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攻略手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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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抓住机会,借着谢舍人在中间转圜,或许能把临风殿和椒房殿的僵局修补一二。”
姜鸾头次听说:“谢舍人?皇后娘娘的嫡亲兄弟?他是谢氏的人,怎么会为我说话转圜。”
“还是那句话,看公主自己的本事了。裴某言尽于此,公主仔细想想明日的应对。”说罢继续前行,人影在众披甲护卫的簇拥下,消失在庭院尽头。
夏至正好端着茶具打算出去,吃惊地停下脚步,“今年新进中书省的谢舍人……”
夏至性情活泼,在宫里向来是耳目灵通的。
“奴婢听说过是谢家嫡出的郎君。原来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那岂不是国舅爷。难怪圣人下中旨征召了谢舍人出任。”
姜鸾坐在罗汉床边,小腿轻轻地在床沿晃着,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沉思的表情。
皇后娘娘的嫡亲兄弟……
“那是得见见。”她自言自语道。
她关了窗,往内殿走去,“睡了。明天养足精神应对谢舍人。”
————
【四月初三,雨过天晴。庭中兰草含苞。】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中午前后,薛夺领着人在殿外庭院候着,自己在紧闭的门外高喊,
“公主起了么?中书舍人谢澜求见。”
“公主正在更衣,还请稍后片刻。”
几个亲信大宫女站在妆奁台边,一边挑拣着朱钗服侍姜鸾穿衣,一边低声嘀咕,
“谢舍人是圣人新近提拔的,进宫随侍御前半个月,正好公主病了半个月。说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外戚,却连一句客气探病的问话都没有。如今裴督帅那边一句话令下,他倒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露巧手正在给姜鸾梳头,姜鸾对着铜镜里的显影。
她身量还未长成,原本就苗条纤巧,病愈后更显得弱不禁风,俨然成了身边人眼里需要仔细呵护的柔弱娇女。
想到这里,她抿着嘴一笑,
“皇后娘娘家里的兄弟,和我隔着多少层了,哪里算得上正经亲戚。谢舍人又是饱读诗书的文官,兴许把自己当做了外男,讲究避嫌不见。”
夏至掰着手指盘算,“谢氏是皇家外戚,皇后娘娘是公主的长嫂,怎么不算正经外戚了?但谢氏向来眼高于顶,和宗室联姻都不情愿,更不要说认亲了,这才会主动和公主避嫌疏远。”
梳着头的白露也不满地道,“谢氏是四大姓里挂末尾的,姿态却端得最高,先帝当初说了多少次,谢氏才点头同意皇后娘娘嫁进皇家来。倒是裴督帅那边,凶是凶了些,但身为太后娘娘的本家兄弟,有事便过来面见,当面把事情摊开来说,麻烦事都担住了,这才更像是亲近皇家的好外戚。”
旁边的春蛰犹犹豫豫地说,“麻烦事裴督帅是都担住了,但他真的好凶。昨晚对着苑嬷嬷说什么‘人头挂在辕门上’,奴婢也吓住了……”
几个大宫女里性子最稳重的秋霜过来,把她们几个赶到旁边去,“你们在公主面前少说两句吧。谢舍人就要进来了。”
姜鸾夜里多梦,总是睡得不大好,掩口打了个小呵欠,乌黑杏眼浮上一层雾蒙蒙的泪膜,
“行了,谢氏是京城四大姓之一,姿态当然端得高;裴氏是军里出身的勋贵,说话做事当然凶。都是半斤八两,你们就别矮子里拔将军了。”
几人闭了嘴。
秋霜见白露梳好了头,低声问,“谢舍人已经在殿门外了。公主还要不要见?”
