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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死后死对头向我求亲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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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归慈轻声嗤笑。
  小弟子心尖颤了颤,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忽而谢归慈道:“你既然觉得是好东西便拿去。”
  小弟子心下顿时一喜,瞅着盘子里灵气四溢的果实咽了咽口水,连虚伪的推辞都顾不上,把盘子朝怀中一拢,生怕谢归慈反悔:“多谢大师兄。”
  谢归慈垂眼,由他去了。
  反正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也没必要为了丁点微薄灵气为难自己的胃。
  至于是否有人贪心不足,不考虑自己的修为便将这些灵气四溢的食物一次尽数吃下,导致灵气在经脉中堵塞那便与他无关了。
  玉津灵髓顺着天山木缓缓流过,滴入杯盏中,宴席也随之缓缓进入尾声。
  凡间有个词,叫图穷匕见,换到今日的宴席之上,大约就是吃饱喝足终于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昱衡真人向薛照微遥遥举杯:“藏雪君今日拜访我渡越山,真是令鄙门派蓬荜生辉,只是不知藏雪君忽至所为何事?”
  他姿态放得很低,在薛照微面前完全没有一派掌门的架子。
  席间大多数长老弟子都已经微醺,唯独薛照微眼神清明如水。坐得近些的谢宥才看见他面前的食物未曾动过分毫,除却那盘被送到谢归慈面前的果子,其他东西连位置都没有改变过一下。
  那位同旁人好似天生就有云泥之别的藏雪君指腹拭过冰凉剑锋,才沉静开口:“我今日拜访各派,确实有一桩事。”
  他口吻与说其他任何一句话时并没有任何分别,因此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谢归慈都没有意识到他言辞背后的暗涌。
  昱衡真人追问:“是什么事情?”
  “贵派首徒谢归慈谢公子仙姿佚貌、风采过人。”他没立即回答昱衡真人,而是突然开口说了句并不相干的话,惹得一众弟子纷纷将似有若无的视线投向安然坐在席末的谢归慈。
  谢归慈八风不动。
  薛照微亦是语调从容地往下说:“……令我一见难忘,因而今日想向渡越山求娶贵门首徒,不知真人和谢公子意下如何?”
  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丝毫不在意自己在这暗潮涌动的渡越山上投下多么大的动静,只看向连拿杯子的手都在颤巍巍发着抖、嘴巴因为惊讶合不拢的昱衡真人。
  薛照微好像在看面前这位渡越山的掌门、谢归慈的师长,又好像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远处的谢归慈身上。
  谢归慈明显是听清楚了薛照微说的话,他握在手中的琉璃杯滑落,摔了个稀碎。
  响声格外清脆。
  谢归慈心想,他现在可知道藏雪君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针对他了,并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薛照微压根就是疯了——不然青天白日怎么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过去,只见渡越山的弟子们犹如被定格般,姿态各异,脸上的表情个个滑稽可惜  在静默画卷的尽头,薛照微一身雪衣端坐。
  不知道为何,谢归慈总觉得他身上的雪衣,像极了丧服。
  思绪只恍然一瞬,谢归慈便顷刻收拢,神情如常地站起来抢在昱衡真人开口答应之前说:“承蒙藏雪君厚爱,只是我凡俗之辈,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福分。”
  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死掉的“未婚夫”拉出来再用下:“何况鹤月君因我而死,我岂能薄情寡义,马上就将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
  谢归慈半点不觉得薛照微说的“一见难忘”是源自喜欢,要知道对仇人那也是“一见难忘”呢。
  听他这样说,薛照微还没有表态,渡越山的一位长老、谢归慈名义上的师叔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插话:“师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鹤月君对你之心那自然是咱们整个渡越山有目共睹的,可正是因为他爱重于你,必然不会希望你为他而黯然神伤,郁郁度日。若是你能另觅良缘,幸福美满一生,鹤月君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这语气,恨不得马上就按着谢归慈的脑袋跟薛照微拜堂合籍。
  鹤月君再好、声名再高,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何比得过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天下第一人薛照微?
