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劫-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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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泤弦淡然的笑了下，道，“说真的，我并不知道。”
“一个死了五千年的人，连魂魄都散了，子荩现在手里有他的两魂三魄，我以为那个叫疏寂的男子和尘灵的魂魄会有什么牵连，结果却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魂魄，子荩也找了五千年，两魂三魄够什么用？”离冥沉思，道，“只要她愿意放弃，一切都好说。”
“若是妖君不愿放弃呢？”月泤弦似笑非笑的看着离冥，道，“你又当如何？”
离冥笑了笑，道，“这就由不得她了。”
月泤弦看着离冥的表情，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寒意，他与离冥相识时间也不算短了，这两千余年，他竟从未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妖子荩是百般呵护，可对以前的红颜知己凝露的热情迅速消退，直到现在的冷若冰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离冥的这种个性，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或许……应该……发生些什么的吧？
………………………………
第028章 同门之谊仙界人
离冥伸手将妖子荩紧皱的眉头轻轻抚平，这两天，她好像是又清瘦了不少。
月泤弦在旁边站着，看着离冥因为淋了雨而重新泛出血迹的伤口，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离冥，道，“你伤口又流血了，先涂上药吧。”
离冥接过瓷瓶，随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仔细一看，那伤口之上的白绸都被鲜血染的通红。
月泤弦在旁边微微皱眉，道，“白师叔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白师叔？”离冥扯开包裹着伤口的白绸，张口咬开药瓶的塞子，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上，道，“尘灵和你是同门，这白御觞和你也是同门？”
月泤弦轻点了下头，道，“我还未入师门之时便听说过白师叔的名字，只不过，后来他的名字在仙界不知怎的就成了一个禁忌，就算是谈论下，若是被师父或哪位师叔听了去，也是要受罚的，但师祖却常常提起他的名字。”
离冥赤着上身缓缓站起身，沉思道，“白御觞在六界之中算是一个神秘人物，他和你是同门，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仙才是，不知为什么却成了冥王！”
月泤弦摇头，“我也曾看过六界史书，上面的事情虽有些不尽不实，但里面的东西还算是全面，几乎是概括了六界的全部，但是，里面关于冥王和白师叔的事情却没有丝毫记载，甚至……”月泤弦看了离冥一眼，“没有‘白御觞’这个人！”
离冥猛捶了下身边的桌子，狠道，“管他是谁！我绝不会放过他！”
月泤弦轻笑出声，又拿出一个药丸递给离冥，道，“你还是先养好伤吧，这个药丸吃过以后你手腕之上也不会有疤痕！”
离冥看着手腕上那个因给妖子荩做药引而划开的伤口，随手将药丸扔进嘴里，道，“你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能配置，有绝情丹么？”
“呵呵……”月泤弦拢了下衣袖，爽朗道，“若是有这种好药，天下为情所困之人那么多，还轮得到魔尊么？”
离冥颇有意味的看了眼月泤弦，道，“怎么？听你所言，你可也是有了心爱之人？”
“可能么？”月泤弦轻叹一口气，道，“师训第一条就是不可有七情六欲。”
离冥将上了药的伤口重新用白绸包扎起来，缓缓道，“真不知道你们仙界中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月泤弦淡然道，“我将书阁里面的典籍每一部都抄录了数十遍，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离冥摇头，漫长的岁月，如果真的是没有事情可做，那还真是生不如死，做了神仙又能怎么样？看了妖子荩一眼，她说的不错，做人类似乎更好一些，做一个普通人，有着平凡的人生应该也是一种幸福！
……
妖子荩躺在床上，心中似有千万只蚁虫噬咬一般，早已痛的麻木，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像刀片一样在心中轮转，“苏小小死了！是自己亲手害死的！”
呵呵，尘灵死了，是自己害死的，苏小小也死了，也是自己害死的！母亲死了！父王也死了！难道……难道每一个和她亲近的人下场都是不得好死么？
不！
本以为自己的法力无边，随手一指都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可……这最后的代价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失去么？
当初真心对待尘灵时，他却要杀了她，而后来她任性一次，他却惩罚她永世不与她相见，让她一人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现在自己只是对苏小小这个人界女孩略有好感，她竟也被自己害死了，凭什么？凭什么仙界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那些所谓的仙就可以随意摆布一个人的命运，凭什么！
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离冥坐在床边用手帕不停的擦拭着妖子荩头上的汗珠，眉头紧皱，她是做噩梦了么？
问过月泤弦，按理来说，她不是应该醒来了么？可为什么……