“见。当然要见。”姜鸾靠在贵妃榻上,春日戏蝶的团扇掩住下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潋滟秋水眸,
“裴督帅都说了,要看我的本事,让谢舍人替我居中转圜。今天先见谢舍人一面,看看这位皇后娘娘的兄弟,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要怎么用才好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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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梳妆打理妥当,苑嬷嬷也捧着新熬好的参汤进来了。
姜鸾喝着参汤时,从正殿到外庭院,连着三道传召声响起。
片刻后,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身影当先跨进门来。
正殿里簇拥着姜鸾的几个大宫女看清了来人,都是一怔。
临风殿无人见过谢澜其人,只听说是谢氏嫡出郎君,家中行五,长得姿容俊美,清贵绝伦。这几个字都是是对高门子弟惯常用的恭维词句,在皇城里每个月都能听个十次八次,听到耳朵都快生了茧,谁也不当真。
却没想到,谢澜长得这么好,真真切切配得上那句‘姿容俊美,清贵绝伦’。
他看来二十出头年岁,身形修长如青竹,气质清冷端肃。常见的绯色官袍穿在他身上,行走间大袖飘拂,硬是穿出了魏晋风流的感觉。
姜鸾靠在贵妃榻上,抬眼打量着。
虽然头一次见着这位谢舍人,她却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思来想去,恍然大悟。
谢澜和椒房殿里那位皇后嫂嫂,或许是家族里教养的缘故,两人同样冷冰冰站在面前时,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像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两个冰人。
“臣谢澜,见过汉阳公主。”
谢澜怀里抱着十余卷木轴书卷,木轴上方露出弯月形的象牙标签,向殿内行礼。
“臣奉了裴督帅之命,带着礼部筛选的卷轴一十二卷,前来临风殿,等候汉阳公主过目。”
姜鸾歪头打量着他怀里的卷轴,“谢舍人带过来的这些卷轴,挂着的象牙标签怎么眼熟得很。莫非是前两天徐公公曾经送来的——”
“正是。”
前两天被徐公公带人抱过来的几十幅小像,经过了筛检,如今只剩下十二卷,被谢澜一丝不苟地托举着,一卷卷地放在长案上。
“按照公主的要求,已经剔除了二十岁以上年纪的世家子弟。此外,礼部未画好的几幅郎君小像,昨日也补画好了呈进宫里,都在案上了。”
姜鸾兴致缺缺地随手拿起一卷,左右展开,面前显露出一张十八九岁绯衣少年郎的绘像,窄袖镶边胡服,皮弁小冠,腰间佩剑,脚踩山石,眉宇间满是孤高傲气。生平小字那边第一行写着,
“范阳卢氏,露山巷长房嫡四郎。”
“卢四郎,本宫听说过他,性子傲气得很。”姜鸾思索起旧事,
“先帝在世时,曾有位寒门出身的新科探花郎,恰巧和卢家四郎同在宫中伴驾。散值路上遇到了,探花郎过去寒暄了两句,离得近了些,卢四郎当即把外袍脱了,扔在探花郎脸上,呵斥道,‘浊气逼人’,是不是他?”
这件事流传极广,谢澜并不否认,“正是卢四郎,两年前的事了。那位探花郎如今已经外放了知州。”
姜鸾把卷轴原样卷起,又丢回案上,“我无意挑选。谢舍人把卷轴拿回去吧。”
话外的送客之意明显,谢澜听得清楚,却站在原地不动。
“公主出降的大事,还望慎重对待,仔细挑选。”
在场众人的瞪视下,他神色平静如深潭,嗓音清冷,一板一眼地道,“圣人已经颁下敕旨,准开汉阳公主府;按照祖制,非公主出降不开府。
“公主若是不肯挑选……出降的驸马人选,就要交予皇后娘娘定夺了。”
言语里暗含的威胁,在场人人听得出。苑嬷嬷脸色顿时一变,“谢舍人,你什么意思,竟敢威吓公主?!”
