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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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婴撇了撇嘴,先把剑匣背起,然后轻轻趴到徐北游的背上。
她整个人稳稳地挂在徐北游的身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这家伙竟然敢吓唬作弄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勒死他才好呢。
徐北游微微侧头,说道:“走了啊,别把我的剑匣丢了,那是我全部家当。”
萧元婴轻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一大一小就这么沿着山涧向外走去,影子拖得老长。
徐北游轻声道:“小元婴,小孩子都贪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岁,你说你小小年纪,这么拼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萧元婴轻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徐北游也不在意,笑着转了个话题道:“你好重啊,长大了肯定是五大三粗的,没人娶你。”
萧元婴终于舍得松开徐北游的脖子,狠狠拍了下这个大坏蛋的脑袋,恨恨道:“你才五大三粗呢,别人都说我长得像姐姐。”
徐北游哈哈大笑道:“像你姐姐好,长大之后风华绝代,到时候肯定能迷倒一帮青年才俊,整天围在你身边,给你献殷勤,变着法子讨你高兴,多好。”
萧元婴撇了撇嘴,“才不好呢,像群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烦人。”
徐北游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在背上轻轻蹬了他一脚。
徐北游头也不回地问道:“干嘛?”
小姑娘轻声问道:“徐北游,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娶我姐姐?”
徐北游愣了一下,笑着反问道:“你姐姐那么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谁不想娶?”
小姑娘又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徐北游这次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们两人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再者说了,你个连胸脯都一马平川的小丫头懂什么叫喜欢。”
萧元婴轻哼道:“你别管我懂不懂,我知道你不喜欢她,觉得她太聪明,所以在心底处处防着她,先前你要不是打不过我,才不会跟我走,对不对?其实你跟端木玉一样,要么是贪图她的美色,要么就因为她是大齐公主,而且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这边说想要娶她,那边还跟别的女子纠缠不清,说白了都是一丘之貉。”
徐北游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自然能明辨真伪,而且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照看,绝对不会轻易被我们这些人骗了。”
萧元婴闷闷道:“可是父皇要把她嫁出去了,目前而言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端木玉那家伙,一想到姐姐要嫁给他,我就觉得恶心,恨不得一拳把姓端木的小子给打死。”
徐北游的脚步微微一顿。
萧元婴接着说道:“姐姐嫁人之后,就再也不能到处走了,整天被困在一座华贵宅子里,就像笼子里的鸟。徐北游,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吗,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不想在以后变成笼中鸟,所以才要拼命修炼,只有踏足地仙境界,父皇才不会管我。”
徐北游道:“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想要这么个笼子还要不到呢。”
萧元婴道:“吃饭穿衣,全凭个人本事,姐姐如果不是女儿身,她凭自己的本事也是天下大可去得,何必羡慕这样的富贵?”
徐北游叹息一声,“好了,不说这个,元婴你会不会歌谣什么的,给我唱首听听?”
萧元婴一本正经道:“只有教坊司才教唱曲,本郡主不学这个。”
徐北游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那诗词呢?”
萧元婴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是会一些。”
徐北游轻声道:“那你就给我背一个你最喜欢的吧。”
兴许是方才的并肩作战战和一番对话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丫头没有拒绝,稚嫩的嗓音中透露出一股子无奈的沧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三十七章 人人皆戏子伶人
背着萧元婴走了几天功夫,徐北游累个够呛,只因为这丫头实在太难伺候,她没了一身修为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倒是不再高高在上,可也彻底退化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郡主。
以前他们两人奔行于山中的时候,萧元婴并不进食,每日只是静坐练气,餐风饮露,徐北游自己随便吃点什么也就对付过去了。可萧元婴也要吃饭之后,吃的东西就成了老大难,小郡主虽说自小就没了父母,可毕竟是在皇宫里养大的,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硬梆梆的干粮不吃,烤得半生不熟的兽肉也不吃,每天就吃几个徐北游采摘的枇杷果子,逼得徐北游实在是没招了,只能往有人烟的地方走。
