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志异-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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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他还得喊张韶为兄长。
而令他颇感不解的是，往常他们几个张献忠义子互相见面时，各有提防，甚至常有互相争夺地盘，抢夺杀戮猎物之举，鲜少有现在这般，张韶孤身一鬼进入张顶天麾下军中的景象。
偏生，张韶就这般做了。
在十万头扭曲、堕落鬼物包围下，张韶闲庭信步而来，径喊道：
“七弟，许久不见，可曾想念为兄啊。”
“你我兄弟，皆是义父的好儿子，当互相亲近才是。”
“今夜，你我抵足而眠，好生叙旧。”
颇为诡异的状况，这般发生了。
七屠王张献忠的两位义子，孝王张韶和阳王张顶天这两头煞星，竟然好似凡俗世界的人族兄弟好友般，同塌而眠，相谈甚欢。
初始张顶天还有些疑虑和警惕，他虽是七大义子中最为愚蠢的那一位。
但该有的智慧，也是不缺。
可惜，在谄媚、放松他人警惕、突破心防、建立亲密关系……这些手段上，张韶可称精擅。
到深夜时，张顶天已然放下戒心，一张少年口，不断喊着“韶哥哥高见”、“韶哥哥说得对”云云。
便也是这个时候，应对自如的张韶脑海中响起一道神谕：
“此间已被吾施法隔绝！”
“纵是你将这张顶天斩了，七屠菩萨也难察觉，你尽可施为了。”
“一瓶魇丹足够，不必喂太多。”
这吩咐一来，顿时张韶眼眸亮起。
此时他已经是彻底堕落了，他明悟过来，自己会转投桃花神，是因为吃了毒丹化作的仙桃，而不是真个被桃花神魔征服，那些诸如“先天大道后有天桃花神魔还在前”之类的神话，多半也是假的。
可惜，吃都吃了，晓得也无用。
张韶非凡不恨，反而是这般想：“吾主愿耗宝物灵丹来度我，此乃韶的福分，韶的机缘，韶当更加尽心服侍，日后吾主必要度我成就神魔。”
这些虔诚念头，让陶潜都有些不落忍了。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些前世才存在的词儿，什么抖M之类。
……
“是，吾主放心，张顶天这厮最为蠢笨，这也是韶选他的缘由，换了其他几人，根本不可能与我同塌而眠。”
张韶一边回复神魔，一边顺口辱了一下唤作张顶天的巨鬼。
旋即翻身，对着那蹲伏在地的张顶天，满脸神秘兮兮道：
“顶天吾弟！”
“你哥哥我近日来，得了一些好宝贝。”
“你既唤我一声哥哥，怎能不与你瞧一瞧，分润一二。”
“哦，是何种宝物？”
张顶天果然上当，肉座下附肢划动，哗啦一下过来。
张韶瞧着这个名义上的义弟，其眸中充斥着一种清澈的愚蠢，或是天真的残暴。
“吾弟莫急，哥哥这便取出来。”
话罢，就见张韶猛地昂头。
其嘴撕裂，咧开至双耳后脑。
再探手入喉，伴随着一阵阵反胃呕吐之音，张韶竟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拖拽出了一串足有半丈长，缀满了椭圆肉球的“血葡萄”。
若再细看，这串血葡萄不管是果儿还是枝杈处，竟都镌满了《七屠经》，浓烈的七屠源炁蕴于其中，只要嗅得其腥臭异香，即刻体内杀意就要暴走。
此物一显，张顶天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营帐驻地内，几乎要因此掀起风暴。
张顶天瞧着那物，其上的每一粒猩红肉球，都让他感觉到了极致的诱惑。
