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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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姜一惊便跟着身形一颤,她怎么会大意的忽略这个问题一旦英王和太子出事,她既然已领皇命护卫,没能及时赶到,一顶“迁延”的帽子扣下来,她还有活路吗
因见她不说话,钱直才扭头去看她:“怪祖父吗说到底当日是我叫郑雍带话给英王,一旦出事,让他请旨令你出京同往。虽然他自己也可能会这样做,可是”
他说不下去后面的话。这件事他是为荣姜好,却也实在是把她推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今次若能救下英王与太子,她就是大功一件,况且和二人关系也更近一步,皇帝再想拿捏她,也要多权衡。可她只要踏错一步,就必然万劫不复。
这个道理,他懂,荣姜懂,赵珩没理由不懂。只怕对英王,会更下狠手,要赶在荣姜抵达之前除掉他。
“我立刻飞鸽传书给程邑,他驻兵所在距离定县并不远,叫他先带人支援英王,我这就启程”她腾的起身拔脚就要往外走,却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笑着对钱直一礼,“祖父,您永远不会害四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娘能更好的把这条路走下去。四娘不会怪您,永远不会。”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赵倧手执长剑立于马车之前,身边的护卫只余下不过八十人左右,而对方来有近五百,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争。
可是他得撑下去,短时间内再次发起这样凶猛的攻击,大概荣姜已经领旨出京了。如果一切都如他所料,那赵珩一定是想在荣姜赶到之前杀了他,之后顺带料理了荣姜,所以他一定要撑着,钱直和荣榆,绝不会让荣姜背上这样的不赦之罪。
只是对方来势凶猛,八十人组成的卫队又要分出一半来护卫太子的马车。赵琰并不像他一样拔剑可战,只能窝在马车上等待结局。很快他便有些吃力,常年不上战场,待在云州虽勤勉,可也养的尊贵,一番力战下来身形渐有不稳之势,只能靠长剑插入地中来稳住。
他分明看见对面领头男子面皮上闪过一丝不屑与鄙夷,心中虽恼,可此刻实是无计可再施。
却突然听见自远处传来一声“驾”,他一颗心骤然提起来,略分神回身去看。只见那处尘土飞扬,黄沙之中隐有一人驾白马飒沓而来,手里提的是银枪一柄,红缨极是耀眼。赵倧便笑了,她来了。
来人正是荣姜,她依照钱直的话日夜兼程,两日便赶到了定县,在官道上一路策马,生怕赶不及。
她驱马上前,因处于交战之中,顾不上那么多礼数,据马未下,行至赵倧身前,去看对面时只见领头的是个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腰板挺的很直,跨坐在马上的姿势也很正。她还没有说话,那男子旁边一个虬髯大汉便惊道:“紫薇长枪照夜白”
中年男子一眼扫过去,眸中冷意逼的他赶忙收了声,往后缩了几步。荣姜低头与赵倧对视一眼,心中便已有计较,把手中银枪一转,枪头直对前方,冷笑道:“你既识得我的银枪白马,还要装普通山匪吗”
岂料对面却并不应她的话,那中年男子嗓音沙哑,颇为沧桑,回以冷笑:“我有五百弟兄,你只一人可战。胜负分明,不是吗”
荣姜却很不屑,一夹马腹,大白便又上前了两步,她盯着那男人看了半天:“胜负是要问我手里的枪,不是凭你一张嘴的。要打就快些,逞口舌之快,倒真有些山野匹夫的样子了。”
那男子听荣姜话中轻狂,面带微怒,手中大刀一提再一转,荣姜便已侧身闪过,再看他时杀意立现:“下作的东西,谁教的你暗箭伤人”
紫薇枪在手中过一回,已驾马疾上前去,对面有箭羽射来,她纵然武功再高,赵倧也看见她左肩挨了一箭。只是荣姜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长枪直冲着那中年男子面门而去。
