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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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山梁方向升起几支响箭,就见孙介子和景涣同时下山,带着剩下的卫士直奔山梁而去,洞府前立刻空无一人。
班车两手撑着树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向吴升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吴升低声问:“班兄的符能遥控?”
班车不解:“遥控?”
却没纠结于这个词,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那是杏河派的法符……吴先生没听说过么?符有残缺,没有善法保存,见风之后几个时辰便会自行触发……越人擅剑,却去学着制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嘿嘿……走!”
随着一个“走”字,班车直掠向上,双手如钩,插落崖缝之间,两个呼吸就上了十几丈高的崖顶。
吴升既来不及道声“拉我一把”,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声名赫赫的吴先生,爬个十几丈高的山崖都费劲,说出去不就破功了吗?老脸往哪儿搁?
再说了,有些时候得沉住气,有人去趟雷不是好事吗?当下老老实实往洞府处奔去,从那边有山道可以直登峰顶。
班车纵身上了峰顶,回头等待吴升,却见吴升往洞府去了,暗自鄙夷,也不管吴升,直接冲到吊着公子锥的高杆处。
这边还守着七八人,其中两人是有修为的卫士,见一条身影忽然出现,口中喝问:“谁?”
班车直接动手,背上短钺飞出,寒光闪动间就来到一名卫士脖颈间。
那卫士大惊,飞剑格挡,却哪里是修为已至炼气顶峰的班车对手,又是仓促之间被打了个偷袭,飞剑一断两截,短钺略微阻了阻,继续向下,又将那卫士一条胳膊砍断。
那卫士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短钺在空中划了个圈,飞回班车手中,班车合身猛扑过去,这是要趁其伤要其命。
另一名卫士挺剑直扑班车后背,要逼其自救,班车却理也不理,短钺斩在重伤的卫士身上,顿时将其了账。
与此同时,班车也被另一名卫士长剑刺在背心上,“噗”的一声,刺入寸许,却再也刺不进去。衣衫划开,露出件黝黑的短护甲。
班车狞笑回身,短钺斩在这卫士腰间,将其斩为两截,肠子内脏流了满地。
一举杀掉两名卫士,剩下的几名楚军虽然精锐,却哪里是他对手,被连杀两人后,余者一哄而散。
班车也顾不得追杀,将高杆上的绳索斩断,公子锥落下来,被班车接住。
公子锥大喜:“壮士何人?”
班车叩头拜倒:“小民班车。”
公子锥叫道:“卿是班车,吾尝听闻,乃勇士尔!卿速救吾!”
班车道:“小民未得官职,不敢称卿。”
公子锥急道:“吾封你为司马,卿可为卿了!快救吾走!”
班车喜极:“叩谢公子,班某为司马了,班氏从此为公族了!”
虎方虽亡,公子锥毕竟是储君,这是在周天子洛邑玉册列名的虎方法统,他亲口拜除的司马,哪怕无权无势,哪怕只有一天,班车从此以后也有了卿大夫的资格,他的后人也敢拍着胸脯自称“公族之后”了。
公子锥却没工夫管他的心情,只是着急,叫着赶紧走,班车将他背上,撒丫子就跑。身后的高杆上,司徒纪平虚弱无力的求告一声:“救我!”
班车稍作犹豫,公子锥却催促:“快走,楚人回来就晚了!”
跃下山崖,班车往秘道溪瀑入口处逃去,公子锥在他背上问:“只班卿一人么?就没有旁人了?还有谁?”
班车道:“还有刺客吴升,但那厮见利忘义,见楚人不在,去洞府中搜寻财货了。”
公子锥道:“那洞府中有宝贝,好多法器灵材,等吴升搜捡了让他交回来,都是我虎方公物!”
班车道:“是……”
刚下到溪瀑口,正要钻进秘道,班车顿住了身形,眼望左侧数丈远处,将公子锥从背上放了下来。
一人自溪边树后现身,双手负于身后,讥笑道:“原来尔等贼子竟是藏于此处,果然狡诈!”
