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自然科学院-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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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
　　在几只魔丘的注视下，雷洛身体沿着月光升降梯，渐渐没入通往第四层空间的阴云旋涡中，消失不见。
　　……
　　头顶天空，已经没有了阴云。
　　第四层空间，似乎要比前三层空间矮了许多，只有不到两百米的样子。
　　雷洛能够看到上面的银灰色顶板。
　　地面仍旧延续着二层以上普遍的青灰色石板，四周没有建筑废墟，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巨人雕像，破败散落在地面上。
　　这些雕像，普遍能够达到五米以上高度，有些甚至超过十米，已经与真正的独眼巨人无异。
　　它们显然和三层的雕像守卫一样，都曾是古兰妖精的战争兵器。
　　只是越强大的战争兵器，设计便越是精密，也越容易腐朽，内部材料也越是珍贵，越难以被黑色触须修复。
　　战争兵器，终究只是战争兵器，并不是生物。
　　空有高等生物的力量，却没有高级生物不断接近不朽的过程。
　　不过也有些一些雕像，显然是刚刚才遭受到破坏，而这些雕像无一不是四米高度，这层空间最低等的战争兵器而已。
　　说来也是讽刺。
　　万年之后，这个魔眼金字塔，反而要依靠这些古兰妖精曾经的炮灰去守护最后的运转。
　　沿着战斗痕迹走了好一会儿，一路上到处能够看到血渍。
　　雷洛停下脚步，看向了这具人类尸体。
　　半边身体已经被雕像守卫砸成了肉泥，雷洛并不认识他，附近还有很多血渍，很可能是魔丘族留下，只是尸体都已经被魔丘们处理。
　　理所当然，尸体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雷洛继续向前走去。
　　跃上一个石像的脑袋，雷洛站在独角尖上，熟练的用气泡术组成一副望远镜，眺望向远方。
　　“看来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五层空间了，那边有一个月光升降梯，附近已经没有战斗……咦？”
　　雷洛愕然一怔。
　　不远处一个方向，竟然有一头巨龟。
　　而且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想了想后，雷洛决定暂且先不着急前往五层，而是向这个巨龟方向处走去。
　　随着雷洛越来越靠近，这个巨龟的体积，在雷洛眼中也似乎越来越庞大。
　　待雷洛靠近后。
　　这个巨大的家伙，单单龟壳就有十几米高度，上面长满了绿草鲜花，宛如一个巨大的移动花园，长满皱纹的脑袋仿佛枯老树皮，眼皮眨动，缓缓看向雷洛。
　　至于一旁的人影。
　　则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来自梵赛东公国秘银世家的神秘人。
　　雷洛试探道：“阁下不打算去五层吗？”
　　银色面具之人看向雷洛。
　　“这次的探索者，强度远超往届，并且已经认出我，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恐怕早已把我当成了一块移动秘银，我不打算继续参与了。”
　　这人又道：“你呢？是要去五层，还是打算试着杀掉我，炼化我体内的秘银？”
　　声音虽然低沉冷漠，雷洛仍然能够听出这是一个女孩。
　　“呃？”
　　雷洛委实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回答自己，并反问了自己。
　　雷洛稍稍犹豫，察觉到对方的警惕已经变为实质性杀意，赶忙道：“我只为月晶石和古兰文明知识遗留而来。”
　　银色面具下双眸，充满警惕的冷冷看了雷洛一眼，女孩转头，再次看向数十米外的老龟。
　　“我只有这一件东西符合您的要求，谢谢您的馈赠。”
　　这头巨龟动作很缓慢。
　　从它的身上，雷洛能够感受到一股古老、温和以及垂暮的气息。
　　这就是三层空间，泉水精灵所说的最后一头远古守护者？
　　虽然体积并不代表一切，但这头巨龟的生物层次，至少拥有三级，甚至于更强了。
　　此刻。
