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有妖气-第10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冯榷摇了摇头,“臣没有那样的心情。”
“那朕也不勉强。”孙幼微笑答,“说到底,阿嫣最后会如何,不在朕,在她自己。”
冯榷想着这句话?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两人顺着长陵继续往前走?重新回到山峦的月光之下。
地面上,准备着轿辇和暖炉的宫人们?早已在外头恭候多时了。
孙幼微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一个人在雪地里慢慢地往前走。
她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次看见六符园的夜景了,她很少到这个地方来——而每一次来?几乎都是因为一些坏事即将发生。
她在月色下看向洛阳的方向,这里看不见城中的万家灯火?但老人知道洛阳就在那里。
唐三学在雪地里等了一会儿?见孙幼微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直接取来厚厚的斗篷,上前给女帝披上了。
“你是什么时候到朕身边做事的?”孙幼微问道。
“回皇上,奴婢是初元八年进的宫?初元十三年被调来太初宫的。”
“嗯……”孙幼微双眉微扬?“那你应该没有见过。”
“皇上是说谁呀?”
孙幼微没有回答。
她看着脚下的群山,方才的一点困倦很快在北风里消失无踪。
冯嫣当然不会走冯黛的老路。
因为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
次日清晨,小七突然感觉脚踝发痛,睁开眼睛就看见三千岁正闭着眼睛啃她的脚,一边咬一边发出睡梦的呓语……也不知道它在梦里是梦到了什么。
小七一个毛栗敲在狐狸脑袋上?“醒醒!”
三千岁吃痛松口,却并没有睁眼。
它骨碌碌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躺在被子和枕头的缝隙中,继续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小七把枕头抽过来?重新铺平被子躺下,并且一脚把三千岁蹬去了床尾。
三千岁嗷了一声?过会儿又抱着小七的脚丫子继续睡过去了。
凉飕飕的脚底板蹭着狐狸的肚皮还挺舒服的……
小七叹了口气?这会儿再背上眼睛?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了。
眼睛传来熟悉的酸涩感,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今天的眼皮肯定又是高高肿起来了。
……怎么想都是冯易殊的错。
一想起这个人小七就觉得心里凭空升起许多火气。
哼,难看就难看吧,正好今天让冯易殊看看他昨天的言行有多让人心寒!
然而才一转念,她又立刻意识到不对——如果自己就顶着这对鱼眼跑去冯易殊跟前晃悠,恐怕冯易殊非但不会有半点歉意,反而会当场笑得好大声!
小七气的一口咬住了头发。
——没错,冯易殊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心!
想到这里,小七当场掀开被子下地,决定趁着这股恼火起床去晨跑,结果才开始翻衣柜,就看见一件兔皮夹袄就从一堆衣服的上头掉了下来,盖住了她的脑袋。
小七把衣服扯了下来,刚想把衣服丢开,就觉得这玩意摸起来手感好特别。
兔绒很软,拿在手里就觉得暖烘烘的。
小七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冯易殊送过来的么,说是薅了某只兔妖胸脯那块的皮毛做了两身夹袄什么的……
她记得一件是送去了阿姐那里,另一件——也就是这一件,给了自己。
啧。
小七抖开夹袄,对着镜子比了比。
其实这件夹袄还是……挺好看的。
之前她就惦记着穿呢,只是当时天气还没那么冷……
对着夹袄,她一时间心情复杂。
其实仔细想想,冯易殊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除了这件兔皮夹袄,过去他每次出外勤,回来总是会带一点什么小玩意。
虽然那些东西往往惊吓大于惊喜,但他总归是惦记着家里的人。
小七深吸一口气。
说到底冯易殊最让人生气的还是不分场合开玩笑,老拿她最在意的事情逗她玩——她以前想过专门找冯易殊谈谈这个问题,然而根本没辙。
本质上还是五哥心里拿她当小孩儿,照顾是会照顾的,但不要指望他能像对待阿姐那样对她……
小七一把折起夹袄,塞回了衣柜。
谁稀罕你送的东西!
第十六章 六郎
天蒙蒙亮,小七绕着自家的宅院开始晨跑。
地面上的雪这个时候已经被扫清了——可见更早的时候,下人们就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一路上,小七遇上了很多仆从,她一个个地打过招呼,路过思永斋时,小七照例绕进母亲的院子,去和母亲问安。
然而一进门,她就看见一个身着铁甲的青年坐在屋中,那人面对着李氏,正热络地说着话,小七第一眼看时还以为是五哥,可听了几句,声音又完全不像……
屋子里飘着一股非常奇异而浓郁的草木香气。
李氏一见小七,就移目看过来喊了她一声。
那青年也回过头来——那是一张让小七感到陌生的脸。
“七妹,好久不见。”青年站起来,“你的腿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
小七眨了眨眼睛,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我的腿?哦哦哦——我的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脚,“早就好了,好得太久我都忘了……”
小七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这人喊她“七妹”啊……但问题是,这是她哪个哥哥???