那男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驱马躲过,举刀再来,对面弓箭便已经又准备好。赵倧暗道不好,便喊出声来:“小心些”
荣姜却哪里是个平庸之人,她猛地在马上站起身来,脚尖轻点马背,低喊了一声“大白”,那马像是通灵,竟带着她一路躲开弓箭,反倒冲进弓箭手中,将他们撞散开来。
那中年男子面露惊讶,眯眼去看大白,冷笑一声,阴恻恻丢出一句:“今日便在这里取了你的性命,活捉了这匹照夜白”
荣姜已旋身提枪要再来,并未理会他这句话,却听从一众人身后有一道寒意入骨的声音响起来:“一个逃兵,学的如此大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取阿姜性命。”gg3307111
35:这是程邑
赵倧听得“阿姜”二字,便知来人与荣姜关系匪浅,不自觉的将眉往一处拢,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有些堵得慌。
再去看来人,不急不慢的坐在马上,不像来打架的,倒像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一样,端的极为悠闲。
那人玉冠束发,身量有些纤弱姿态,皮肤也很白,说话时略微带着算计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来,只是眼底却净是杀意,尤其在看到荣姜左肩上的伤时,杀意便更甚。
赵倧一向以为但凡男子若身量纤弱,必给人阴柔之感,何况还加上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可去看马上的男子,不足二十的样子,虽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柔弱。
那中年男子一见他,竟有些慌张,方才扬言要夺了大白时的狠辣都消失不见,只把眉头皱着质问:“你怎会在此你敢擅离驻地”
赵倧前后一联想,便反应过来,这中年男子肯定不是什么山匪,应该是从军营中跑走的,之后落草为寇,至于今次为什么会被赵珩所用,就不得而知了。
来的少年公子却不欲与他多说废话,站的与荣姜比肩时,伸手拍了拍大白的头,夸了句“好孩子”。赵倧便更觉有些不大痛快,他知大白心气高,平日谁要敢随便伸手碰,非要踢人的。
还未及多想自己的心绪是怎么一回事,便已见那中年男子所带人马已尽数被屠戮殆尽,这样的战斗力很快就让他想到了江北的驻军,号称战无不胜的“荣家军”。
少年公子仍旧笑着,声音也仍是刺骨的,同那中年男子道:“给你三秒钟,让你骑马逃跑,”他手里不知几时多出一张弓来,对那男子举了举,“三秒后我再发箭。”
男子面色一白,像有些犹豫,少年公子却反催了他一声。他当下返身驱马要跑,身后却一柄银枪掷来,穿胸而过,只留下男子死不瞑目。
少年公子叹了声:“我许久不练手,你怎么抢我的”
荣姜白了他一眼,略倾身从他袍子下摆处撕下一块布,草草的把伤口包扎了下:“你想看我失血过多而死吗”
少年公子面色一寒,调侃道:“这算什么伤口,让你说的这么严重,”虽仍是调笑,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瓶子来,也倾身要去给荣姜上药。
荣姜抬手夺过药瓶,打断了他的动作,翻身下马时还给了他一个眼色,他便很老实地跟着下了马。二人往赵倧身前近,荣姜才正经的行了个礼,指了指身后的少年公子:“这是程邑,现领江北五万驻兵,虽没有都指挥使的头衔,却也差不离。”
赵倧哦了一声,看了眼荣姜的伤,没多问她别的,只是轻描淡写问道:“代州程家的小儿子”程邑因知赵倧身份,便上前行过礼,回说一句是,还没别的话说,就听赵倧又说了句,“我听说程家跟荣府提过亲啊”
荣姜面皮一僵,嘴角抽了抽,心说你知道的可真多啊。程邑却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虽然消失得很快,却还是被赵倧敏锐的捕捉到了。
程邑上前了两步,伸手揽过荣姜肩头,笑着道:“八字没合上,大概是老天爷可怜我吧。”
