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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驭命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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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前行的脚步,奋力向一旁的楼宇看过去,希望可以找到避风的港湾。
  “为什么我从没有想过,要看看这些高楼里究竟有些什么?为什么我之前连靠近的想法都不曾有?”时宇问着自己,他的双手抚上门扇,用力将它推开。
  门已开,物未现。
  门内只是一片黑暗,连推进去的门扇都不可见。沿着门槛仿佛有一道黑幕分离了内外两个世界,一灰一暗,境界分明。
  时宇把手伸进门内,只看到手掌探入门槛上方便就立刻消逝,齐臂切口紧紧贴合在黑幕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时宇犹豫了,门外是如此恶劣的情形,那门内呢?伸进去的手感受如常,可真进去了,会是一片祥和吗?能让他有暂避之地吗?
  也许是时宇的妄动惊醒了这个世界的主人,一双巨眸在高高的天穹中猛然张开,直勾勾地定在了时宇的身上。巨眸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只有眼瞳,不见其他。赤黄色的眼瞳,满布着鲜红的血丝,黑如漆墨的瞳孔随着时宇的动作不时张缩。
  世间的一切,在这双巨眸的凝视下烟消云散!
  楼宇不见,草木不见,风声即刻消弭。只有时宇还怔怔地立在一片虚空中,伸出一只手。一条黑色的线在时宇的手臂下方出现,划过刚才门槛的位置,仿佛告诉时宇,就是这条线分离了须臾之前的两个空间。
  时宇瞬时惊醒,他猛地收回手臂原地四顾,只觉得刚才世间的一切压合成了当下。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成了无际的画卷悬于虚空,而他,则峙立于画卷之上。
  画卷异常简明,仅仅是一根根粗窄不一的点线纹路彼此交错联结。
  这新的世界,在时宇的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有些互相纠缠井然不动,将整幅画卷分割成不同的区域;而有些线条则独自成形变幻不已,忽而离散,忽而闭合,离散之处渐远渐消,开合之间,鲜活跃动。若是细看,那分明是一个个小生命在雀跃,像无数人在各自奔忙,又像无数走兽与飞禽共舞……
  山川河流,星辰汪洋,一切的一切,都在线条中有迹可寻。但刚才时宇踏过的街道,则完全没能在画卷中寻到踪迹。
  时宇仿佛看到雨后初晴之时,懵懂年幼的自己在地上用树枝涂抹、划割,随心所欲挥洒所成的涂鸦。
  所不同的是,眼前的画卷显然更严谨,更鲜活。一个全新的世界铺开,那里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而这个世界中的一切,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时宇的存在,依然自由自我。
  时宇完全被脚下的一切吸引,虽仅立于这世界的一隅,却能随心所欲的看到这世界任意一个角落,任意一个细节,每当他目光所及,想要近看那遥不可及的边域,他的身体瞬间便能抵达。
  这神奇的一幕深深震撼了时宇,他静静伫立了片刻,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向面前一根线条触去,他想探明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这一根根具有生命的线条,究竟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线条渐渐弯曲,继而断裂,时宇仿佛听到了“嘣”的一声,就如同自己扯断了一根弓弦。这小小的触动,却让线条周围的一切紊乱,闭合的形状分崩离析,而周围的活物,状若惊恐四处奔逃。