李氏皱起了眉头,“进来半天了也不知道问好,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没矩了……”
小七脸上浮起一阵讨好又无奈的微笑,管他是哪个哥哥……
“哥哥好。”她乖巧地站去了李氏的身后,望着眼前人身上的铠甲。
他穿的这身衣服和冯易殊的不太一样,这身甲衣看起来金属色泽更重,分量应该不轻。
小七特意看了看他的腰间——没有挂兵器。
那多半是像冯易殊一样,平时兵器是不显形的,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青年见小七这个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娘说,上次你摔下山去,把许多人和事都忘了……不会连你二哥我都不记得了吧。”
小七表情僵了僵,立刻摆了摆手,“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喉咙动了动,“我当然记得二哥你了,哈哈哈——我就是太久没见了所以感觉喊人有点喊不出口——”
小七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李氏已经笑了起来,“别拿你妹妹取笑——”
她转头对小七道,“这是你六哥。”
小七当场噎住。
这六哥还挺调皮啊……
冯六郎没有笑,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小七,“七妹真的不记得我了?”
“那我也是没有办法……”
小七在李氏身边坐了下来,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其他几个兄长平时在长安也不回家?这次大概也就是碰个面就走的事,没想到一开口就被识破了。
“不过现在就记住了。”她望着眼前人?“六哥……之前一直是在长安?”
“嗯。”
“这次回洛阳?是回来过年的吗?”
冯六郎笑起来,“是啊?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一提起过年,李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关切道?“对了,这次皇上召你们回来,是能在家里待多久?娘得好好安排一下——”
“不用……”
“怎么不用,到年节的时候事情就多啦?现在不提前打点——”
“这次我们回来就不走了。”冯六郎说道?“我们都是把在长安做的事全交接完再走的——二哥和三哥听说爹最近在尾闾山,所以先去山上找他去了,我就先回来把消息告诉您。”
李氏原本握在手里的剪刀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那……那就是说……”
“虽然回来以后,我们具体要调任的新职还没有消息,但看起来之后应该是不用再回去了。”冯六郎笑道?“说不定圣上把我们一股脑儿地放去平妖署,以后我们几个就都去给五哥打下手了——”
李氏一时间有些哽咽?她站起身去到门外,两手合十对着天穹低声喃喃。
“娘……”冯六郎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李氏已经回过身来。
她眼眶完全红了,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笑意?看起来反而有些伤心和生气。
“娘这是……怎么了?”冯六郎问道。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李氏伸手拭泪?语气中突然多了许多埋怨,“这三年我给你们写了多少信啊,一封也不回,你们都怎么想的?你们是在长安当值,又不是去戍边,怎么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传回家的?”
“桃花卫那边——”
“桃花卫那边报的消息能算什么消息,除了知道你们还活着还能知道什么?”
李氏越想越觉得生气,这股委屈突如其来,让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想着这三兄弟难得回家一趟,这一趟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别的什么暂时都可以不计较……
如今知道他们几个今后就要回到洛阳,一家人可以不用再分别,李氏只觉得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阵喜悦过后,紧接着的就是怨怼。
“我们都不知道您寄了很多信来。”冯六郎有些为难道,“那些家书厚厚一摞,都压在驿站了,我们都是前几天才——”
“那你们也该给家里写信啊!”
“……其实写了。”冯六郎叹了一声,“娘先别伤心——”
“既然写了,我怎么一封也没有收到?”
冯六郎一时间难以开口,只要默默望着李氏,等母亲这一阵情绪先过去。
“哥哥们要回来……是开心的事呀。”小七在一旁给母亲揉起肩膀,“娘你怎么先发起脾气了呢……”
李氏哼了一声,她俯身把地上的剪刀拾起来,继续剪手里的药材。
冯六郎把母亲手里的剪刀和怀里的竹筐都抢来放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地接着母亲的手开始干活儿。
小七这时才留意到他们手中的东西——想来这就是那股奇异药香的源头了,她捏了一小撮,放在手里仔细地嗅着。
“听说阿姐今年成婚了,”冯六郎一边剪药一边开口,“她和姐夫呢,娘一会儿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他们现在不在家里,在山上,”李氏抹了抹眼泪,“不过就算回来了,也不长在家住。”
冯六郎抬眸,“……那住哪儿?”
李氏笑了一声,“住魏行贞的府上啊,还能住哪儿。”
“魏行贞……”冯六郎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他没有入赘吗?”