按道理说,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炼萧家拳意,就算没有了磅礴气机,也还有一身横练体魄,万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可萧元婴吃亏就吃亏在她修炼时间太短,先前取巧地跳过了炼血、炼肉、炼皮膜、炼筋骨的百炼步骤,直接开始感应体内窍穴,修炼气机,所以一旦没了体内气机的支撑,她立刻就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关键这小姑娘还没多少自理能力,让徐北游一路上当了爹又当妈,憋屈无比。
当徐北游终于看到徽州宣城府的城墙时,只觉得拨云见日。
骑在徐北游脖子上的萧元婴也是如释重负,小脸上难得有了点笑容。
临近城门,徐北游把萧元婴放到地上,自己背起剑匣,然后牵起她的小手缓缓而行,两人就像是一对兄妹,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守门的兵卒查验了徐北游的伪造路引,没瞧出什么破绽,干脆利落地把他们放进城去。刚一进城,萧元婴便开始四下张望,显然是饿得有些受不了,想要赶紧找个地方祭一祭五脏庙。
徐北游领着她找了一家气派不凡的酒楼,不吝银钱,要了个二楼雅座,又点了些招牌菜。
有了银子,伙计自然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给两人上了满满一桌的各色佳肴,萧元婴拿起筷子看了半天,还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徐北游哭笑不得道:“我的小姑奶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到底想吃什么?难道是天上的龙肝凤髓?那我可没本事给你弄去。”
萧元婴瞥了他一眼,哼哼一声,一副就知道你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不屑表情。
徐北游笑道:“我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穷惯了的胃口也消受不起,上次你姐姐请我吃螃蟹,可不就是糟蹋了。”
萧元婴不去理会这家伙的莫名其妙话语,望着桌上的菜品开始天人交战,眼看着满桌的菜就要凉了,还是口腹之欲胜过了多年的教养,小丫头不再讲究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终于是伸出了筷子。
徐北游也不急着吃,就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她吃,小丫头不愧是宫里走出来的孩子,教养极好,即便抛弃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一套,可还保留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即便是饿极了也不曾有半分狼吞虎咽,很是淑女风范,关键又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之后必定是个像萧知南一样的妖孽。
而且出乎徐北游的意料,萧元婴这个丫头人不大,饭量倒不小,一桌子菜愣是吃了个精光,没给徐北游剩下半口。
之后她靠在椅子上,带着三分猫儿似的慵懒和满足,轻轻舒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倒也不怎么难吃。”
徐北游给她沏了一杯浓茶,平淡道:“饿得很了,一个馒头就是人间美味。”
萧元婴双手捧过茶杯,轻轻吹去热气,抬头看了徐北游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信二字。
徐北游笑道:“信不信由你,不过话又说回来,难怪你那么重,原来你这么能吃,看来以后不能叫你小元婴了,改叫你吃货婴。”
萧元婴不搭理他,低下头去小口啜茶。
这一路上,徐北游故意把萧元婴喊成小元婴,一开始小丫头还大声抗议外加放狠话威胁,眼看抗议和狠话都不起作用之后,便转为沉默来无声地抗议,不过在一次徐北游叫她小元婴时她不小心答应了一声之后,便破罐子破摔,听之任之了。
萧元婴小口喝完杯里的浓茶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解释道:“所谓修炼,其实就是吸纳天地元气化为已用的过程,万物皆有灵,故而我萧氏先祖另辟奇径,多饮多食,以进食壮大自精血,再将自身精血炼化为体内气机,我现在全身气机用来压制五毒,气海和气府的气机匮乏,自然就吃得多些,大宗门的弟子都清楚其中玄妙,也就是你这种阅历浅薄的人才会不知道,哼,少见多怪!大惊小怪!”
徐北游不跟她一般见识,笑道:“好好好,是我见识浅陋,多谢萧姑娘解惑行了吧?”
萧元婴轻哼一声,似是不屑,不过待到徐北游转头朝窗外望去时,小丫头的嘴角却是悄悄翘起一个细微弧度。
徐北游望着街外的熙熙攘攘,思量心事。
师父公孙仲谋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卷中的微言大义说到底还是别人的道理,故而不可不信书,又不可尽信书,只有万里路中的所见所感所悟,那才是自己的道理。
这一路行来,虽然是匆匆而过,但徐北游也见了很多人,很多事,当真应验了人生如戏的那句话,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话本戏文里更加离奇?
真是好大一台戏。
人人皆是戏子伶人。
在这戏台上,萧知南和齐仙云是抖水袖的正旦青衣,萧元婴是舞刀弄枪的刀马旦,林锦绣和知云是巧笑倩兮的花旦,师父公孙仲谋是长髯老生,张无病是翻筋斗的武生,还有难知莫测如花脸的牧棠之、尘叶等人,以及跳梁丑角的无叶道人之流。
而徐北游自己,则勉强算是个头戴雉尾的小生?
萧元婴见徐北游怔怔出神,探着身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想什么呢?”
徐北游拍开她的手,轻轻叹息一声:“想我师父啊。”
萧元婴撇撇嘴似乎想要说血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却是咬了咬嘴唇又重新咽了回去。
徐北游转头望向她,问道:“你有师父吗?”
