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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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正是兴起的李神通摇着她的袖口,急切问道:“师伯,第九人和第十人是谁啊?”
张雨萍轻笑道:“你不妨猜一猜。”
李神通想了想,试探问道:“道门镇魔殿的第二大执事酆都大帝?”
张雨萍摇了摇头。
李神通继续冥思苦想,忽然双眼一亮道:“对了,还有玄教教主慕容玄阴没说。”
张雨萍摇头道:“这次不知何等缘故,蓝老相爷并未将慕容玄阴列入天下十人之列。”
李神通有点抓耳挠腮,“难道是那个什么圣堂的李冯古?”
张雨萍仍是摇头道:“李冯古乃是极西之地来人,并非我中原人士,无论其修为高低,都不会入天机榜的排名。”
连续几个都没猜中,李神通有点灰心丧气。
张雨萍不再继续吊李神通的胃口,一口气将剩余两人全部说出,“第九人是道门的掌教夫人慕容萱,同时她也是慕容氏的家主,天机榜上说她精通三教义理,修为深不可测。第十人则是魏王萧瑾,虽然他并不精擅萧家拳意,也未曾修习天子剑,但却师承已故青尘大真人的斩三尸之法,天机榜上说他已经斩出两尸,只是这些年不显于人前,故而不为人所知,其真实修为不弱于道门的掌教夫人。”
李神通忍不住咋舌道:“这么厉害?”
张雨萍点头道:“这两位都是深藏不露之辈,若非几次逼不得已的出手,恐怕世人都不会知晓,他们这种人志不在长生,也不在争狠斗勇,而是在于天下。”
李神通颇有些意犹未尽道:“还有别的吗?”
张雨萍说道:“除了三圣和天下十人之外,蓝老相爷又单独列举出近二十年来或是已经不在人世或是已经归隐世外的高人,这些高人不分高下先后,分别大齐太祖高皇帝萧煜、大齐太宗文皇帝萧玄、大齐高宗肃皇帝萧白、道门大真人青尘、道门大真人明尘、道门大真人钟离安宁、道门大真人白离音、儒门大先生孙世吾、道门剑峰峰主萧慎、大齐大都督魏禁、南疆巫教大长老祝九阴以及玄教教主慕容玄阴,还有就是我们剑宗的老宗主公孙仲谋。这些人被蓝老相爷分为三类,有的已经证道飞升,如大齐太祖高皇帝萧煜,有的已经身故,如萧慎、钟离安宁等人,还有的则是遁世不出,如巫教大长老祝九阴和玄教教主慕容玄阴。”
李神通神往道:“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天机榜,不求像师父那样名列三圣,能够天下第十人就够了。”
一直未曾出声的徐北游轻轻拍了他的小脑瓜一巴掌,笑骂道:“没出息。”
李神通揉了揉脑袋,又问道:“师伯,还有呢?”
张雨萍端起桌上的一杯劣茶饮尽,“除此之外就是点评各路年轻俊秀的次榜,倒是没有太大变化,此番上榜之人共是十一人,有道门的齐仙云和凌云,朝廷的青鸾郡主萧元婴,散修赵廷湖,豫州世家子弟霍溪沉,出身于暗卫府的陈陌灵,闵家子弟闵淳,佛门弟子金蝉,玄教弟子颜如玉,另外还有新登榜之人就是你师姑吴虞,这十人要么是已经踏足地仙境界,要么就是距离地仙境界只剩下一步之遥,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登顶榜首之人……”
李神通赶忙问道:“是谁?”
张雨萍微笑道:“说起来这个人与你也有很大的关系,要不你再猜一猜?”
李神通苦了小脸,“又来?既然已经有了师姑,难不成师母不成。”
张雨萍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下他的额头,“猜对了,最后一人就是你的师母,大齐的齐阳公主殿下,地仙十二楼的境界修为,除了你师父之外,在同辈人中一骑绝尘,就是许多老辈人也比之不过。你师父师母霸占了两榜榜首,你这个做徒弟的日后可不能给他们丢人。”
李神通顿时豪气冲天,“师父说得对,我李神通日后不能是天下十人中的最后一名,怎么也得是前三才行。”
不过当他转头看到徐北游的肃穆表情时,觉得自己有些夸口,又立马改口道:“前五,怎么也得是前五。”
然后他望向仍旧是表情严肃的徐北游,小声道:“不能再少了。”
徐北游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你比师父有志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 已是吃剑宗的饭
平心而论,若是平时的徐北游说出这句话,难免有些老气横秋之感,可是以徐北游现在幻化出的沧桑容貌而言,倒是合情合理,相得益彰。
方才徐北游听到李神通的言语,不由想起了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时的志向,与什么救亡天下丝毫不沾边,也不知道剑宗道门到底是何物,更不曾想过做什么天下第十人,在那时候,他只知道高头大马,几进几进的大宅子,白花花的银子,能够离开小方寨,能在陕中城安家立业,便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目标。所以他说李神通比自己有志气。
人是会变的,尤其年轻人更是如此,徐北游从不是一开始便知道什么是天下苍生,什么是家国大义,最早他只是想做一个很是空乏的“人上人”,直到师父死后,他从师父的身上接过剑宗的担子,这才变为要继承师父的遗志,振兴剑宗。再往后,他走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也走过了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情,见过了许多人,对于天下苍生,他做不到许多老辈人那般无动于衷,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正如那位大楚年间的文正公所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就在这时,一名道人推门走入客栈。
客栈大堂内的众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纷纷收回视线,毫不为意,如今湖州境内最不缺的就是道门中人,除非是身着玄黑道袍的大真人,否则都不必太过在意,这名道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许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蓝色道袍,别说什么大真人,恐怕连内门弟子都算不上,说不定是哪个寻常道观出来的,趁此时机来到湖州浑水摸鱼,自然不值得客栈内的众人如何重视。
道人对于客栈大堂内的众多审视打量视线无动于衷,略微驻足环顾之后,径直来到那张位于角落的桌子前,问道:“这个位置是给我留的?”
