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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重臣攻略手册-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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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方突然响起的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奔马声响,和车队行进的声响截然不同。
  文镜立刻勒马转头,带领着一队护卫兵马往后方疾奔过去探查。
  不到短短一炷香时辰,快马疾奔回姜鸾的马车边。
  “殿下!”文镜脸色微变,声音还算镇定,沉声回禀,“布置在别院周围的探哨,刚才察觉有不明人马窥探院中。数目有两三百之众。是别院看守将士的三倍数目。”
  听到他的回禀,姜鸾唰地开了车帘。
  却没有急问文镜后续,而是和前方跟车的裴显互看了一眼。
  裴显微微颔首。
  那是事先已经安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思。
  姜鸾出京探望狸奴别院,不是头一回了,如果暗中有人想要救出卢四郎的话,尾随她的队伍后头是个最好的办法。
  她每次都大张旗鼓地出京,随行带队数百强壮兵马,前后打起回避仪仗,以游猎的名义预先知会过二兄,前呼后拥地出城门。除非对方想要顶上‘谋害皇太女’的不赦罪名,否则不敢攫她锋芒,和她的队伍直接对上。
  名义上,山里的狸奴别院是她的产业,护卫别院的也是她的人马。随行精兵都护卫她回京,别院里只剩寥寥百人,其中还包括了不少老弱下仆。
  如果想要动手偷人的话,趁姜鸾探视离开之后,是极好的时机了。
  “我们下面怎么做最好?”姜鸾趴在木窗棂边问裴显,“原路回去堵人,还是以静制动,等他们动手?”
  裴显抬手又挡住前方一根横生挡路的松枝,手掌随即往下压,把树枝下方探出车外的紫貂皮风帽往车里轻推了一把。
  “出城之前,城外可能遇到的种种状况,诸多的应对决策早已议定了。殿下不必担心,车里安坐便是。”
  姜鸾被他一把推回了车厢里,好容易坐稳了身,听车外的沉稳嗓音召了文镜近身,一条条地叮嘱下去。
  “你带两百兵回去查看。回程声响弄大些,他们意识到自己行迹败露,要么隐忍退让,要么抢先下手。若他们隐忍退让,你们便只做无事,收拢兵马回来;他们若仓促起事更好,跟上去,揪出他们的马脚。”
  “是!”文镜勒马转身,奔到队伍末尾,召集随行的校尉裨将,大声点兵完毕,两百轻骑原路转回,奔雷般去远了。
  裴显吩咐完毕,车马不停,继续护送回程。
  护卫阵型变了,轻骑开道,放出探哨,往京城方向加快速度。
  两人隔着车闲谈。
  姜鸾问,“你不跟过去?文镜可以?”
  裴显答:“不要小看他领军的本领。军中大把的校尉偏将,不是人人都能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领下正将军的职务。”
  姜鸾坐在车里,听裴显从容提起往事,
  “文镜的将军职务是怎么来的。是他十七岁时,带着自己麾下五百兵,跟着一队入境抢掠的突厥人深入大漠,缀在后头跟了足足半个月,路上遭遇了风雪,沙暴,狼群,他都没跟丢,最后跟到了突厥人在都斤山的巢穴。那几天山里下雪,他带着兵在雪窝里趴了整夜,趁对方深夜里狂欢烂醉,把老巢给端了。斩首八百,抓获了突厥薛延陀部可汗的两个儿子。”
  听到这里,马车壁从外部被人拿指节叩了下,“说了许多,只想请殿下放宽心,稍安勿躁,给文镜多些时日。等他的消息传回来。 ”
  姜鸾允诺,“我不着急,等得起。”
  正事谈完了,心里压不住的好奇心升上来,她再度掀开车帘子,脑袋依旧探出去,
  “刚才你和文镜说了什么?