荣姜听了就要恼,只是碍于赵倧在,才只瞪了他一眼没有发作。赵倧站在一旁看戏似的,觉得实在有趣,一个有情不能说,一个却榆木似的丝毫不察。
他们这头话说完,赵琰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见程邑时也吃了一惊,叫了声:“程三。”
荣姜这才回过神来,她只想着赵倧必不会多嘴说起今日程邑擅离职守还私自调兵的事,却把赵琰给忘了个干净,便赶紧凑上前去拱手礼了礼:“今日所幸程邑带兵及时赶到,不然纵臣在,也未必能护二位殿下周全。日后回京,还望殿下别提起这件事才好,他毕竟”
程邑却不以为意,昂着头朝赵琰那边走过去:“毕竟今日我是擅离职守,殿下若告诉了陛下,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荣姜心里啐了他一口,去扯他衣角示意他闭嘴。赵琰他自然清楚今日是程邑救了他们,便微微颔首,只是又听程邑的话,不自觉的就皱眉起来:“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说到底小时候”
“我可不记得什么小时候,只记得我爹把我打的三天下不了床那年我才九岁。”说罢也不愿再搭理赵琰一样,转神往他反方向踏出去几步。
荣姜只得替他赔罪,赵琰摆摆手示意算了,又问过赵倧一回何时启程云云,自回了马车上不提。
赵倧却有些看不大明白,上前去压着声问荣姜:“太子和程邑,小时候有什么过节吗”
“原本没什么,”她说着觉得好笑似的,竟还笑出了声,“程邑小时候是要给太子做伴读的,也一齐玩闹过,后来太子跟他打过一次架,程邑呢又是个愣头青,哪里管他是不是皇子,就打的太子殿下挂了彩,”说罢果然瞧见赵倧面露惊讶之色,才续道,“太子小时候也不怎么厚道,明明是两个人玩闹的,因打不过程邑就告他的恶状,说他平白打人。程家伯父怕他被陛下责罚,请了家法揍他,三天没能下床,就这样结的仇他其实是个小心眼。”
“荣姜你是不是找打”最后一句话荣姜故意拔高了声音,自然叫程邑听了个一清二楚,便面带别扭的朝她冲过来。
众人才经历过一场惊险,荣姜又与程邑从小相熟,自然无所顾忌起来,她一闪要往赵倧身后躲,赵倧却不由着她,一挪步子闪开了。
荣姜无奈,只得装柔弱卖乖,双手一摊撇嘴对程邑:“我可是有伤在身的人,你别欺负人。”
程邑果然收住了脚步,上上下下打量了荣姜一回,重重的哼了一声,丢了句“拿你没办法”便翻身上马去,驾着自己的坐骑往前先行去。
赵倧在一旁看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荣姜。今日她来时,与那中年男子对阵时,端的武将风范,他没见过。之后和程邑耍无赖,正是时下姑娘们惯爱使的撒娇手段,他更是没见过,一时打量了荣姜好半天,嘴角微微上扬,终究没说一个字,提步上车去了。
留下荣姜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想不出,适才这位英王殿下在笑什么。gg3307111
36:太子不可知
荣姜好说歹说才送走了程邑,按照赵倧的意思,一行人是要微服入江北暗访。本身这次的贪污案,赵倧就一直觉得绝没有那么简单,只怕背后与京城还有联系,而朝堂明发谕旨,早就已经打草惊蛇,若他们再贸然惊动地方官吏,怕是更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因是要暗访,带上一个荣姜就已经很是不容易,要再加上一个程邑,他们也用不着暗访了。荣姜和程邑镇守一方,地方官员与百姓大约没有不认得他们的,只荣姜一人还好些,改改装扮大抵还混的过去,可程邑这个人太张扬了些,想瞒过去并不容易。
赵倧早就回到了马车上,这会儿撩起侧边的帘子来与魏鸣吩咐:“你去请侯爷到我车上来一趟。”
魏鸣要比荣姜晚些时候赶回来,他回来时因见荣姜左肩负伤,心下对这位女侯爷便更多了几分亲近与感念,就仿佛若非荣姜,此刻受伤的定会是赵倧一般,对她简直是俯首帖耳。
当下应是,轻夹马腹往前去寻荣姜,不一会儿工夫就领了她回到赵倧的马车前。
魏鸣指指马车,荣姜便翻身下马踏了上去,魏鸣这才叫车夫继续前进。
