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凶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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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卫河堤边下了车。
提着东西沿堤岸往东走三里地,便见一条下坡土路连着堤岸。
站在堤岸上,可见土路下有些民居院落,被苍翠树木掩映着,若隐若现。
那里就是王安舅父所居的村落涨水村。
他背着包袱走下土路,刚到村头,就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坐在村头的石墩子上。
瘦高的老人望见王安走来,遍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了啊。”
“舅!”看到老人,王安惊讶地唤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不知道哩。”老人摇头,起身帮王安卸下包袱,不顾王安的推辞,把那些东西都背在了自身身上,“我早上就来这里坐坐,就碰到你回来了。嘿嘿”
王安闻言挠了挠头,心里有些触动。
穿越而来以后,他也来过乡下几次,几乎每次都会在村口碰到舅舅。
想来也知,是舅舅往城里捎去消息后,就每天早晨坐在村口,等自己得到消息,回来看看。
“这带的是什么东西啊?
家里什么都有,哪用得着你带东西回来。”舅舅张发松了松肩上的包袱,埋怨王安两句。
王安忙道:“这些都是我在城里专门买的吃的用的,带回来好孝敬您和舅母。
您也别推让,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好消息?”张发闻言,不再埋怨王安乱花钱,似是猜到了什么,咧开嘴角,“上次你郑伯伯捎信回来,说你快要考正式捕快了。
是不是考试成绩不错啊?”
“对,我如今已经成正式捕快了。
还考进了前十,以后可以留在南平府衙办差。”王安点头应是,看着舅舅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心里也有些高兴,“衙门还赏了我五十两银子,我这才买这些东西,让您和舅母也跟着享享福!”
“五十两银子?!”张发吃了一惊,对这个外甥越发满意,“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个能有出息的。
安儿啊,好好地在衙门办差,王家以后就指着你呢。”
他拍了拍王安的肩膀,再不提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开怀道:“走吧,把这好消息也跟你舅母说说,让她中午炖鸡给你吃!”
一老一少说笑着,往有数百户人口的涨水村走去。
黄昏时分,晚饭过后。
柴房里,新打制的铸铁炉子上,蹲着一个药罐,咕嘟嘟的热气从壶口喷出,浓郁的药味在柴房里漫开。
守在炉子旁的老妪见状,掀开盖子看了看,见药汤已熬成纯黑色,脸上露出笑意,扭头朝门口喊道:“安儿,安儿,你的养身汤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跟着由远及近。
王安出现在了柴房门口,咧嘴笑着同舅母李氏道:“熬好了啊,舅母?”
“好了,好了!”李氏拦下王安想去端药罐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么烫你还空着手端,仔细把你皮烫烂!
我来盛吧。”
说着,她已经找来两块破布,端起药罐,离了火炉,将药汤倒入一个大海碗里,倒了满满一大碗。
王安在旁嬉皮笑脸:“舅母,这个铁炉子好用吧?烧火是不是比土灶快点?”
“嗯,费的柴禾也不多。”舅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药汤端出柴房,摆到一张矮桌上,又同王安道,“刚吃了饭,先去活动活动。
等药汤温了再来吃。
你这确实是养身汤吧?可别瞎鼓捣!”
“您放心吧,我哪会乱吃药!”王安笑着应了一声,又取了一个小碗,盛出一些药汤到小碗里。
李氏见此,只当他是要用小碗喝药,没有在意,对他嘱咐了几句,自转去厢房。
天都擦黑了,她与舅舅也该休息了。
古时农人庄户皆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王安睡得晚一些,在院子里将身体活动开,继而练起大枪拳。
嘭!嘭!嘭!
他的武道进境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如今演练起此拳,身形完全化作一团残影,只有拳头震荡空气的声音响个不停。
一息之间,他能连出三记大枪拳。
每一拳都能调动百多块肌肉同时收缩。
每一拳都蕴含崩碎石块的威力。
一刻时间过去,王安收住身形,长身而立。
他微微皱眉,体悟方才练拳的收获。
“而今,大枪拳对我自身的锻炼效果已经不大了。
一般而言,练到我这个程度,大多武者都会选择整理明劲,融入身上大筋之中,练出暗劲。”
“但温补方上说,炼力三重乃是一个武夫的立身之基,重中之重。
此三重境修炼到何种程度,关乎一个武夫的成长潜力。
前一重境未修炼圆满,就开始下一层次的修炼,便是自断前途。
等炼出暗劲,再想回头锤炼身上其他肌肉,再炼明劲,却是千难万难。”
“所以,我眼下最好再多练几门拳法,争取能将周身六百余块肌肉尽数炼出明劲!
等回到南平之后,立刻去武馆拜会。
尽快学会南平武馆的那套趟雷十三手!”