正是郢都士师孙介子。
第三十一章 都没了
吴升顺山径走,经过木道人的洞府,正要往山顶上去,却又退了回来。
洞府中燃着火把,亮如白昼,角落里堆着几个大木箱,楚人倾巢而出,竟是无人看守。
一阵风似的冲进去,掀开一个箱子,沉甸甸的爰金和蚁鼻钱堆得满满当当。太沉了,肯定带不走,吴升抓了一把爰金就算,蚁鼻钱肯定舍弃不要了,踢开旁边的箱子,里面是剑、锤、斧钺、钩叉等等诸多法器兵刃,足有几十件。
眼馋是眼馋,还是带不走,吴升不禁哀叹:“不是说修仙都有储物法器么?怎么我就没见过?”
又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同样是各种法器,却非兵刃,以灵玉、宝珠、法瓶之类居多。
手忙脚乱之下,吴升拽着箱底的一张猪皮,向上提起,大半箱法器都裹在了里面,还在哗啦啦往下掉。将四个角打成包裹,背在肩上,转身就往外跑。
还没跑出洞府,两旁的侧室中便闪出两名卫士,各持短剑,将他拦住。
两名卫士都是炼气士,吴升连一个也斗不过,这要被抓住,那就真应了“人为财死”这句话。
“好贼子!果然……”两名护卫冷笑。
临阵之际,话多肯定要出事,吴升不敢耽搁,木道人所传法器立时出手。雷锤打左侧,绝金绳圈右侧。
但绝金绳出手后,却凭空拐了个弯,绕过右侧修士,飞向了左边,这绳索很是邪门,专认修了金属性功法的修士,一下子出其不意,便将左侧的修士捆了个结结实实,毫无还手之力。
飞过去的雷锤顿时砸在了那卫士头上,迸发出刺目的雷光。
绝金绳受雷光一击,当即松绑,但那卫士也被雷光轰得外焦里嫩,当场毙命。返虚高修传给吴升保命的物件,岂是这帮普通炼气士所能抵挡!
与此同时,右侧卫士的飞剑也刺到了吴升的胸口。吴升内里衬着件短褂,正是去岁冬时田山峡辛西塘洞府里搜出来的,不愧是天蚕丝织的宝衣,将短剑磕飞,救了他一命。
但飞剑来势刚猛,虽然没有刺进去,大部分力道被天蚕短褂卸去,余力依旧刺得吴升呼吸凝滞,险些晕了过去。
好在这个冬天修行,对身体的修炼效果极为明显,真元自动护体,否则他此刻已经差不多挂了。
尽管如此,半个身子依旧被打得僵直在当场,一口气憋在胸前,动弹不得。
完了,等死吧,被绝金绳害惨了!
吴升强忍着剧痛,双目睁圆,瞪向那卫士。那卫士反手招回短剑,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剑尖,又望向倒在地上的同伴,大吼一声,提气倒纵,惶惶逃走!
跑了?吴升眨了眨眼,有点懵圈。憋了十几息工夫,这才缓过气来,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赶忙背着包裹出了洞府。
沿着山径小道转上峰顶,刚好看见班车背着公子锥逃走的背影。这回他更加谨慎了,没敢乱动,等了片刻,不见“伏兵四出”,这才来到吊着金无幻的高杆前,将他放下。
金无幻软倒在吴升怀中,气息奄奄,惨然一笑:“吴兄……”
吴升没时间跟他唠嗑,将他扛在肩上扭头就跑,身后传来呼救声:“救我!”正是司徒纪平。
吴升叹了口气,跑过去将绑住他的绳索砍断,剩下的就顾不上了,脚不停步的扛着金无幻下山,纪平在他身后热泪盈眶,跪伏于地,以大礼相拜。
逃走的路上,吴升多次遇到往主峰方向赶去的楚人,只能离开山路,往无人行走的密林和悬崖边钻进去,当真是走得磕磕绊绊。
好不容易甩开楚人,刚一钻出山林,吴升脚下猛然刹车,身子向前扑了扑,好悬没能稳住。眼前一条水涧,足有十余丈深,他差点就踩下去了。
退回两步,将金无幻放下,给他灌了点水,吴升开始搜寻材料搓制绳索。
金无幻倚在一棵树下,看着忙碌的吴升,轻叹道:“吴兄怎么不走,居然回来救我……”
吴升从包裹中取出块米饼塞过去,金无幻狼吞虎咽的吃了,精神头稍有恢复。
大致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胸口前、后背上都有剑伤、鞭伤,有些伤处从浅红到黑紫,还有脓血,分明是被折磨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他这个冬天怎么熬过来。
此外,他的双腿也折了。
这些都是外伤,金无幻的两条经脉受损,这就不是短期能够恢复的了。
吴升只能在附近林中找了两味勉强对症的草药,嚼碎了先给金无幻把流血的伤口敷上,双腿也用树枝临时固定上。
一通忙活下来,金无幻混身大汗,疼得龇牙咧嘴。
吴升继续搓制绳索,金无幻则问:“吴兄是藏在秘道之中?”
