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降妖谱-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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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楼的屋檐上，远远地看着林毅，曲婧心里又复杂得很。
　　“道友心中似有烦闷之处，不如请老道我算上一卦？”
　　曲婧顿时一惊，循声看去，便见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杆白幡，幡上写着：“卦算天地君莫问，姻缘前程向心寻。”
　　这老道士距离自己五丈，自己今日当真是浑浑噩噩，居然没能感知到这道人的出现，这已经是一个比较危险的距离了，再近一些，斩妖都会发出嗡鸣。
　　既然对方在五丈的地方开了口，显然不是敌人。
　　曲婧虽然受了惊吓，却还是做足了该有的礼数，施了一礼，才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卜算子。”
　　“原来是卜老前辈，不知前辈为何要为我算卦？”
　　卜算子在湘州一带还挺有名，曲婧也听说过他的名声，这卜算子一卦难求，即便求到了，也是一字千金，她可没那么多钱。
　　曲婧更觉得卜算子自己找上门来给她算卦这件事更加诡异。
　　卜算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老夫时日无多，却有割舍不下之人，所以今日特来结下一桩善缘。”
　　说着，卜算子指着靖夜司里面，只见林毅和萧瑟，正在和一个年轻人攀谈。
　　“那是小徒陈怀远，天生孤苦无依，命里多有大劫，靖夜司便是他破劫之所在。”
　　曲婧略一思考，靖夜司中，最有前途的人，大概是林毅。
　　他根骨惊人，心性上佳，背景神秘，实力也强得诡异，若是卜算子的徒弟要寻破劫的机会，没准会落在林毅的身上。
　　自己今日若是让卜算子算卦，以后没准要让林毅来还。
　　当即，曲婧便道：“道长的好心在下心领了，但是我辈剑修，向来不喜欢问卦算命，还请道长见谅。”
　　从老前辈降格成道长了，想来卜算子也明白她的决意。
　　卜算子却只是笑笑，道：“对于剑道，我也略知一二，持剑者，有斩断一切之凌厉，有舍身忘死之决绝，不论面对何种困境，都是勇往直前，毫无畏惧，这些精神，我都是极为佩服的。”
　　这些话宛如当头一棒，将曲婧从迷障之中打了出来。
　　在剑道的感悟上，身为剑修的曲婧当然是比卜算子更加精深，这些简单的道理，从入门的时候，她就学会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她竟没有发觉，自己剑法越发高深，剑气越发凌厉，剑心却悄然蒙上了尘埃。
　　她身为剑修，遇到很多事情想到的却都是逃避，发现自己破境艰难，她想到的是赶紧找个弟子传授功法，自己报不了的仇让更天才的弟子来报，自己不过是个庸才，对不起父亲和同门的厚望。
　　明知道自己不是洞庭君的对手，还想着去送死，看似悲壮，无惧一切，实则是对自己责任的逃避。
　　现在也是如此，苦恼于和林毅之间的关系，不敢面对，便又躲在暗处不敢现身。
　　哪怕决定教完了林毅就不在见面，说到底，也只是在逃。
　　她身为剑修，有了宝剑，有了剑气，却没了剑心，当真是可笑。
　　难怪她始终无法破境，一个无法承担责任，无法面对恐惧的剑修，如何能真正入道？
　　曲婧精神恍惚了许久，才看向卜算子。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个人情，她已经欠下了。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今日大恩，来日必定偿还。”
　　“你还可以问我两个问题，爱情或者前程，都可以。”
　　卜算子笑眯眯地道：“反正你也已经欠下了，多欠和少欠，也没什么区别。”
　　曲婧顿时无语，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在她眼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老狐狸。
　　这还带强买强卖的？
　　“道长的幡已经给了我答案，或许，我不用问了。”
　　听到曲婧这个回答，卜算子点了点头，笑道：“你悟性不错，曲兄有个好女儿，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有时候，身上的担子太重，不如放下一些，逃避并不可耻，但面对才是真正的勇敢。
　　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曲婧一惊，卜算子莫非和她爹有旧？
　　但她正想再问，卜算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靖夜司内，陈怀远找林毅，是为了安排巡夜一事。
　　甩手掌柜林毅是个老不管事的，手下只有陈怀远和牛二干活，萧瑟不是忙着吵架，就是忙着炼器，也是个不务正业的。
　　现在陈怀远找来，说因为长期高强度的巡夜，有些巡捕有了情绪，陈怀远现在毕竟是个领头的，只好来找林毅反馈。
　　这件事的确不好办，但靖夜司的性质如此，什么时候有事就得一直忙活，没事了就是天天摸鱼。
　　而有些人习惯了摸鱼的日子，偶尔干两天累的不说什么，持续时间长了，难免有怨言。
　　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是天天加班，所有人三班倒，白天晚上不休息。
　　林毅对此也能理解，人不是机器，懒惰是天性，工作久了的确会累，虽然他也天天在奔波劳碌，疯狂内卷，却也不能要求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奋斗。
　　毕竟大家的身份不同，目标不同。
　　“萧瑟，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去探望管哥。”
　　萧瑟：“……”
