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有妖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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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冯小七和冯易殊看着殷时韫与冯嫣一道朝着石亭而去,忍不住四拳紧握。
“成功了!”
然而话音未落,殷时韫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他骤然回头,看向了冯小七和冯易殊所在的地方。
“……糟了,”两人立刻反应过来,“被发现了!”
……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殷时韫提着冯易殊的后领回到了冯嫣坐着的石亭。
冯易殊一见冯嫣,立时惊讶道,“巧了啊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冯嫣望了五郎一眼,“小七呢?”
冯易殊刚要回答,殷时韫便答道,“他们俩分开跑了,我就把五郎先抓了回来。”
冯易殊这才在冯嫣身边坐了下来,“你都发现了啊……”
“也罢,”冯嫣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正有此意,不如今日就把话说开。我和殷大人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你坐在这里好好听,今后不要再做这样的闹剧。”
冯嫣低声道,“至于说三年前的狮子园……”
“阿嫣,”殷时韫本能地开口,“当时——”
“殷大人不用抱歉,我早该和你说的,那天夜里我也没有去。”冯嫣轻声道,“那晚下了那么大的雨,我原想着第二天要好好向你道歉,结果你先开了口。”
殷时韫的脸霎时苍白起来。
“……我,我不明白。”
冯嫣心平气和道,“那天夜里,我趁夜溜去狮子园,结果被老太太捉了个正着。”
殷时韫望着冯嫣,“……冯老夫人说了什么。”
“她问我,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冯嫣看向殷时韫,“你毕竟是殷太师唯一的嫡子,如果你失踪了,会掀起何等动荡。”
殷时韫微微颦眉,“但我们当时,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
冯嫣笑了笑,“如果真的讨论明白了,殷大人那晚,又为什么没有来呢?”
殷时韫的目光炽热起来,“我……”
冯嫣轻声打断了殷时韫的话,“我当时也答得斩钉截铁,于是老太太又问了我,如果冯家这一辈里要应咒的人是我,等到二十四那年,我要如何自处?”
“……阿嫣是怎么回答的呢。”殷时韫低声问道。
“倒也简单,”冯嫣轻声道,“只要我在二十四生辰之前自我了断,便一切无虞了。于是老太太又问,那到时,时韫怎么办呢,我想了许久,觉得殷大人大约也只能追随我而去吧。”
一旁冯易殊听到这里,已经稍稍缩起了脖子——他属实没想到,冯嫣这边话匣一拉开,便是满口的生生死死。
大抵女人家谈及情爱总是摆不脱这些话题,就算是阿姐这样的女子也不能免俗吧……于是他偷偷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殷时韫的腿,小声道,“殷大人,你说句话啊。”
殷时韫一言不发。
冯嫣话中的分量,他全然懂得。
“老太太笑我,问为什么明知是南墙,还是要去撞?如果所谓相爱就是把对方也拖进自己的泥淖,这样也算是爱吗?我被这话问住了,于是在佛堂里想了一夜,就没有去。”
“那晚雨真大啊,下了一整夜,”冯嫣望着不远处的洛水,“不过幸好没有去,第二天陛下突然召我进宫觐见,若真是夜里走了,只怕第二天就要被发觉。”
殷时韫叹了一声,“这几年间,我也常常想起那晚大雨——”
“寥寥几年光阴,你已经是司天台最年轻的主事了。殷大人应该庆幸当年没有一走了之吧。”
殷时韫摇了摇头,“那一晚的变数太多……我也来不及向阿嫣一一解释。那时太年轻,反而瞻前顾后。若是能重返当时,我大概能再勇敢一些。”
说到这里,殷时韫又鼓起勇气,“但无论如何,如今既然明白了你的心意——”
“殷大人会错意了。”冯嫣忽然抬眸,“今时今日,我们不如都各自放对方一条生路。”
殷时韫一时无错,但冯嫣已经起身行礼——他忽然有个直觉,冯嫣今日的“把话说开”是在与他彻底割席。
眼看她越走越远,殷时韫别无办法,又喊了一声,“阿嫣!”
冯嫣停下脚步,“殷大人还有事?”
殷时韫沉默良久,终于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
“……《百六阳九》的曲谱,我可能找到了,我师父南下途中遇见了一个蜀地的朋友,他……明日到洛阳。”
冯嫣一时沉默。
远处有水鸟在洛水边觅食。河畔落英缤纷,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她叹了口气。
“多谢,让殷大人费心了。”
……
临近午后,魏府门外被大理寺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冯嫣在午睡中被外面的铃铛声惊醒,她睁开眼睛,低声询问何事,屋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太太,大理寺的人来了,拿着圣上亲颁的搜查令要来查看我们魏府,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冯嫣觉得有些莫名,她起身推门,一见门外的少年,冯嫣便认出了他来——这就是她出嫁当日在国公府跑来报信,说群臣聚在了太尉府的那个小厮。
“你是……”冯嫣问道。
“小的叫去甚,是日常打理府中内外各处消息、统筹规划的管事。”
冯嫣了然,她关上屋门,与这少年一道缓步穿庭过院,朝前院而去。
路上,冯嫣打了个呵欠,“搜府这样的雷霆手段,圣上如何舍得用在魏行贞身上……你确定他们手里拿着的搜查令,明明白白写上了你家魏大人的名字?”