若非还有一点理智，只怕他已经动手抢了。
就见其兴奋开口，连连问道：
“好哥哥，这是何物？”
“瞧来，似是菩萨所赐？”
张韶闻言，立刻微笑点头。
“吾弟莫要焦躁，且听哥哥道来。”
“此物唤作【七屠血葡桃】，确是菩萨所赐。”
“你可知晓我前些日子，偶经一处叫做寒方县的地界，命麾下菩萨众屠了那城，竟意外抓获一尊来自域外的强大神魔之分身，那神魔似与菩萨有些仇怨，待哥哥我将之献祭后，立时就得了菩萨赏赐。”
“吃了这宝贝，能让我等更好的修行那《七屠经》，更好与菩萨产生灵应。”
“这等好物，菩萨赐了我两串，一串我已是吞了，再吃便无效。”
“这一串我本想拿回去献给义父，可转念一想，顶天吾弟你是我们中最小的，当哥哥的应当先照顾你才是……”
听到这里时，张顶天满脸的兴奋之色，丑陋的鬼身都在颤抖。
但眸中，仍有疑虑闪烁。
他虽不晓得“修行代价”这规则至理，却知晓这天上不会掉馅饼。
正要发问时，忽然又听见张韶话音一转道：
“哥哥我素来知晓，几兄弟中，唯有顶天吾弟对那太子尊位并无兴趣。”
“不过若能得到你的支持，想来哥哥我的机会将大一些。”
“你说，是不是啊？”
这几句，已相当于是明示了。
尤其张韶说话时，还刻意将所谓的【七屠血葡桃】晃悠着送过来。
张顶天蠢归蠢，仍旧秒懂。
心头的疑虑，瞬间便没了。
这好东西不是白白吃的，需要日后支持张韶成为太子。
这代价，张顶天自忖支付得起。
就见他鬼身颤抖，连连点头道：
“哥哥说的是！”
“且放心，日后义父只要说选太子，顶天必将支持哥哥……”
“好，真是我的好弟弟，快吃了吧。”
他还未说完，就见张韶一扬手，那一串似乎是大肠串着囊肿肉球的血葡萄径直飞起，落入张顶天口中。
他甚至于来不及咀嚼，体会其中滋味。
那一粒粒肉球儿在其口中径直爆浆，化作热流，灌入其肚腹之中。
可怜这天真愚蠢的杀胚！
如何能想到，他的好哥哥会对他下毒。
血葡萄是假！
桃魇丹才是真！
其吞了一整瓶魇丹变作的血葡萄后，立时有了反应，鬼身踉跄，头脑昏昏。
心魂深处，更开始发生诸多诡异变化，似乎出现了无穷无尽个奇妙的小人儿，开始颂念一册唤作《桃花仙经》的经文书册。
就在其大感不妙时，他又瞧见面前的义兄张韶。
一脸笑眯眯的上前来，神秘兮兮从怀中又取出一物。
这一遭，却是一尊镌刻着“异样神魔”的神像。
就见张韶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开口道：
“顶天吾弟！”
“莫要惊慌，哥哥我将要予你一桩福缘好处。”
“来来来，且听哥哥与你传道解惑，让你晓得这界内界外唯一真神，至高无上桃花神也。”
“七屠菩萨之流，给吾主提鞋也不配。”
……
听得这一句句，张顶天下意识就要大怒，欲要打杀了这亵渎神魔之人。
可令他惊慌的反应很快发生，他想着要打杀张韶，可很快竟点头赞同于他，那杀戮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由自主，跟随张韶一起颂道：“桃花神，为吾主也。”
第六百零四章 七子齐喊爹，献忠求天谴
张献忠第七位义子张顶天，虽已是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欲要反抗。
奈何，药效更快。
转瞬间，他就如“张韶”这个大孝子一样，转身投了敌。
若非张韶阻拦的快，这位身躯还是血肉鬼蜘蛛般的少年人，也是即刻就要磕头，大声喊爹。
污了此子后，果然很快也得了另一尊七屠碑器胚，同时也得了另一份献忠宝库。
其中份额，比张韶还要多一些。
但这一遭在那南阳县城外，却只停留了约莫六天，就再次开拔。
