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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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根本就是杀人术。
诛仙不管有多少玄奇之处,它终究还是一把剑,道祖赋予它的本意也是主掌杀伐。
在公孙仲谋的手中时,诛仙更多时候是深藏匣中,只有最后碧游岛一战时才能算是快意而鸣。
反观上官仙尘,虽然一直以白衣白发的剑仙形象示人,但其本身却是一等一的嗜血好战,最喜欢以死战搏杀精进剑道修为,自他执掌诛仙以来,除去画地为牢的二十年,纵横天下,诛仙浸染地仙修士鲜血无数,剑下亡魂不知凡几,不论出身宗门,不论境界高低,不论人数多寡,一言不合便出剑,出剑即染血,立分生死。
壮年时的上官仙尘,剑道大成,不动则已,动则如雷。
经过二十年画地为牢后的上官仙尘,剑道圆满,返璞归真,生杀皆在一念之间。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上官仙尘,诛仙都能酣畅而战。
所以,徐北游觉得诛仙其实是在感怀上官仙尘,而非因为背负了太多责任而无法快意行事的公孙仲谋。
徐北游任由诛仙自行悬空,向前几步走到断崖上,当年师祖画地为牢时的圆圈已经消失不见,只留有一些细微的痕迹,他坐到当年师祖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向下望去,尽是深红色的滚滚岩浆。
两人历时将近半月的功夫,走遍了东海三十六岛,剑冢岛已经是最后一处,如果此地也没有那两剑的消息线索,那么徐北游就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了,难道是魏国?或者说那座已经埋葬了大先生孙世吾的魏王宫?
徐北游难掩一分忧色,低头望去,岩浆滚滚。
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跳出。
不知为何,他最近的莫名念头特别多,在紫芝崖上如此,在此地又是如此。
此时他想的是,若是一剑斩下,能不能将这滚滚岩浆从中一分为二?若是能,岩浆底下又有什么?
是绵绵无绝的岩浆?还是另外一个新的天地?
……
茫茫东海之上,来往于江都和魏国之间的船只络绎不绝,大多是福船,不过今天有一艘船明显与周围福船有所不同,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些经验的海客都知道,这是极西海客的船只,这些年来,来自极西之地的海客们越来越多,他们带来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显贵们喜欢的怀表,座钟,镜子,甚至是与神威大将军炮截然不同的火炮。
不过这艘船与那些单纯为了生意的极西海船又有不同,上面没有货物,甚至也没有可以称之为海客的人,在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身着白袍之人,不过这些白袍不是儒衫,也不是道袍,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样式,与罩袍有几分相似。另外一种是身披甲胄之人,同样,甲胄也不同于中原的鱼鳞甲,而是以整块铁料拼接在一起,饰以纯白颜色和金色镶边,让人见之便不禁想起天空中明亮的太阳。
这艘船的主人同时也是这群人的首领,是一个不知年纪几许的男子,近看相貌,大概是二十许岁的年轻人,可看其眼神,却有数不清的沧桑意味,又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交织在一起,若是有修士在此,便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必然是那种上了年纪却能青春常驻的高人。
