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童话-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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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离同严母说“她有分寸”。
　　严离自小做很多事都颇让严母省心，听严离这么说，严母也算半放下心来。
　　挂完电话后，严离再次回到工位，看向电脑时间显示已经过了八点，她余光瞄了眼微信，温极也没再发消息过来，他应该是回去了。
　　严离将手机继续反扣，小脸微肃，盯着电脑屏幕，再次专心投入工作中。
　　等严离终于算完数据，靠在椅背上揉着发酸的脖颈时，整个公司只剩严离一人，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刷新了今年的加班记录，幸好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
　　严离起身拿包，准备去关灯。
　　公司的灯开关，离门口有点距离，严离把灯关掉后，整层办公室全然归于一片漆黑，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音，像是一个随时能吞噬万物的黑洞。
　　严离拿出手机，刚准备打开手机电筒，但没多会，她忽然垂下了手臂，屏幕的微微光亮也在几秒后消失。
　　严离瘦削单薄的身影伫立在原地，像是融进了黑暗里。
　　严母的话语冷不丁钻入脑海：“离离，当年那个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严离眸子微垂，还未散去的空调冷风，吹着她掌心冰冷，看着眼前宛如黑洞般的办公室，严离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在回溯。
　　当年，她高二那年下晚自习回家，她和妈妈新搬的小区停电，电梯也不能用，她爬着楼梯，热的满头大汗快速赶回家，严母胆子小，严离担心她害怕。
　　可等她转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一片漆黑的屋子，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音。
　　严离起初只是愣了愣，她以为严母太害怕睡着了。
　　当她把所有房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严母，严离没有手机，拿着家里的座机给严母打电话也是关机时，严离都还在想也许严母是去外面跟朋友聚会，晚上就回来了。
　　然而，过了十二点，没有人敲响那个门。
　　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也没有人出现。
　　那天晚上的严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面对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屋子，只感觉是在面对一个随时能吞噬她的黑洞。
　　慢慢激发出了她深深的恐惧。
　　在黑暗里的她坐在硬邦邦的沙发上，背上重重的书包把她的脊背缓缓压低，严离盯着地板，目光逐渐散去了焦距。
　　她在想，她的妈妈，也不要她了吗？
　　也不知过去多久，严离忽然捂住脸，透明的水痕从她指缝悄然流下。
　　……
　　直至第二天下午，严父因为学校老师打电话给他说严离没去上学，才找上了门。
　　后来，严离知道了真相，她妈妈在外地有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她需要过去呆几年，这几年由严父照顾严离。没能及时跟严离沟通，是因为严父和严母都以为对方会跟严离说，结果谁都没有说。
　　严母那天手机又摔坏了，所以等到第二天下午才联系上严离。
　　在他们的印象里，严离一直很懂事听话，她定然能理解和体谅父母这样的安排。
　　两人都以为同严离解释清楚就好了。
　　也以为严离能适应每天看着以前只疼爱她一个人的父亲，现在会更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孩子身上。
　　“寄人篱下”四个字，没想到第一次体会，竟然是她亲生父亲给她的。
　　她那点青春少女的敏感心思，她那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一夜，她之后压抑在懂事下的委屈，也许在经历了更多社会毒打和境遇困难的父母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没有欺骗严母，现在的她已经能理解当年刚从全职太太状态脱离出来的严母，找工作有多艰难，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机会，理智上她需要去选择工作，不然她连养自己都难，选择让她父亲照顾她，是因为父亲能保证严离的物质生活。
　　十六岁少女敏感的心思，在大人眼里，只是小孩子过两天就会好的小情绪。
　　严离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会慢慢消失在记忆里，直至有一天她可以心平气和地放下。
　　可后来，她理解了母亲，也原谅了她。
　　却似乎并没有疗愈十六岁的自己。
　　像是一块陈年的伤疤，她以为自己痊愈了，可在偶然有一次触及当年过往的时候，这块伤疤又开始溃烂流脓。
　　严离忽然想起，严母离婚后，曾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她会陪着严离，也会等着严离好好高考完。
