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降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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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头翻着手机,一脸问心无愧,“门口捡的,顺手扔了。”
南楠挺乖,也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厨房后,又跑出来把她拉了进去。
晚间吃了饭后,南楠又闷在了房间里面学习了,她一个人躺着无聊,就干脆抱着自己的小相机跑去外面采风。
出门前她还看了一眼对面,想起那个人,她脑袋里面登时乱如麻。
她走到那扇门前,抬手就想敲下去,末了却收回手。
算了。
顺其自然吧。
两人本来也没什么,这么干了反倒像是她在求和似的。
她撇嘴,轻呸了一口那门,转身就走了。
南苡下了楼后,往的是河边的方向。
平安镇虽破破烂烂,但镇长特别注重江边风景,一到晚上,江边的栈道和水梯特别入眼,尤其是夏天夜里,赤红色的天江水景辽阔成一片,是最适合拍照的时候。
镇上的人们几乎都爱往那一片散步流连,南苡到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出行。
老远老远地,她就看见了王永微和两三个女人结着伴,往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脚下步子微顿,转身就入了另一个巷道。王永微没发现她,和那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南苡靠在巷子的楼道里,听见了她那句“那个死丫头最近傍上一个野男人啦”。
她仰头听着王永微嘴里的那些话,靠在了背后的石灰墙上。
阴翳的楼梯间里泛着阴暗潮湿的味道,她等了很久,直到确定王永微彻底消失了,才慢慢踱步出去。
她对着江边的景色随意拍了一张,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效果,又删掉。
因为遇见了王永微,她的兴致突然就变得索味。
坐在石子滩上,远处有货船驶过,脚下的江水开始晃荡,最凶猛的时候打过来一道浪,白色的水花溅起,湿了她的小腿。
她抖了抖腿上的水珠。
正打理着,视野里便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满身的烟草味儿和好闻的木质冷香,从容不迫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认出了那条裤子。
是某个不知名的小众品牌,曾经的大学室友去国外旅行时带回来过,法国纯手工定制,后来她有悄悄去搜过这个牌子,具体什么样式她都忘了,留在记忆里面的,只剩了那个不菲的价格。
她抬头。
果然是温行知。
他目光放在了她被江水打湿的小腿上,小腿光洁细长,像一块白净的嫩藕,肖想着这要是握在男人的手心里,不需多的力,怕是都能红痕加身,风月不堪。
他笑了笑,懒着身子随意坐着,目光坦然而露骨,她察觉到后,咬了咬唇,不自然地收回了腿。
温行知见她那副小模样儿,就知道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挑了挑眉,识趣收了视线,手里玩着打火机,是想抽烟,但因为旁边的人而生生忍住了。
再抬头时,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怕我?”
腿上的水都已经被擦干了,她却仍在无意识地摩挲,闻言低声喃了句,“谁怕你了。”
像只泄了气还不服输的狐狸。
“那你躲什么?”
见她不说话,他眉头略挑,戏谑开口,“因为那个谭嘉然?”
突然被戳中了心事,她面上有点挂不住,心里虽疑惑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比起这个,她此刻更着急掩饰自己那些莫名的酸意,以至于最后都没有勇气去反问他。
只急急地就否了认,“不是。”
温行知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腔里带了笑,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一时寂静,都没有再说话。
他终于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烟草味儿飘到了南苡鼻翼之间,还带着点温行知身上的清爽味道。
身后的岸上马路人来人往,那些浮华和喧嚣声变得有些悠远起来,耳畔宁静得只剩浪水打过来的声音。
混乱过后,南苡大脑回归理智,这一冷静,反倒细细地揣摩出一丝异样的味道来。
她乍然回头,与此同时,温行知也咬着烟瞧了过来。
视线交汇,她心中已是通透,眼里亮晶晶的。
他在主动求和啊?
正要开口,恰巧顶上的马路边有认识她的人路过,朝着她喊了一声,她止住,和温行知循声看去。
是以前和父亲一个学校的老师,姓许。
许老师带着眼镜,笑得一脸亲切,“苡苡,你旁边这位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呀?”
温行知没发话,回过了头,没什么情绪起伏。
那模样,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搁她以前的风格,她若是对这个人感兴趣,是会毫不犹豫地甩过去一句,“嗐,男朋友!”
可前几次的经验教训还在,这人可没那么好惹,她不敢造次,最后只能选了个保守的回答,“以前的朋友,最近才来的。”
这话一出,她就听见了旁边人的一声低沉讽笑。
很轻,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腔里携着的调笑,像是在讽刺她如今不敢再和先前一般放肆。
他看着并不期待这个回答。
可是,不就该这个回答么?