他身材挺拔修长,有一头灿烂无比的金发,整整齐齐地披散在肩上,白皙的皮肤,比之女子还要细嫩,就算是金发碧眼,迥异于中原人相貌,也不得不说,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
此时他站在船头,望着眼前的滚滚碧波,用字正腔圆的大齐官话说道:“在海上漂泊许久,终于要抵达目的地了,我们要去的那座城池叫做江都,据说那里的形势很复杂,除了白莲、闻香等诸多名目繁多的教门之外,东方最大的三个的教门,儒、释、道也都在此地传教,三个教门中势力最大的道门前不久发生了内乱,被同出一脉的剑宗驱逐出江都,此时江都城内最为势大的正是那个叫做剑宗的教门。”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披甲将领,手按腰间剑柄,同样以大齐官话说道:“不过都是异端罢了,世间只有我主一神,大人这次奉教宗大人的旨意前往东方,是要在此地传播主的荣光和福音,而我等除了护卫大人的安全之外,也肩负铲除异端的职责。”
为首之人摇头道:“我们是来传教的,不是来讨伐异教徒的,这里是未曾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的遥远东方,在这里有一个伟大的帝国,它的地域比圣堂下属所有的国家加起来还要广阔,治下有数以千万计的民众,你觉得以我们这区区几百人,能够挑战这个庞大的帝国吗,这是教宗和圣堂也不敢轻易启衅的存在,在这里,恐怕我们只要稍有出格举动就会被视为意图不轨,然后就会是被驱逐出境甚至是被抹杀的下场。”
披甲将领哑然无言。
他眯起双眸极目望向海的尽头,缓缓说道:“如此广阔的地域,如此数量的民众,却在一位皇帝的统领之下,甚至在过去的大多数时间中都是如此,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就在几十年前,马修斯和艾琳娜带着上代教宗大人的信笺拜访了这个帝国的一位亲王,就在不久之后,那位亲王推翻了曾经的皇帝,自己建立了新的帝国,而帝国的现任皇帝正是那位亲王的儿子,这是一个新生的年轻帝国,在这里,它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和意见,自然也不会在意圣堂,所以诸位,收起你们无知的傲慢,拿出一位传教士该有的谦卑,然后再去面对这个伟大的帝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圣堂佛门辩高低
这世上有极西之地已经不是新鲜事,先不说那些在江都随处可见的极西海客,就是一向为儒门君子把持而排斥蛮夷异族的庙堂上也有一位艾伯爵。
这位艾伯爵原名艾琳娜,后改名为艾林楠,曾为世子萧玄的启蒙老师,擅长机械机关奇巧之术,尤为擅长铸炮,在先帝入主中原时,曾经代为改造中都炮,以此功被封为子爵,大齐立国之后,艾林楠又历任钦天监监副和工部右侍郎等官职,专注于翻译、测量、历法、数学,如今已是致仕,获赠伯爵、光禄大夫。
鬼王宫的副宫主萧林同样也是一位极西之地来客,早在大郑简文年间,他与艾林楠一起穿越荒无人烟的漠北草原抵达碧落湖,在摩轮寺僧人的指点下,转道漠南草原,途径金帐王庭,跨越乌斯原、多伦河和小丘岭,最终抵达当时萧煜王府所在的中都,只是后来因为种种缘故,萧林改投萧瑾门下,这注定又是一段不为人知且一言难尽的往事。
承平二十三年的初夏时节,另外一个极西之地来人的名字压过了艾林楠和萧林这两个名字。这个人,或者说一件事很快传遍大江南北,就连帝都上下也在议论纷纷,其热烈程度,远超所有的庙堂大事。
一艘自极西之地而来的大船抵达江都,这艘船上没有海客,只有一群自称是传教士和圣殿骑士的人,白肤金发碧眼,其首领名为李察冯奥古斯都堡,据说出身于一个极西之国的皇室,又是圣堂的枢机大主教,奉教宗的旨意来到东方,传播圣堂教义。
