,一老一少,一僧一道。
小道士红尘了看着这一幕,那些女人的哭声、父母的悲号似乎可以透过夜幕传到这里。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小道士咬牙切齿。
“看仔细了,这就是乱世,乱世人不如狗,本就是这样。”青叶佛缓缓道。
“原来乱世……”小道士呆呆道:“这么可怕呐。”
……
凉州城,城主府。
李行哉歪在罗汉床上,听宋伯康讲述有关长安城的情报。两地相隔太远,如今凉州城什么情况,其实宋伯康也不知道。但仅仅靠猜测,李行哉也能猜出个大概。
“如今的凉州城是一片乱局,只等着殿下出兵,主持大局。”
李行哉呵地一声笑,道:“那什么时候能够出兵,该不会又要拖个把月吧。”
宋伯康抬起头:“三天后。”
李行哉一怔:“怎么快!”
“国难当头,匪贼做乱,就连三天,臣都觉得太慢了。”宋伯康长叹一口气。
筹备粮草,点起兵马,十万凉州兵兴师动众,直扑长安城。宋伯康的迫切程度,连李行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