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天医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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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笑得更灿烂。
辛坦之与严世真都很意外,怎么出去一天的功夫,两人之间变得这么好?以前云树的示好,都是贴到了冰山上。而余宏,这会儿功夫,都对云树笑了两次了。但是为了避免尴尬,二人很快收了目光。
云树却仍然觉出有人在盯着自己,抬眼,看到张景带着一种近乎“哀怨”的目光盯着自己。云树被看得受不住,想起他在车上说自己不想吃东西。“你怎么不吃?是菜不合口吗?”
张景看了看自己的饭碗,又抬眼。
想到他内心的绝望、孤寂直把他逼疯,同情心泛滥的云树也生不起他的气了,跟余宏换了位置。“你想吃什么?”
张景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菜。
云树夹给他。
张景立刻欢喜的吃起来。
余宏意识到她手不方便,已经给她夹了一堆菜在碗中,又对张景冷声道:“树儿她手不方便,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自己好好吃饭啊?”
张景闻言,埋头开始扒拉饭,开始自己夹菜,但是只夹面前的那一盘,像是委屈,又像是赌气。
余宏竟然为云树说话,主位的那两个更惊讶了。
用完饭,李久山父子带了花娘熬好的药汤,回去了。
严世真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张景,可是又觉得把他放到身边看着才放心。是晚,张景就睡在严世真屋中的小榻上。车夫则两张桌子一拼,在余宏屋里凑合了一晚。
当初建这个小院,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本想着两间客房,海伯来时可以休息,够空余的了,如今已经住不下了。云树愈发盼着海伯这个月早点过来,安排人再盖上几间房,养几匹马,马夫,小厮的安置。想着这些混乱的问题,云树昏昏沉沉睡过去。
整个小院陷入夜的温柔中。
牛眼儿硕大的脑袋又凑过来,那奇怪的眼神又看过来,太阳穴上还流着血,看得云树不得动弹,又拼尽力气跳下椅子,奔跑,奔跑,却撞进黎歌身上。
黎歌冷着脸问她:“眉儿,你说要照顾好自己的,你怎么可以让那人非礼?眉儿,我很失望。”
云树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不,不,黎哥哥,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黎歌以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对云树喝道:“你还要说什么?”
“我,我。。。”云树想解释,可是她无从解释。
黎歌一根根掰开她抓住自己腕子的手指,“不,不,黎哥哥,不要这样,我的手疼,很疼。”
黎歌丝毫不理会她的疼痛,狠狠摔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不,黎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云树拼命地追,可是黎歌却越走越远,怎么都追不上。
云树是哭醒的。
一直未敢沉睡,在张景身上留只眼睛的严世真,敏锐的听到云树屋里隐隐的哭泣声。从床上跃起,见张景还在榻上睡着,整个院子静悄悄的,稍稍放下心,快步走到云树房门外。低声道:“眉儿,怎么了?”
云树下了床,给他开了门。
“义父。”
严世真蹲下身子,“眉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义父,我手疼。”
云树泪痕斑驳的抬起手。严世真借着月光,看到明明用小小的夹板给她固定好的手指,此时布条、夹板都散乱了。
“不怕,有义父在呢。”严世真抱她进了屋,点上灯。托起她的手,重新感知骨节的位置,果然是又错了位。
“眉儿是做噩梦了吗?绑好的夹板,怎么会散开?”
云树想起她不能说的梦时,严世真飞速的将关节复位。这次云树竟然咬着牙,没叫一声,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一大堆。
“眉儿,今天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你还是不愿意跟义父说吗?义父很担心你啊!”
“义父,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手指。”说了的话,义父一定会自责没有看护好自己。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让义父自责。
严世真见云树这个样子都不愿意说,也不能逼着她。将她的手指重新用夹板固定住,又回自己屋里,拿了更多的布条与夹板,将她的四根手指与手掌都固定住。云树的右手,看起来像个肥硕的粽子。
“要义父陪你一会儿吗?”
“好。”云树愣愣的走神。
严世真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眉儿,你什么话都可以和义父说的。”
“我只是做噩梦了。让义父担心了。”云树看着严世真关切的目光,觉得很是愧疚,可是脑袋又很混乱,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抚义父的疑心。“义父给我讲故事吧。”
严世真微微一笑,“你看了那么多的书,还需要义父给你讲故事啊?”
“嗯,想听义父讲故事。”
“那好吧,躺好了,义父给你讲故事。”云树收了混乱的思绪,枕着严世真的腿,乖乖躺好。
严世真的声音随着灯火轻轻浮动,“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对老和尚说,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老和尚说,好啊,给你讲个故事,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对老和尚说,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云树忍不住咧了咧嘴,“义父的故事是胡乱编的。”
“哪有?真的是个故事,我还没讲完呢。”严世真说的很认真。
云树看他说的认真,不再打混,等着严世真讲下去。
严世真把刚才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云树再也躺不住了,爬起来笑道:“义父,你还说自己不是胡乱编的故事?一样的话!你都说了三遍了!”