少年这才想了想,“呃……那倒没有,只是令牌上写着‘皇帝颁发,可奉旨便利行事’。但听说,大理寺上午已经突击搜过了太尉府和司空府,连长公主府都去过了……这会儿搜到咱们这里,估计是论资排辈排着了,不是欺负咱们。”
冯嫣声音低缓,仍带着午睡时的惺忪,“是吗,来人是谁?”
“是大理寺少卿纪然纪大人,他说想当面问问夏至当天树妖袭击太太您的事。小的知道太太不喜欢人多的地儿,让他们的头儿专门去西边的茶室候着了。”
纪然……
冯嫣隐约对这个名字有点儿印象,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茶室中,大理寺少卿纪然与身后一老一少两个随从安安静静地坐在中堂,闻见外面有轻缓的脚步声,纪然旋即抬眸。
去甚揭开珠帘,冯嫣低头走了进来。
“识渺公子。”纪然立刻起身,向着冯嫣作揖。
冯嫣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
大理寺的大折领制服衬得他两肩平薄,腰高腿长,身型玉立——正是陛下最欣赏的那类少年容姿。
冯嫣见他身上的气息虽然凛冽,但却清澈,便稍稍放下了戒备。
“纪大人请坐。”冯嫣轻声道。
一旁比较年长的随从立刻铺开纸笔,当着冯嫣的面开始记录起来。
“公子莫要见怪,公务所在,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记录在案,”纪然轻声道,“该问的都问完之后,我们会将问话记录誊抄一遍,一式两份,给公子过目并画押。”
冯嫣点了点头。
纪然刚要循例问话,冯嫣却先开了口,“感觉纪大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
对面的纪然先是怔了一下,他扬手轻轻止了一旁记录官的笔,而后目光明亮地答道,“是见过的,不过,应该是我单方面见过公子才对。”
“是吗。”
“天抚十六年,岱宗山上有伪鸾作祟,险些毁了我大周的国祭之地,当时我还在平妖署任职,奉命带队进山支援,结果不慎被伪鸾振翅的妖风掀翻坠入山涧,以至于在山中独自待了数日,没有与大部队一并撤离。”
“哦……”冯嫣明白过来,“是我击杀伪鸾的那次吗。”
“是,”纪然慨然道,“公子在拂晓时分,将伪鸾击杀于峭壁的一幕,至今想起,也还是令人……心惊不已。”
第二十五章 四件大事
纪然压下心中的起伏,又接着道,“所以,那次归队后我就辞去了平妖署的职位,以编内转调的方式辗转去了大理寺,直到现在。”
冯嫣一时没有听明白,“纪大人为什么要离开平妖署?”
“在见过公子降妖之态以后,我便意识到,恐怕终此一生也难以追上公子万一……既然如此,继续在平妖署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大丈夫人生行事,自当要争做第一流。不如换个方向。”
冯嫣望着纪然,忽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几分小七的影子,颇觉亲切。
“五年时间,就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吗……”冯嫣微笑,“纪大人果真年少有为。”
纪然的双颊几不可察地热了片刻,他立刻沉下嘴角,肃然道,“若是公子再没有别的问题,那我们就开始问话吧。”
冯嫣笑道,“纪大人请问。”
“树妖袭击明堂那日,公子人在哪里?”
“在明堂东侧的尚义街上,”冯嫣轻声道,“那天是我与魏大人成亲的日子,迎亲的队伍走到尚义街时,刚好遇到树妖攀附上明堂的高塔,冯魏两家的护卫、家丁,还有喜娘都可以作证。”
“之后呢?公子去了哪里?”
“镇国公府。”
“为什么没有回魏家?”
“因为魏大人说,魏府这个时候更不安全,所以不如去国公府暂避。”
“魏大人当时如何知道魏府不安全?”
“那纪大人应该去问他了,”冯嫣轻声道,“我不确定。”
“公子没有向魏大人询问过吗?”
冯嫣摇了摇头,“……我不太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纪然怔了一下——是了,这种不入流的小妖,如何能进得辽识渺的法眼……想来她应该也是不在意的。
“尚义街上有人证说,当时树妖袭击了公子,确有此事吗?”
“嗯。”
“这种程度的小妖,对公子来说应该很容易应付吧。”纪然轻声道,“但据说公子那时任由树藤束缚,没有半点挣扎,直到魏大人赶来劈开了树藤。”
冯嫣嘴角微提,“嗯。”
纪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而专注,“为什么?是什么让公子一直没有对那只树妖下手,直到魏大人出现?”
冯嫣没有回答,只是垂眸而笑。
纪然有些莫名,“……公子笑什么?”
话音未落,一旁年长的记录官也笑了起来。
纪然看向记录官,“徐伯又笑什么?”