之后她和许老师浅谈了几句后,许老师便一脸意味深长地走了。她心头犯着紧,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就给她来一步死棋,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角料,试探着,“温行知,回不回去?”
天已经黑了,她腿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待会儿再回去,楼道里又得黑漆漆的一片。
南苡的声音绵柔娇软,这种征求意见的口吻,听在男人的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依赖。
温行知掐了烟,“走吧。”
南苡起身,跟在温行知身后,没走几步,温行知便在前面顿了脚步,“带路。”
她怪异,这人不知道路,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跟着她来的?
见她傻愣,温行知在前面,凉丝丝地看着她。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顿时嘴角轻扬,跟了上去。?
第11章 暧昧
南苡不是无知的少女,他的微妙态度,她能感受到。
只是就是那么不合时宜,过去那些不断缠着她,让她万事不敢前进的烦心琐事,偏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开始折磨着她。
南苡其实多年前遇见过一个学长,那个学长如今已是行业内的翘楚,前些年凭着一部处女作成功打进了主流电影圈,在外人眼里,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那个学长曾经暗恋了她两年,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天约了她出去,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组个工作室,一起往电影圈发展。
说实话,她有那一份野心,也有那份能力。
学长后来还旁敲侧击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当时她被家中的许多事压得积郁重重,最后只能统统都装作没有听懂。
那个时候的她拒绝着一切心意。
不管是对象,还是往昔有意提携她的恩师。
因为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的南楠,还活在泥沼里。
南苡堪堪扶着栏杆。
温行知走在她前面,两个人都没有开手电筒,黑暗空间里窸窸窣窣的杂音,叫人忍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到了家门口,前方那个男人停下来了。
她跟在后面,一路纠结着的小心思,也随着他一道停下。
没人说话,没人出大动静,五楼的灯霎时熄灭。
昏暗的空间里,她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今天给了你机会,以后可别说我欺负你。”
南苡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尾音里的一丝柔意,还没明白过来他到底什么意思,就见他已经转过了身,正对着她。
他说完了那话后便不再开口,而她轻轻抬起下颚,愣怔地、迷茫地问他,“什么?”
他靠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姿态悠闲,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老样子。
他没回她,任由她自己绞尽脑汁。
二人之间流动起一股莫名的气氛,南苡在这种气氛下,将记忆最后定位在今天河边,许老师问她温行知是谁的时刻。
她微怔。
他在乎那个回答吗?
她心思千回百转,夜里的黑暗总是容易催化人的情绪,她心念微动,蓦然地、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南苡的这一步,变得更近。
他在黑暗里抬起了眼。
她努力地想看清温行知的表情,可除了看清他的清瘦轮廓和流畅下颚线以外,其他一切都隐没在了黑暗里。
在感情里,她其实算不得是个随便的人。正因为如此,先前一直有所顾忌的问题,此刻她却想急切得到一个答案。
她轻轻扬了声音,在黑暗里叫他,“温行知。”
他声色低柔,“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深不可见的海里,除了能让男人略微有了一丝起伏,其余的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是在问他的所有。
他的身份、他的职业,甚至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最重要的是,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这话像逾矩,但又不像。
好像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问,又显得有点不甘心。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层薄薄的纱纸捅破之后,二人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空气里浮动着的暗味像是在敲打着谁的神经。
良久,温行知的身躯微动,突然“吧嗒”一声,一道打火机的火光亮在了二人中间。
火光照清了他的脸,微曳的火苗跳动,暖黄色的模糊视野里,她看见的是男人难得收敛起来的淡漠神色,眉宇下的那双眼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蓄积着的平静,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
接着就是他的声音,“那你呢?”
“我?”
“你准备好了吗,南苡?”
她愣怔在原地。
他没有把话挑明。
可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心中的忧虑随着黑夜的浓重而缓缓剥茧抽丝,抽得黑夜里的一些无边情绪蔓延开来。
她今夜的注意力尽数被他吸走,导致她忘了许多细枝末节。
譬如那盏突然熄灭,最后无论如何都不再亮起的灯。
又譬如,关于她的事,他知道得太多,多得不合常理。
火苗陡然熄灭,视线再次归于混沌。
模糊之间,温行知的气息猝然靠了过来。
她惊愕后退,所有感官那一刻都在敏锐地感受着他,她甚至还沉浸在他先前的话里,他便来得如此突然,将她硬生生逼到了墙边。
脖颈间的炽热感传来,他的手绕过她腋下,强势地摁着她的后背推向自己,两个人正正迎面相撞,惊得她惶然别过头——挣扎之间,他的唇擦过了她的脸颊。
南苡惊心动魄,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肩头,偏头靠在他肩头上躲着他。她心跳如擂,呼吸早已经错乱,瓮声出口制止,“温行知!”