　　她知道，这是林毅想让她积攒管理经验，顺便偷个懒。
　　没准，还是想和管不平偷偷说会话。
　　也罢，谁让她只是个弟弟呢？
　　萧瑟心里带着怨气，对陈怀远道：“你将那些人的名字报上来，我去调一下档案。”
　　“这……”
　　陈怀远感觉到有些许不妙，萧瑟这怎么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呢？
　　“萧兄，今天是不是有人得罪你了？”
　　萧瑟脑海中浮现出何冬的模样，露出一个冷笑来。
　　“没有人惹我，放心，我会公事公办的。”
　　陈怀远：“……”
　　妈耶，好吓人。
　　……
　　林毅甩了锅之后，就匆匆去内衙了。
　　推开管不平的房门，林毅就闻到了淡淡的女人香气，这香气最浓郁的地方，还是在管不平的床上。
　　这鼻子真是该死地敏锐！
　　林毅发现了很不得了的秘密，不由脑补起来。
　　今天该不会是鲍三娘躺上了管不平的床，然后管哥硬是没起来吧？
　　难怪鲍三娘这么生气，连用曲婧气她都没用呢！
　　林毅推门进来的时候，管不平还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林毅，他失望的小眼神都没收得住。
　　林毅不由调笑道：“希望是别人来的话，就对别人好一点啊，女人呐，不哄可不行。”
　　管不平被他这么调笑，也只好瞪眼，毕竟他现在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林毅把他扶起来了，给他垫了个枕头，道：“我给你带来了一点乌龟炖鸡汤，很滋补的，对你的伤应该有些好处。”
　　“谢了。”
　　“不用谢，本来我是要鲍总管来的，她不肯来，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管不平：“……”
　　林毅这是拿刀往他心上扎，管不平自闭了，林毅只管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一边喂一边笑道：“我还没这么喂过我家娘子呢！”
　　“去你的！”
　　“你是不是想要鲍总管来喂你？”
　　“没有。”
　　管不平脸色暗淡了许多，林毅一眼就看出来，他分明也惦记着鲍三娘。
　　也是，鲍三娘虽然眼睛瞎了一只，姿色却也不差，实力不俗，管不平虽然实力稍弱，却也是有有魅力的中年大叔，多好的一对CP，郎有情，妾有意，女方都那么倒贴了，却在管不平这里卡住了，可把林毅气得哟……
　　“管哥啊，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毅一边喂食，一边道：“从前呐，有一个男人姓管，咱们就叫他管哥吧！”
　　管不平脸一黑，你咋不直接报我名字？
　　林毅可不管他脸色多黑，接着讲道：“有一天，管哥在路上看到了一条小狗，非常可爱，他很喜欢，小狗也喜欢他，想要跟他回家。
　　但管哥觉得家境贫寒，给不了小狗想要的生活，便将小狗驱赶了许多次，终于，小狗以为管哥不喜欢她，伤心地离开了。
　　有一个屠夫，看上了小狗，便将它带回了家，养足了时日，便宰了吃肉，管哥，你说管哥日后知道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自己把小狗带回去养着呢？哪怕饥一顿饱一顿，也胜过被别人祸害了吧？”
　　管不平明白，林毅这也是明示。
　　“你用狗来比喻三娘，不合适吧？”
　　他心里清楚，也就不揣着明白当糊涂了，反倒是责怪起林毅比喻得不好。
　　林毅不由在心里吐槽，他本来想说鲍鱼来着，觉得太猥琐了，才换的小狗好不好！
　　“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管不平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我当然和你不一样。”
　　林毅想了想，道：“如果有个身份高贵的女孩子，像是什么王公贵族家的女儿看上了我，然后非我不嫁，我肯定就娶了。”
　　门外，萧瑟正要敲门进去，忽然听到这句话，顿时整个呆住。
　　等等等等，林毅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或者何冬没有遵守约定，把她是女人的事情告诉了林毅？
　　萧瑟抬起的手又赶紧放下了，同时还给自己加了个隐符，趴在门口小心偷听起来。
　　室内，管不平听林毅这么说，却问道：“若你时日无多，又该如何？”
　　林毅端汤的手抖了一下，惊疑地看向管不平，管不平连忙道：“你别多想，我只是问问。”
　　林毅顿时明白，管不平的身体，怕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如此一来，林毅也能理解了。
　　或许只是修为差距和身份差距，管不平还不会这么拒绝鲍三娘，但如果他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拒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磕的CP就这么崩了？
　　林毅沉思了许久，才开口回答道：“如果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我大概会告诉我最爱的人，然后用剩下的时间，陪她做一切让她感到快乐的事。
　　这样的话，等我死了，她虽然会痛苦，但回忆里仍然会有美好的东西，回想起过去，也不会只有遗憾。”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对错可言，林毅只是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见解，管不平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解答，一时沉默不语。
　　林毅便一口一口地给他灌鸡汤，他也机械式地吃了下去。
　　乌龟毕竟是七百年的龟，管不平吃进去之后，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心底涌起，流向各处经脉，身体暖暖的，恢复了许多活力。
　　“多谢你的汤，我感觉好多了。”