萧元婴板着手指说道:“有不少呢,教礼数规矩的墨书大姑姑,教读书的蓝先生,教武的平安先生,父皇也能算是一个,他教我家传拳意。”
徐北游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不如你,只有两个可以称之为师父的人,他们的名讳想来你也知道,我也不复多言了。”
萧元婴问了一个很是晦气的问题,“公孙仲谋已经死了,你要是死在了江南,可需要我帮你去给韩瑄报丧?”
徐北游倒是没有动怒,想了想后叹气道:“那就有劳了,先行谢过。”
萧元婴忽然有些丧气道:“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你没到江南就死了,那我多半也活不了。”
徐北游笑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如果我们俩都死在了半路上,那就只能让你姐姐来给我们收尸了。”
萧元婴呸了一声,老气横秋道:“也就是现在我打不过你,不然我肯定要一拳把你给打到楼底下去。”
徐北游笑意不减,道:“当初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你以为我会跟你走?”
萧元婴想了想,道:“那好,咱们算是两清了。”
徐北游道:“既然两清了,那以后不许翻这几天的旧账。”
萧元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德行!”
第三十八章 送玉佩又收玉佩
如今修行界盛传仲公宝藏的传说,所谓仲公,其实就是公孙仲谋,而这个仲公宝藏也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确有其事。当初公孙仲谋曾经对徐北游提起过,剑宗和公孙家的巨大财富被他分成两份,最大的一份留在了碧游岛,另一份则是交给了妻子张雪瑶,他自己身上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死后则是留给了徐北游。
这很小的一部分,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公孙仲谋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徐北游来说却是好大的一笔银钱,对于现在的徐北游而言,他什么都缺,就是不怎么缺银子,往大了不敢说,十几万两还是能拿得出来。
因为酒楼不提供住宿的缘故,徐北游带着萧元婴不得不再找个落脚的地方,这次他不吝银钱,让酒楼伙计带路给他们找个清净住处,只见那伙计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小巷,一直来到处僻静所在,四周都是高大院墙,然后敲开了一道小门,里面出来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伙计脸上堆笑,带着几分讨好道:“郑妈妈,这两位是外来的客人,不愿住那鱼龙混杂的客栈,想要寻个清净住处,所以小的就把两位领到您这儿来了。”
郑妈妈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像是良家女子,说白了就是烟花出身,而在这一行当混的时间久了,最会看人,堪称是炼就一双火眼金睛。
她只是一瞧二人,脸上就有了笑意。徐北游和萧元婴两人虽然狼狈,但一身气态却是做不了假,尤其是萧元婴那身青鸾大袄,脏是脏了点,可针织做工和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郑妈妈自付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也没见过几次这种料子的衣服。
郑妈妈心思急转,看两人这样子像是落难的兄妹,可再细细一看,却又不太像,难道是这小子拐带了大户人家的千金私奔?啧啧,瞧这小丫头也就十岁左右,亏这小子下得去手。不过她也懒得深思,烟花之地龌龊最多,这些年来她已经看得麻木,吃个小丫头在她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本地人,自家靠山在宣城府还是数一数二的,倒也不怕惹上麻烦,只要有银子就成。
郑妈妈心底打定了主意,慢慢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是要暂住呢,还是久住呢?我们这儿一天的花费可是不算便宜,若是久住则可以便宜一些。”
徐北游道:“暂住,你开个价吧。”
郑妈妈见徐北游如此说法,越发肯定他是素袖藏金的富贵公子哥,笑道:“不急着谈钱,请二位移步进来细谈如何?”
徐北游点了点头,拉着萧元婴径直进了小门。
郑妈妈则是从袖口里拿出一小块银裸子丢给领路的伙计,“这次干得不错,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客人,记着领过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伙计接过银子,脸上乐开了花,连口称是。
走近以后,才发现这座院子还与其他几栋独院相连,刚才进来的小门其实是后门,前面则是一座三层主楼,那就是接待一般客人的烟花所在了,真正富贵豪客不屑与其他人混杂一处,故而都是来这独栋院中,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再招呼女子陪侍,也会有客人包下一个院子在此长住,当初公孙仲谋就曾在巨鹿城的金玉苑中包下过一栋独院,所以徐北游对于这种曲径通幽、闹中取静的独院倒也不以为奇。
徐北游朝萧元婴望去,小姑娘不愧是天家出身的郡主殿下,目不斜视,一脸云淡风轻,大有八风不动的意思。
两人的表现让郑妈妈彻底收起心底的最后一丝轻视,这小院子谈不上如何富丽堂皇,却也是独具匠心,一些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初来此地,都少不了四下打量和品头论足,可眼前二人看都不曾都看一眼,显然是久经阵仗,说不定就是见惯了帝都和江都的大场面,不在意这些府城级别的小打小闹。
郑妈妈将两人迎进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