王安收束心神,一身锋芒毕露的气息跟着消失无踪,仍是个闲适散淡的少年人。
他端走了那一小碗三元养身汤,出远门径直往南走。
走不远,就看到一户民居前的狗屋。
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花狗蹲在狗窝里,乌黑的眸子注视着走来的王安。
“呜”它发出示威的低吼。
王安不以为意,把药汤倒在它的狗盆里:“大花,来,吃药了。”
随后离开此地,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大花狗的反应。
以往他每次回乡下时,没少受这大花狗的恐吓。
现在正好拿这条蠢狗来试药。
哗啦啦
大花狗从窝里探出狗头,左右看了看,未发现王安的行迹。
它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到狗盆旁,嗅了嗅盆里的药汤,没嗅出什么名堂,便舔了两口。
味道似乎不是很好,它摇了摇脑袋,就蹲坐在了狗盆旁。
王安又等了一会儿,以为它不会再吃的时候,它又低头呼噜呼噜把药汤喝光。
随后趴在狗盆旁,睡了过去。
未见有任何异常反应。
王安见状放心,转向舅舅家中。
快要到家门口时,就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正在舅舅邻居的门扉上勾画着什么。
13、马匪
此时天已尽黑,村居在夜色笼罩下,显得影影绰绰。
就连王安这样的武夫,也只能看到那道背向自己的人影,看不清其究竟在勾画什么。
这个时间,村民大都睡觉去了。
谁会此时出来活动,跑别人家门口作怪?
难道是谁家里关着的疯子偷跑了出来?
“谁在那?”
心念电转之下,王安猛地低喝了一声。
背向他的那人听到声音,扭头看他一眼,黑暗里隐现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那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却未答话,转身疾步往黑暗里奔去。
其一步迈出便有丈许远,三两个起落,身形眼看要消失不见。
“武夫?”看其行走如此迅捷,王安顿时了然。
他跟着迈步,将挑月枪融入自己的步伐之中,提纵之间,追向那人。
自己从未听说过,涨水村还有其他武夫。
此人八成是个外来户。
一个外来户趁着夜色跑村子里勾勾画画,必定是欲图谋不轨!
王安身形掠过邻居的大门,就见门扉上画了一个朱红的三角形,他心里咯噔一声,有点了解那武夫的图谋了。
听老人说,许多马贼山匪劫掠村舍,往往都会先派出几个哨探,往一地撒下网去。
哨探会考察该地的富庶情况,选定要劫掠的村子目标后,便做上种种记号,再回贼窝汇报。
眼下这情况,可不就像极了马贼哨探选定目标后,故意留下个记号?
这就更不能放武夫逃走了!
“留下吧!”
王安三步并作两步,奔入一条荒僻小道。
眼看那人又在一处民居门前画下记号,登时暴喝出声。
声如炸雷!
他身形虎跃而起,同时脚底发劲,收缩周身百多块肌肉,一丝丝劲力在这瞬间收缩中,被榨取而出,尽数往右臂汇集而去。
轰!
右臂化作一杆大枪,以力劈华山之势竖劈而下,带出道道残影!
“明劲?”
那人看出王安武道有点造诣,神色微微一凝,旋即冷哼一声,未有硬接王安这记霸王枪,恼恨地看了他一眼,再度纵跃而起,往村外狂奔。
其若是逃跑出去,不日就可能领一批贼匪过来劫掠。
王安岂会让他跑走。
当即足底涌泉,追了上去。
二人追逃之间,越过村外百顷田亩,不多时,到了一片树林里。
那人在林间停住脚步,猛然转身看向王安,神色阴狠:“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以为炼成明劲就能横着走了?
今天某就要了你的命!
下辈子再后悔吧!”
呼!
话音骤落,他便直冲向王安,如一柄刺剑般锋芒毕露,让王安陡然生出一种无处躲避的感觉!
好快的速度!
他一定有过生死搏杀的经历,已将杀伐之意融入自己的拳脚之间!
但其真实武道修为,却一定强得过我!
几个转念过去,王安心神已沉淀下去,变得静定沉稳。
而敌人的右拳也已轰向自己面门!
呼!
拳风扑面!
王安看到对方轰来的拳头之上,有片片金铜色泽,与其枯黄的肤色交杂!
什么拳法能将皮肤练成这个色泽?
呜!
他猛一偏头,对方的拳头便擦着面颊而过。
这时,敌人贴于腰侧的另一拳也如毒蛇出洞般骤击而出,直轰王安腹部!
同一时间,王安五指张开,突地迎向敌人的那只拳头。
嘭!
拳掌相交!
王安周身百多块肌肉同时抖颤,将对方的拳力卸却大半,紧握对方的拳头,肌肉发劲,猛地一拧
“嘶!”
巨力传至敌人手臂,拧转其手臂筋骨,痛得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发劲,背上肌肉收缩,欲要撤回拳头。
哪知王安的五指竟如铁钳一般,牢牢锁住他的拳头,任凭他如何发劲,拳头都难脱离王安掌心!
