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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闻说山海不相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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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过很多很多地方,她以为自己会这样走到迎接死亡。

    光影里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想起来了,今年镇上的收成不好,讨来的吃食已经压不下胃里的绞痛,于是她选中了一家繁忙的面点铺,当松软的馒头安抚着口腔里的不安,她被人抓了个正着。

    她就是在这天被卖进未央楼的,那一年,她尚且不满十岁。她急切回过身,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张贩卖自己的眉眼,记忆却像隔着窗纱,任她飘飘荡荡,去往前方。

    眼前的雾更重了,脚下的路渐渐隐没,模糊里她看见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牌匾上未央阁三个字闪着金光。

    她站住了,门口晃出一个陌生的身影,那人笑意盈盈的揽着小小的竹筐,蒙在竹筐的白布下,是松香的糕点,是软糯的口粮。

    那人冲她招了招手,红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声又一声,生生叫出了她的眼泪。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攥紧了手里最后的半个馒头,冲进了炫目的金光里。

    水声绵延。
………………………………

第二十三章 不夜城

    红烛的来访,是未央楼的一个意外,原本谢衣几乎要忘却了这个人。

    她比谢衣小一岁,却在未央阁倚红偎翠的世界里度过了大半个人生。

    听闻她刚到未央阁的时候,甚至没有名字,这也不算稀奇,未央阁十三岁以下不挂牌的姑娘都会抹去名字,统一叫做丫头。

    后来丫头侍奉某个姑娘沐浴更衣时,也不知是水烫着姑娘了还是怎么了,总之姑娘不顺心,抄起旁边的红烛对着她后背就烫了下去,从此右肩膀后头落了一块疤。

    头回接客那天,老妈子说你既然身上有这么处不一样的,那以后就叫红烛吧,方便客人记得。

    也许她算幸运,楼里十三岁以下的丫头是欺压的底层,最难成活,也就她能从小杂役开始,一点点长成后来名盛一时的红烛姑娘。

    但谢衣没和红烛打过几次照面,谢衣入楼没多久,红烛就被一个过路的商客赎走了,走的那天,天虞镇晴空万里,她把在楼里用过的东西从身上悉数褪下,然后轻快的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过往在心底闪现,夜风凉了,谢衣起身去把窗户掩上,脚下的青砖排列出平整而又不规则图样,就像少年的回忆,杂乱而又不成文章。

    被人从荷塘里救上来后,红烛一直没有醒。

    封城就站在谢衣身后,望着床上这个昏睡的姑娘,他不知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红烛的身上,封城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息,平静的不像人类,他觉得,他们是同类。

    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叫红烛的姑娘,根本就是一具可以呼吸的尸体。

    红烛的梦境还在继续。

    她梦见自己陷在一片巨大的水泽里,触目可及之处,长满了巨大而柔软的根须,它们从脚下无尽的黑暗里延伸上来,往头顶无际的天空蔓延而去。

    红烛就被这样的根须,紧紧锁死了,她奋力的向上游去,但不论怎么努力,四周依然是不变的景致。

    寒冷在不知不觉中侵袭而来,冰冷的湖水渗透了肌肤,无形的重力压迫着心脏。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结满了厚厚的冰块,那些冰块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够刺破内脏,穿透皮肤,把她彻底撕碎的时机。

    脚下的黑洞渐渐凝聚成巨大的鬼脸,它缓缓的张开口,像恐吓,又像邀请。

    红烛终于游累了,她不再挣扎,任由身体坠落,闭上眼的时候,她听见一声连着一声的坠水声在耳边响起,她不再害怕,她想,来吧,都来吧,让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死亡。

    封城的预感开始应验,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起先是那晚店里值班的伙计,然后是未央楼,最后是整个天虞镇。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夜晚游荡,他们没有意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白天做过的事情,空洞的瞳孔里毫无生气。

    整个城镇都笼罩在萎靡的气氛里,挑着担子进城的农夫,无精打采的行走在愈发空阔的街上,阳光软绵,他突然一头栽倒,进入了再也醒不过来的梦乡。

    睡眠在疯狂榨取着每个人的精神,直到整个天虞镇,都变成一个醒不过来的不夜城。

    封城担忧的站在城墙上,他看着迎面的两个行人悄无声息的撞在一起,他们各自踉跄了一下,却又毫无知觉的分离,带着衣襟上的尘土半梦半醒的走向远方。

    封城不知道天虞镇到底在发生些什么,谢衣已经睡了三天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维持她的魂魄留在身体里多久,如果春秋还不回来……

    繁密的丛林里,春秋已经盯着一块巨大的石板看了很久。

    那是一块仿若天成的石板,覆着厚厚的青苔,带着些许的突兀嵌在一片低洼里。

    “官爷?官爷!”身后的呼唤没能打断春秋的思绪,显然,他并不能意识到这个称呼是在叫他。

    来人扯住了春秋的衣袖,试探着问,“官爷?您怎么了?”