荣姜甫一上车还未行礼,赵倧就先止住了她的动作,眼神往她肩头伤口瞥一眼,轻声问道:“伤要紧吗”
“劳殿下记挂,这点伤算不上什么,”说着得意似的,嘴角上扬打笑对上赵倧,又往一旁坐下,“两军对仗,我亦血肉之躯,这样的伤根本算不得伤。”
赵倧却听的嘴角微抽,他犹记得当日荣媛受伤时,一屋的丫头婆子慌的那样,就连济大太太都止不住的淌眼抹泪。今日荣姜当肩一箭,却这样轻描淡写,他便忍不住的摇摇头。
见他摇起头来,荣姜只当他不信,抢着开口:“殿下别不信,这点伤根本就无碍。况且程邑带的伤药都是最好的,过不了几日就好了,我绝不会耽误殿下的事。”
“我哪里是怕你耽误入江北之后的事”赵倧脱口而出,察觉不妥便立时收住了话,尴尬的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来,“程邑怎么会来”
荣姜倒未察觉出异样,她本就是因救赵倧与太子才受的伤,赵倧担心她也是应该的。听问起程邑来,她哦了一声道:“我临行前飞鸽传书给他,叫他率部来迎一迎您与太子,”说着又叹口气,“今日凶险的很,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一人怕真的应付不过来。”
听着她的话,又去看看她的伤处,想着方才她怒不可遏的模样,赵倧心中生出赞赏来。他知荣姜君子行径,最恨人暗箭伤人,况且那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山匪,听程邑与他对话,应该是从哪个军营中跑出来的逃兵,荣姜会生气,也是他可以想得到的。
原本还想再问问那中年男子的来历,却不想荣姜略倾身问道:“殿下会寒心吗”
她身子前倾,更靠近了赵倧一些,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扑进赵倧鼻子里,一时叫他有些恍惚,眯着眼看了荣姜一回,冷着嗓子先说了句:“坐好。”见荣姜讪讪的摸摸鼻子坐正,才重思考起来她的问话。
荣姜问她是否寒心,便是明白今次是谁动的手脚了。这个问题,他其实也问过自己,可没能得出答案。
想着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没再看荣姜,声音有些疲倦:“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说完眼波微转去看荣姜,果然见她面带惊讶,轻笑一声继续道,“我知你替我与太子不平,可那是因为你只是站在了我的立场,觉得他这样对我下杀手,是不仁不义。可是我”他拿手揉一揉太阳穴处,仿佛这是个很让他头疼的问题,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深谙帝王权术,若换做我是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你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如果我能一辈子待在云州,或许就不会有杀身之祸,可是荣姜。”
他说完可是,便没了后话,荣姜正听的心里很难过,因为在她看来,赵倧与天子是不一样的。赵倧有勇有谋,是个智无双的君子,可他说“若换做我是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她便觉得有些难过,却好像又可以理解。却听他突然叫了自己一声没了后话,便提声问了句:“可是什么”
“可我若不来邺城,你就会有杀身之祸。”赵倧毫不避讳天子对她的意图,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来。
荣姜神色微变,半天说不出话来。赵珩想杀她,她心里早就清楚,可是如今赵倧这样直白的说给她听,她还是觉得很不受用。胸口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赵倧正要安慰她几句,荣姜却先开了口:“我知殿下是个极聪明的人,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