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预报-第6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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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他的话语,无数锋锐的铁光从漩涡中展露,像是鲨鱼的牙齿,彼此交错和摩擦,火花迸射。
这是当代烛九阴亲自铭刻的秘仪,在吞尽道场中万柄凶刃的戾气、服食了无数厨魔的恶意精髓之后,终于所完成的深渊之咒!
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和昔日吞吃风暴与海潮、掌控晨昏和恶孽的钟山之神相较,这才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但如出一辙的是永不饱足的贪婪和属于猎食者的狰狞。
——将一切恶孽,吞食殆尽!
在林家的人面前,还敢于将自己的灵魂如此赤裸裸,毫无防护的暴露出来……这得有多心大?
这就是地狱慈善协会的送菜上门服务么?
爱了爱了。
现在,黑暗化为漩涡,源源不断的被扯入了更深的黑暗里,在无数利刃的戾气和恶意之下,所有源质的结构尽数破碎,就这样,落入了升卿的腹中。
最后一点属于黥面的痕迹,就这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林中小屋红到发紫的肿胀面孔,虚不受补,分量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消化不了。
这样下去,只会撑到爆炸。
既然如此的话……
林中小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准了远方列车的方向,张口——
——索性,吐出来一点吧!
于是,在恶孽的激化之下,一切源质迎来了最粗暴的质变,迅速的化为了极端不稳定的状态。放进去一点点怨恨、放进去一点点妒忌、再放进去一点点自己精心萃取出的傲慢和不限量供应的恐惧,以及海量的愤怒。
最后,倒入黥面的大部分源质和力量。
这样,一锅速溶诅咒简便浓汤就冲好了!
随着诅咒之火的引燃,轰然爆发。
一道黑紫色的粗大光流从升卿虚影的口中射出,向着远方!
瞬间,贯穿了舞动的风雪,掠过了飞扬的鲜血和冰霜,跨越了战场,撕裂车皮,贯穿车厢,从尸骸和厮杀之中掠过,精妙的擦着原缘的发丝掠过,飞向了更前方。
一切阻挡在前方的装甲骑士都在瞬间溃散成飞灰。
在笔直的跨越十几公里之后,留下了层层裂口,最后,飞向了车窗边陆白砚的面孔。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伴随着他轻声的吟诵,庄严的冠冕一闪而逝,有无形的墙壁浮现在诅咒光流的正前方,将那一道至恶至戾的源质诅咒隔绝在外。
可紧接着,山君咆哮。
在雷鸣的巨响之中,少女践踏着残缺的甲胄,撞破了眼前的舱板,自半空中转身,向着陆白砚的方向投出了手中的武器。
电光霹雳。
无数跳跃的雷电之间,尚方斩马剑铮鸣,笔直的洞穿了所有的阻拦,向着陆白砚的面孔飞至。
然后,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万军雷霆消散无踪。
在陆白砚那两根抬起的手指之间,飞驰的剑刃死死的定格在了半空中。
在寄托了囚牛刻印以及浑身力量之后,蜕变的山君之剑竟然也不得寸进。
“现在的年轻人……”
陆白砚了然无趣的摇头:“过于,好高骛远——”
“对不起啊,陆老师,我不懂规矩……都是乱打的!”
在远方的荒林中,林中小屋忽然狞笑。
他蹲下身,五指按向了面前的阴影,奇异的突破了空间,写满了恶念与毒害之咒的五指竟然从剑刃的影中探出。
然后,抓向了陆白砚的影子。
不讲武德的,选择了偷袭九十六岁的‘老同志’。
死死的,卡住了他的喉咙,握紧。
令他的脖颈之上也浮现了一道漆黑的手印,一道道经文般的痕迹迅速的扩展,增殖,又飞快的龟裂。
只来得及卡住他一瞬间。
可就在一瞬,覆盖着层层霜花的窗户中,骤然有一个轮廓迅速放大。
通过霜镜的折射,侍霜之女破镜而出!