　　“咱哥俩谁跟谁，客气啥。”
　　管不平听这话不由笑骂道：“没大没小，我是你师伯！”
　　他倒不介意林毅叫他管哥，毕竟以前就一直这么叫，忽然换成师伯未免太严肃了，他就开个玩笑而已。
　　林毅就心虚了，管哥呀，咱商量个事，以后咱分开算怎么样？你管我叫师侄，我管你叫管哥。
　　这番话林毅也就只敢在心里说了，真要说出口，管不平没准当场就从床上跳起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医学奇迹。
　　“师伯好生休养吧，我就先走了。”
　　外面偷听的萧瑟赶紧躲藏了起来，看着林毅出了门，她还在想林毅刚才说的那番话。
　　哪怕要死了，也想给心爱的人留下足够的回忆，太浪漫了吧！
　　萧瑟忽然很感动，再想到何冬，不由更加羡慕了。
　　林毅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但她所拥有的，都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东西，自己一件都没有。
　　“哪怕是夜空中最特别的那一颗星辰，若是无人欣赏，又有什么意义？”
　　萧瑟感叹了一句，担心林毅找他，赶紧绕路去了前殿。
　　果然，林毅安排了人照顾管不平之后，就四处寻他了。
　　“你去哪里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去抽调档案了，不过经阁封门了，明天才能去看到。”
　　林毅点点头，也没有深入询问，事情交给了萧瑟，就让她自己做，这样才能锻炼他。
　　“我马上要去南门镇守，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
　　萧瑟终于发觉，林毅今天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莫非，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难不成他怀有别的企图？
　　萧瑟一时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恼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
　　“现在星沙风起云涌，城里城外都不见得安全，你还是跟在我身边比较好，有什么变故，我还能保护你。”
　　原来，他是这个想法！
　　想到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么多，萧瑟不由有些羞愧，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羞愧之余，感动更多，林毅或许修为不如她，却有保护她的心思，这就是有了大哥的安全感么？
　　“其实我也不弱，你可别小看了我。”
　　这是真话，三品天师，放哪里都不算弱的。
　　林毅却只当她是要强，少年郎嘛，都这样。
　　他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厉害，到时候有什么危险，你就好好保护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有我在，谁想伤害你，就得先跨过我的尸体！”
　　萧瑟说得很认真，林毅却是屈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
　　“傻小子，咱真要遇上强敌，可别这么死扛，你跑你的，我跑我的，到时候活着的那个给死了的那个报仇就行了。”
　　“那你跑吧，给我报仇。”
　　萧瑟毫不犹豫地说道，林毅不由一怔，又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道：“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活着不好吗？”
　　萧瑟又被敲了脑门，当然是很不服气，只好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两人各自赶路，在他们身后，一只乌鸦从枝头飞起，飞过了城关，没入了城外的一片树林中。
　　“想不到堂堂梁王世子，居然和一个捕头结为生死兄弟，真是好笑，既然这小世子这么说，我们不妨来验证一下，他的话，是真是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偃师
　　林毅和萧瑟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南城门。
　　城南是星沙最荒凉的地方，商贩大多数都是往北走，港口就在那边，城东是富人的聚居地，城西有市集，只有城南，住在这里的多为农户，在城外有田耕种。
　　这区位划分还算合理，只是城南大多数人成了牺牲品。
　　在这里，治安也是最为混乱的，以前林毅在巡夜的时候，也最喜欢往这边跑，因为这边的阴魂厉鬼格外的多，还能顺便抓一些窃贼与强盗，锻炼一下自己的身手。
　　现在城里施行宵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到晚上，星沙城基本就是一片漆黑，现在也就只有四处城门还亮堂着。
　　林毅很少站上城楼眺望远处，这守城本是郡兵的事情，轮不到靖夜司。
　　只是现在情况复杂，需要靖夜司的高手来撑撑场子，相当于是郡兵的外援。
　　放眼望城外望去，一条大河波浪宽，流向远方，不知边际。
　　林毅以前就是在湘江边上长大的，现在再看这条河，似同，非同，正如这天上的残月。
　　此时此刻，他更能体会到春江花月夜这一诗中所包含的情感。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今时之月，倒是明亮许多。”
　　林毅自语了一句，萧瑟不禁歪头问道：“现在是上弦月，也不怎么明亮吧？”
　　“你看的是这个月亮，我看的却不是。”
　　萧瑟更加迷糊，这天上还有两个月亮不成？
　　她仰头望了一会儿天，愣是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