陶潜毕竟恢复到了蜕凡境修为，炼化神物的速度随之加快。
法阵摆完时，他也正式踏足蜕凡大圆满之境，随身宝囊再度豁开些。
这等取巧之法，实在便利。
接连得逞两次后，陶魔子毫不客气开始复制。
于是乎，接下来的半月内，张献忠开始接连不断的丢失义子。
自张韶、张顶天开始，此后又有赵王张宝书、鬼王张桧柏、鲸王张影、贪王张能秀、尸王张春阳……总计七大义子，全军覆没。
尽数被喂食了桃魇丹，皆被转化为所谓的桃花子。
转投桃花神教后，非但齐齐献上那献忠宝库，更差点出现七子齐喊爹的壮观景象。
这一切，张献忠连带着【七屠菩萨】皆被瞒在鼓里。
倒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那演天虫儿有着非比寻常的异力，加之搜神界残破的天道，也极适合虫儿窥秘成长。
入界月余，幼虫已蜕壳数次。
估摸着，陶潜恢复极乐大圆满修为法力，将随身宝囊取回时，幼虫也可正式进入成虫阶段。
这一日也快，先后炼了七份【献忠宝库】，陶魔子已至洞玄圆满之境。
再得些利，便可彻底恢复。
搜神界天道虽是个“痴愚傻大儿”，过去不设防，招揽诸天众神前来，被白嫖居多，鲜少有神魔愿意无所求的奉献，喂食于祂。
如今出了个特例，这天道也生灵应。
催促陶魔子继续炼灵献祭不说，更在与演天虫的交流中主动给了指引：
【那唤作“七屠王张献忠”的神魔灵修手中有一座更大的宝库，内中汇聚有琅琊郡内诸多神魔遗物，若能献来，所寄之物，尽皆归还，汝之后施为行事，可予些方便。】
“好家伙，傻大儿学会交易了。”
“想来也是被逼急了，本该无私的天道本源，竟也想着给我一个秘魔子开后门。”
“这买卖，当是做得。”
闻得天道指引，陶魔子笑道。
实则不必有这灵应，他也打算对张献忠下手。
无他，路径依赖罢了。
七个义子都蛊惑过来了，自是不缺一个真义父。
只要再将这位“七屠王”收了，这琅琊郡顺理成章落入陶潜之手，足可成为他入界来的第一个据点基业。
……
此日，已彻底扫清琅琊郡内其余反对者，一统全郡的七屠王张献忠，决意正式称帝，国号大顺云云。
原来的琅琊郡城，改称西京。
其打算称帝大典后，令近百万七屠军开拔，横扫整个梁国，之后再去鲸吞周遭几个邻国。
野心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他所追随的的乃是贪得无厌的七屠菩萨，只要有机会，莫说是区区一个梁国，整个万神州，乃至于整个搜神界，若能吞了，必是要全部吞了，好让自己能顺利晋升至劫仙之境，成为七屠佛陀。
义父称帝大典，七大义子自然是一个不落全部到齐。
于那殿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七子同时进献大礼：
“义父，此物唤作【血蟠桃】，乃是韶前些日子偶得之域外异种，以十万民之鲜血浇灌，这才孕出一果来，内里所蕴甘美桃汁，实为众生杀意凝聚而成，义父服用后，必可拉近与菩萨之间的距离，无比灵验。”
“义父，孝王哥哥那桃儿瞧着一般，且看看顶天所献之宝，此为【杀心菩提】，乃是孩儿我清缴那普陀县时所获异宝，传闻出自诸天佛教，只消将之吞服，便可体悟天道杀心，实乃专门为义父预备的好宝贝也。”
“两位弟弟都献吃食零嘴，实在寒酸，义父且瞧瞧我的，此册书卷唤作【生死拔罪秘符】，亦是孩儿缴获的域外神物，义父佩戴于身，自有神秘庇佑，可消诸般代价，无有任何罪孽的替天行道。”
“义父且看孩儿，此前孩儿费尽心血捕获一头域外凶兽，特此献来，此兽名为【祸鸟】，据闻乃是远古异兽，主杀伐战祸，有此兽为宠，方可显出义父七屠王的风采来。”