  纵然损失了些名声有什么要紧的,哪里有切实得到的利益实在。
  能借机把谢归慈打包出去换取利益,又能借此让他让出首徒之位。是笔难得一见的好交易。
  昱衡真人坐在位置上想了又想,觉得实在挑不出毛病。
  谢归慈不用看就知晓他的好师父师叔们在想些什么,唇边微微冷笑:“既然师叔觉得是良缘,不如我将这等良缘让给师叔。”
  渡越山这些长辈们看不出薛照微所谓的“求娶”绝非善意吗?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谢归慈会有什么下场而已。
  在足够诱人的利益面前,这群人连装一装样子都不肯了。
  “………”
  师叔闻言,瞅瞅薛照微,闭嘴不说话了。
  昱衡真人正要开口斥责谢归慈不识礼数,被薛照微抬手拦下:“不如让我与谢公子谈一谈?”
  虽然是询问,但没有人敢拒绝他。
  昱衡真人带着弟子站到一边去,徒留谢归慈与薛照微对视。
  薛照微抬手,在两人周身布下隔音结界,谢归慈这才沉声开口:“藏雪君对我并没有私情,为何非要将我置于两难之地?”
  如果不是薛照微搞出这个局面,谢归慈马上就会被他的好师父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赶出渡越山。但是有了藏雪君求娶,那渡越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离开。
  除非——
  藏雪君也死掉。
  冷冽杀意掩在薄薄眼睑下,不露声色。
  薛照微看了他一眼,道:“鹤月君生平与整个魔界都有仇。”
  “我知道。”
  谢归慈答道。他还知道这仇怎么来的,当时为了迅速让“江灯年”这个名字动天下仙门,魔界十二门被他挑了个遍,魔界十六位宗师死在“江灯年”剑下,两位大宗师重伤,“江灯年”的名字踩着当世绝顶高手的尸骸登上天骄榜首,自此名动天下。
  随之而来的是魔界十二门与鹤月君不死不休的宣战。
  “如今鹤月君一死,你又是世上唯一与他有关联之人。难道你觉得魔界十二门会轻易放过你?还是你认为渡越山护得住你?”
  薛照微嗓音冷淡,将事实平铺直叙,摆在谢归慈眼前。
  其实不仅仅是魔界,修仙者中和“江灯年”结过仇的也不在少数。他们不敢正面对上江灯年,却一定敢在江灯年死后欺辱失去庇护又顶着江灯年未婚夫名头的谢归慈。
  至于渡越山,他们不把谢归慈丢到直接魔窟里都算仁至义尽。
  薛照微说得完全在理。
  薛照微又继续说:“若是你同意与我定亲,魑魅魍魉便不敢轻举妄动,可保你半世平安。”
  他声线冷淡,说这种该令人感恩戴德的话时也有种不近人情的疏离。
  这位鼎鼎大名的藏雪君,算是谢归慈见过的人里头最特别的那类。
  或者说压根没法把他归类到哪一种里去,他在那里,已经足够特别了。
  “可是……”谢归慈盯着他慢吞吞地开口,漆黑眼珠倒映出他衣领上雪色桃花暗纹,声音又轻又冷:“你不是也想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藏雪君,危。


第05章 朝来雨05
  谢归慈在等薛照微的回答。
  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章法,有其规律可循。但是薛照微这个人,谢归慈找不到牵扯他行事的那根线。
  分明上一刻还想杀了他,下一刻却能够若无其事地和他分析利弊,向他求亲。
  薛照微握剑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谢归慈不由迟疑自己是否问到了什么藏雪君的隐秘禁忌。
  结界之内两人默默对峙而立,听不到两人说话声的师延雪抿起唇,在其他师兄妹的窃窃私语中只专心盯着谢归慈看。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藏雪君忽然钳制住谢归慈的下颌,强硬地逼迫他注视自己,冷冰冰地与之对视。
  谢归慈慢慢地攥紧手心,忽视掉要害落入旁人手中的不适感,同样冷冷地一眨不眨盯着薛照微。
  薛照微道:“我确实极不喜你。”
  “………”这位藏雪君未免也诚实了些,令谢归慈都不知晓要如何回应才好。好在他也并不着急开口说什么,静静地等待薛照微继续往下说。
  薛照微掐住谢归慈的下颌,像极了下一刻就要掐碎他。但是薛照微到底没有这么做,他俯身在谢归慈耳侧冷冷地开口:“江灯年都死了,你一个附在他身上吸血苟活的蝼蚁还活着做什么?”