“我讲的可真的是个好故事!”严世真不承认自己是瞎编的。能把眉儿逗笑,这就是个好故事。
“还是我来给义父讲故事。”
“哦?还没听过眉儿讲故事呢,快讲来听听。”
云树端正跪坐好,“从前有座山。”
“这不好,这不好,这是我刚才讲的故事。”严世真打断道。
云树皱眉撅嘴道:“义父!不要打断我的故事!”
“好吧,好吧,你接着讲。”
云树郑重道:“从前有座山,山内有河谷,有田园。重要的是后山上有一片陵墓,一个少年送父亲母亲到后山的陵墓入土为安,又在田园内住下,他要陪着父亲母亲。”
严世真收了笑容,看着云树,她讲的不是她自己吗?
云树对严世真笑了笑,继续道:“其实陵墓周围的田地都是他家中的,以前他是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从来不知道还有很多人,生活的那么贫穷、痛苦。可是在那个小村落中,贫穷所施加的痛苦,一点一滴都让他看到。他忽然觉得歉疚。
自己每日并没有做什么事,却得以锦衣玉食,而那些辛苦劳作的佃户,却难以养活家人。他决心改变这种现状,于是在高人的指点下,与县官合作,兴修水利;研究粮食种植,提高粮食产量;降低自家佃户的租税。在他的努力下,周围的人生活得以好转。后来这少年长大了,进京参加科考,也做了个父母官。他每到一个地方任职,都努力的改变当地穷困状态,让他们活的越来愈好。”
“眉儿,这是你的愿望吗?”她是在遗憾自己不是男儿身吗?
“治大国若烹小鲜,眉儿想做菜了。”云树昂首道。
严世真不由笑了。
看到严世真的笑容,她忽然红了眼睛,“这话,我也跟父亲说过,就在父亲被带走的那天。义父,我想父亲了。”
那是父亲的理想,看了那么多父亲的书信札记,加上这些日子的经历,她懂了些。如果父亲还在,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她还是一个带着顽皮任性的小女儿,每日在秦师傅的教导下读书,陪父亲、母亲,经常能见到黎哥哥,喔,她还会有一个弟弟。那样的日子,多么好啊。
辛坦之也觉得余宏与云树今天外出,像是出了什么事,而两人像是约好了,都不说。翻来覆去的想,他也睡得不踏实,云树隐隐的哭泣声,他也听到了。
起身出了屋子,在窗外听到严世真与云树的对话。听严世真胡乱的编故事逗云树,这些事自己从没对余宏做过,难怪他性子冷淡,笑的那么少。
待听到云树的理想,他也有些愣住了。那也是他的理想啊!收复失地,还百姓以富足安乐!他失败了,云树的父亲也失败了,而严世真早就看出行不通,索性连仕途都不进了。
这些年自己也想了很多。这样好的梦,大家心中共同的盼望,为什么一个个都失败了?还有人为之搭上性命!
一百零九章 断指请罪
严世真把云树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等天亮了,我们就去看你父亲,好吗?”
“义父。”
“嗯?怎么了?”
“就想叫义父。”
“义父在。”
“义父。”
“义父在。”
“义父待眉儿太好了。”云树望着义父,眼中全是依赖。
“眉儿待义父也太好!”严世真把“太”字咬得格外夸张。笑点低的云树,又被逗笑。
草叶上晶莹露水在晨曦中折射出奇彩的光芒,一只小脚踩上去,又一只小脚踩上去。
“义父,露水太大了,鞋子都打湿了!”云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道。
“那你还净往露水多的地方走?”严世真牵着云树的一只手,看她蹦蹦跳跳,没有草的地方她不走,专往露水晶莹的草地上踩。
“露水太可爱了,我逗它玩。”
“我看你倒玩的很开心!”严世真笑道。
晨光熹微,山谷中晨雾迷蒙,鸟雀婉转,空气清新的让人迷醉,还有植物的青气与芳香。两人去后山清祭回来。摆好果品,云树又摘了许多花摆在墓碑前,自己跪在墓碑前,好一番絮叨,絮叨完,心情也好起来。
“义父,张景的病,要怎么给他治啊?”快走到村子时,云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他的病是肝火屡动,牵引冲气、胃气相并上冲,更挟痰涎上冲,以滞涩于喉间,并冲激其脑部,是以其神识混乱,而言行失常。他的脉象左脉弦硬,说明肝血虚,而火炽盛的;方书论脉有直上直下,冲脉昭昭的说法,所谓直上直下,说的是脉弦且长的形状。而脉象中的两尺不实,说明下焦之气化不固,因为下焦有虚脱之象,所以冲气很容易挟胃气上冲。”
严世真详细的给云树讲解张景的发病原理、脉象分析与发病缘由,便停了下来,留云树去思考。
云树想了想,“若要医治,是不是要解肝火,降胃气,控制好冲气?”