“因为,我在等魏大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冯嫣微微侧头,笑着答道,“还好他没有让我等太久。”
纪然这才回过神来,已是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他立即咳了几声,“……可放任树妖这么作乱,公子难道就不担心它伤及了其他百姓?”
“还好,因为我看到桃花卫已经动手了……我也不好抢了人家的功劳。”冯嫣轻声道,“毕竟我到的时候,树妖都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纪然这才想到这一层,“……也是。那最近公子与什么妖物接触过么?”
“没有。”冯嫣饮茶,平静答道。
“去年呢?”纪然追问道,“去年有段时间,公子突然昏睡了一个多月吧。”
“……这也在纪大人要调查的范畴之内吗?”
“是。”纪然表情郑重地点头,“请公子如实回答。”
这番问话就这样持续下去,应对起来并不麻烦——大部分魏行贞曾经让她起疑的细节,她都以毫不知情遮掩过去了,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刚刚嫁进魏家四天的新妇会刻意隐瞒些什么。
不过整个流程所占用的时间还是大大超乎了冯嫣的预料,纪然问得非常细致,从他跳脱的逻辑和大胆的质询之中,冯嫣大概明白了他能在短时间内展露头角的原因。
等到纪然点头,说“就是这些了”的时候,两人在茶室中大约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一旁记录官的稿纸写了厚厚一沓。
“识渺公子请看。”年长的记录官恭敬地将供词递到了冯嫣面前。
冯嫣接过,从头看起。
不多时,茶室外又响起脚步声,有佩刀侍卫快步进屋,纪然放下手中茶盏,“是搜查完了吗?”
“回大人,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搜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除了……”
纪然颦眉,“除了什么?”
“今早魏大人他们从冯府回来,有一些行李放在了西门附近,我们本来也想去看看,但被魏府下人呛了。”
“哦?”冯嫣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供词,她一面翻看,一面道,“怎么呛的?”
“他们说里头都是些衣用之物罢了,这样搜检他们夫人的衣物,是不安好心。”
纪然不解,“那叫其他侍卫都退下,单独让女卫上不就好了么?”
那佩刀侍卫显然也憋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们说女卫里的姑娘个个粗枝大叶,若是碰坏了什么,我们如何担待得起!”
“这……”纪然显然也听出底下人的摩擦,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公子见谅。”
“没事。”
冯嫣仍旧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直到翻看完供词的最后一页,她签下名讳,并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既然魏家的宅邸已经搜查完了,那我现在送几位去西门吧,”冯嫣起身,“顺便把那几车行李看了。”
……
等几人抵达西门的时候,一众已经搜查完魏府的官兵正在门口聚集等候。
在冯嫣的目光下,几个女侍卫上前,将马车上的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翻检。
“大人!”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然后向着纪然这边跑了过来,“搜到了这个!”
冯嫣定睛一看,原来是前天夜里与魏行贞在洛水边买下的湿婆面具。
“……这面具,”冯嫣不解,“有什么问题?”
纪然接过面具,笑了一声,“哦,这还要从今日一早陛下颁发的新令说起,公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冯嫣顿时想起早晨出门时在街市上看见的许多官兵来。
纪然看向冯嫣,“皇上在京城十六个大小城门处都张贴了皇榜,主要是将‘洛都无影’之事昭告天下。”纪然看向冯嫣,“除此之外,还有四件大事——
“其一大赦,即便是寻常赦免所不覆及的重罪恶罪,也一并纳入大赦之内;
“其二改元,自今年八月起,改年号“天抚”为“凤元”,陛下加尊号天册圣神皇帝;
“其三易名,改‘洛都’为‘神都’,从今后一切文书典传,都应以‘神都’为天下至中之地;
“其四,所有外邦僧侣、教士,凡欲入我境内传教必先经各州、府长官层层报批,否则不得踏入我中土半步。一切佛典经文,以佛光寺藏经阁译本解读为准,所有番邦典籍不得再于市面上流通。”
说到这里,纪然略一停顿,举起手中的湿婆面具道,“像这样的面具,各地需在三个月内彻底铲清,否则持有者直接以扰民乱纪罪名论处。”
第二十六章 凤阁
“这面具留着也是个麻烦,”纪然轻声道,“我替公子处理了吧。”
冯嫣点头,“有劳纪大人。”
“哪里,乐意之至。”纪然答道,“公子请回吧,在下今日叨扰了。”
“纪大人稍等……”冯嫣抬袖,“只问我一人就够了吗?”
“如果公子是想问魏大人那边的情况,那您不用,”纪然流利对答,“今日一早,我们的同行就直接突击官署问话了,魏大人的证词应该采集得比公子还要早。”
“原来如此……”冯嫣点了点头,“那纪大人慢走。”
纪然再次向冯嫣行礼,如同一个晚辈向敬重的前辈告别。
冯嫣站在门口目送众人远去,而后命人关上了魏府的西门。
“你们都是魏府的下人?”她望着眼前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