　　之后，严母一次次地等着严离放学回家，给严离烧她最喜欢吃的仔姜鸭，那一段时间，即使父母离异，严离想有她母亲的陪伴，日子总归是会好起来的，她会好好学习，快快长大，赚很多钱养母亲。
　　直至，那一天的到来。
　　……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承诺这个东西，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会说反悔就反悔的。”
　　融于黑暗的严离静静出声。
　　过了一会，严离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朝着门外走去。
　　她如同往常一样坐着电梯下楼，刷着门禁卡出门，只是出来的时候，她目光不自觉看向右侧门前那个几何灰金雕塑。
　　然后又快速收回视线。
　　她在想什么？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温极没再给她发消息，应该是知道她在加班，就没有打扰她，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回家睡觉了。
　　哪个傻子这个点儿还会等她？
　　严离眼睑垂的更低了些。
　　然后脚步加速地往外走去，可走到大门口正准备右转去等车时，严离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有一个“傻子”正提着保温盒靠在墙边。
　　严离眨了眨眼，忽然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最好的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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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爆发的夜。◎
　　在严离转弯的时候；　温极便看到了严离，他上前几步；　走到严离跟前。
　　“加班结束了？”
　　严离下意识点头，盯着温极片刻。
　　温极随即问道：“怎么了？是工作不顺利吗？”
　　严离摇了摇头，眸光微闪：“我不是跟你说，八点我要没回消息，你就先回去别等我。”
　　温极：“可我没答应。”
　　严离：“你明明……”
　　严离话语突然止住，拿出手机仔细看了眼，才发现当时她同温极说这个事的时候；　他回的是“让她专心工作”，确实不算答应。
　　严离收起手机抬头，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答应了；　我没想到你一直都在下面等我。”
　　温极：“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已经给了我选择，只是我想留下来等你。”
　　严离顿了顿，看向温极；　夜色里的他显得冷情又薄凉；　一看就是那种很容易伤女孩子心的男人。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意料。
　　严离感觉自己的掌心在发烫；　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夏夜。
　　……
　　回去的时候，严离似乎因为太累了；　在车上不自觉睡了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靠在温极的肩头；　她抬手快速抹了抹嘴角。
　　还好还好；　没流口水；　她的偶像包袱还没掉。
　　但她余光瞄向车窗外的建筑时，发现车已经停下，就在他们小区门口。
　　严离微愣：“我们什么时候到的？”
　　温极：“刚到，师傅是新手，不太熟悉路，所以多开了二十分钟。”
　　前头的司机师傅笑笑点头，他多年老。司。机，送这对小情侣到达目的地比预想的还早了十分钟，但女乘客一直在睡觉，多睡了半小时才醒。
　　不过，加钱的是大爷，怎么说都行。
　　……
　　两人走到严离小区楼下后，温极这才将手里的黑色保温盒递给严离。
　　严离早就注意这个保温盒，她接过，抱在怀里，问道：“你做的？”
　　“嗯，下午的时候，你说要加班，我想你可能顾不上吃饭，就做了点吃的给你带过来。”
　　“你要是一会饿，回去就能吃，你要是不饿，就放在冰箱里，明早醒了，热一热也能吃。”
　　温极一句一句认真嘱咐着，面容在夜色里多了些许柔和，他说完便打算离开。
　　身后的严离却道：“等等。”
　　严离抬头看向温极：“你也没吃饭吧。”
　　***
　　两人在一起上电梯的时候，严离看着不断跃上的数字，心里莫名像是有鼓点在急促地敲击。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要去她住的地方。
　　而且还是这个时间点。
　　很难不引人遐想。
　　电梯门适时打开，打断了严离纷杂的思绪。
　　楼道里的感应灯依旧没有修好，严离这次走得很快，不是因为怕黑，而是走得慢些，似乎上一次两人在楼道的回忆又会席卷而来。
　　进玄关的时候，严离递给了温极一双男士拖鞋。
　　温极看着这双拖鞋顿了顿，耳边听着严离的话音继续：“之前跟我室友两个人住的时候，担心别人以为这里就两个女生住，会对我们起什么歹念，就买了一双男士拖鞋打打马虎眼。”
　　“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温极微蹙的眉心这才舒展，接过了严离手里的拖鞋。
　　严离习惯性脚步要迈进卧室，想换更为舒服的睡裙，可她刚起了念头，又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况，只得拘着自己继续穿紧身裙。
　　虽然是老小区，但严离和钱梦都算是会追求室内舒服的人，所以房间虽旧了些，但那些软装都能看出主人们的用心，就是……
　　严离见温极盯着客厅里的黑白茶几看，拎着温极的保温杯走向同为黑白系列的饭桌，然后道。