  时宇看着这一切,蓦然间有种感觉,自己变成了神,可以操控眼前一切的命运。心情在此刻忽然豁朗起来,他看向另一处在追逐嬉闹的两团暗影丝缕,蠢蠢欲动地想要再次伸出手指,再次体悟真神的力量。
  高空中的巨眼早已被时宇的妄为激怒,不再仅仅是看着时宇,而是巡视着整个画卷。
  他显然对这巨大画卷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的变化恼怒不已。
  巨眼旁陡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一巨大无比的山体急速坠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忽圆忽方忽粗忽细。说是山体,却又不似陨星独然一体大小有界,而是无穷无尽地从黑洞中延展而下,直奔时宇。
  时宇依然杳无察觉,空中的一切虽烈却无声。他还在专注地看着想要抹去的那一处画面,手指慢慢点去。
  高空坠下的无尽山体快落到时宇天灵之时,他才感觉到周身一紧。
  遽然抬颈,慌乱间只看到天际一只半露的猩红巨眸和一座庞然无匹的巨陨。
  “啊~~~~!”惨嚎长长,时宇立即收回手臂,双手护在头顶,徒然挥舞着,希望这无谓的挣扎可以缓解死前的痛苦与恐惧,可那他瘦小的身体,在这无与伦比的毁灭之前,不如一丝微尘。
  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压迫在时宇身上,而那画卷也一瞬间收缩不见,茫茫虚空仅余那一双猩红巨眸和一柱巨山。
  黑暗降临,一切灰飞烟灭。


第6章 不是习武的料
  “啊~~”时宇尖叫着从榻上跃起,浑身的虚汗浸透衣衫。
  “呼哧!呼哧!”惊魂未定的他用力按着心口,冷汗顺着额眉漱漱而下,胸膛脊背也是无数寒流四漫,忽而一阵夜风拂过更觉冷腻。
  “吓死我了!居然做噩梦!这破书净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弄得连做梦都这么吓人!”时宇好不容易平复下激荡的心情,疲软至极地再次仰身躺下。
  方才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落在床上的籍策,也被他的汗水濡染半潮。
  就在时宇气息难平,心跃仍频之时,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时宇!时宇!吃饭啦!”
  虚掩的门扇“嘭”地被人撞开,一袭绿衫裹挟着淡淡清香闪进了时宇的房间,香喷喷的饭菜眨眼摆满了方桌,热气四溢勾动着时宇辘辘饥肠。
  大半日的噩梦连连,消耗了不少精力,时宇此时确实饿得厉害。
  “我今日都看你好几次了,怎么读书还能读睡着?想你研习辛苦,就没叫醒你。不过你也要自己上心啊,大师虽不责骂,可你始终毫无进境,怎么对得起大师的精心栽培!”
  清溪一边操备着饭菜,一边对着时宇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知道啦!知道啦!”一听到这些,时宇的食欲顿时大减,琳琅诱人的饭菜变得不再那么有吸引力,目光也开始变得僵直,定定地看在蒸腾烟气之上,思绪异常迟缓。
  “清溪姐,你说,我是习武修行的料吗?看书能睡过去,这还是头一遭!”
  “我哪儿知道!大师说你要学,你就学,不然你这神童天天就会“之乎者也”掉书包,没有一点阳刚之气。”清溪爽利答道。
  “唉!什么神童啊!这些修行籍策,我倒背如流又有什么用?元力也好,体窍也罢,一概感受不到。清溪姐,你说,我跟大师求求情,求他还是让我去念诗词歌赋,治国策略怎么样?”
  清溪转身正对时宇,脸色严肃起来,“你不要总想着大师这是无谓之举,既然让你练,你就好好练,不然就算你将来成年入朝,一身病泱泱的,还怎么治国?还怎么理政?”
  “哦!”时宇一见清溪脸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拿起碗筷扒拉饭菜,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坐在学堂,摇头晃脑朗读诗书的快乐时光。
  “时宇!你想什么呢?”看到时宇独自吃饭都能笑出声,清溪就知他又在胡思乱想,忍不住轻斥一声。
  时宇一惊,赶忙几口扒完菜饭,一溜烟跑出了门,远远抛回几句话:“清溪姐,我练功去了!月色正浓,正是踢腿打拳的好时辰!”