在她手中,手中一柄晶莹剔透的匕首浮现,宛如以水晶和冰霜雕琢而成的锋刃上流溢着无数欲念之光,针对灵魂,足以污染一切源质,令所有的意识陷入癫狂和分裂的力量收缩为一线——
抓紧了这至关重要的时机。
六重攻击,同时刺落!
极意·厄月!
“不自,量力……”
那一瞬间,陆白砚轻叹,漆黑的影子从他身后浮现。
难以看清那一瞬间的变化。
只能够听见无数破裂的声音重叠在一处。
安娜的匕首分崩离析,尚方之剑哀鸣消散,回到了匣中。林中小屋的手掌匆匆的自影中拔起,已经被焚烧成了焦炭一样,皮肤龟裂,流出了漆黑的血。
而陆白砚完好无损。
“这么杀掉的话,你们的老师,会难过么?”
他握着安娜的脖颈,提起至半空中,五指缓缓的收缩,可很快,他却仿佛听见远方群山中传来的嗤笑。
然后,在他手中,挣扎的少女就化为冰晶,寸寸碎裂,散落。
更远处的车厢中,她再度从原缘的身后闪现,拽着原缘一同化为舞动的冰雪,飞向远方。
只是临走之前回头,冲着他,得意微笑。
像是叼着羊羔逃走的白狼一样。
就在陆白砚身后,一根虚无的导管,无声的断裂——自无何有之乡中输送而来的源质精髓和神性补充悄然断绝。
第九百六十章 天籁
“被人看出来了啊。”
叶芝惋惜摇头,拔出了那一枚同时断裂的书签,随手抛掉:“恢复的如何?需要我再牵一条来么?”
“不必。”
陆白砚揉了揉手腕,冷声回答:“九成左右,足够了。”
在漫长的囚禁之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充沛的感受,神性勃发,圣痕畅快的运转,同时,也感受到了这一份几乎快要近在咫尺的共鸣。
另一个大司命。
那个取代了自己的一切,夺走自己所有未来的人。
“真耀眼啊。”
他轻声呢喃:“耀眼到令人憎恨。”
为何当自己落入地狱后,还有人能够绽放光芒呢?
“开始吧,叶芝。”他说,“你们想要的舞台不是已经近在眼前了么?”
“再向前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叶芝问:“你想好了么?”
“七十年前我没有做选择,七十年后,总要活得明白才对。我早就没想过回头了。”
陆白砚沉默片刻,忽然嗤笑出声:“一尘不染的砚台,就算再白,有用么?”
不过是摆设而已。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叶芝微笑:“《驶向拜占庭》的旅程。”
那一瞬间,他手中的书页缓缓展开,曾经不世诗人所谱写的篇章如流水那样,涌动而出。
而那男子的身影渐渐虚幻,化为无数流淌的字符,迅速的扩散。
来自陨落天国的事象精魂·叶芝,于此展露真容。
——源自地狱之诗!
将眼前的世界扭曲。
“此处并非老朽的国度,年轻人彼此相拥——”
虚空中,传来沙哑的低吟:“濒死的世代中,飞鸟于树上歌吟。游鱼、走兽或飞鸟,与夏中赞扬,凡是诞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
于此呼唤,‘地狱’的到来!
在转瞬间,雪原之上的寒风越发暴虐,恐怖轰鸣从远方的地壳中升起,来自地狱的投影在云层之后涌动着,勾勒出无数庞然大物的轮廓。
而就在群山的尽头,那轨道的痕迹出现翘曲。
随着叶芝的消失,一扇庞大的门扉缓缓浮现。
宛如地狱的舞台缓缓拉开序幕,通向彼方乐园的大门就此打开。
而遍布尸骸的雪原中,脱轨的列车竟然发出了宛如猛兽的咆哮——更多的粘稠血液从裂口中喷出,骨骼生长的低沉声音不断浮现。
到最后,宛如活物一般,睁开了无数的眼瞳。
再度,顺着铁轨,开始向前进发!
向着地狱……
汽笛声像是尖锐的大笑一样,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成色吧,槐诗。”
陆白砚站在破碎的窗前,冷眼凝视着自己的对手:“还是说,你就打算坐在那里,看着我就这么离去?”
