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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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禾连眼皮也不抬,压抑着情绪淡淡道:“错哪儿了。”
祁遇低咳一声掩饰心虚,一条条地数落自己:“哪里都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以身犯险,不该偷偷摸摸,更不该伙同旁人欺瞒你。”
“既然你知道错了,现在该怎么做?”
祁遇的手腕还被她抓在手心里,他沉默片刻,慢慢把手抽回来,周书禾用了蛮力想要抓紧,但其实当他真正想要挣脱的时候,她是抓不住他的。
“对不起小禾。”他柔声重复道。
这人的歉意做得不得假,可固执却更甚。
周书禾咬紧牙关,伸手想把他垂在两侧的手掌拉起来,但那个平日里温柔的、顺从的、从来都以她为优先的人……他是一块顽石,顽石是拉扯不动的。
他爱她的时候如此,要离开她的时候亦然。
周书禾低着头和他的手较劲,声音绷得紧紧的:“你什么意思?”
祁遇见她用力到手指发白,心中升起不忍,只好松开力气许她拉起自己的手,看着她紧紧扣住那一根根手指,那两个人十指相扣连接起来,眼神执拗,像是一把燃不尽的火。
她说:“不许你走。”
祁遇摇摇头:“对不起小禾,大军就要出发了,等我回来好么?”
他的手心是温暖的,目光亦温柔如水,吐出来的话却令人心中升起无边恶念,周书禾眼角发红,嗓子被烈火焚烧似的沙哑:“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他离开她就不好。
祁遇试图跟她讲道理,从北方狄人入境到赵王谋逆兴兵,还有四方诸国、百姓生民,又说他是大宁的臣子该当为大宁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还拉来岁岁增添砝码,说陛下亦不忍百姓遭到欺凌,小禾你自己不也一样么?
“不一样,”周书禾咬牙切齿,“我说我想百姓过得好,是要在我自己、你、岁岁和我的父母兄姐过得都好的前提下,我们活着,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不被人欺凌,那样我才会去想要别人也活着、也吃饱穿暖、也不为人所欺。百姓是别人,我愿意对他们好一点,但你是我的。”
“你就必须得好。”
外头传来将士们的脚步声,偶尔还有马儿的嘶鸣,距离定好的出征之时只剩一刻,祁遇很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就像被卡住似的,千言万语淹没在校场的风沙之下。
谭湘牵着一匹黑马停在账外,黄色的帐面透出他的身形:“祁都督,要出发了。”
祁遇匆忙应声,转头看向周书禾,视线停在她的头发上,突然开口道:“你怎么没有带我那个簪子?不喜欢么,我还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看的。”
周书禾冷笑一声,硬邦邦地说:“那是你当初用来同我订婚的玉佩,是信物,而不是……”
不是遗物。
这个词她说不出口,祁遇却会过意来,低笑一声,拿起同她十指相扣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别担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
天空突然放了晴,冬日的阳光是温凉的,照在人身上几乎察觉不到暖意,好在光辉灿灿,总能驱散阴霾。
祁遇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出城的时候嘴里甚至还哼着歌儿,王传武瞧了他好几眼,偷摸摸问谭湘:“都督他平日里就这么喜气洋洋一人么?”
谭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混道:“可能吧。”
护卫们在一旁讲小话,祁遇都听在耳朵里,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半点都不介意。
就是很高兴。
他曾经同春叶说,他不想让周书禾知道出城诱敌之计,因为他自己愿意去,但是不想由她来允诺。
春叶问他,掌印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让娘娘做恶人,不然倘若他不能平安归来,娘娘会很自责。
当时祁遇没有回答,春叶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和气了许多。
但其实不是的,或者说……不只如此。
一直以来,祁遇都在抗拒自己对周书禾的情感中不那么无私部分,他不许自己索求、讨要,甚至是刻意的,在用一种无法被她感知到的方式,精细地讨好着她。
就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岁岁。
那孩子到来的那日血光弥漫,憎恨宛如一场滔天的巨焰焚烧他的心肺,可是其他人——寄月、春叶乃至周书禾自己,在岁岁降生之后,仿佛就忘却了一切痛苦和恨意。
祁遇无法理解。
“所有阿娘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啊。”周书禾是这样回答的。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用一种唯恐什么东西会破碎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祁遇,你阿娘也一定是很爱你的,她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表达。