严世真听了云树的话非常高兴,“正是!降胃、敛冲、镇肝,兼用凉润滋阴之品,以养肝血,清肝热。”
“义父,药方要怎么开?”
严世真慢慢道:“药方啊,生赭石(轧细)一两,灵磁石(轧细)五钱,生怀山药八钱,生龙骨(捣碎)八钱,生杭芍六钱,玄参五钱,柏子仁五钱,云苓片三钱,清半夏三钱,石菖蒲三钱,生志远二钱,镜面砂(研细)三分。前面的十一味药煎汤一大盅,送服朱砂细末。药理之书你也看了,且辨一辨其中的药性与君臣佐使,想想这方子好在哪里?”
云树不再说话,低头开始琢磨。
“树儿你回来了?”张景一脸欢喜的忽然跳出来,把沉思中的云树吓得一个激灵。
“你是从哪里跳出来的?要吓死人啊!”云树捂住胸口皱眉道。
张景尴尬的指了指头上的树叉,道:“早起就不见你,她们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好一顿找。”
云树小大人似得对张景展开一番训诫:“这里是我家,我还能逃跑不成?景哥哥你多大的人了,还爬到树上吓人?”
张景挠挠头,“没想吓你,就是看到你回来了,太高兴了。”
严世真看着七尺男儿张景被云树一个小孩子责怪,竟然没有生气,想笑,却没能笑出来。这个家伙也这般看重树儿,打定主意要做树儿的爹爹?不行,一定要赶快把他送走。
张景这般认错的态度,云树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走吧,回去用早饭,然后吃药。”
“我不喜欢吃药。”张景咕哝道。
云树头大,“病了就要吃药,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没病。”
“你。。。”云树想说,没病你把我卖了又带回去?没病你非要说我是你儿子?可是义父在这里,她只好把话咽回去。“我让你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医病的。你既然坚持自己没病,那用完饭就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这就要赶我走吗?”张景心情一落。
“昨日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你找我做什么?”
严世真还从未见过云树与人说话这般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类似于争吵。
“我,我。。。”
眼见张景的眼神又开始有些不对劲,云树再度软下心,不敢再继续打击他,换了语气哄道:“那留在这里,用完饭,用药,好吗?连我都不怕吃药,你这么胆小,我会笑话你的。”
听到云树的话,张景的眼神有所好转。“我吃药,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吃药。”
云树无奈的吸了口气,“走吧,进去吧。”
“我可以牵着你进去吗?”张景羡慕的看着云树被严世真握着的手。
云树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可以吧?”说完不待他回答,牵着严世真进了院子。
张景愣在原地后悔。为什么昨天要卖了他?开始的时候,他明明对自己很好的。
严世真有些惊讶云树待张景的复杂态度,更惊讶云树有着昨晚的软弱哭泣,有着方才的天真烂漫,可是她大人的一面成长的如此之快,严世真有些怅然若失。
走了几步,云树怕他又发病,回头道:“还不进来?”
意识到云树还是有那么一点关心自己的,张景的心中的阴郁又消散开,忙跟上去。
饭后,余宏坐着牛车又去了县城。昨日本是要打探改革的消息的,可是因为云树的事给耽搁了,云树受了伤,所以今天他独自去县城打探消息。
云树看着张景喝完了药汁,又欲作呕,便把一碟子蜜饯递给了他。确定药安全的进了张景的肚子,云树便回自己屋内研究医书去了。
辛坦之从云树那里搬了不少书,也回屋看书去了。严世真则研究他积攒的那些药材资料,翻翻写写,忙得不亦乐乎。
应娘在后院洗衣服,花娘在厨下收拾准备午饭事宜。
张景一个人在院中无所事事,闲的发慌。在云树门前转了好多圈后,终于轻轻敲了敲门,他又听到了那个稚嫩的声音,“请进。”
“树儿。”听到张景的声音,云树从医书中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清亮亮,“你有什么事?”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卖了你。”云树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向张景做出噤声的手势,转过去把门关上。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提。若是让义父知道了,真的会打断你的腿,接好,再打断,直到他消了气为止。”云树小声道。
张景忽然有些感动,他还是关心自己的。“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向你道歉,树儿,你能原谅我吗?”
“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会原谅你。你病好后就回去,从此我们再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