“你这个姐夫本事大着呢……”李氏又叹了一声,想起昨日冯易殊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又觉得乱糟糟的。
不知道阿嫣现在在岱宗山上怎么样了……
“娘,你这是在剪什么呀。”小七把手伸去李氏面前,“这个藤皮闻起来怪香的。”
“这是山鲛,又叫山泉客。”李氏答道,“你祖母祭日快到了,我先准备着。”
第十七章 等待和拖延
小七有些懵懂地应和了一声。
印象里每年小雪前后,冯远道确实都会专程上一趟岱宗山,说是祭奠母亲。
大周将祭祖看得很重,每年的清明重阳基本上都有流程繁复的祭祀活动,遇上父母的忌日还要三日不食,以寄哀思。
但冯远道的举止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遇到大的祭日家里上上下下固然都不能松懈,但在冬日里冯黛忌日的那天,他总是一个人驱车上山,身边除了一个冯谅,别的人谁也不带。
而每年从山上回来以后,他也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祖母忌日……准备这个做什么呢?”小七问道。
“去山居附近焚烧祈福,因为你祖母喜欢山鲛的味道,”李氏伸手在竹筐里翻拨,看还有没有未剪的大块藤皮,“你爹别的事老忘,这事儿还算他上心。”
小七点了点头,没想到冯远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习惯。
“是好闻哎,”她又抓了几片放在手心,“我能拿一点回去熏屋子吗——”
“那可不行,”李氏抓起小七的手腕,把她手里的藤皮全都抖落回竹筐里,“要在平时,剪山鲛这种事都是你爹带着冯谅去山上做的,你姑婆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要伤心,大过年的,别惹老人家心里不好受。”
“那娘你还在屋子里剪这个……”
“你姑婆这不都快半年没回来了吗,剪完了这些打开窗透透气,不会留下什么,”李氏很快接道,“再说了,这些山鲛都是之前梅先生——”
话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梅先生三个字不经意地蹦出来,让她自己心里也跳了一下。
小七和六郎同时望向母亲,“娘你今天是怎么了,老这样突然心事重重的……”
李氏叹了口气,“就是后怕。”
小七没有听懂,“娘是在怕什么,怕梅先生治不好爹的腿——”
“今后在家里都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李氏打断道,“总归先前为了给你们父亲治腿家里新备了好多药材,物尽其用吧……别浪费。”
小七更加不解,显然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母亲不愿讲。
她想了一会儿,起身道,“娘你和六哥慢聊?我去五哥那儿看看……”
“别去了?他不在。”李氏轻声道,“昨天下午就被宫里的人接走了?这会儿应该和你姐姐一块在陛下的行宫里呢。”
小七一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李氏回答,“等吧?也只有先等了。”
……
岱宗山上,冯嫣独自坐在屋子里翻阅魏行贞摊在桌上的邸报。
七八个琉璃盏和瓷碗盛装着她今日的早膳?冯嫣的筷子始终放在一旁没有动。
不一会儿?有宫人低着头进屋,“公子,六符山那边来人催了,问您这边还要多久。”
“粥太烫了。”冯嫣没有抬眸?“我在等它凉。”
年轻的宫人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一声,退下了。
过了许久,冯嫣的目光从邸报上移开,她抬起头,伸手拿了调羹?可她指腹才稍稍碰了碰碗壁,就又把碗筷放了下来。
冯嫣望向门口?轻唤了一声,“来人。”
有宫人立刻从外应声?“公子有什么吩咐。”
“粥又凉了。”冯嫣说道,“拿去热一热。”
“……是。”
两个宫人缓步入内?低头将冯嫣桌上的碗碟全都撤了下去?瓷羹玉箸偶尔会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细响?每当这时,冯嫣的眉心就会稍稍颦蹙。两个宫人余光望着不近人情的冯嫣,手上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发抖。
她们等着冯嫣的斥责,但看起来识渺公子好像也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等两人终于把碗筷都收好了,她们面朝着冯嫣缓缓往后退出房间,把门带起以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一人小声道,“这都今天早上第几回了?”
“我没数啊,第六还是第七回 了吧……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另一人刚要回答,迎面就走来几个巡逻的侍卫。
两人噤口不言,等人走过以后,一人才道,“我看,反正公子吩咐了什么我们照做就是了。”
“哎,”另一人战战兢兢,“原想有到贵人面前伺候的机会是个好事呢,我就说么,好事就不会这么平白落到我头上。”
“别计较了,他们拢共也在山上待不了多久,我听说宫里的情形更可怕,不像咱们,一年就煎熬这么几回——”
两人说着话转过回廊,迎面就看见冯老夫人站在相离不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望着她们。
“老夫人!”两人脚下一软,手里的托盘险些落在地上。
冯榷看了看两人手中端着的杯盏碗碟,“……阿嫣这是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么。”
“是……”其中一人才点了头,又立刻摇头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