那时,他维持着眼中的笑意,温和地告诉她,是的,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邹姨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唤他遇儿,会在死去前最后的一刻,绝望又爱怜地叫他快逃。他可以从种种迹象中寻觅到生母对他爱的遗迹,但是排除这些理智的分析,他从未感受过母亲爱着孩子时,怀抱里的温度。
姨娘很爱莹莹,祁夫人很爱远儿,周夫人很爱小禾,小禾也很爱岁岁。
很讨厌。
祁遇装成和所有人一样,对此感到理所当然的样子,把自己内心所有晦暗的、怯懦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渴求藏起来,藏到就连春叶这种一直对他有敌意的人,也下意识默认了他的无私。
不是这样的,他说不想让周书禾允诺,就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不想而已。
他愿意为了黎明百姓以身犯险,这是他的为人之道,而倘若周书禾同样把这些放在他的安危之前,好吧,那也没有什么不对,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他只是不想被清清楚楚地摆在天平两端——然后输掉。
是,他以为他会输。
祁遇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赢过。
他生来就是庶子,越是听话懂事会读书,越会让父亲觉得他像那位远走京城的祁徽之,父亲一面勉励他向学,一面对他警惕怀疑,仿佛认定了他会成为那样一个冷漠自私的白眼狼。
而嫡母祁夫人严厉冷肃,不可能像对亲子祁远那样疼爱他,姨娘心中更是有万千顾虑,更何况她很快又有了莹莹,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去宠爱的孩子。
即使后来认识了周书禾,他也没有赢过什么。
父母生恩养恩仁至义尽,夫妻情深缘浅天命如此,既然求而不得,便不再强求。
可是方才,他好像赢了。
半时辰前,甫一发现周书禾找到校场来,祁遇就偷偷派人去通知了周少忱。
太后要出宫,旁人自是不敢阻拦,可她这样贸然跑来京西校场,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见了,呆得越久越容易传出不好听的话,祁遇这会儿分身乏术,实在顾不上,就只剩周少忱这个亲哥哥有能耐说服她,好把人安安稳稳地送回宫里。
但是周少忱也没能说服她,谁都不行。
周书禾头发散乱、眼角通红,像是一头凶猛的小兽,在兄长怀里拼命挣扎着,用力到额角青筋直冒,眼泪打湿没来得及卸干净的妆容。就是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失态痛哭起来的样子,和任何一个伤心的姑娘都是一样的,显得狼狈又可怜。
“我不许你去!听到没有祁遇,我不许!那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伤害他们的又不是你。老皇帝手下四方军队积贫积弱,倘若没有你,岭南早就乱了!还有楚怀章那厮沽名钓誉只求自己享乐,现在赵王更是不把老百姓当人,本来就是他们的错,退一万步也是我和岁岁的责任,我当了太后,自然要为这片土地负责,你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去送死!??”
距离出发的时刻越来越近,谭湘催了他三次,周书禾表情也越发惊慌,她先是张牙舞爪地斥骂他,后来又哭,到最后都哭累了,怏怏地被周少忱禁锢在怀里。
“求你了……祁遇,别去好不好,我求求你。”
祁遇一直都没有说话,垂手立在帐中,偶尔回应谭湘要他等一下,却对周书禾的——斥骂也好哭泣也罢,甚至哀求,通通一言不发。
他看她伤心难过,觉得很心疼,却又有一股难以自制的快乐,枉顾他意志地在四肢百骸里雀跃着,周书禾越难过,越舍不得他,越爱他……他就越高兴。
祁遇无视周少忱阴沉得要吃人的表情,尽力遏制住自己嘴角的笑容,附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
“小禾,我刚才说错了,我不光会长命百岁,还要和你白头偕老。”
“我是不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奔他而来
城墙以外; 积雪被兵马踩踏化水,泥泞和鲜血给皑皑大地染上了一片污浊。
赵王和一众幕僚稳坐中军,远远看着两军交锋处; 心中颇有几分古怪。
“为什么,”他不解道; “周太后能猜到本王做的局,这倒是不难理解,满朝文武毕竟不是吃干饭的; 然而就算他们识破了本王的计谋,欲把这阉贼送到本王刀下; 让本王失去进军京城的托词,可是他——”
赵王抬手指向城下,五千黑甲卫在赵王六万大军的攻势下苦苦支撑; 赵军已经杀红了眼,如同千万只饥饿的凶兽; 扑向岌岌可危的禁军。
“他姓祁的,又为什么甘当鱼肉,行至刀俎之下?”
“这……”众幕僚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提议以“诛祁遇、清君侧”为由入京的青衫男子,率先回应了赵王的疑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眉心挤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脸色越发凝重,“王爷,今日不能继续攻城了。”
“可若他们就是要让我等生疑; 不敢妄动; 又该当如何?”
“确是如此; 在下以为,宫里那位是在效仿空城之计,欲使我军疑有埋伏,遂引而不发,等到狄人之乱平息,便可得援军。”
“本就不该妄动,这里可是皇城,没人敢拿皇城赌一折空城计!”
众幕僚议论纷纷,赵王神色亦几度变化。
“也罢,以稳为先,“他长叹一声,收回目光,高声道,“军旗手!下令撤军!”