  裴显勒马侧目。
  对着车里不折不挠探出来的、按都按不回去的紫貂皮风帽,他从胸腔深处吐出一口气,放弃了。
  抬手挡住斜刺里的山壁横枝,往上托举过马车顶,
  “文镜是二月里的生辰。他今年十九,明年过了年就满二十了。我允诺他,替他加冠。”
  姜鸾恍然,“难怪。”
  军里摸爬滚打坐稳了高位,收服人心自有一套。难怪手下服服帖帖的。
  说起文镜的生辰,一个念头突然闪电般划过脑海,“你今年的生辰……”
  说到这里,她自己顿住了。
  裴显是八月初五的生辰。
  但自从四月初一那天在两仪殿外见面,他从未当面提过,按理来说,她不该知道的。
  姜鸾不明显地顿了一下,裴显察觉了,但误解了她停顿的意思,客气回答,
  “臣的生辰已经过了。不劳动殿下挂念。”
  姜鸾索性装作不知道问他,“几月初几的生辰?说说看。好歹是个朝廷二品大员,不能冷冷清清地过了。”
  “八月初五。”裴显简短地答,回忆起今年的生辰,唇边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今年的生辰过得不算冷清。殿下带着身边的女官过府,替臣换药。中午还一起用了便饭……” 说到半截时,声音顿了顿,自己停了。
  但已经足以让姜鸾想起那日的情景。
  七月底八月初,裴显夜里遇刺受伤,伤口未好全时,每日饮食吃得清淡。
  当时她顾虑着即将到来的八月京城动乱,心里满满惦记着的除了防卫公主府,就是盯着他这个负责城防的兵马督帅换药治伤。
  八月初五,她带着秋霜过府换药,给他带去一大盅适合病人吃的鸡汤菌子面,不放油不放盐,全靠鲜香提味。
  裴显吃不惯太过清淡的汤面,一大盅的汤面没吃完。倒是姜鸾自己极为中意鸡汤菌子面的鲜香滋味,给自己带去的一小盅鸡汤面吃得不亦乐乎。
  竟没想起来当天是他的生辰。
  “想起来了!那天的鸡汤菌子面好吃得很——” 姜鸾兴致勃勃正要接着说,一抬头,人没了。
  裴显几句答完便勒马后退,不远不近地跟着车。
  “……” 姜鸾闭了嘴,趴在窗边琢磨他。
  裴显最近不对劲。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对。
  他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该做什么事,依旧办得漂亮体面。该说什么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动作语气里的疏远,是不难察觉的。
  就像刚才,客气简短地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回忆起生辰当日,他们曾经凑在一起吃鸡汤面的场面,他立刻便疏远了马车,不再和她说话。
  她记得前些日子,裴显还追去值房,当她的面冷冰冰放下狠话,要把她的两盆兰草退回来。
  话说得虽然狠,人却是鲜活的。无论是起先的恼怒,怀疑,还是后来分赃的愉悦,情绪真实起伏,她面前站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现在,人还是活生生地在眼前,一如寻常地骑马,镇定自如地下令。
  但他最近给她的感觉,语气和缓镇定,说话公事公办,举手投足丝毫不出差错,像是个完美无缺的假人。
  只有刚才和文镜说话的时候,他才显露出一丝浅淡的情感波动。
  “殿下看什么?”裴显察觉了她的视线,隔得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寻常地问道。
  姜鸾想不通,索性当面挑明了。
  “前些天就想和你说了,裴中书。你最近越来越装样了。对我养卢四郎不以为然吧,我看你从不正眼看他。偏偏什么都不显露,一个字也不提,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现在有人盯上了别院,你该不会想要趁机把卢四郎铲除了?”
  “怎么会。”裴显果然云淡风轻地说道,“受了殿下的半窖子重礼,无论如何也得把殿下的爱宠保下来。”
  “啧。”姜鸾放下了帘子。
  现在连言语激他都听不到他的一句实话了。
  两边时断时续的交谈突然静止了下来。只听到车轱辘响,车帘子放下,姜鸾不再探头出去说话。
  傍晚时分,暮色浓重,车马到了京城西门外,文镜麾下的一名偏将从背后快马冲过来,喘着气回禀最新的消息,
  “文镜将军的原话转述:末将幸不辱命,对方已经顺利把卢四郎劫走了!”