　　雷洛从它那巨大恐怖体魄上，不但没有感受到压迫，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慈祥，真是怪异。
　　“你能够陪我聊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个小礼物，算不了什么。”
　　银色面具之人深深鞠躬后，径直转身离去。
　　老龟缓缓转头，看向雷洛。
　　“那么，你来找我这个垂死的老东西，又为了什么？”
　　“我……”
　　虽然相隔几十米距离，但被巨龟鼻孔喷气一吹，雷洛却感觉被一股飓风吹过似的。
　　犹豫了一下，雷洛斟酌着用词，谨慎之色。
　　“您的长寿，便是知识智慧最好的储存酝酿，我想要从您这里了解一些知识，以及……公平的条件下，各取所需的交易。”
　　“知识？”
　　巨龟缓缓道：“我不懂那些古兰妖精和你们人类所谓的知识。”
　　“历史真相也是人类追逐的知识之一！”
　　雷洛顿了顿，压抑住自己的紧张，试探道：“您是古兰妖精的守护者，为什么会和我们这些人类交流？还有那些魔丘，究竟是什么？”
　　“古兰妖精已经太长时间没有给予我契约上的供奉了，我就用守护的东西一点一点支付给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守护的东西早已经成为我的个人财产，既然古兰妖精已经没有东西再维持供奉，我也就自由了。”
　　老龟颇为洒脱。
　　雷洛愕然，这个老龟的思维方式，倒是有趣。
　　“我想知道，关于远古时期和大灾变的事。”
　　巨龟褶皱眼皮，缓缓眨了一下，露出里面浑浊的眼睛。
　　“我身上虽然有一些元古血脉，但却降生在冰河时代，对于远古时代的事，我也不清楚。”
　　巨龟浑浊的双眼中，透出许些沉思回忆。
　　“不过我听曾经的前辈们说，在这片大陆的中心，曾经有一个无与伦比强大的存在，它叫做曼陀沙华，也叫大地之母，远古之王和远古诸神们竞相朝拜，但在大灾变后，世界分崩离析，以族群为基础的新生文明不断，残存的远古生物们再也感受不到曼陀沙华的恩赐，也许我们已经被大地之母抛弃……”
　　曼陀沙华？
　　“那它的恩赐，是指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些远古之王们，之所以能够与神匹敌，除了他们本身远比普通生物更加浑厚强大的体魄外，便是曼陀沙华的恩赐了。”
　　远古历史，对于这头巨龟而言，也属于相当遥远的传说。
　　摇了摇头，巨龟接着道：“至于那些魔丘，不过是古兰妖精曾经培育饲养的牲畜而已，就像曾经的冰河蚁巢培育出古兰真菇一样。”
　　“冰河蚁巢？古兰真菇？”
　　雷洛抓住了重点。
　　“大灾变过后，直到冰河时期，这个世界才开始重新变得繁盛起来，这片地区曾经诞生过许多稍纵即逝的短暂文明，冰河蚁巢是冰河时期靠后的一个文明，只维持了千年。”
　　巨龟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雷洛不知道对于这种存在了漫长时间的生命而言，历史在它的眼中，究竟是什么。
　　就像自己在讲述求学经历一样？
　　“巢穴蚁后的食物，是通过植物和动物的残渣，在蚁巢深处培育出一种蘑菇，后来随着这个文明的破灭，这些蘑菇也渐渐恢复了自由，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第一百七十一章　简单纯粹
　　小半个沙漏时间后。
　　雷洛心事重重，手中把玩着一块黑色石头，离开了老龟，向通往第五层的月光升降梯走去。
　　这块石头，赫然是一块极其少见的高品黑曜石，大约1000g左右。
　　超过1000g　的黑曜石，在炼金术中，只要融入相应的高等魔导材料，便可以尝试炼制高级魔器，以此尝试变异出精品魔器，甚至是极品魔器。
　　而这仅仅是雷洛用那块充满自然能量的远古水石收藏品交换！
　　但此刻雷洛回忆着刚刚的交易过程，却不免产生一种若得若失感觉。
　　当老龟欣喜拿走了那块远古水石后，竟像嚼糖豆般，直接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味着，心满意足后，拿出的东西委实让雷洛震惊僵硬了许久。
　　一瓶远古冰霜巨龙血。
　　雷洛丝毫不会怀疑，如果自己选择这瓶龙血吞噬或者沐浴，几乎能够起到立竿见影效果，低级学者期间体魄变得像怪物般，甚至于以此开启血脉真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不是d型淬体剂的01克。
