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5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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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大营,有一顶巨大的白色大毡帐,绘满了各种颜色的图案字符,其意义晦涩难明,草原语名为“乌尔格”,翻译成中原官话,便是“宫殿”之意,虽然这座帐篷名为宫殿,但却与中原的宫殿半点也沾不上干系,它其实是一座可移动的帐篷,由三十六匹骏马一起拉动,随着金帐汗王,一起游移在茫茫草原之上。
如今象征着草原之主的汗王金帐已经来到中都城外,那么乌尔格自然也随之而来。
帐篷中装点着红色与黄色的绸带,在面向门口的正位上,坐着的正是此地的主人,萨满教的大祭司,白水段。
白水段穿着一身普通的草原装束,面容苍老,没有身为一位大修士的法相森严,倒像是个普通的草原老人,实在是看不出半点大祭司的尊贵气象。
作为萨满教的主事之人,他其实对于大齐朝廷并不陌生。
当年草原汗王林远暴毙身亡,王妃红娘子与公主林银屏以及各自的支持者争夺王庭大权,王妃有摩轮寺和萨满教的支持,已经占据大势,可惜因为萧煜的缘故,道门入局。在首徒秋叶的牵线搭桥之下,掌教真人默许,主事峰主微尘亲自主持,道门悍然出手干预,先灭摩轮寺,再平萨满教,帮助萧煜和林银屏夫妇掌握草原王庭大权,这才有了后来世人所知的入主西北之事。
当年的萨满教有三位大祭司,分别是黑水万、青水冢、白水段,在平定萨满教的过程中,黑水万被秋叶所诛,青水冢被萧煜斩杀,白水段归降。再后来,萧煜又指派两位两人递补萨满教大祭司之位,分别是紫水阳、黄水泉。
此二人中,紫水阳是萧煜的心腹之人,在大齐立国之后归隐山林,不知所踪。黄水泉则是因为背叛谋反,被萧煜诛杀。如此一来,又只剩下白水段一人。
待到林寒成为王庭汗王,隐忍多年的白水段趁机断绝了与大齐朝廷的所有联系,彻底倒向林寒。
此时白水段的身前悬着一个金色圆盘,上面有一个银色小球在滴溜溜地旋转不停。
白水段凝目望向圆盘上的复杂纹络,再看小球的移动位置,测算天机。
一开始,大概还都在老人的意料之中,白水段的脸色也就不见如何,后来几次反复,可他仍是不觉得会是最坏的地步,最多只是皱眉,也未曾如何大惊失色。
直到那个银色小球猛地从金色圆满弹跳而起,然后又重重落下,将金色圆盘打翻在地,白水段这才脸色大变。
他顾不上金盘和银球,猛地抬头望向中都方向,脸色苍白,喃喃道:“怎么会如此?堂堂道门尘字辈大真人,怎会如此不济事?”
下一刻,他心中生出浓郁警兆之意,下意识地抬头向上望去。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篷顶,但他还是看到了,同时耳畔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伴随着呼啸如雷声的破空声响,有一道长虹划破长空,直奔此处而来。
白水段不敢有丝毫犹豫,顾不得这座相争着身份地位的“乌尔格”,果断以替身之法移形换位,逃离此地。
就在他离开帐篷的一瞬间,这道长虹已经落下。
先是摧枯拉朽地破开了这座经过精心炼制的帐篷蓬顶,就像剪刀裁布。
然后那具堪比金石的替身傀儡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就在那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之中,从上而下,一丝丝、一寸寸地碎裂开来,无数碎块又瞬间化为齑粉。
这是一剑。
一剑破开“乌尔格”的蓬顶,又轻而易举地毁去一尊替身傀儡。
整座被驮在车上的帐篷骤然下沉。
轰然一声巨响。
烟尘与碎片四散乱飞,华丽的巨大帐篷变为乌有,激射而出的碎片,如一道道细微利剑,将帐篷周围的数十位萨满教祭祀射成了筛子。
白水段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只想着尽快远离此地。
只是一股森然剑意已然将他笼罩,心中大呼不妙的白水段就要用出神魂出窍之法,想着大不了舍弃这身皮囊,保住性命要紧。
可是还未等他神魂出窍,就被背后那个不知来人面目的不速之客,一剑刺穿后脑。
这一剑对于白水段来说,不足以致命,却将他的神魂牢牢地钉死在了这具躯体之中。
身后的不死之客问道:“大祭司白水段?”