  姜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还好偏将喘了口大气,继续往下转述:
  “末将领兵在后面追击,故意装作追错了方向。对方放心了,放缓了逃亡的动作。末将已经跟上了人,只等追击巢穴。请殿下和督帅耐心静候!”
  姜鸾瞄着裴显,看他把那名偏将叫过去,镇定自若地吩咐了几句后续,微笑寒暄,拍肩勉励。
  身为统帅的御下之术做得行云流水,看起来就是个戴着面具的完美假人。
  车马入了城门,剩下去皇宫的道路由东宫禁卫随行守卫即可,他果然过来告退,脸上挂着和刚才同样的那抹寒暄淡笑,客气地问,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若无其他吩咐,容臣——”
  不等他告退两个字说出口,姜鸾打断他说,“有事。”
  那抹笑意消退了些,“殿下有何事吩咐。”
  “不是说铁护腕要戴三十日?”
  姜鸾隔着放下挡风的车帘子,同样以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道,“那对铁疙瘩在哪儿?哦,在裴中书的外皇城值房里。”
  “走吧,本宫现在就去拿。文镜不在了,有劳裴中书帮个忙,帮我套上。”
  作者有话说:
  【头顶糖炒板栗感谢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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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倚门人、更新摩多摩多! 18瓶;幺幺、啾啾啾啾啾、清栩… 10瓶;匪与 8瓶;网课不摸鱼、我的手机屏幕一碰就碎 6瓶;呦呦 5瓶;想有钱的钱钱、木有表情的小树 2瓶;fldiqi、天使面孔杀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拨给中书令使用的单独值房; 不像普通的值房那么逼仄,但也不怎么大。
  外间会客小厅的布置一览无余,简单到近乎简陋; 干干净净雪白的墙,宫里统一制式的大木柜靠在墙边; 墙上挂着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书画,也不知道是哪位前任中书令留下来的。
  桐木长案摆放着一盆枝叶碧绿的报岁兰; 浅粉色的花苞含苞待放; 是值房里唯一亮色的装饰。
  姜鸾在小厅转悠了一圈; 就要往里间去,裴显拦住了。
  “里面是臣夜里值守起居的处所。殿下不好进。”
  姜鸾隔着镂空木隔断往里头看了一眼; 里间更小,只放了小榻被褥; 一张木书案; 矮几上放着盏油灯。小榻边搁了个衣柜; 一套官袍随意地扔在衣柜上。
  没什么好玩的。她放弃了进去,转身在小厅里唯一的黄花梨坐床上坐下了。
  亲兵小跑着送来两盏热茶。
  姜鸾端起茶盏嗅了嗅。沏茶的茶具倒是讲究了不少; 是宫里的好青瓷。泡的茶跟兵马元帅府里没差别,估摸着还是灶台上烧开的热水一冲了事。
  “有劳裴中书。”她喝了两口茶,往木案上一搁,直奔来意; “铁护腕拿出来; 替本宫戴上。”
  裴显没多说什么,把才端起的茶盏放下,起身打开了靠墙的木柜; 从里头拿出装铁护腕的蓝布包袱。
  亲兵小跑着过来; 把桐木长案对面放置的小型胡床搬动; 改为放置在坐床侧边。
  裴显从包袱里取出加重的铁护腕,试了试松紧,坐在胡床上,摊开了手掌,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请殿下伸手。”
  姜鸾大喇喇地把手腕往前一伸。
  裴显视线低垂,专注着盯着铁护腕,仿佛眼前只剩下这一件东西。
  但小巧精致的紫貂皮手套伸了过来,难以避免地闯入他的视野。貂皮套和上襦袖口之间露出一小截玉白的手腕,她今日空闲,手腕上还套了几个叮叮当当的金手钏,精致又漂亮。
  裴显拨开几个金手钏,又撩开镶着毛茸茸狐皮滚边的窄衣袖,那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腕就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了。
  手腕生得纤细,平日里手里拿得最多的就是团扇,陡然加了十斤重量,她又不是个习惯吃苦的,难怪上次戴了不到半日就脱了。
  裴显对着眼前雪白的皓腕,心里淡淡地想,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如今坐在皇太女的高位上,日后免不了惊涛骇浪加身,该吃的苦还是早些吃起来。
  他的视线往下落,连眼前的手腕都不看了,只盯着地上的青砖。铁护腕是军里日夜用的随身物,他闭着眼睛也能给她戴上。
  铁护腕上打了数十个洞眼,黑色牛皮绳交叉穿过洞眼,绳索两边勒紧,啪嗒一声,搭扣搭上,铁护腕牢牢地套住了那截皓白的手腕,他一松手,姜鸾的右腕立刻被沉甸甸扯着往下坠。
  姜鸾托住右腕,不满地抱怨,“绳子勒得太紧了。”
  裴显并不出声,视线还是盯着青砖,抬手松开勒紧的牛皮绳,搭扣松开一截。
  姜鸾这回更不满意,喊,“太松了。”
  “太紧了。”
  “太松了。”
  “太紧了,疼疼疼!”