  “切!肯定又是跑去看闲书,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就学不进修行功法呢?”摇摇头,清溪收拾起残余碗筷,慢步轻摇走出了房门。
  果不其然,时宇又坐在这几日藏身的大青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夹私带出的诗赋,大师所给的修行功法,早被他垫在屁股下,隔去冰凉石性。
  不知不觉已至夜深,时宇读累诗赋又不愿回房被清溪唠叨,枕着双掌舒舒服服地躺在石上沉沉睡去,压在臀下的功法被他几个碾转蹭到了地上,沾满浮土泥尘。
  慈爱的父母,博学的大师,温和的清池,严厉的清溪,一个个身影出现在时宇梦境,件件往事走马灯一般闪来闪去。最终,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与父母相别入京的那一日,稚嫩的小脸上慢慢沁出带泪笑容。
  不知何时,帝先大师突然站在了时宇面前,看他惹人怜爱的模样眉头稍稍一皱,随即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梦寐,银发银须在月光的映照下颇为耀眼。
  稍倾,大师身侧如同鬼魅般缓缓凝出一人,正是皇帝虞无病。两人并肩而立,默默地看着时宇。
  酣梦正甜的时宇陡然一惊,“忽”的一下猛然坐起惊慌四望,周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粗长的呼吸声反复响起。
  “不能偷懒了,总觉得有人盯着我,连睡觉都不踏实。”时宇自言自语道,急忙翻下大石捡起书册,匆匆跑回屋内。
  时日转瞬即过,时宇翻看武法之书,完全是两眼迷迷,头脑昏昏。学文一日千里的爽利劲儿一点都没,看着字字清晰,句句认得,可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就如坠云雾。
  这本书说要搬石举臼,煅体如铁;那本书说静心凝神,体会内息;再看一本又成了融物入体,借物御力。
  本本不同,册册有异,更兼无数他连懂也不懂的措辞。
  待到实练,时宇今天推着园中大石翻滚,明日呆坐一天不停打盹,后日又拿着小刀胡乱划拉,惹得常伴他的清池偷笑不已。
  时宇自己也很郁闷,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学得武技术法的皮毛啊!更别说掌握精髓了。
  终有一日,清池终于受不了时宇这般瞎蒙胡闹,忍不住说道:“你自学不成,难道不会看别人怎么学怎么练吗?大师只是不让你去问他人,又不是不让你看。”
  时宇一想,对啊!这可是皇宫,那些守军,哪个不是武技高手,那些侍从,哪个不是术法大能?自己现在与大师同住,外人看来就是最为关爱的入室弟子,提点要求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此路应该能行。
  “还是清池姐姐聪明,我就想不到能这样。”时宇欢喜异常地对清池笑道。
  “那是你太迂腐,读书不知变通,真是死读书,读死书,能蠢死!”此时正路过的清溪,半刻也不放过挖苦时宇,凶巴巴地说道。
  可事实上,时宇高估了自己在武法上的悟性,无论怎么看怎么究,他都没法触摸到一点窍门,纯是看了几场精彩的杂耍。
  泄气皮球一样的时宇,躺在床上,散乱的武法书册扔在一旁,两眼怔怔地看着房顶,沮丧感一波波袭来。
  从小至今,自己从没有这么挫败过,神童的光环让他觉得自己学什么都势如破竹,一日千里。
  哪知文与武,简直是隔绝万里的两个天地,自己怎么也无法架起一道桥梁,让学文习武知行相通。
  帝先大师那边,清池也在抱怨:“大师,这样不行!时宇根本感受不到武法之意,这些日子就是虚度浪费。没有师长引导,根本不可能了解真要,他就是习文,开始也是要有师长说文解字,阐句释理,不是光教个认字就得的啊!”