一步错,步步错。
在他发劲意图撤拳之时,王安已经收缩百多块肌肉,一记崩石枪轰向他的面门!
拳印决生死。
凶悍惨烈的气势冲脑而至!
他毫不怀疑,这一拳真若轰在自己面门,自己的脑袋必在下一瞬乍然爆开!
生死间有大恐怖。
在这极端恐怖的煎迫下,他再失方寸,空出的手臂直接架在身前格挡!
咔嚓!
王安的崩石枪直接轰在敌人架起的手臂上,劲力透过皮肉,直击在其臂骨之上,将臂骨轰成两段!
其那条手臂怪异地弯折着,断骨凸起处狠狠撞在自己胸口。
撞得他又是一个踉跄!
“啊啊啊!”钻心的痛楚直冲天灵,敌人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惨叫连连!
王安抓住这个机会,干脆利落地拧断其另一条手臂,跟着一脚将之踹翻,布鞋踩在了敌人的胸口!
“小畜生,啊”
对方满脸怨毒,张口就要咒骂,却被王安另一只脚在断臂伤处狠狠一踏!
骨骼登时又粉碎不少,剧痛冲脑,让他再也猖狂不起来。
只能仰面躺着,脸上渗出豆大汗珠,大口吸气以纾解疼痛。
“冷静下来了?”王安仍然保持戒备,盯着敌人的面孔,低声道,“既然冷静下来,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你叫什么名字,夜里在我们村游逛什么?”
“某叫牛胜,是来涨水村投亲的!”这人虽被王安拿住,武功废了八成,但见王安面嫩,料定他没有江湖经验,张口就说瞎话。
王安抿嘴笑笑,也不多言,闪电般伸手捏住牛胜的一根手指,用力一拧
“啊啊啊啊!
痛!
饶了我!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牛胜如热锅上的活鱼一般挣动着,脸上汗如雨下,求饶不已。
“再问你一次,你来我们村游逛什么?
这次可得想好了再回我。
我做了二年捕快,旁的本事不敢说有多大,至少这上刑审问的手段还是有些。”王安神色微冷,丢下了那只已被自己拧断的手指。
他称自己做了二年捕快,也是威慑牛胜,令之不敢轻易在一个有经验的捕快眼皮子底下撒谎。
牛胜已被王安打成了残废。
种种剧痛加身,已然击破其顽抗狡辩的心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马贼帮里的哨探而已,何谈什么气节?
当下便将自己的来意尽都告诉了王安。
果然如王安猜测的那般。
他是大牛子山那边流窜而来的一股马贼的哨探,被首领指派到涨水村周围数十里之地探查,选定劫掠目标。
这周围也就涨水村像样一点,牛胜理所当然地将这里定为了最终目标。
做下记号后,就要返回据点,向首领汇报此事。
14、铜皮功
“你们大牛子山这一绺有几个当家管事的?
武道修为都怎么样,学了什么拳法?”
王安细细分析过牛胜所言,跟着又问道。
他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牛胜还完好的几根手指。
牛胜被冷汗直冒,生怕说谎话被他发现,再拧断自己的手指,当即就交代道:“我们这一绺有三个当家的。
大首领李君是暗劲层次的武夫,已在暗劲层次浸淫年。
他习练的拳法跟我们都不同,是一套模仿猛虎捕食的拳法,叫虎形掌,能锻炼身上将近三百块肌肉,威力最强;
二当家雷雄跨入暗劲层次不到三个月,和三首领还有我们这些手下一样,都习练铜皮功。
铜皮功能锻炼百多块肌肉,且以铜皮膏药辅助,可以强韧双手皮肤,将双手皮膜化作铜皮;
三当家肖龙杰只是明劲层次的武夫,能同时调动百多块肌肉收缩,他是二当家的小舅子”
牛胜将他所知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安。
王安再反复询问了几遍,发现其没有前言后语不一致的情况,就动手将牛胜四肢弄成脱臼,搜检去其随身之物。
有一张三十两的银票。
一串铜钱与散碎银两,加起来能有四两多。
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将银钱收入自己囊中,王安看着地上死鱼一般躺着的牛胜,又道:“看你这双手色泽,犹如金铜与血肉交杂,且又炼出了明劲,想必在铜皮功上造诣破深。
把铜皮功讲一遍给我听听!”
他没问牛胜虎形掌的练法。
自知问了对方也一定不知道。
整个马匪帮里,就大首领习练虎形掌,牛胜怎可能知道这套掌法的练法?
其只不过是个哨探而已。
听到王安所言,牛胜却不似先前那般利索地回应。
哪怕王安目光数度扫到他的手指,他也只是颤抖着,硬着头皮道:“阁下,武道拳法不比其他,最重传承。
我没得二当家允许,贸然将铜皮功传给你。
叫二当家知道了,一定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