这张桌子是张正宗的四方八仙桌,徐北游、李神通、张雨萍刚好每人各占了桌子的一边,还剩一边。
徐北游没有说话,张雨萍伸出手,微笑道:“请。”
于是这名道人坐在了张雨萍对面的位置上,左右分别是徐北游和李神通。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道人坐下后,轻声问道:“张雨萍,不是说好你我二人单独见面吗?他们两人又是谁?”
这句话已经相当于当面质问,只不过张雨萍闻言后依旧坦然,先是起身去向掌柜的多要了碗米饭,然后笑眯眯说道:“这两位自然都不是寻常人等,自有见你的道理,甚至可以说,更能显现诚意。”
道人一笑置之,虽然是质问,但没有半分心浮气躁,显然养气功夫极佳,后背笔直地坐在长凳上,双手按在膝上,耐心等待。
徐北游已经吃完,此时捧着那碗劣茶小口小口轻抿,好像手中这杯茶不是几文钱的满天星,而是上佳的明前龙井。
道人先前打量了他一眼,却是不能看出根底,不由得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徐北游对此无动于衷,一碗茶饮尽之后,开始闭目凝神。
虽然两人在岁数上相差不算太多,也算是同一个辈分的人物,但平素并无交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徐北游的攀升太快,及冠之前蛰伏西北,籍籍无名无人知,及冠之后出西北,一路青云直上,大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时间中,徐北游在前两年还与同辈人有所交集,但是到了第三年,徐北游放眼望去,目力所及尽是尘叶、萧慎、冰尘等老辈人物,已经再无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同辈中人。
而苍云的生平事迹,颇为耐人寻味,抛开知云这个特例不算,道门掌教秋叶的十二名弟子中,论权势,自然是天云、乌云叟、白云子三人最为势大;论得宠,以凌云和齐仙云这对金童男女为最。无论朝廷天家,还是世家宗门,自古册立继承人无非是立长、立嫡、立贤、立爱四种,十二人都是秋叶嫡传,无所谓嫡庶之分。若说立长,自然以天云为最;若说立贤,有乌云叟和白云子;若说立爱,则是有一个盛传要成为第一位女子掌教的齐仙云,最不济还有一个凌云。无论从哪点上来看,七人都毫无继承掌教大统的可能。
七人自知无望掌教真人尊位,于是早早各谋出路,有人去了传法宫,有人去了慎刑司,有人去了补天阙,有人去了药师殿,除了镇魔殿之外,基本是各大殿阁各有一人,故而七人又被道门中人在背地里戏称为殿阁七子。
苍云在七人中排名最后,所去殿阁也是道门中最为冷僻的道藏殿。在众多道门中人眼中,他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十多年来,都是在道藏殿中阅览万卷道藏,不曾主动下山入世,也不曾传出与人争狠斗勇,哪怕去年的首徒之争几乎波及到整个道门,各个掌教弟子纷纷站队,齐仙云被暗算,凌云不顾自身安危而仗义执言,唯有他不曾多说什么,更不曾做什么,甚至没有踏进玉清殿半步,仍是躲在道藏殿看他的万卷道藏。
但是今天,在这个天下大势急剧变化的关键时刻,他主动离开了道藏殿,离开了玄都,来到湖州,见三个剑宗中人。
还冒着热气的米饭被送了上来,粒粒分明,苍云从桌上的筷桶中拿出双筷头有些发黑的筷子,开始细嚼慢咽。
张雨萍笑道:“看来你还是愿意吃我们剑宗这口饭的。”
苍云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饭,抬头望向张雨萍,淡然道:“吃剑宗的饭,不会砸剑宗的锅,还望代宗主她老人家放心,只是这两位的身份,还需要你尽快给出一个说法。”
张雨萍瞧着年轻,实则已经是饱经世事的女子,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淡笑道:“剑宗为何要骗你?”