吴升恨铁不成钢:“都说了,见机不妙,就赶紧躲进来找我,你们啊!”
金无幻叹了口气,头靠在树干上,好半天忽道:“老师死了……稷下学宫来了两个奉行……一个擅符,一个用剑……”
稷下学宫的修士通常有三阶称号,被称为天下行走的通常为炼神境高手,在各诸侯国中都是响当当的角色。
再往上,入了返虚境的高修称为奉行,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至于真人或天师,修为高到什么程度,连曾经的吴升都无法想象。
原来是稷下学宫的奉行么?吴升立刻想起去年护山大阵被破时,站在主峰上睥睨群山的两个黑衣修士,至今思之,心有余悸。
金无幻透过斑驳的树影,望着夜幕星空,眼中泪水模糊:“虎方到底犯了什么错,竟惹得稷下学宫奉行出手?”
吴升同样想不通为什么稷下学宫要助楚人攻灭虎方,自己刺杀一个楚国大夫,又为何会引来稷下学宫的通缉?
“我被楚人抓了,我想问他们,为何稷下学宫会助楚人,可是没敢问出口……三师兄只问了一句,就被楚人杀了……我胆子小,我没用……呜呜呜……”
金无幻双手捂住脸,埋头痛哭。
吴升沉默片刻,问:“大师兄呢?虎头呢?”
金无幻泣道:“都没了,稷下学宫的人干的……”
吴升好一阵难过,还有怅惘,稷下学宫出手杀人,天下谁有能力复仇?当真绝望!
说到这里,金无幻左臂忽然一震,不由自主颤动起来,他挣扎着撕扯左臂上的伤口,大叫道:“吴兄快走!”
第三十二章 虚张声势
金无幻左臂上的伤口本已被吴升用草药敷了,此刻却不停震颤起来,随着震颤,由内而外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光华。
不用解释,吴升已知必有古怪,多半是被楚人布设了某种诱饵,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
他拔出血光剑,剑尖在金无幻伤口处一挑,挑出片残叶,那残叶立刻燃烧起来,散发出金芒,转眼烧得只剩指甲盖大小。
血光剑在残叶上反复拍击,却无法将其熄灭,眼睁睁看着叶子烧成灰烬。
金无幻再次叫道:“吴兄快走!别管我……”
吴升不由分说,抄起金无幻扛在肩上,沿着深涧边缘就跑。跑了一刻时,忽然站定,缓缓将金无幻放下。
前方有二人挡住去路,正是阔别数月的渔夫和小昭。
金无幻挣扎着坐起来,咬牙切齿:“叛贼,恨不能吃尔肉、饮尔血!吴兄,就是他们,背叛了虎方,破坏了阵眼!”