  尾音轻而狠。
  谢归慈脑子霎时有些迟缓,半晌才反应过来薛照微话里面的意思,来不及深思,谢归慈便张口反驳:“无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和藏雪君无关吧?”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薛照微,薛照微一瞬间眼神冷得可怕,掐住谢归慈下颌的力道倏然收紧。
  可谢归慈并不畏惧突然周身迸发出强烈杀意的薛照微,甚至近乎挑衅地和薛照微对视。
  ——薛照微越是愤怒,越是情绪失控,局面才越是有利于他。
  薛照微没有如谢归慈的愿,杀意只迸发出一刹那,马上他便冷静下来,落在谢归慈下颌上的力道也随之放松。他缓慢地松开了手,与谢归慈保持着谨慎而克制的距离,半分接触都再也没有。
  谢归慈被他指腹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深红印记,这个因江灯年而闻名仙门的琉璃似的脆弱的美人,此刻因为这两分近乎凌虐的痕迹而多出种别样的艳丽。
  只要他一垂眼,魔界十二门中那些最会蛊惑人心的妖魅,都要在他面前甘拜下风。
  一副天生的美人皮囊。
  但薛照微无动于衷,这世上再娇美的容貌也难以打动他坚硬如铁的心肠,他看着谢归慈,眼神淬了冰般,语调森冷:“你说得不错,确实和我无关。”
  江灯年一腔赤诚、情意深重从来都和他这个外人没有半分干系。
  天下仙门美人如云,但是对长眠北荒的那个人而言,也仅仅只有一个谢归慈足够特别。
  谢归慈却不懂他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有理有据地开始抢白:“江灯年赴北荒,不是为了让我陪着他下黄泉。无论旁人如何想他,如何想我,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我和他之间无论生死,都用不着外人来评判。”
  谢归慈说的时候口吻分外笃定,因为确实不会再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我无意评判他与你之间种种,也没有这个资格。”薛照微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艰涩,但只是倏然,顷刻又转回疏冷,“方才是本君失态,还请谢公子见谅。”
  谢归慈觉得薛照微这个人简直是奇怪极了,变脸简直喜怒无常,叫人根本无处猜测他的心思。
  但是听他仿佛是为江灯年鸣不平的样子,又不像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没有仇的话薛照微提及江灯年那语气又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谢归慈和他对视,眼神沉静,但没有开口回应。
  ……确实是像的。
  薛照微只瞧了一眼便马上别开视线而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心思不宁,还是因为心底始终存在着那么一丝可笑的妄想,他看着谢归慈的眼睛,好像看见了故人言笑晏晏站在他眼前。
  可是鹤月君江灯年已经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永眠北荒沙雪之下。
  兴许就是因为有些相似,才被江灯年如此钟爱。亦或者是因为被江灯年所钟,才渐渐被染上他的几分性情影子。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明明白白地昭示,谢归慈就仅仅只是谢归慈而已。
  薛照微眼睫微敛,连同隐秘心情一同埋下。
  谢归慈还在打量他,又听这位从失态到恢复不过一刹那的藏雪君道:“不过本君今日上渡越山求娶之心是真。”
  求娶之心是真的,但是出于什么目的求娶那就不知道了。谢归慈垂眼微微冷笑,正想找个借口推辞,薛照微已经先开口了。
  “若是今日你答应,我会践诺护你周全,若是不答应,反正迟早也是要死的,不如死在我剑下,我送你去黄泉之下陪鹤月君,他一个人也不会太孤单。”
  “………”
  合着压根就没有说动他。不知该说道心坚定,还是性情固执。
  谢归慈抬眼,面对薛照微给出的完全没有选择的选择勉强弯了下唇角,“藏雪君说会保护我,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这就是同意了。
  薛照微握剑的手松了松,“我自会践诺。”
  …………
  结界被撤去,渡越山的弟子们纷纷重新围拢上来。他们想凑到谢归慈身边来问个清楚,可惜他们个个素来都和谢归慈不熟,眼下要是第一个眼巴巴凑上去,未免也太……他们纠结的时候,师延雪已经走了上去。
  她眼底的担忧真心实意。
  “大师兄,你答应藏雪君了吗?”