群山之间,飞舞的风雪中,篝火上吊炉的水再度烧开了。
香甜的味道从其中升起,令人食指大动。
“好香啊。”
雷蒙德细嗅着芬芳,好奇问道:“做了什么?”
“前几天从一位俄联神父那里学来的红菜汤,简单方便,最适合野餐,用来招待相逢的客人再好不过。”
槐诗坐在椅子上,向着十指哈了口气,微笑着回答:“汤底想要浓厚,秘诀就在于小火慢炖,控制温度,慢工出细活。”
他说,“耐心是美德——”
伴随着他的话语,丝丝缕缕的红色蒸汽从气孔中升起,扩散在寒风之中,带来了令人沉醉的热意。
篝火的燃烧越发的猛烈。
木块在火焰中劈啪作响的声音重叠在一处,融入了越发湍急的风声之中,好像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人在怒吼。
那咆哮的声音在风中若隐若现,渐渐的扩散。
火光变得炽热,色彩却变成了漆黑,宛如世界上的一切黑暗凝聚成了火焰,在放肆的灼烧,煎熬着地狱的大釜,令其中的灾厄升华出崭新的结晶。
于是,那一缕气孔中飞舞的水雾就越发的鲜艳,猩红。
宛如鲜血。
当雷鸣一样的呼啸从群山中升起时,风雪就越发的密集和暴虐,极寒的风暴像是在大地上匍匐爬行一样,卷动着海量的雪粉,飞舞。
最终,卷着篝火旁蔓延的甜香,向下方的世界呼啸而去。
于是,苍白的色彩也仿佛被那一缕蒸汽所点燃了,变成血红。
在灰云笼罩的天穹和被冰霜覆盖的大地之间,那一缕血色迅速的扩散,增殖,就像是落入水缸里的油彩,将无色的风染上了自己的颜色。
一开始只不过是单薄的一缕,可越是向下,这一份在内心中烹煮了漫长时光的杀意就越发的庞大。
到最后,在无形调羹的搅拌之下,滚滚风雪,化作暴虐涌动的血色浪潮。
赤红的风暴被诅咒所点燃。
所过之处,一切都在盛怒之下化作焦黑。
重归死寂的天地之间,唯有暴风的嘶吼扩散,末日的景象就这样冷酷的降临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吞没一切。
在山脚下,林中小屋愕然的抬头,感受着那风暴之中凌驾于自己想象之上的恐怖恶意和诅咒,忍不住,瑟瑟发抖——
并非因这可怕的景象而颤栗,而是察觉到自己和老师之间的差距,所感受到的浓浓挫败和惊骇。
无法想象,究竟要在煎熬的釜中施加什么样的恶意,才能从数之不尽的灾难中调和酝酿出如此恐怖的诅咒呢?
此刻,血色的风暴降临。
铺天盖地。
在天地之间,只剩下那宛如剑刃鸣叫一样的暴风呼啸,无以计数的寒光自血色中涌动,狰狞游曳。
所过之处,一切大地寸寸龟裂,所有的荒林分崩离析。
高耸的树木随着冰雪一同飞起,被催折,切裂,无数绿色的松针迅速的漆黑,化为点点火光在其中涌动着。
瞬间,吞没了整个火车。
灭亡,从釜中升起,又从天而降!
无数高亢刺耳的声音从风暴之中迸发,不止是铁轨在风暴的蹂躏之下分崩离析,狰狞的列车之上也不断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血色喷涌。
凄厉的寒光破空而之,撕裂舱门,擦着陆白砚的眼角飞过,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色的红痕。
诅咒涌动着,渗入伤口,深入骨髓,又很快,消散无踪。
裂开的伤口一阵蠕动,爬出了一只蝴蝶,缓缓的张开翅膀,从茧中蜕变,漆黑的翅膀上,黑色的眼睛中染上了一片猩红。
列车剧震,无数碎片从其中脱落,在半空中,迅速的粉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石茧,从其中无数蝴蝶飞出,张开双翼。
逆着血色的风暴,冲上天空。
如鱼得水一样的翱翔在诅咒之中,迅速的改造自身,改造环境,将那足以灭杀一切的诅咒化为了自我成长的营养池。
在大司命的意志之下,地狱仿佛都化为了乐土。
数之不尽的黑色蝴蝶如墨水一样,缓缓流淌在天穹大地和空中,所过之处,勾勒出道道残痕,将整个世界化为了黑白二色。
仿佛泼墨所描绘出的地狱之图。
那就是他所培养出的大群,自凝固的地狱精髓中所蜕变出墨蝶!