白水段不敢答话。
结果他整个人就直接飞上了天空。
来人修长的五指依次合拢在腰间剑柄上,平淡道:“按照剑宗规矩,我让你知晓自己是死于何剑之下。记着,此剑名为诛仙。”
这一刻,天地间一切都变得静止不动。
能动的唯有来客手中之剑。
白水段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想要开口求饶,艰难张嘴却无声。
剑气直冲九霄。
好似一条白龙升空,然后在天空中炸开一团遮天蔽日的白色雾气。
萨满教大祭司白水段,从头到尾,没能开口说出半个字,就已经神形俱灭,尸骨无存。
第五百九十二章 杀人之后复又返
在草原大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有草原高手陆续赶到,不过没有草原汗王林寒和四王子林术的身影,率先赶到此地的是萨满教第二大祭司,与威望深重的首席大祭司白水段相比,这位第二大祭司相对名声不显,而且也矮了一个辈分。他是黑水万的弟子,白水段的师侄,名为黑炎启,因为被林寒所看重,才得以成为第二大祭祀,平日里并不在萨满教祖庭,而是随侍王庭左右,算是林寒的心腹之人。
黑炎启赶到此地之后,没有看到想象中满地狼藉的画面,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因为那座象征着首席大祭司威严的“乌尔格”也好,还是大祭司白水段本人也罢,此时通通已经消失不见,方圆百丈之内的所有物事,都在刚才那道冲天剑气之下,化为齑粉,所以此时这里只剩下一块平坦空地,若是从高空向下望去,就像是在密密麻麻的“田地庄稼”之间,突兀出现一块空白地带,十分显眼。
虽然刚才黑炎启并不在此地,但只是遥遥感受,便能体会到那道剑气的骇人之处,即使那位大祭司白水段境界修为高深,在此等剑气面前恐怕也逃不过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想到这里,黑炎启心中在后怕的同时,也不禁升起一股窃喜之意,若是白水段果真死在了这道剑气之下,萨满教的大权,便要落到他的手中。
不过黑炎启面上却是不显分毫,面沉如水,在眉宇间还略带有几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忿怒之意,缓缓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最先赶到此地的萨满教祭司萨满轻声回答道:“方才有人刺杀大祭司,大祭司虽然用出了替身之法,但还是被来人一剑毁去替身,又毁去乌尔格,大祭司曾经试图逃离此地,结果被那人一剑斩杀,神魂俱灭。”
黑炎启瞠目结舌,这次可就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感到震惊,顾不得掩饰,问道:“大祭司的替身傀儡也被毁去了?那尊替身傀儡可是我萨满教倾尽人力物力方才铸成,就算是那些一意修力的顶尖武夫也不可能毁去,怎么可能被人一剑毁去?傀儡残骸呢?快快取来!”
这名萨满教祭司萨满神情古怪,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尊替身傀儡已经化为齑粉了,未曾有残骸留下……”
黑炎启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没有残骸!?”
这名萨满教祭司萨满教低眉敛目,“是,没有残骸留下。”
黑炎启感觉自己好似被一盆从极寒北海取来的冰水当头浇下,打了个寒颤,继而后背上又升起一股如芒在背的凉意,沿着脊椎一路直冲后脑,让他头皮发炸,先前那点窃喜之意早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虽然他喜好权势,但还没到嗜权如命的地步,权势再好,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当世之间,能有这份境界修为又是剑修出身的,唯有一人,就是那位凶名赫赫的剑宗宗主,此人是大齐朝廷的帝婿,且马上就要从帝婿变为帝夫,又与道门有深仇大恨,会对草原大军出手是在情理之中,若是他接任了白水段的位置,岂不是把自己放在火炉上去烤?说不定哪天就被那位大剑仙一剑收走人头,死得不能再死。
这让他如何不怕?