苍云将手中的筷子横放在碗沿上,“剑宗的手段,我虽然没有领教过,但早已见识过,当初是我们四人一起进入道门,几十年过去了,在我之外的其余三人都死了,除了一人是因为意外身亡之外,另外两人都是死于剑宗之手,至于剑宗为什么要杀他们,你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
张雨萍语气平静道:“我记得这两个人,见识了道门的繁盛,便不愿继续做剑宗弟子,可是他们忘了,是谁辛苦栽培他们?若不是剑宗,他们又岂能拜入道门?不谈宗门恩怨,只谈做人,吃剑宗的饭却砸剑宗的锅,这样的人不死谁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是否要喝我的酒
苍云冷笑道:“有一人的确如此,死有余辜,可是另外一人,从未想过要出卖剑宗,仅仅是想要过些安稳日子,可他还是死了,难道这也有错?”
张雨萍面无表情道:“若是不想去道门,可以,提前说出来便是,在这种事情上,剑宗从不会勉为其难。可去了道门之后再想反悔,那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了,事关重大,剑宗也容不下这样的道理。”
苍云又拿起筷子,缓缓说道:“若非我被师尊看中收为弟子,恐怕我也已经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好奇,剑宗已经衰弱至此,为何还有能力在道门杀人,而且还能瞒过镇魔殿的视线,从这点上来说,就是当年剑宗鼎盛时,也很难做到。”
张雨萍笑意玩味,“这话对也不对,剑宗和道门本就是一家,其实两边的很多人都是在各自下注,就像当年的萧慎,剑宗势大时归剑宗,道门势大时归道门,同时双方又各自往对方安插钉子,只是以前的道门很是谨慎小心,以慎刑司和镇魔殿梳理内部,不敢说泼水不进,但我们也很难有所作为,直到近些年来,道门愈发势大,说得好听些,是天下英才尽入吾毂,说得难听些,那就是江河与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同时镇魔殿又将慎刑司打压极惨,只顾在外而不顾于内,更不会将不如往昔的剑宗放在眼中,反倒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苍云又用筷子扒了一口饭,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张雨萍笑了笑,一指身旁的李神通,说道:“言归正传,想必你也有所猜测,这位就是我们宗主的开山大弟子李神通。”
苍云咽下嘴里的饭,眯起双眼,“宗主?”
李神通自恃有师父在身边,半点不怵这位道门真人,重重冷哼了一声。
张雨萍倒是没有动怒,轻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少主踏足地仙十八楼境界,代宗主让位,少主已经成为剑宗宗主。”
苍云不置可否,望向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徐北游,缓缓道:“那这位又是何等身份?”
徐北游终于开口道:“我是朝廷的人。”
苍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先前他就看到此人气态不俗,要么是深藏不露的地仙境界修士,要么就是久居上位之人,这就让他有些好奇,虽然他这些年久不在剑宗,但也不记得曾有这么一个人,须知今日的剑宗并非以前的剑宗,真正的高手就是那么几个,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不像道门那般底蕴深厚,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就藏着一位隐居避世的大真人。
不过既然是朝廷中人,那就说得通了。毕竟大齐朝廷是天下共主,底蕴深厚丝毫不逊于道门,从先后三代帝王都是举世无敌之人就能可见一斑。若说大齐朝廷中还藏有什么不曾出手的高人,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苍云将面前的空碗向前一推,喃喃道:“剑宗果然上了朝廷的大船。”
徐北游微皱眉头,问道:“你对朝廷有成见?”
苍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既你然是朝廷中人,那就应该知道,当年若非萧煜出手,剑宗祖师上官仙尘也不会陨落在大江之畔,若不是因为共同之敌道门,剑宗万不会与朝廷联手。”
徐北游感慨道:“当年大剑仙之死,是各有立场,生死由命,谈不上恩怨,可真正让剑宗万劫不复的,还是道门。”
苍云猛地抬起头来,毫不避让地直视徐北游。
徐北游沉默片刻,平静道:“张雨萍,去要一壶酒来。”
张雨萍立刻起身而去,片刻后从柜台那边拿来一坛酒和两个海碗,“这儿的酒不论壶卖,只论坛卖,窖藏了三年的花雕酒,还算凑合。”
徐北游点点头,示意她将酒坛和海碗放到桌上。
然后徐北游亲自拍开酒坛的泥封,给苍云倒满一碗,缓缓说道:“你吃了剑宗的饭,是否愿意喝我这碗酒?”
徐北游没有说朝廷的酒,也没有说剑宗的酒,仅仅只是他自己的酒。
苍云死死盯着徐北游,久久没有说话。
徐北游视若不见,又给自己倒满一碗,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自从师父走了之后,他就破了自己的酒戒,诸般无忌。
过了许久,苍云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自从他入座以来,徐北游没说过什么狠话,偶尔开口也都是心平静气,远不如张雨萍的绵里藏针,可苍云却是丝毫不惧张雨萍,反倒是对言语不多的徐北游不敢太掉以轻心,越是高人,越是贵人,话语就越不算多,因为他们的话更有分量,也更金贵,所谓一语千金,不过如此。
直到此时此刻,苍云才猛然惊觉,在这一行三人中,为首之人不是张雪瑶的心腹张雨萍,也不是徐北游的弟子李神通,而是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徐北游轻声道:“我姓徐,双名北游,表字南归,是朝廷的帝婿,也是剑宗的第十五代宗主。”
苍云顿时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