吴升点头,安慰他:“金老弟,你伤势太重,不宜惊怒,且歇着。”雷锤和绝金绳再次滑落手中,做好了斗法的准备。
雷锤只剩最后一击之力,绝金绳则还能用两回,但他不知渔夫和小昭修行功法偏向五行中的哪一行,如果都不是五行之金,又或者只有一人属金而打错了,绝金绳就毫无用处,雷锤仅剩的一击,便是关键。
渔夫和小昭的修为他清楚,都在炼气顶峰,但凡有一个人没死,自己就死定了。
念头一转而过,吴升知道此刻不是犹豫之际,正打算赌一把,先抓着渔夫死磕时,渔夫一脸凝重的开口了:“原来是吴先生,别来无恙否?”
金无幻提醒:“吴兄,留神这厮,他当初就是趁我不备从背后下的手,这贼子最是阴狠。”
吴升苦笑:“我现在这情况,还用得着他背后下手?”
金无幻以己度人,料想吴升的气海绝没那么快恢复,更是被吴升扛着跑了半夜,对吴升的境况还是比较清楚的,见他自暴其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吴升又道:“金老弟当初恢复修为用了几年?”
“七年……”金无幻仰天长叹:“罢罢罢,今日了结于此,时也命也。只恨不能报老师和同门之仇,死不瞑目!叛贼,金某做鬼也不会饶过你!”
对面渔夫冷笑:“想做鬼,你也要能做得了才是!”
金无幻叫道:“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
渔夫只是不停冷笑,却不理金无幻了,只是死死盯着吴升。
吴升手提血光剑,向前迈出两步,渔夫和小昭则同时向后退了两步。
渔夫看了一眼万分紧张的金无幻,心中犹疑不定,只是讥讽道:“吴升,莫非还想故技重施?”
吴升无奈承认:“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渔夫喝道:“小昭!”
小昭却黑着脸,一语不发。
“小昭!他在虚张声势!”渔夫再次催促。
小昭脸色非常难看,咬牙招手,长剑现于掌中。
吴升盯着小昭,一字一句道:“卿本忠良,奈何从贼!”
言罢,掌中长剑血光大盛!
一旦接战,吴升的战术便是以血光剑掩人耳目,暗中以雷锤偷袭。
小昭见了血光剑的异像,大惊道:“他修为恢复了!”惊叫声中,掉头就跑。
渔夫也在惊惧中,使出浑身解数逃走,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便跑得无影无踪。
金无幻即惊又喜,在树下叫道:“吴兄,不能让他们跑了!别管我!”
吴升却没搭理,追什么?拿什么追?提起金无幻就走。
金无幻在他肩上一颠一颠,又是感动又是叹息:“吴兄,吴兄!我之生死,何须在意……”
吴升无语,为防他下回乱说话,只得道出实情:“我修为未复,青妙玄功如何修行,金老弟又不是不知。”
他们这边发力逃跑,渔夫和小昭那边也在夺命狂奔,奔出里许,渔夫忽然叫道:“停!”
小昭喘着气,驻足停下,不时张望着身后:“怎么不走?”
渔夫道:“上当了!”
小昭不解:“什么当?”
渔夫道:“他若真个恢复了修为,为何不追?就不怕我等告知楚人?他若追上来,你我能逃得了?”
小昭反驳:“那他剑上真元满贯,这怎么说?”
渔夫大胆揣测:“或许是假的也不一定,就算真的,也恢复不了多少,必不如往昔甚矣。吴升可是刺客,刺客动手,一击而杀,怎会有那么多废话可言?”
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拉着小昭又追了回去。
小昭兀自心虚:“该当报与士师和中射知晓,有他两位在,岂不稳当?”
渔夫不悦:“寻光叶是那么容易得来的?我花费如此代价,岂能将功劳送于他人?小昭,你我出身不正,要想在楚国立得住跟脚,这番功劳就没有送人的道理!”
小昭摇了摇头:“破了雷公山大阵,如此泼天功劳还不够么?”
渔夫怒其不争:“怎么够?如何够?你我是虎方旧臣,要想让楚国君臣看得起,不被楚人嘲骂,就必须不停立功,一直立功,多少功劳都不够!吴升可是刺杀了昭奢的人物,又逢他修为未复,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说话间,又回到了刚才截住吴升和金无幻之处。吴升和金无幻固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