好在此时那位大剑仙已经离去,没有留在此地继续杀人的迹象,这也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此时看来,此话实乃金玉良言,白水段和摩轮寺的四大活佛就是前车之鉴,黑炎启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在这等时刻,自己还是做一个缩头乌龟为好,出头的事情,让道门那些人做去,这天要塌下来,也让那些人顶着去。
正当黑炎启犹豫不决,想要推脱此事却又怕汗王问责的时候,有护卫汗王金帐之责的左大都尉率人赶到此地,此人也是王庭权贵之一,出身于十二部之一的禄时行部,本身就有台吉身份,又是林寒心腹,无论是在王庭金帐,还是在草原军中,其身份地位都是非同一般。
说起权势,这位左大都尉未必就比还未掌握萨满教真正实权的黑炎启小了。
黑炎启见到此人前来,心中一定,面上带出了些许笑意,主动开口道:“禄兄,你也来了。”
自大郑太祖皇帝北伐草原且与草原王庭定下城下之盟后,草原贵族纷纷改为中原姓氏,诸如草原汗王一系便改为林姓,其余还有黄姓、申姓、禄姓等几大姓氏,此时这位左大都尉便是姓禄名卫牦,与黑炎启不同,禄卫牦性子刚直,对于那位名声在外的剑宗宗主,没有什么惧意,哪怕刚才他也亲眼见到了那道直冲天际的磅礴剑意,仍是没有丝毫畏惧,直接开口问道:“可是徐北游那恶獠所为?”
脸色阴晴不定的黑炎启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正是此人。”
禄卫牦冷哼一声,“果然是此獠,待到攻下中原之后,定要扑杀此獠,占其妻女。”
此人,此獠,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就在此时,黑炎启忽然心生警兆,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小步。
下一刻,又有一线剑气自天外而来,这一线剑气极为纤细,难以察觉,就好似是女子做女红时所用的细线。
事实上,除了修为最高的黑炎启,谁也没能察觉到这一线剑气,然后就见这一线剑气飞至禄卫牦的脖颈之间,轻轻一缠一绕,好似一条索命的上吊绳。
果不其然,这一线剑气在缠绕之后,猛地收紧,然后再往上一提。
先是一颗硕大的头颅凌空飞起,接着是一具无头尸体颓然倒地。
头颅没有落地,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仙人手掌抓住,径直飞往天外,最后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见此一幕,黑炎启心底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是冷笑不止,天下皆知剑宗宗主想要跟道门掌教一战,既然徐北游敢于挑战秋叶,且不说能否打赢,只说他有挑战的资格,就可见其修为之深不可测,白水段之死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又岂是你我可以轻易挑衅的?如今你口出不逊,惹恼了此人,白白丢了性命,又能怪谁?