刻意压低的声色有些颤抖,有些委屈,还有些羞。
因为她的这一声唤,他停下来,没有再继续。
她靠在温行知的肩头久久不敢抬头,他的力道之大,让南苡整个人都不得不紧紧地攀附着他。
过了许久,他手微移,轻轻放在了她靠着自己肩头的后脑勺上,缱绻的声音里,偏偏又凛冽逼人,他说——
“南苡你听好了。”
“我温行知不是随便的人。”
“要继续,还是及时止损,你千万想好了。”
后背与腰间的温度倏然抽离,世界再次归于宁静,南苡怔忪了许久,再回过神时,那人早已经不见了。
那晚之后,她没再见过温行知。
像是真的留足了空间让她考虑,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直接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虽说这人不在她眼前晃悠了,可他当时的那些话,却能在她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播放。
夜里多虑,她有时候会想到王永微、李孝全,想到每个月如流水一般的钱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里,一想到那些,熟悉的窒息感又会在黑夜里无声地弥漫上来,折磨得她透不过气。
外人面前她装得再无所谓都没用,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只能是等到彻底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她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扉,才能算是真正的解脱。
可如果是这样,那她先前对温行知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情难自抑后不负责的撩拨吗?
真像个滥情的浪子。
她轻讽,为自己感到可耻。
南楠很快迎来了新学期,开学的那一天,她骑着自行车把南楠送到了校门口。
小姑娘今年初三,再熬过这一年,她们就能彻底摆脱这里。
这是属于她们姐妹二人的共同认知。
南楠迈着轻快的步子和她挥手告了别,她在校门口看着南楠消失在转角后,才转了身往工作室的方向走。
快走到的时候,身后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车在她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车里探出来一只脑袋,是沈青绵。
看那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通宵玩了一夜回来的,那厮带着一副墨镜,见到她开心得很,“哟,苡姐?送妹妹上学呢?”
看见沈青绵,她莫名提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就往他的车副座看去,是周思棋。
周思棋给她打了声招呼。
她暗自松了气。
沈青绵见她那模样,瞬间会意,“啧,找行哥呢?我车上可没人啊。”
反正人不在,她也无所谓了,“哦”了声,嘴硬,“谁管他。”
她没打算停下来,沈青绵的车便跟着她缓缓地往前挪着。
“还闹着别扭呢?”沈青绵冲她眨了眨眼,“行哥这不行啊,哄妹妹的手段得拿出来啊!”
她双手插在兜里,敷衍地附和着沈青绵,“哦。”
“苡姐你说你喜欢什么?我让行哥给你买去。”
她跟沈青绵打着哈哈,“有什么给什么吧,最好是他全部身家都给我,我不嫌钱多。”
沈青绵见状,眼神莫名瞟向了车后座,要笑不笑的,开始对她循循善诱,“哦,行哥的全部身家,人家那是给以后的媳妇儿的,你敢要么?”
沈青绵这人,话也忒多,尽问一些不着实际的东西。
南苡嗤笑一声,停下来,手里是南楠临走前给她塞的一颗糖,她直接给沈青绵扔了一颗,挑衅道,“话怎么那么多,你先让他给。”
她到工作室了,也懒得跟他瞎胡扯了,胡乱伸手和他挥了挥,“上班了,走了。”
进门儿后沈青绵还在她身后吼了一声,“苡姐,明儿周末,晚上咱们开车还去县城里吃饭玩啊,人多热闹,你们工作室的人都来啊!”
她那句“不去”都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张晓武就迫不及待地回吼了句,“好嘞!”
“……”
一群败家子弟。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了,复习了很久,来晚了,这只是个例外……?
第12章 打探
留给南苡考虑的空隙时间里,温行知干了件事儿。
平安镇的繁闹,大概是从每天六点就开始。
小市集的时候,菜市场和主街心都是一些寻常卖菜小农和小商铺,到了大市集,山里来的农户便会每天四五点天不亮就坐着三轮车跑到了街上占位置,把自己养的种的都拿出来换钱营生。
大市集的时候最闹热,也最吵人。
沈青绵挑的最好的出租房正好落在街中心,每天清晨都能被此起彼落的贩叫声吵醒,接着便是刺耳难听的县际小客车的鸣笛声。
反倒是温行知挑的那个地方,竟然成了最安静的。刚来平安镇没几周的时候,沈青绵就受不了,想直接搬到他那边去,不知道怎么的,温行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连个理由都没给。
他很少往街中心最喧嚣的那一块去,那种地方在沈青绵的眼里,卫生差,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