　　按照雷洛估计，至少有100克！
　　按照老龟的话，这瓶龙血曾经是一只老蚊子的珍贵酿藏，只有重大纪念日的时候才舍得喝一点，结果老蚊子死后，反而便宜了它。
　　一只美杜莎的眼睛。
　　一颗熔浆巨人的心脏。
　　一根远古火凤凰的尾羽。
　　一片远古六翼魔龙的逆鳞。
　　九头蛇的獠牙和毒胆……
　　曾经的四层空间，有很多像老鬼一样的远古血脉守护者，随着这些守护者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老龟得到的遗留也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孤独，只有这些雕像作伴。
　　也许是见识到了太多的死亡。
　　漫漫岁月中，老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后，甚至不知道将这些珍藏留给谁。
　　直到一百年前。
　　一名人类闯入这里，并为它带来了一颗冰心果后，它才终于醒悟。
　　若不趁着活的时候，享受掉这些收藏，它们将变得毫无价值，甚至连自己的龟壳，恐怕也将成为后来探索者收获的一部分。
　　面对这些传说级宝物，雷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震颤，那是源自于学者每一个细胞的贪婪和渴望，但理性却在告诉雷洛，如果自己破坏交易规则，后果将不是自己所能承受。
　　雷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承受住诱惑的。
　　不止一次，雷洛想要取走那只美杜莎的眼睛。
　　远古龙血虽然珍贵，但星幕之地还有很多，尤其是柯里昂生物研究所竟然封印着一头活生生的远古巨龙！
　　而美杜莎的眼睛，整个星幕之地恐怕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据说这种邪恶生物的眼睛，乃是古兰妖精最渴望得到的献祭祭品，在星幕之地已经灭绝了两万余年。
　　犹豫许久。
　　最终！
　　在老龟诧异神色中，当雷洛拿起这颗不起的黑曜石时候，这一刻的雷洛，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和升华。
　　原因很简单。
　　它是诸多材料中，唯一关系到《星空学术》的东西。
　　放弃《返祖克隆》唾手可得的力量、放弃《自我控制》唾手可得的力量、放弃价值更高的魔导材料，在外人看来简直有些愚蠢的一次次道路选择过程中，雷洛却感觉，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纯粹。
　　没有任何动机，不为外物动摇，甚至并非单纯追求所谓的力量。
　　这仅仅是一位学者，追逐自己理想的过程。
　　这仅仅是一位出身平凡的人类，在学者启蒙过程中，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将其作为理想，将自己全部智慧和精力集中在了追逐理想的道路中，拒绝一切光怪陆离诱惑，正在将自己不断变得纯粹简单，以期待自己能够在探索之路上走得更远。
　　这种简单纯简单，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理解。
　　至少在绝大部分聪明人看来，所有一切，都有自己的价值。
　　雷洛完全可以在这里选择最珍贵的东西，离开这里以后，在人类社会换取更多的价值，再换取类似的星辰之晶、黑曜石这样的材料，而不是这般愚蠢，直接选择价值较低的星辰之晶。
　　但聪明的人往往会忽略一个问题。
　　真正的学者，仅仅只是一个学者。
　　所谓学者，仅仅是在选择了某条研究道路后，不断求知过程的人而已，而不是利益最大化的商人。
　　因此越强大的学者，往往越是纯粹而简单，以及……令人发指的愚蠢、狂热、执着！
　　也正是这份令人发指的愚昧、狂热、执着，才会让绝大多数杰出学者，都依赖于身后国家提供的资源，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精力，浪费时间，去思考该如何赚钱这种愚蠢的事了，他们只会思考如何探究更深层的真理知识而已。
　　也正是因此。
　　聪明人，反而难以走得更长远。
　　……
　　嗡。
　　雷洛来到五层空间。