这位所谓的枢机大主教显然是一位精通汉学之人,不但语言书写无碍,而且还能将儒门经典译为极西之地的文字,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名叫李冯古,并身着儒士服装,若不是他那一头璀璨金发和异于常人的碧眼,几乎与一位江南名士无异。
当这位远方来客踏足江都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掀起一场震动天下的波澜。
因为他在落脚江都后不久,便向大报恩寺的主持雪浪大师下了拜帖,要与他进行两教辩论。
这并非是圣堂和佛门的第一次交集,早在大楚末年时,后建皇帝麾下铁浮屠无人能挡,兵锋一路横扫,攻打至草原大雪山下,逼得草原金帐王庭不得不迁移至热海之畔,而后将皇帝的皇帐就驻扎在碧落湖之畔。
在那时候,圣堂中一位汉名为“鲁伯”的大主教奉教宗之命觐见后建皇帝,恰逢碧落湖论道,除了玄教、萨满教等,还有摩轮寺、金刚寺、中土禅门的众多高僧悉数汇聚于此,鲁伯与僧人在此辩难三天三夜,未分胜负。这也是有史以来两教的第一次辩难。
没想到在数百年之后,会在江都迎来第二次两教辩难。
追本溯源,佛门是西来之教,又称西方教,当年武帝灭佛,言称“区区西方教,又岂能与朕相抗衡哉。”西方教一名便是由此而来,不过此西方非是极西之地,而是指佛门起源之地宝竺国,佛门西来之时,诸子百家中只剩儒道两家依旧昌盛,能在儒道两家的夹击之下稳稳坐大,佛门除了善于汲取两教的精华之外,再就是得益于“思辨”二字,打机锋和说偈语从来都是佛门的拿手好戏。在寻常人看来,道经还算不上一个玄字,佛经才是玄之又玄,让人读了之后满头雾水,就是棒喝得满头大包,仍是不得其解,可见佛门在于辩难方面,丝毫不逊于儒家的谈空说玄,甚至犹有胜之。
在诸多精于辩难的佛门高僧中,雪浪大师又是其中佼佼者,他本名三槐,生于江南士族黄氏,生得姿容美俊,聪慧绝伦,多通经论,十二岁在江都大报恩寺出家,师从无极大师。受具足戒后,虔修禅法。至于儒书经史,筮卜方技,莫不通达。而独好《华严》圆顿之学,为大郑弘传华严学之一代诗僧。生平不设大座,不事训诂,但总绾纲领,执持大体,方便善解,开示奥义。又工诗,被称为江南第一诗僧。并善书能文,在禅林文坛,久享芳誉。
无极大师故去之后,他在大报恩寺主讲华严三十年,士林称其“性佻达,不拘细行。友人辈挈之游狎邪。初不峻拒,或曲宴观剧,亦欣然往就。曾至吴越间,士女如狂,受戒礼拜者,摩肩接踵。城郭为之罢市”。他的师弟憨山大师也曾对其对其的评价道:“先师说法三十余年,门下出世不二三人,亦未大振。公之弟子可数者,多分化四方,南北法席师匠,皆出公门。”
可见这位雪浪大师乃是江南一等一的高僧,可以说大报恩寺之所以能成为江南士林的清谈胜地,这位名声极大的雪浪大和尚功不可没。
李冯古既是精通经史典学,那么自是清楚佛门的深浅,更知道雪浪大师的威名,如此还敢送出拜帖,想来非是寻常之辈,所以一下子就引起了整个江南士林的注意。
事关佛门声誉,雪浪大师未曾推诿,果断应战,双方定下于四月十五在大报恩寺辩难,这一日,无数儒生士子、官员富贾、僧人道人云集大报恩寺,皆是想要一睹这场盛事的风采,其场面之热烈,更胜当初的王霸之辩。
更有传闻说,有数位儒门大先生、道门大真人、佛门主持联袂而至,也要从旁观战。
这无疑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只不过他的开始是好的,结果却不那么尽如人意。
无论三教之间有多少矛盾争议,经过这么多年的磕磕碰碰,已经算是一家之人,如今忽然来了个“外来和尚”,就算儒道两家抱了幸灾乐祸的小心思,在根本上还是三家一致对外的,自家的事情,无论对错与否,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再者说了,唇亡齿寒这样的浅显道理,又有谁会不懂?若是佛门败了,那么道门和儒门又岂能幸免?