然而恐怕为时已晚
城墙之上,有女子手持重弩,利刃直指赵王脆弱的脖颈。
还差一点点。
王席筠眯起眼睛,眼神锐利如鹰。
她曾是京城中最耀眼的名门贵女,虽是文官家的姑娘,却和幼弟王传武一样,从小热衷舞刀弄枪。父亲宠爱她,许她满京城里的闹腾,于是人人都能绘声绘色地提起王家那个精于箭术的女娃,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被人记住的,她有天赋、又肯努力,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成了连武将们都为之瞠目的天才。
母亲笑她,日后是不是要做樊梨花,那会儿她还真以为能有那样的“日后”,可转眼间,红墙深宫囚金钗,皇帝要王家女为后,她便只能弃了弓马,仓皇为人妇。
好在二十三年之后,她又获得了自由。
出宫这五年来,她以蒙面示人,除了帮周书禾掌管新月楼的经营事务之外,其他的时间都用在了重拾武艺上。
苦练一年,王惜筠很快恢复了手感,箭无虚发穿杨贯虱,可长久坐在高台的人,早就没了强健的体魄,她的臂力甚至拉不动区区半石之弓。
祁遇对她说:“您若还是喜欢射术,那便试试弩吧。”
她笑着应声说好,心中却放下了年久不散的少时豪情,把它当成了杀兔猎鸟的消闲玩乐。
没想到还能有真正用上的这一天。
只剩一点了。她双手稳稳地放在弩机之上,静静地想着。只要祁遇走到他们事先定好的阵点之上,赵军狂乱,中军被迫露出空门——
是的,只剩一点点了。
祁遇咬紧牙关,抬手执盾,挡住三个赵兵由上至下劈来的斩刀,手臂被震得发麻,肩上深可见骨的刀伤亦涌出鲜血,染得黑甲透亮。
坐下的马匹被人砍断了腿,人随马翻跌落在地,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泥泞,护卫在侧的谭湘被箭矢射中腰腹,行动短暂地偏移片刻,便有三个人冲破防线,来到了他的身前。
好吧,打不过。
祁遇迅速认清形势,丢下右手中的短刀,双手持盾护住要害处,一边等待救援,一边利落地翻身退后,翻滚压迫大腿上被流箭射中的创口,他先前就折断了箭杆,可剩下的箭头还是更深地陷进了皮肉之内。
武学功夫短时间内确实学不出个所以然,但论起逃跑的技巧,他还是能钻研出一套不错的章程来的。
祁遇侧身避开横劈而来的又一刀,尽力忽略身体各处创口发出的警告,十分乐观地想。
眼前面目狰狞的赵兵突然顿住,长刀从他心口当胸穿过,王传武抽出刀,从应声倒地的尸体身后急走至祁遇面前,转身拔刀相护。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浩荡的赵军如同见了血的蚂蟥,层层叠叠地围困在黑甲卫的圈外,意图绞杀这几乎是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人淹没在杀红眼的敌军嘶喊声中时,感受到的压迫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好在阵点已至。
穿云一箭划破天际,或许是因为血脉相亲,满身血迹的王传武下意识抬头望城墙上望去,只见高墙之上,一蒙面女子似是冲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也或许是他的错觉。
王传武愣神片刻,赵军举刀几乎要砍到他面前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侧头避过,险些被削去了一只耳朵。
“能不能专心啊!”谭湘叫嚷道。
箭尖直取敌首,远处赵王刚下定决心撤军回营,甚至还没来得及调马转身,便被王席筠一弩击中。
视野调转倒下时,赵王还在做着龙袍加身的美梦,身侧护卫幕僚们纷纷惊呼出声,那青衫幕僚被四溅的血花染红了袍子,瞪大眼睛,迅速反应过来。
“诸位莫要喧哗!事已至此,我等不若破釜沉舟,攻入京中再从长计议。”
他们是赵王近臣,若赵军溃败便必死无疑,只有瞒着军士们,一鼓作气攻入皇城,日后再找个王子继承皇位,才是唯一的存活之道。
青衫幕僚下马接住赵王尸身,脑子里迅速筛选着合适的王子,却听那喧哗声竟从中军传至更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怒呵道。
知晓此事的人当然不会回答他,因为传声的是一批藏在赵军之中的细作。
早在两三年前,刘贵就领祁遇之命,在大宁各军中安插好了几批探子,本只做传讯使用,今日又派上了新的用场。
“赵王已死,投降不杀!”
“叛贼已除,大赦天下!”
“打什么打啊,都没人给发军饷了。”
“回家种地去吧弟兄们,王爷人都没了,咱打这儿攻打禁军,要是被降罪可就完了,还好陛下刚登基,听说转年便要大赦天下呢。”
“俺们也都是被强征过来的啊,凭啥子给他赵王拼命啊,谁还不是个大宁老百姓来着?”
“军爷!俺投降。”
“俺也是俺也是,俺们都是被强行征来的,莫办法啊。”
“还有俺!”
主公身死,士气低迷,舆论之威就像是在清水里滴下一点浊墨,众军士喧哗、惊惧、然后丢盔弃甲。
青衫幕僚茫然失措,眼见兵败如山倒,大抵如此。
*
这是承平年间的最后一个冬季。
在此之后的新年,大宁第十一位皇帝楚承延将更换年号为昭光,开辟大宁史上历时最久的昭光盛世。五十年间,昭光帝大力扶持工商业,开辟通往西亚及欧洲大陆的航道,奠基了华夏随后几百年的世界霸主地位。
历史如漫漫长河,每一个身在截点中的人,都很难意识到原来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