姜鸾斜倚在贵妃榻上,温软嗓音里也带出几分不满,
“谢舍人真无情。谢娘娘是本宫的长嫂,姜氏和谢氏两家算是正经的姻亲。上个月我重病缠身,谢舍人一次都不登门探病也就罢了,今日头一回登门,就言语威胁我这个姜家亲戚。”
谢澜刻意用了敬称,避开姜鸾话里牵扯出的一堆不清不楚的亲戚称谓,
“不敢威胁公主。微臣说的句句实话。”
修长如白玉的指尖点在一幅长案卷轴上,谢澜倾身往前,把卷轴往姜鸾坐处推了推。
“微臣刚才所说,不只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圣人的意思。”
“自从汉阳公主当日大闹两仪殿,圣人一直卧病至今。按祖宗规矩,圣人卧病期间,皇后娘娘可以酌情代圣人赐婚。”
他神色冷肃,倾身越过长案,逼近姜鸾面前。相貌如冰玉的人,薄唇开合,嗓音冰寒。
“终身大事,非同小可,请公主尽快挑选。再找借口拖延下去,后果不是公主承受得住的,只怕事后懊悔莫及。”
姜鸾坐在对面的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地思忖了片刻,随后仿佛被惊吓到了,猛地侧过头去,团扇遮挡住大半张面孔,鸦羽色的浓长睫毛细微震动。
谢澜冷眼看着,只等刁蛮贵女回过神来,大发脾气。
等了一阵,却见对面的先帝幺公主始终默默无语,睫毛上渐渐浮起了水雾,不多时,竟然有一滴泪珠盈盈挂在长睫上,将掉未掉。
这一下大出他的意外,谢澜细微地皱了下眉。
因为姜鸾侧过身去的缘故,他注意到她头上并未梳起贵女常见的高髻,只是简单梳了个双螺髻,拿金线流苏细细裹了几圈,流苏两边垂下,又斜插了一支小巧精致的金花步摇。除此以外,并无任何长簪饰物。
双螺髻是未及笄的少女在闺中常梳的发饰,金玉长簪才是女子及笄后用的头饰。谢澜盯着那只以金线流苏、金花步摇简单装饰的双螺髻半晌,突然惊觉……
被宫人绘声绘色传遍‘刁蛮无状、谈笑杀人’的汉阳公主,难道还未行笄礼?……未满十五岁?
听了他几句疾言厉色,竟然就承受不住,要哭了。
对着面前将落未落的那点水光,谢澜心里升起几分隐约懊恼。
他听多了椒房殿的一面之词,对于从未谋面的先帝最小的公主,心里早已勾勒出一副蛮横贵女形貌,过来临风殿前,竟忘了打听一句,宫中传遍的所谓‘刁蛮无状、谈笑杀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心里起了几分懊恼,他静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刻意冰寒的嗓音缓和了几分,
“皇后娘娘并无意苛待公主。京中教养得当的儿郎,年龄合适的,门第堪配与皇家联姻的,大都在卷轴中了。公主是执卷挑选的人,并非卷轴中被挑选的人,为何如此难过?”
姜鸾不立即说话,掩面的团扇又抬高了些。轻柔动听的嗓音从扇后传过来,
“谢舍人何必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京城里谁不知,你们王,卢,崔,谢四大姓,彼此门第通婚,四大姓之外的新贵高门,想要和四姓通婚,难如登天。”
娓娓动听的温软嗓音在殿里回荡着,
“先帝当年花了极大的功夫,才让皇兄娶到了谢家嫂嫂。我虽然是皇家公主,但连笄礼都未行,宫里便急着替我寻驸马,显然是被圣人厌弃,想把我早早赶出宫去。在你们四姓郎君的眼里,更不是婚娶的良配了。”
说着说着,赌气似的把手中团扇往地上一扔,
“我选有什么用。难不成我选了刚才那位卢家四郎,卢四郎便会同意做我的驸马?等宫里传出消息,来回掰扯几次,闹到人尽皆知,卢四郎便会突然发了头疾,风疾,随便什么急病,躲在家里称病推脱了。更有那些神通广大的,只怕连画像都不会送来我手里,直接中途找个机会便黜落了。”
姜鸾说着说着,卷翘长睫上的水光越聚越多,眼看就要落下来,她便噙着那点盈盈水光看了眼谢澜。
谢澜袍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想掏出随身的素帕递过去,把那点泪光擦去,却又心怀顾虑,迟疑着没动。
“公主。”春蛰双手捧来了一方锦帕,姜鸾指尖掂着帕角,把挂在长睫毛上的明晃晃的泪光擦去了。
谢澜默然看着,听小公主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委屈,继续和他抱怨,
“真正送到我手里的,十个里头倒有六个是歪瓜裂枣,剩下四个都是不愿意尚主的。叫我如何选的出。”
谢澜自己也知道姜鸾说的是实情。
再开口时,说出的所谓安慰言辞便显得干巴巴的,
“总会有钟灵俊秀的世家子弟慧眼独具,愿意尚主。公主不妨先仔细挑选一轮看看。”
姜鸾便慢吞吞起了身,打开几幅卷轴,逐个观阅了小像和生平,看完一言不发,垂下眸光,把卷轴原样合拢放回案上。
谢澜坐在旁边,看公主的表情,应该是极不满意,委屈里夹杂着伤心,眼看又要落泪。
他正感觉有些难熬,耳边却听姜鸾的声音里带点鼻音,还算平和地跟他闲聊,
“我看谢舍人已经及冠了吧?家中是不是早早娶了夫人?也是四大姓的贵女?令夫人是多大年纪出嫁的呀。”
汉阳公主强忍着没哭,还和他闲聊家常,显然没有迁怒的意思。谢澜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一动,暗想,莫非这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心性?