不知怎的，离冥每次看妖子荩睡着，总会觉得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慌张，他在害怕什么？
妖子荩努力的让自己睁开眼睛，只有面对这一切才能报仇！
她不会让苏小小枉死的！
就在离冥再一次为她擦汗时，妖子荩突然用力抓住了离冥的手腕，同时也迅速的睁开了眼睛。
离冥拿着手帕的手停顿一下，正好看到妖子荩深沉的几乎望不到底的眸子，心中一喜，“子……”
“我要报仇！”妖子荩定定的看着离冥，手中的力道没有放松分毫，声音嘶哑道，“帮我！”
离冥看着妖子荩，他似乎更看不透她了，因为要寻找尘灵的魂魄，不能引起六界动荡，她放弃了无数个攻入仙界的机会，这次，真的将她的斗志激发出来了么？
不动声色的将妖子荩的手放下，离冥抬起手，将她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淡淡道，“好。”
“我……我想去看看小小。”妖子荩坐起身，轻轻活动了下手臂，“带我去。”
离冥撩起妖子荩额前的一缕发丝，柔声道，“被金雷阵所伤……连灵魂都被打碎了，你要去看什么？”
妖子荩不理会离冥的动作，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道，“求你！”
看着妖子荩虚弱的样子，离冥有些不忍，她以前是如何骄傲，‘求你’这两个字是绝对不会从她口中说出来，但如今……
“好。”离冥不想再说什么，她想做什么他陪她就是，无需多问别的。
……
月泤弦在桂树下的棋盘边一个人下棋，看着妖子荩和离冥飞出的身影，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中的那一点上，看来……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呢……
离冥带着妖子荩回到了苏小小所在的地方，现在那里的火势早已熄灭，地上只留下大片焦炭，连院子里那棵桃花树都没有例外，被金雷阵引来的三昧真火烧的一丝不剩！
狠！真狠！
妖子荩握紧了拳头，一步步向那片焦炭走去。
离冥看她心痛难耐可又却强忍着悲伤，真不知是何苦，无奈，只好跟着她的脚步向前走去！
苏小小只是一介凡人，在三昧真火下估计会被烧的连骨头都不剩，妖子荩踏着满地的焦黑，最后蹲在了那片黑炭中间，一声不吭。
离冥看的心痛，便道，“子荩，人死不能复生……”
“是我害死她们的！”妖子荩喃喃道，“是我害死了尘灵，害死了小小，是我！”
“不！不是你！”离冥握住妖子荩的双手，道，“是仙界！是仙界人杀了尘灵，杀了小小，和你无关！”
“是么？”妖子荩抬起头，脸上混合着泪水和炭屑，污浊不堪，看起来极是狼狈，“若不是我爱上了尘灵，尘灵也不会死，若不是我插入小小的生活，她也不会死，这都怪我，是我的错！难道每一个我想保护的人都要死么？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离冥看到妖子荩如此自责，心中更是难受，苏小小之死和他也有莫大的关系，妖魔两界的禁制施在一处，仙界中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想保护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而已！
离冥将妖子荩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哭一场就好了。”
妖子荩连忙擦干了眼泪，“不，我不哭，小小一定也不想看到我哭！”说话间被擦干的眼泪重新从红了的眼眶里流出来。
离冥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他亲眼看着她从小长大，她的难受他怎么能不理解，看着她这般自责，心中也没了主意。
对于妖子荩来说，她千年来伪装的坚强在知道苏小小死了以后瞬间崩塌，她的眼泪让离冥觉得，现在在他眼前的，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
妖子荩神色恍惚的站起身，蓦然间又听到苏小小那声甜甜的“子荩姐姐……”
“离冥，你说，我做这妖君有何意义？”妖子荩流着眼泪却强迫自己微笑，道，“我连一个凡人都保护不了……”
离冥正要说话，妖子荩又道，“尘灵死了，苏小小也死了，呵呵……”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笑，“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每次都留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离冥走到妖子荩身前，伸手擦去她眼眶边的泪水，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眸子温声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妖子荩一愣。
离冥继续道，“子荩，从我开始抱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没等妖子荩说话，一阵细微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妖君……”
………………………………
第029章 桃子牺牲救主魂
“谁？”离冥立刻警觉起来，迅速挡在妖子荩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妖子荩看着这个动作曾经是那么熟悉，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可现在，她妖力全失，他还是想把她当成那个只会叫他“离冥叔叔”的小女孩。
“妖君……是我，我是桃子啊。”稚嫩的声音从地下传出，“妖君，快……我快支持不住了，主人的魂魄被金雷阵所伤，我……我快守不住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劈开了两人心中的阴霾，离冥与妖子荩对视一眼，“小小的魂魄还在！”既然魂魄还在，那似乎就没有那么糟！
“桃子，你……你在哪里？”妖子荩连忙道，无措的看着离冥。