人当有敬畏之心,否则祸从口出,悔之晚矣。
第五百九十三章 剑宗三代传承人
待到徐北游离去之后,一些萨满教的祭司萨满逐渐聚拢过来,其中也夹杂了几位道门大真人,看到这幅场景,尽皆沉默不语。黑炎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让那名最先来到此地的祭司萨满去王帐向汗王禀报详情,他则亲自扶起那具无头尸体,面露哀切,以示自己的悲切之意。
徐北游离开草原大营,带着禄卫牦的头颅返回中都,交予张无病,张无病立时派人将此头颅高悬于城门之上,以挫草原大军锐气。
接下来徐北游再次离开中都,不过不是前往草原大营杀人,而是一路去了小丘陵,说起小丘陵,不得不说此地的特殊之处。当初萧煜与红娘子相斗,双方便在此地开战,后来萧煜称王校验大军,也是选在此地,甚至在萧煜称帝之后,偶有夏秋之际,还会率领诸王公前往此地围猎。
到了如今,西北大军悉数退入中都和陕州境内,以中都为分界线,形成西北大军和草原大军的对峙之势,所以小丘陵按照道理而言,也在草原大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不过说到“控制”二字,对于寻常人而言,也许还算到位,可对于地仙境界的修士而言,便不好说了,此时徐北游就光明正大地来到小丘陵,而驻守于小丘陵的草原士兵却对他“视而不见”,根本不知道有一位大剑仙已经驾临此地。
徐北游之所以来到此地,主要是因为他在草原大营杀人的时候,感觉到此地有一缕故意泄漏出来的气机,似是邀他前来此地。徐北游也不怕有什么埋伏,毕竟以他如今的境界,除非是道门玄都或是佛门祖庭那样的千年大阵,否则都可视为土鸡瓦狗,就算他接连经历了两场战事,也仍是如此。
平心而论,与微尘这位货真价实的十八楼地仙一战,还能算是耗费气力颇多,可斩杀白水段和禄卫牦,只能算是随手为之,其轻松程度,甚至都有些出乎徐北游自己的意料之外。论起根由,除了他在接连成就大宝瓶身和得到天道机缘之外,那股连战连胜而凝聚起来的心气,也让他无形中比起同境地仙,再高出一截。
正如他先前和微尘的一战,此战中,微尘受困于错失飞升之机的心结,当年又曾败于上官仙尘之手,虽然本身已有死志,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无必胜把握所致,心境蒙尘。反观徐北游,飞升之机已定,自修为大成以来,还未尝一败,其心境犹如百胜之军,从这一点上来说,两者云泥之别,高下已分。
如今的徐北游与当年巅峰时的上官仙尘相比较,只是稍逊半筹而已。徐北游之所以能屡屡越境而战,无外乎几点,剑修本身一途,天下第一攻伐重器诛仙,以及玄妙难言的剑三十六,可上官仙尘同样是剑修出身,同样通晓诛仙四重变化和剑三十六的,就算徐北游拥有大宝瓶身,可当年的上官仙尘也有十八楼境界的武夫体魄,两者大致是旗鼓相当,再说与人对敌经验,徐北游在四年之中,杀遍了大江南北,可上官仙尘也毫不逊色。
所以,两人想要比较高低,最终还是要比较其境界修为,如今的徐北游是十八楼巅峰的境界修为,上官仙尘在巅峰时,已经迈过与天齐高的门槛,是为十八楼之上。
说到上官仙尘之死,不是死于九重雷劫,他已经以剑三十六开天一剑扛下了九重雷劫,也不是死于萧煜的天子剑,他也已经以剑三十五辟地一剑扛下了萧煜挟大势而来的天子一剑,他的死,说到底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心高之人,最是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也最是咽不下那一口气。
他不愿退一步,反而还要更进一步,忤逆天道,忤逆人间大势,于是就只能死了。
正因为上官仙尘的不退,这才有了后来公孙仲谋的处处忍让,可公孙仲谋毕竟是上官仙尘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所以在最后的碧游岛莲花峰一战,退了一辈子的公孙仲谋面对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秋叶,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宁死不退。
从这一点上来说,徐北游与上官仙尘有相似之处,与公孙仲谋也有相似之处,他更像是师祖和师父的两个缩影融合在了一起,既有上官仙尘的锋芒毕露和杀伐果断,又有公孙仲谋的与人为善和道理规矩,由此便成了剑宗的三代传承。
三代人,见证了剑宗的兴衰起伏,从由盛转衰,再由衰转盛,曾屹立山巅,也曾跌落低谷,最终还是从万丈深渊之下,一点点地爬了上来。
小丘陵其实不高,若不是曾经在此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