遇到强硬的,便不顾性命的针尖对麦芒,遇到怀柔的,姿态便软化下来。若是如此,倒是容易应付。
他身上担的是中书省的职务,原本和后宫事务无关,但今日裴显突然找了他去,说正在整顿宫禁,宫中人手不足,谢澜的外戚身份出入禁中方便,把礼部卷轴送来临风殿的差事临时交代下来,他心里便带了狐疑。
谢澜带了怀柔拉拢的心思,有意从姜鸾这边套话,便刻意放缓了嗓音,如实回答,
“臣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不过家中应该已经开始相看了,具体人家都是母亲在议着,臣尚不知。”
姜鸾今天耐着性子折腾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
她随手擦了擦眼角,眼眶里还含着点泪花,冲谢澜露出愉悦的微笑。
谢澜摆出更温和的神色,也问了姜鸾一个问题,
“不知公主心中属意的是何等儿郎?臣在京中薄有人脉,若是遇到合适的世家子弟,也可以替公主留意着,将合适人选的小像呈进宫来。”
“这个么……”姜鸾沉吟着,一双如水眸光在谢澜脸上转了几圈,望向窗外。
正好有一队巡逻禁卫走近,姜鸾盯着那两排脚步整齐的将士,随口道,“雄姿英发,猿臂蜂腰。”
“武将?”谢澜露出意外的表情,“年轻俊朗的武将,若是不讲究门第的话,倒是不难寻。”
姜鸾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又加了一句,“满腹诗书,气质高华。”
“原来要寻文武兼俱的驸马。”谢澜倒是赞赏地点点头,“在京中世家里仔细寻觅,虽然不像武将那般容易寻,却也不是难事。”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挑选驸马的关窍,臣大概知晓了。文武兼俱,和公主差不多年纪,十五到十九岁的少年郎君。容臣告退,把公主的意思如实回禀给娘娘和裴督帅。”
说到这里,顺势问起,“就是不知裴督帅特意吩咐臣过来一趟,可有什么别的要求——”
姜鸾抬起团扇往下压,做出一个阻止的姿势, “谁说本宫要寻十五岁到十九岁的少年郎了?”
谢澜拂衣行礼的动作一顿。
嗓音里带了惊诧,“徐公公上次带着卷轴前来,复述公主的原话说,二十岁以上的郎君,公主不喜,嫌弃年龄太大。就连王相家的王七郎也因为年纪被黜落了。”
鸾重新抓起团扇,悠然摇了摇,“我改主意了。”
对着神色惊异的谢澜,她放下团扇,一本正经地跪坐起身,“感谢裴督帅的安排,把谢舍人送到本宫面前。”
“原本以为二十岁以上的郎君年岁太大了,不能做驸马。今日见到了谢舍人,本宫突然觉得,二十岁以上的郎君,本宫也可以。裴督帅慧眼独具,送来的人选极好哇。”
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