“这些又算得什么，不过都是消遣用的小玩意儿，如何能与孩儿所献宝贝相提并论，义父且看此玉牌，名堂大着哩，唤作【天道神牌】，乃是能用来证悟神魔的无上异宝，义父只消写上名讳与宏愿，神牌自会给予指引，成神有望。”
“义父要证神魔，拿着那玉牌牌有甚用处，不如孩儿所献这头孽灵，听闻是一尊域外神魔所诞子嗣，唤作【大罗杀鬼精】，义父或可吞了它，一窥神魔大道。”
“孩儿知晓义父有大宏愿，将来必可抵挡世间污浊，证悟神魔大道，也是恰好前日征伐时偶然捕获一尊本地神魔【如意书仙】，此神魔有载道之法，义父可将之炼化，必有收获。”
……
一时间，大殿内满是献宝之声。
七大义子互相攀比，一如既往的谁也不让谁。
可这般景象却让上首的张献忠很是欣喜，他倒是还维持这人族外貌，只是一张脸，稍有些异状。
面红好似重枣，覆满肉瘤，一双猩红眼眸藏于缝隙中，半睁不睁，偶尔开合，骇人杀意一闪即逝。
他得了最多七屠菩萨灌注来的源炁，既是神魔灵修，也是眷族菩萨众之首。
他彻底不睁眼，也是为了一众属下。
一旦其完全睁眼显出本相，满心杀意便无法遏制，整个郡城都要被其屠个干净。
“哈哈哈……好好好。”
“孩儿们都极有孝心，不枉本王细心栽培。”
“这些礼物，本王甚是喜欢，都与我呈上来吧，我先尝尝那蟠桃和菩提，域外来的神魔异果，本王也是头一回吃。”
张献忠欢喜下旨，全然没发觉七个义子心头恶意。
若在往昔，这绝不可能。
可现下却大不一样，偌大郡城已被【演天幼虫】笼罩，多日成长，如今这虫儿的躯体几与郡城相差无几，漫天虫丝垂落下来，疯狂窥视包括张献忠在内的满城生灵心底隐秘的同时，也在施法遮蔽、指引。
使得这七屠王张献忠被蒙蔽，全然瞧不清真相：
那七子献上来的哪里是什么好宝贝，分明都是陶魔子从自己随身宝囊内搜刮出来的一些杀伐魔宝，头先就是两瓶桃魇丹，而后是一张【秘魔灭佛咒符】，两头变作凶兽以及孽灵的【源海魔犬】，一枚【天道请罪牌】，以及陶魔子自己。
没错，那所谓的“如意书仙”，实则就是陶魔子的真身。
这一番好礼，可谓是歹毒之极。
陶魔子分明是要张献忠先吃了魇丹，再受一记魔符袭杀，又遭魔犬撕咬，再被此界天道降罪……最后才是他亲自出手，彻底降伏这位七屠王。
张献忠的道行自是比那七个义子要强，且他是七屠菩萨嫡系眷族，有血脉感应，难以再用桃魇丹轻松收服。
陶魔子稍一思量，便决定先偷袭，再强上。
可怜这七屠王哪里晓得这些。
这会儿，他还大肆称赞七个孩儿孝心可嘉。
见得七宝在前，当即先取了那【血蟠桃】，往嘴里一塞，果然汁液飞溅，杀意甘美……又吃那杀心菩提，入肚后，果然杀心蠢动，感悟良多……如此一来，他本就无多少的警惕之心彻底消弭。
下一刻，异变倏生。
那所谓的拔罪神符，刚佩戴到身上便炸裂开来，浓郁魔光，直接削去张献忠半个身躯。
这突袭也让张献忠瞬息清醒过来，眼眸彻底睁开，刹那间便见杀意冲霄，足有百万道叫唤着“杀杀杀”的神咒重叠着响彻，猩红血光爆发中大殿坍塌，一尊骇人巨物撑开血光显露出法身本相。
其状，竟似一尊菩萨。
有百首百臂，各持着世间诸般杀伐兵器，其座下，赫然是一座尸山，数不尽的尸骸怨魂在其中哭嚎。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
熟悉的魔咒响彻时。
异变再来，这一遭却是那头凶兽与孽灵，魔光一闪，齐齐变回源海魔犬。
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莫说你只是得了神魔赐下的法身神通，就算你是真正的神魔，源海魔犬也是照咬不误。
嘶吼中，一左一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