此刻,天地化为了白纸,狂放的浓墨所勾勒出的列车轰然运转,自暴虐的血色风暴中穿过,向着地狱疾驰。
在那一刻,巨响从天空中迸发!
列车陡然一震。
一截车厢自正中拦腰断绝。
再然后,第二道巨响迸发,从侧方呼啸而至,撕裂了涌动的蝶海,将车厢的顶部粗暴的掀开。只留下了一道凌厉的铁光纵横而过。
有裁纸刀粗暴的将眼前的写意的名画切开。
一切都在迅速的分崩离析。
在炮击一样的轰鸣之中。
钢铁的双翼从血色的风暴之中展开,数之不尽的鸦潮盘旋在天穹之上,那些饥渴的猎食者们冷漠的俯瞰着脚下大地的一切。
当槐诗抬起手指,便有愤怒的红光从其中的一只身上汇聚,附着了源质武装的质变之后,铁鸦呼啸,向着大地俯冲。
就像出膛的炮弹,摩擦着空气,灼烧至赤红,承载着这一份凝固为实质的愤怒,从天而降!
舞动的墨色被击溃了,掀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燃烧的铁鸦轰然炸裂,无数碎片扩散,再度将一整个车厢给击碎!
很快,在迷梦之笼里,归来的一缕源质重生,兴奋的铁鸦从潭水中升起,甩脱了身上的水滴后,挤到了电视前面,开始观看起现场同伴提供的转播来。还有的再次钻到笼子口开始排队……
这一趟过山车,带劲!
而当槐诗的手掌再一次抬起的时候,数百道火光自鸦群之上升腾而起——不再是之前一发两发的小打小闹。
愤怒、悲伤、悲悯、美德、苦痛、怨憎……
全弹装填。
黑和白的世界被那涌动的光芒所撕裂了,天穹也随着槐诗的心意而变换着色彩,彼此调和,混沌的色彩涌动时,就将一切都笼罩在绝望的阴影之中。
此刻,当群山之间,槐诗抬起的手指滑落时,贯穿天地的雷鸣自这冰雪覆盖的死亡世界中迸发。
——极意·交响!
自从赫利俄斯归来之后,这还是槐诗第一次尝试着在斗争之中全力以赴——神性质变的源质已经随着光芒而笼罩了整个雪原。
当漫长的同调终于结束之后,此刻从天而降的,便汇聚了来自整个冰雪荒原的暴怒!
天籁,降临!
第九百六十一章 猎狼人
好像影片播放到中间,突兀的按了静音的按钮。
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只能够窥见一道道收束的烈光不断的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就连巨响都被收缩在那一寸之间的毁灭中,随后所掀起的就是千百道席卷四面八方的狂澜。
气浪涌动,无数白雪苦痛的摇曳在风中,形成了新一轮的暴风,向着四方吹去,将地上的一切都粗暴的拔起,抛飞。
世界如同共鸣箱一样,在无形的琴弓之下颤抖着。随之泛起的,乃是饱满而又激昂的地狱回响。
在层层掩护之后,山脚下的林中小屋下意识的想要按住身后的安娜,结果却被原缘和安娜给携手先按在了地上,匍匐。
只能大地的苦痛痉挛感受到来自远方的可怖余威,透过不断龟裂的掩体,便能够窥见那残暴毁灭的一角。
融化的冰雪中,林中小屋倒吸一口凉水,剧烈的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