　　这是一处洁白的大理石广场，大约千米见方，却仅此而已。
　　这就是第五层空间的全部面积！
　　广场中央高空百米处，飘浮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不断眨动着，散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能量辐射，四面八方浓郁能量阴云汇聚，滚滚翻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这里是金字塔能量循环的终点。
　　雷洛能够清晰感受到能量辐射对自己造成的持续伤害，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持续不断灼伤。
　　从一层空间提供的庞大能量，直接灌注到这只眼睛中，再经过矩阵祭坛传送至金字塔各个角落，维持着金字塔内的运转规则和构造稳定，以及对外的绝对威慑力。
　　但也仅仅是对外的绝对威慑力罢了。
　　就像可怕的魔晶大炮，威力无与伦比，但在它的后面，也许只是一个卑微的普通士兵。
　　此刻。
　　众人在金字塔内部，所承受的压迫，不过是它自然而然的对外辐射而已。
　　大理石广场一边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城堡，另一边尽头，则是一个直径十米的月光升降梯。
　　白色蘑菇状城堡大门前，众人竟然分成了三个势力。
　　以【毁灭者】奎为首的十几名人类学者，几乎一半带伤，其中几人甚至已是重伤姿态，却仍在坚持，没有离去。
　　以族长黑爪为首的魔丘族，带着几个长老，身后以及超过足足两千人，但大多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平民，惊恐，怯弱，畏惧，平民抬着数不清的担架，上面则是诸多呻＋吟的伤员。
　　最后，则以一只黑色鬃毛魔丘为首。
　　披着黑色斗篷，头上戴着皮帽，几乎所有的魔丘精锐士兵都站在了它的身后，虽然只有十几人，它们却是魔丘族最精锐的战士！
　　“x！”
　　【全析之眼】美雅看到雷洛后，打了个招呼。
　　雷洛赶忙走了过去。
　　凝望着对峙的十几个魔丘精英战士。
　　“怎么回事？”
　　美雅倒是没有什么伤势。
　　“这个叫魔心的家伙，要和我们瓜分里面的宝藏遗物。”
　　“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还没有进去，它们突然提出来的。”
　　【毁灭者】奎站在众人最前面，光头男人嘿嘿狞笑着，看向雷洛。
　　“算你运气好，再晚一点的话，错过这次最后的战斗，五层收益就没有你的份了。”
　　雷洛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站在众人中，x面具下双眸看向对峙的魔丘精英们，按照之前约定，魔丘族到了五层后就会离开。
　　对峙的黑斗篷魔丘，皮帽下绿豆般的眼睛，看向光头男人。
　　“日月魔眼关系到我族的生死存亡，失去魔眼，我们即使离开了这里，力量也将大幅度削弱。”
　　“嘿嘿，嘿嘿嘿嘿……”
　　奎却只是冷笑着。
　　另一边。
　　黑爪和诸多族长看向魔心，苦口婆心。
　　“魔心，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他们发生冲突！凭借我们的潜力，只要离开了这个牢笼，在外面的世界一定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魔心却是冷笑。
　　“只有获得了日月魔眼，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父亲，你太懦弱了！这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世界！你在这里生存得太久，根本体会不到典籍上所说这个世界的真正残酷！古兰妖精即使已经灭亡，弱小的我们逃到外面，也不过是逃进了另一个妖精的餐桌！”
　　说到历史上记载中的痛楚，黑爪毛茸茸面庞，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不论怎样，我不会让即将获得自由的族人，去跟着你去冒险的！这些探索者的强大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