    春秋一下回了神,眼瞧着贴上来的脸,惊得往后缩了一步。

    那人显然并不在意春秋的嫌恶,又跟着凑上来,“官爷,帮您打听过了,是往那边走没错。”

    “好,我知道,多谢。”春秋应了一声,行完礼要走,恍惚间一个念头闪过大脑,他回过身去,见那人还是远远的垂手站着,便喊着问他,“你知道……这块石板是怎么来的吗?”

    “官爷您怎么问这个,”那人诧异了一下,“这是我们族以前的祭台,荒废好久年了吧,您看现在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么。”

    明明回答的恭恭敬敬,春秋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里警觉,“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指尖一动,一抹金色的光芒不动声色的融进了石板里。
………………………………

第二十四章 归程

    站在天虞镇的城墙上,春秋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站在天虞山峰顶的时候。

    那时候师父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能看透这些山脚下的云海,那么万里江山众生哀怒都无法再蒙蔽你的双眼。

    他似懂非懂的俯下身去,连绵如山丘的烟云遮住了视线,长风拂起尚未束起的发缕,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凌云而去。

    而现在,入夜的天虞镇笼在薄薄秋雾里,夜市的灯火绵延着伸向远方,人们穿行在大街小巷,披着单薄的衣衫,或行迹匆匆,或步履蹒跚。

    等等,夜市?天虞镇什么时候有夜市了?

    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想看清脚下城楼上的牌匾,春秋怀疑自己这个永远不认路的脑子,是不是又走错地方了。

    看守城门的差役摸索着走上城墙,他点起虔诚的灯火,微弱的光线里,春秋看到了他垂落的瘦弱指尖和空洞的瞳眸。

    守城人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春秋错愕的神情,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金色的符文刹那间跃上了春秋的指尖,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手一抖,金色的符文落在地面,他们跳跃着钻进了砖墙里头,眼看着刚刚还露着森森笑容的守城人又晃晃荡荡的下了城楼,春秋回过身,翻了封城一个白眼。

    原想着终于可以回来痛痛快快吃个果盘洗个澡,睡上一觉自然醒,等舒服够了再去衙门口报道,但脚下那满城的行尸走肉,热闹的跟阴曹地府的大街似的,显然春秋的如意算盘是泡汤了。

    边听封城讲着来龙去脉,边往未央楼走。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叫的红烛的,和你一样,只有魂魄,没有实体?”躲过迎面撞来的商贩,春秋顺手从他的担子里抓把吃食。

    “这不可能啊,”嘴里的花生没咽下去,春秋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寂静到诡异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清晰,“哪儿那么多东边的西边的仙家的佛家的,闲着无聊普度众生玩吗?何况你看看这是普度众生吗?这分明是给我捅娄子啊。”

    封城鄙夷的瞥了春秋一眼,继续说了下去。“前几年未央阁有一个叫红烛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扔在楼后的荷花池里泡了三天。我记得那时候是十二月,刚下完雪,池面上还结了一层薄冰。”

    “恩?你们衙门这么闲吗?连这种事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因为她跑出来的时候是半夜,城门已经关了,她趁守城人不注意偷了城门的钥匙,后来那案子闹得还挺大。”

    “那最后呢?”

    “最后就被送回去了啊。”说到这儿,封城有些不忍,“那个案子是我办的,拿人的时候她高烧不退,整个人都快神志不清了。青楼的买卖都是签的死契约,官家管不了太多,最后就私了了。”

    “所以你说的这个红烛,应该是死了?——哎呦,等等,你等会。”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下摆,春秋低下头,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抱住了春秋的腿张口就来咬。

    随手画了个符咒往那孩子的额头一拍,那孩子就流着口水转过身去了,春秋看着他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就乐。

    春秋是胸有成竹,封城的心里已经愁的不行了,急着问他,“你到底有法子没有?”

    “当然有啊”,把最后一捧花生丢在嘴里,未央楼的牌匾就在眼前,敞开的大门像是一个盛情的邀请,春秋毫不客气的踏了进去,“等我睡一觉,就有了”。
………………………………

第二十五章 云开雾散

    周遭的水流像是停止了涌动,水波漾起的光泽里,红烛看清了那些巨大的根须,她甚至看清了根须上细细小小的绒毛,在随着波纹柔和的触感平缓的呼吸。

    在已然凝固的时光里,红烛看到越来越多的身影。

    她看到一张小小的,胖乎乎的脸颊,他的双眼紧闭着,红烛却好像能看到那双眼帘后神采奕奕的瞳孔,她想起来了,就是这张脸,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给过她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那是她生命里少有的温暖。

    似乎有什么东西回流到了红烛的身体里,她感觉到冻僵的身躯逐渐恢复了意识,她尝试着挥舞双臂,好让自己靠近那张脸。

    突然她停住了,那张小小的脸变成一方纸笺,上面的字体她很熟悉,那是她每天都在服用的药方,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她已经吃了将近两年。