　　“是不是觉得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间？”
　　温极诚实：“有一点。”
　　严离：“之前我室友在的时候还好一些，她经常会抓一些娃娃，放在客厅里，现在她搬走了，娃娃也跟着搬走了。”
　　严离这人在生活上确实不太像一个女孩子，除非搭配，不是很喜欢粉粉嫩嫩的，什么东西都讲究务实，而且颜色也尽量选择黑白灰的极简风，统一简洁，就是有点冷梆梆的，看着没多少烟火气。
　　严离随了严父，在做饭一途上一点天赋都没有，属于完全不会做饭的人。
　　而且，她的朋友包括之前的室友，最多也就会几个简单的小菜，味道只能属于能吃，所以，她以为温极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直至她打开了保温盒，严离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仔姜鸭，酸辣土豆丝，豆腐丸子汤”微顿了顿。
　　尤其是看到仔姜鸭，严离有些诧异，这道菜做起来很麻烦，算是个大硬菜。
　　温极在一旁继续道：“本来想给你炖排骨汤，但时间太久，担心你会提前下班，就换成了豆腐丸子汤，你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
　　“不，我喜欢！”严离打断。
　　竟全是她喜欢的菜。
　　严离赞叹：“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厉害，尤其是这道仔姜鸭，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以前我妈总给我做。”
　　“你也喜欢这个菜吗？”
　　温极垂下的眸色微深，看向严离：“嗯，几年前有个朋友挺喜欢吃的，试着学来做了做，确实挺好吃的，你有推荐过给你的朋友吗？”
　　严离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瞬，敛眸夹起一块仔姜鸭：“没有，我在北京的朋友都不太能吃辣。”
　　温极漆眸似划过些许暗色。
　　严离吃了一块又一块，忍不住夸赞温极做的好吃，却见温极筷子一直没动，严离疑惑道：“你怎么不吃？”
　　温极：“不太有胃口。”
　　严离：“可能是等太久有点饿过劲儿了，你等我一下。”
　　严离进了一趟厨房，过了会，她手里端着一个白色马克杯出来，她将杯子放在温极跟前，杯中水面上漂浮着几颗红润的山楂。
　　“你喝点山楂茶，能开胃。”
　　温极还是没动杯子，眉宇间轻皱了下。
　　严离歪头看过去：“你不喜欢喝山楂茶吗？”
　　“可是不喝你没有胃口吃饭。”
　　严离将放在桌上的杯子握在手里，半蹲下身，递到温极唇边，温声劝着：“喝一口吧，就喝一口。”
　　温极余光扫过去，眼前的严离眉宇间夹杂着些许加班后的疲惫，但依旧打起精神在关心着他。
　　温极唇微抿，沿着杯壁喝了一口山楂茶。
　　刺激味蕾的酸涩过后是慢慢的回甜。
　　温极接过严离手里的马克杯，问道：“你加了糖？”
　　严离：“嗯，怕你觉得太酸，所以加了一点糖，你觉得甜了？”
　　怕他觉得太酸……
　　温极垂下的唇角终于缓缓上扬：“没有，刚好。”
　　似乎那杯山楂茶真的起了作用，之后温极的胃口大开，保温盒里的食物竟然还不够吃，严离感受着自己还在闹小脾气的胃，顺手打开了外卖软件：“这个点只有烧烤了。”
　　她刚吃了仔姜鸭，不想再吃太油的东西。
　　严离切出来，试图找一下除了烧烤的外卖店。
　　温极却忽然起身，问着严离道：“我可以去看一下你的冰箱吗？”
　　严离以为温极想喝水：“可以，冰箱里还有几瓶椰子水，正好解腻。”
　　温极将银色的冰箱门打开，从里面先拿了两瓶椰子水，然后扶着冰箱门。
　　过了会，温极同严离道：“你怕胖吗？”
　　严离本身就是偏瘦的身材，也吃不胖，她回道：“不怕，近几年应该也不需要减肥。”
　　温极关上冰箱门：“那正好，我们吃这个吧。”
　　严离转头看过去，就见温极手里拎着两袋方便面。
　　***
　　严离抱臂倚在门边看温极在厨房里忙活，熟练地开火，洗小青菜，拿鸡蛋，切火腿肠……
　　然后还不忘转头教严离几个做饭小妙招：“一会把鸡蛋打在面饼上，这样做出来的水煮蛋就不会散掉。”
　　先前吃着温极做的饭，严离只是觉得好吃。
　　可真正看到一个清隽冷漠的男人沾染着厨房的烟火，严离才好像忽然有了具体的实感，仿佛这个男人真的能下凡人间，做个居家好男人。
　　严离脱口而出道：“温极，跟你住好像还挺舒服的，你那位朋友挺有福气。”
　　正准备调料的温极唇角微有弧度：“是吗？”
　　严离点点头，此时的她被烟雾熏得有点发困，但又因为没穿睡衣，整个人被拘的很难受。
　　温极余光瞧见，忽然开口道：“你洗澡要多久？”
　　严离微怔，早先在电梯里的纷杂思绪又冒了出来，脸颊瞬间爬上红意。
　　她跟温极现在是男女朋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时间，还有两人现在的身体状态……
　　严离看向温极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他的腰腹。
　　第一次，严离还是很想有点美好的回忆。
　　这时，温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时间不久的话，我煮好面你应该差不多能吃，你可以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
　　尴尬到脚趾抓地。
　　严离难得体会到这种感受。
　　她眸光微闪，快速注意了下温极，见他背对着她，还在认真准备食材，严离心尖微松，刚刚应该没有被温极发现她脸红。
　　严离故作淡定地说了声“好”，便准备回卧室找睡衣，谁料她刚转身，身后温极的声音倏而响起。
　　“还有，我身体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