  师延雪不觉得薛照微闯渡越山山门,是为了迫不及待地给谢归慈求亲下聘。同样作为剑修,她能够感知到薛照微剑上外泄的那丁点儿杀意。但是对于薛照微这样当世绝顶高手来说,气息早就能够收放自如。
  能叫她一个外人感觉到,那只能是薛照微的杀心之盛完全遮掩不住。
  她现在觉得必定是鹤月君和薛照微结过仇,如今鹤月君身死,薛照微找不到人报仇,也不肯自降身份对谢归慈动手。上渡越山来求娶根本不是真心,只是为了故意折辱鹤月君的身后名。
  ——鹤月君一死,所钟之人立刻就被旁人抢走,听起来委实是桩让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藏雪君如此恨鹤月君,又怎么会好好对待谢归慈?
  师延雪心思百转千回,再看向谢归慈的时候眼底只有怜悯和担心。
  谢归慈不懂她心思纤细敏感,已经想到了许多,但是对她展露的善意还是全盘接受:“同意了。藏雪君……也不坏。”
  不同意有什么办法,等薛照微拔剑杀他?
  谢归慈虽然不惧怕对上薛照微,但是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天下第一人的藏雪君简直是个行事毫无章法的疯子。
  师延雪眼底的忧虑更深了,她张了张口:“大师兄,如果你不愿意……”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一丝茫然,如果谢归慈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呢?
  以薛照微的权势和名声,根本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整个渡越山都不行。
  何况区区一个谢归慈。
  “不用担心,我自愿的。”谢归慈对她笑了下,算是对这个小师妹的安抚。
  师延雪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她看向和藏雪君相谈甚欢的师父师叔们,轻轻抿唇。
  那边昱衡真人已经谈到什么时候举行合籍大典。
  薛照微兴致却仿佛不是很高:“此事容后再议,先定亲。择日我会派人将聘礼送到渡越山。”
  昱衡真人喜笑颜开,藏雪君修为之高,名声之盛,家世背景之深厚,注定了送过来的聘礼不会薄到哪里去。说不定个个都是举世罕见的宝贝。
  虽然是给谢归慈的聘礼,但是到了渡越山,还能不经过他这个掌门的手。当年江灯年给的礼物因为种种原因从没沾过他的手,但眼下可就不一样了——薛照微下聘还能也不过渡越山宗门?
  再说他好歹是谢归慈的师父,含辛茹苦抚育这个徒弟多年,做徒弟的也该孝敬点什么吧?
  昱衡真人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对薛照微的话满口答应,连连应是,言谈中恨不得马上就把谢归慈打包塞给薛照微。
  谢归慈冷眼旁观瞧了半晌,趁着昱衡真人正飘飘然得意忘形的时候,冷不丁开口:“当年鹤月君与我定亲的时候,曾赠我凤凰遗骨。不知藏雪君准备给我什么聘礼?”
  凤凰乃上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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