可这次的结果注定要让所有人失望,一代名僧雪浪大师竟然败了,败给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冯古。
当然,李冯古并不在这个“所有人”之列,他似是早有预料,也或许是宠辱不惊,对于这个结果未曾表现出半分喜悦之色,因为他是来客,又是主动请战之人,所以此次辩论以他用典为始,那么按照规矩,则是雪浪大师在论道结束之后作点睛结语,当雪浪大师勉强结语之后,这位极西来客笑着起身,以中原士子的礼仪向这位佛门高僧告辞。
次日,他在江都城外购置了一座寺庙作为自己的久居之地,取名“仙花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四人打牌谁坐庄
李冯古在仙花寺落脚之后,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有道人,有僧人,有儒生,也有各种不知所谓之人。
自古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是一样,没人敢贸然挑战一位身经百战而成名的老剑客,可如果这位老剑客被一名初入江湖的新剑客击败,那便会有许多不敢挑战老剑客的江湖人士蜂拥而至,抱着侥幸的心理,妄图踩着这名新剑客上位,直到这名新剑客被人所败,或者这名新剑客击败了各路挑战之人,成为又一位身经百战而无人敢于贸然挑战的老剑客。
在辩难中败北的雪浪大师是那位老剑客,李冯古这个新面孔则是要应对八方来客挑战的新剑客。
这场几乎盖过了当年玄教东长老李诩与道门大真人青尘论道的辩难,自然也引起了许多江都本地地主的主意,比如张雪瑶、秦穆绵、唐圣月这三位女子。
三人照例在东湖别院相聚,不过今日又多了一名晚辈,不是莲公子李青莲,也不是虞美人吴虞,而是剑宗的少夫人,大齐的公主殿下萧知南。
如今的江都不比从前,当初三位女子之所以能坐拥江都,是因为一些很微妙的因素,那时候还是先帝萧煜在位,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愧疚,他下旨将后军都督府由江都迁至湖州两襄,江南暗卫府迁至江州江左,几乎完全将江都拱手相让。道门掌教真人秋叶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压制盛极一时的江南道门,同样放弃了江都,听起来很是荒诞儿戏,可事实就是如此。皇帝和掌教为了还清各自的早年情债,不谋而合地将偌大一座江都城让了出去,让给了三个女人。
于是三个女人就这般成了江都主人。
当然,提到萧煜和秋叶,又不得不提到林银屏和慕容萱这两名女子,她们既是因为丈夫的原因,同时也是因为某种“胜者看待败者”的微妙心理,未曾横加干涉。
不过如今萧煜和林银屏夫妇已经离世,而秋叶和慕容萱夫妇则是志在天下,与萧玄只差撕破最后的面皮,随着秋叶默许尘叶的提议,要让杜海潺重回江都,江都还能否保持往日的逍遥,已成了未知之数。
早在以前,三个女人是呈三足鼎立之势,即是朋友又是对手,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有些台面下里的龌龊,不过到了如今,三人已经彻底摒弃前嫌,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些年来在江都栽跟头的大人物着实不少了,有曾经的天下第九人张召奴,有镇魔殿的太乙救苦天尊冰尘,更有堂堂玄教教主慕容玄阴。
说来也是好笑,前两者之所以会主动来到江都,完全是因为慕容玄阴战败,抱着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而来,结果又都如慕容玄阴一般,在江都折戟沉沙,冰尘丢了一条胳膊,张召奴干脆是把性命也留在了这里。
琉璃阁中摆了一张方形矮桌,四个女子围桌而坐,张雪瑶轻轻开口道:“我记的是承平二十一年的时候,那时候南归刚到江都,我们几个老太婆就是在这里闲聊说话,当时想要玩几把马吊牌,却刚好三缺一人,于是我就说等南归来了之后,让他凑个数,只是没想到南归接手剑宗之后,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他根本无暇分身,也就没工夫跟我们几个玩什么马吊牌,正好今日知南来了,就由你来顶上南归的缺?”
萧知南笑着点头应是。
马吊牌的万法简单,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打马吊牌有庄家、闲家之分。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第一轮牌时,萧知南是庄家,张雪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