    大夫说她体质虚寒,又曾受过冷气侵袭腹内寒气淤积,如果想要生育,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调理,也许才有希望。

    缓缓的蜷起身,红烛抱住自己的膝盖,她想着,好冷啊。

    像是听懂了她的心声,一双巨大的眼睛从湖底的黑暗里睁开,漆黑的瞳孔里红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端详过自己,每一寸发梢都显得那么清晰。

    她看到了废墟里丈夫撕裂的身躯,看到了达达的铁蹄由远及近,看到自己颤抖的身躯在马蹄下绽放出妖艳的血迹。

    她是死了,死在兵荒马乱的故事里。

    快要溺水的人如何才能哭出眼泪,但红烛清楚的感觉到有温暖的东西从眼眶里冲了出来,湖底的火焰越来越近,而她眼角的温暖像是流遍了全身,她什么都懂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下游去,在满眼的火光里,消失殆尽。

    最后,她说,谢谢。

    漠然的瞳孔里只剩下炽热的火焰还在疯狂的燃烧,烧毁了巨大的黑色根须,烧尽了冰寒的水泽,直烧到天地之间又归于虚无,消失的灵魂也终于归为平静。

    沉重的眼帘逐渐合上,却又在猝然间睁开,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乾坤倒转,星辰骤变。

    翻转的密林深处盘坐着静谧的少女,她低垂着头颅,双眼被层层的密叶遮盖,微透的皮肤上看不到光线照耀的痕迹,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像是等待了千万年。

    错落的藤萝蔓延上膝盖,连绵的水珠开始滴落,少女惊醒般仓皇的抬起头,修长的脖颈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直直的穿透了凝视着少女的瞳孔。

    梦境在这一瞬间被骤然击碎。

    这是春秋第一次在天虞镇看到日出。

    天色尚且晦暗,微凉的晨风掠过屋顶的瓦檐,春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屋顶躺下,脚下院落里奇崛的枯石就像是沉睡的奇兽。

    春秋刚处理完红烛的尸首,在他被驱逐出梦境的那一刻,红烛那张素净却姣好的面容迅速的干瘪了下去。——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深深的打了个哈欠,春秋半眯起眼睛,感受着眼前的景物慢慢从清晰变到模糊。

    封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春秋懒得回头,只从鼻子懒懒的哼了两声“你放心吧,都没事了,他们一会就醒了。”

    封城顺势在春秋身旁坐下,黎明时分的鸟鸣显得格外透彻,他问,“那个红烛,她到底是什么?”

    “梦魇而已。”春秋闭上眼睛,呼吸平缓一如和煦的晨风,封城甚至以为他快要睡过去“骤然死去的灵魂无所归依,于是借助千万怨灵的力量催生出了魇。”

    封城若有所思,“所以她是和我一样的?”

    “不不不”生怕封城产生误解,春秋连连解释,“梦魇的力量是由恐惧和怨恨造成的,他能不断提醒人们关于内心深处的痛苦,然后在睡梦里不断的重复,直到使人永远的陷入过往和绝境。”

    “那如果我的心里也有怨恨呢?”

    春秋觉得今天的封城有些奇怪,他不知道是不是红烛让封城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歪过头,他郑重的看着封城,“不一样,我进过红烛的梦境,她是死在战争里的,所以她的身体里有成千上万的怨灵,从魇诞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自我的灵魂了。”

    封城没有再答话,春秋不知道这样的解释他能不能听懂,沉默让屋顶的气氛陷入了僵直。

    春秋重新闭上眼睛,“封城,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它说世间有了生死,就有了魔障,人有了七情六欲,就有了心魔。”他顿了一下,“我不希望你变成魔。”

    春秋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在封城心口炸了一下。

    东方的天色已经透出亮光,翻卷的云层露出渐变的色彩,有一种随时等待爆发的力量,躁动的躲在地平线下。

    “走吧”春秋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我请你去吃早饭。”

    直到日落西山,谢衣依然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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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陷入死局

    “谢姑娘确有脾胃虚寒,气血不畅之症,都不是什么大病,调理些时日就好,至于这昏迷不醒的情况……姑娘的脑部没有碰撞的外伤,身上也没有高烧之类的症状,依老身的能力,确实查不出原因。”

    送走了天虞镇最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谢衣的昏迷就像是彻底陷入了死局。

    “不行,我要再试一次。”金色的符文在指尖旋出温暖的光圈,春秋偏不信邪。

    温暖光圈幻化的柔软触角,在房间里低低的盘旋了两圈,“啪”的一声隐没不见。

    这个场景,封城今晚已经数不清见了第几遍,耐下性子劝春秋:“没事,不然我们再换换其他方法子?”

    “不是,”从低矮的床榻上一跃而下,春秋有些急躁,他想和封城解释,脑子转了一圈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面上就显得更急了,“她的意识根本不在身体里面,我什么都找不到。”

    “意识不在身体里,”封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人的意识寄存在灵魂深处,进入意识空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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