  裴显:“……”
  他盯着青砖地的视线终于抬起,干脆利落地把才套上的铁护腕拆了,往桐木案上一扔,咚的一声闷响。
  动作不客气,语气倒还是平静无波的。
  “殿下的狸奴没了,憋了满肚子火气,往臣这儿撒?”
  姜鸾饶有兴趣地瞧着他。
  死水一潭的平静表面被她扔了个石头砸进水里,搅得动荡不安,现在人又鲜活起来了。
  她揉着被勒疼的手腕,“卢四郎是你们放出去的诱饵,我又不是傻子,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懂?我生气的不是卢四郎的事。”
  她说话故意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对话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接口往下问,她生气的是什么事。
  但裴显显然不是个正常人。他就能忍着不问。
  他端过长案上的茶盏,啜了一口,放回案上。刚才被姜鸾激出来的浅淡的情绪波动消失了,他恢复了淡漠的神色,摆出一副公事公办、洗耳恭听的态度。
  “文镜不在,臣不能让殿下满意的话,殿下可以叫值房外等候的女官进来伺候。女官还是不能伺候得殿下满意的话,也可以请殿下青睐的东宫属臣谢舍人来。”
  裴显的视线盯着长案上的报岁兰,漠然道,“区区穿戴铁护腕的小事,殿下莫要小题大做。”
  姜鸾的火气上来了。
  她原本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行,本宫不做小题大做的事。咱们就事论事。”
  她捋开袖口,露出被绳索勒红的手腕部位,
  “铁护腕的绳子不行。戴起来觉得疼,一半是勒得太紧,一半是绳子太粗。刚戴上就把皮勒红了,带不了几天肯定磨破皮流血。劳烦裴中书换个绳子。”
  裴显的视线终于从从报岁兰顶部的淡粉色花苞上挪开,在姜鸾的手腕上转了一圈。
  白生生的细嫩肌肤,两道触目明显的红痕。他刚才视线盯着地,没瞧见。
  裴显的视线在触目的红痕处凝了片刻,倏然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长案上的铁护腕,指腹细细捻了几下牛皮绳。
  “里头是掺了几股麻绳。”他盯着地面说,“殿下稍候,臣去找些细牛筋来,做个纯牛筋的绳套。”
  军里不缺牛筋。牛筋柔韧,常做弓弦,在军里的用处很多。不一会儿,亲兵飞奔捧来了一捆细牛筋。
  亲兵进来值房行礼,晒干的细牛筋散了满地,拿起大剪刀正要捣鼓,姜鸾坐在桐木长案后,清脆地敲了敲木案,阻止了。
  “本宫随身用的东西,经手的人越少越好。铁护腕既然是裴中书的东西,还要劳烦裴中书亲自动手。”
  裴显坐在原处不动,“殿下才说的,不小题大做?”
  “当然不小题大做。”姜鸾斜靠着桐木案,脱了手套,指尖摸着四季兰的长叶片,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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