  清池这数十日的相伴,将时宇的辛苦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今日终于忍不住替他向帝先大师诉起苦来。
  帝先大师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常人哪可能毫无根基还能自行参悟武道,神虞天帝都不行!虞神宫立下这个规矩,就是想明了,时宇是不是真虞童。机会给了他,剩下的只能等。”
  “大师,帮一把又如何?现在我倒觉得虞无病做得对,管他什么未知不未知的,给他一下子,直接激发时宇体内经脉,再看后续如何。”一旁的清溪也插嘴进来,耐心不佳的她,也想走捷径。
  帝先大师急忙连连摆手,不住说道:“不可不可,有些事情做了,你们不知后果会如何,我可是见过的,千万不可如此。虞无病那边,清池你再去提点一下,让他再找得仔细些,用心些。至于时宇先让他回学堂,边学文边悟武,一切就随缘吧。”
  “不是说学不成,让他去烧丹炉吗?回学堂干嘛,也别浪费时间,干脆让我姐妹带他回去,好好调教,做个丹童也好。”清溪小嘴一撇,非常不满大师的决定。
  “再说,再说,这不是还不知能否觉醒嘛!别急!而且他还太小,烧丹炉也不成,过几年或找到真虞童再说。”帝先大师无奈答道。
  清池、清溪相互一望只得应下,心知时宇的未来已然改向。本是坦荡辉煌的仕途一路,却因这习武插曲,和虞神宫有了千丝万缕的纠葛。
  这对时宇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


第7章 皇上成了我的师兄
  回到学堂,是最让时宇高兴的事情,这里是时宇最能感受成就的地方,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会有那么多无力,那么多迷茫。
  习武学法,见鬼去吧!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
  转眼,时宇已年满十三,踏入仕途的殿试已然不远。
  在清溪清池的悉心照看下,时宇长得眉眼硬朗身形高大,微黑的细绒布满了上唇。
  但令时宇略感疑惑的是,这几年,清池、清溪的样貌似乎一直未变。
  只是一旦仔细去看她们,寻找原因的时候,时宇会突然感觉无比熟悉的两女,竟然变得亭亭玉立,娇艳婀娜。这让他很是心慌,立刻放弃了追根寻底的想法。
  三年前的府试,对时宇来讲完全不是问题,洋洋洒洒一篇华丽文章,阅师主考一一叹服,连皇帝虞无病都专门调卷阅读,赞不绝口。
  坊间传言,本次殿试,状元非时宇莫属,皇帝早就写罢圣旨,只待时宇高中,便宣其父母入京,赐院建府独立门户。
  不过此刻,时宇仍居帝先大师偏厢处。
  大师待时宇如子孙,时宇敬大师如家祖,再有清溪清池两姐妹看顾细致犹如亲姐,时宇只觉彼此已是一家人。
  对于时宇的武法进度,大师早不过问。时宇也乐得如此,想看就看,不看便罢,几年来的唯一收获,就是依靠聪颖的头脑,把那些武法之书,从总纲到详解,记了个滚瓜烂熟。
  距殿试愈来愈近,时宇日日勤于备考,夜夜苦读不辍。
  这夜读得久了,有些疲乏,时宇便步入园中稍歇,舒活舒活久坐的筋骨。无垠天幕朗月清辉播撒,漆墨天穹星辰明灭跃动。
  亿万年来的恒久夜色,还是那么迷人。
  时宇正看得入神,却见一道青光自天边极远处划来,呼啸直奔帝都。帝都静夜忽而沸沸扬扬,城内百姓俱都呼朋引伴,共赏奇景。
  时宇紧紧盯着那道青光,只见它飞速越过自己的头顶,蓦然坠入帝都不见。
  虽然看得惊奇,时宇却也没放在心上,心中猜测定是哪个宫内奇人异士又在施展法术。待那青光消失后,他微微一笑,继续回房苦读。
  时宇心中淡定,却不知帝都此刻却已暗潮涌动。
  千百帝都军士、宫廷侍卫直奔那坠落之处,皇帝虞无病更是站在殿前面色阴晴不定,双掌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身周百十护卫将他团团围住,神色冷酷。
  天穹上,也有三条摇曳身影在仔细探查。
  “大师,护阵无恙,我与妹妹也无甚特别之感,到底是什么东西穿阵而入?”清池心疑问道。
  “就是,那道光的力量都快赶上大师了,我姐妹合尽全力估计才能勉强相抗。这大阵居然毫无抗拒放其入界,要是结实撞上大阵,估计我和姐姐又要去重生了。”清溪急忙接话。
  帝先大师立于穹顶,单手按在虚空,摒息闭目。
  片刻,他收回手掌,缓缓说道:“阵壁完整,非异界生灵跨界闯入,来者必与神虞大界同源,但这般异象,实在值得仔细思量啊!走,先看看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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