离冥皱了下眉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桃子身上微弱的灵力，可别说灵力，就是离他们最近的一缕人类的气息都在十里之外。
妖子荩看离冥神态，心中微微慌了下，再次喊了声，“桃子？”
没有声音。
静。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漏了一点。
过了许久，又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桃……花树……下……”这声音像是勉强发出的，若不是仔细听是绝对听不到的！
桃花树？！
妖子荩疯了一般向那树的位置跑去，在金雷阵下，一切都将被烧成焦炭，这棵桃花树自然也不例外，连树干都没有剩下，只留下一片黑色的飞灰。
半跪在满是焦炭的地上，用手翻着满目狼藉，“在哪里？桃子，你在哪里？”妖子荩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哪里还有昔日妖君的模样？
离冥见状，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我帮你！”
“妖君……我在你脚下……”桃子有气无力道，“主人的魂魄快散了。”
脚下？妖子荩连忙抬起脚，蹲下身在炭灰中连扒了两下，一个玉石般的桃花瓣从焦炭中露了出来，上面有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痕，颜色似乎也没以前那么通透……
妖子荩看的清楚，里面封着几缕魂魄，还有两缕像是拼了命样要从那裂缝中钻出来。
看来，是桃子拼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力将苏小小的魂魄封在自己的本体里……
离冥连忙动手将那几缕魂魄从桃子身体里取出来，摘下妖子荩手中的紫貘戒，将那几缕魂魄放进戒指中，妖子荩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没出声。
魂魄取出以后，桃子如释重负的恢复了本体，那片有了裂纹的玉石花瓣重新变成了女孩模样。
“桃子……”妖子荩知道，桃子只是一个精灵，她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灵力也因为守护苏小小的魂魄被消耗殆尽，现在还能以人形出现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君上……”桃子虚浮的脸上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君上法力无边，一定能救活主人的，对吗？”
妖子荩握紧了装有苏小小魂魄的紫貘戒，狠狠的点了下头，“我会的！”
桃子强撑着给妖子荩跪下去叩首，妖子荩伸手欲扶起她。
离冥伸手拦了下，“你已经碰不到她了。”
妖子荩抬头看，桃子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变得透明，离冥沉声道，“你还是把她的话听完吧。”
“君上，桃子这次给您跪，不是因为您是妖君，而是因为您愿意救主人。”桃子顿了下，继续笑着道，“桃子只是一个最低级的精灵，没名没姓，没亲人，什么都没有，就算是从此消失了，我相信除了主人外也没人会伤心，主人一直把桃子当亲人，桃子也自愿用自己的全部守住主人的魂魄……”
桃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几乎要和空气融合在一起，可她脸上的笑依旧灿烂，“烦请君上替桃子对主人说声对不起，答应过她不再杀人的，桃子骗了她，那些山贼都是我杀的……”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桃子的身体化成多片桃花在这乌黑的废墟中漫天飞舞，彻底消失在妖子荩的视线中，只留下黑炭中那片布满裂痕的玉石花瓣。
妖子荩蹲下身，将这花瓣和紫貘戒放在一起握在手心中，愣了半晌，对着眼前的空气淡淡道，“走好……”
离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苏小小的魂魄还在，那就可以说她并没有死，那，子荩应该不会再自责了吧？
妖子荩看着手中的紫貘戒，小小的魂魄被封在这里，算是安全的，她现在妖力全失，若是想给小小重新找一个身体，也是要等到百天之后了，这事……她要亲手做！
妖子荩和离冥身上的衣裳整个都被地上的炭灰染成了黑色，手指间也都是黑色的粉末，脸上也没有幸免，虽说苏小小的魂魄还在，但不知怎的，妖子荩心中还是有些难受，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桃子死了么？
桃子在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灵，而妖子荩是堂堂一界妖君，桃子之前虽然存在于妖子荩手上的紫貘戒上，但却是从不敢与她亲近的，她们之间存在着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如果不是把桃子送给了苏小小，她又为苏小小而死，若说妖界死了一个精灵，她定不会为这种小事伤心的，如今，真的是被这个精灵感动了么？
一个连妖都算不上的卑微生命，竟也可以做到如此大爱？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也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
妖子荩心中五味杂陈，紧握着手中的玉石花瓣和紫貘戒，转头看着离冥，道，“我要回妖界。”
离冥看了看妖子荩手中的东西，轻轻的点了下头，“好。”
既然有魂魄，她就要让小小起死回生！
逆天又何妨？打乱轮回又如何？逆天之事她也做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既然仙界无情，老天无情，她还犹豫什么？
连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精灵都可以做到如此大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