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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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府邸大门紧闭,门前左右各有一名守门之人,只是不知为何,竟是给徐北游一种风雨欲来的微妙感觉。
正当徐北游打算上前的时候,其中一名守门汉子已经向前一步,拱手抱拳道:“近期闭门谢客,请回吧。”
此人身披甲胄,面容古板,声音更是冷硬,不像是会接人待物之人。
徐北游抱拳还礼道:“还望通禀一声,就说有西北故人来访。”
听到“西北”二字,这名守门人脸色微变,原本冷硬的语气顿时客气几分,点头道:“好,我这去通报,请这位公子稍等片刻。”
徐北游点了点头,静立原地不动。
这名披甲守门人之所以态度冷硬,是因为他本不是干这个差事的,此人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武道修士,距离鬼仙境界只差毫厘,放在江湖中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另外一个守门人同样相差无几,用这样的高手来守门,放眼整个魏国,恐怕只有魏王萧瑾才能有这等大手笔了。
徐北游有些疑惑,难道府内有高人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自己要前来拜访,所以才摆出这样兴师动众的大阵仗?不过徐北游觉得可能性不大,自己的行踪绝对隐秘,除非是青尘大真人再世,可这里怎么会有这等真正的神仙人物。
不多时后,那名前去通禀的守门人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儒雅男子,看上去不过是不惑年纪,相貌堂堂,加上他显然是身怀修为之人,显得格外气度不凡,仅仅是看上几眼,就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徐北游心中微微惊讶,此人竟是地仙境界的修士,守形不衰,青春常驻,一身武道修为相当不俗。
此人对徐北游拱手一礼,“在下姓张,行三,在这九原城中幸得大家抬爱,称呼一声三叔或是三哥,我痴长公子几岁,若是公子不嫌,可喊我一声三叔。”
徐北游恍然,“原来是张三爷。”
这位看似只是中年人外貌的地仙修士正是六位西北老卒中的最年长者,这愈发让徐北游感到好奇,若是他报出徐北游的名号,能够惊动这位张三爷并不奇怪,可如今他只是说西北故人来访,怎么会直接惊动这位西北老卒们的话事人?
要知道现在提起徐北游三字,大多数人都会联想到江都的徐公子,或是帝都的小阁老,没有几人会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更不会通过西北故人就想到剑宗少主徐北游。
难不成这里真是被仇家寻衅上门了了?
张三开口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徐北游轻轻抱拳,略微愧疚道:“在下徐南北,西北丹霞寨人士,此番奉长辈之命,前往魏国寻访故交长辈。”
虽然夹杂了官话腔调,但仍是能听出西北口音,正所谓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张三脸上表情顿时温和几分,心底更是生出亲近之意,顺水推舟道:“请公子入内叙话。”
徐北游笑着还礼道:“叨扰。”
张三带着徐北游从侧门走入府邸,绕过影壁之后,一路穿廊过堂,最后步入一座偏厅之中,此地还能见几分当年公孙氏的世家风貌,装饰古朴却又不失雅气,而且厅外临湖,无论是春日赏雨,还是冬日赏雪,都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两人分而落座之后,有侍女奉上香茗,张三问道:“冒昧问上一句,公子师承何处?”
徐北游轻轻握拳,以剑气化作武夫罡气,不见分毫破绽,沉声道:“西北左军,病虎。”
张三脸色骤然凝重,望向徐北游背后的剑匣,轻声问道:“难道里头就是张都督的天刀?”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张三感慨道:“当年我等跟随老都督前往魏国时,正值张都督投效先帝麾下不久,在江都曾经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如今物是人非,恐怕张都督已经不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
徐北游默然不语。
张三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不知张都督派遣公子过来有何用意?”
徐北游轻声道:“家师想要知道,当年羊老都督为何会病死九原城。”
张三脸色大变,根本遮掩不住。
徐北游平静道:“羊老都督身怀先帝密旨,有监视魏王之职责,又是领兵大将,说死就死了,实在太过蹊跷。”
张三豁然起身,脸色复归平静,先前的惊讶震惊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他死死盯着徐北游,寒声道:“你不是西北左军之人,你是暗卫府的人?还是鬼王宫的人?”
说话之间,张三一身磅礴修为毫不掩饰,如大潮大浪压向徐北游,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痛下杀手的架势。不过让张三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仍是端坐于椅上,稳若磐石,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用杯盖抹去茶沫,然后轻抿一口茶水,竟是丝毫不受影响,于是他的脸色愈发凝重,正当他想要出手的时候,徐北游终于放下手中茶杯,从袖中取出一块黑玉令牌,令牌正面以古篆书就一个大大的令字,背面则是栩栩如生的插翅飞虎浮雕。
飞虎令。
偌大一个暗卫府,号称二十万暗卫,也不过十三枚飞虎令。
如今暗卫府都督傅中天手中有三枚,除了自留一枚之外,其余两枚分别赐给了弟子陈陌灵和一位都督同知,六大暗卫府都督佥事各有一枚,其余四枚不知在何人手中。
张三认得这枚飞虎令,震骇得不能言语。
他虽然久居魏国,但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秀才,对于天下大势也有所了解,自然知道一位手持飞虎令的暗卫府大佬出现在魏国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
徐北游将令牌随手放到一旁,平静道:“张三爷,你都已经大难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徐某人在这里抖搂威风?”
这一次,张三是真的脸色大变了。
第七十七章 孟氏公子孟随龙
徐北游话音刚刚落下,风波骤起。
有一个猖狂声音响彻整座府邸,“张三李四何在?快快出来恭迎本公子。”
张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就像等死的死囚终于被押送到了法场,反倒是彻底放开了,不必再战战兢兢。
徐北游笑意恬淡,“张三爷该出去迎客了。”
张三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形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出现在外面的庭院中,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两名老者,其中面容略显清秀的正是张义的师父张秀,而另外一名青衫老者想来就是李四了。
张三爷,李四爷,拼命十三郎,一位地仙境界,两位人仙巅峰,这便是西北老卒们立足九原城的底气了。
三人齐聚之后,一起望去,只见在屋顶上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挺高,背着一柄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剑,身后则是跟着一位中年男子,腰间佩剑。
本该勃然大怒的张三此时不见半分怒气,平静问道:“敢问来客名姓?”
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双臂环胸,啧啧道:“本公子与亚圣同姓,给你们三个老头一个面子,称呼我一声孟公子就好。”
张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住那名站在少年身后的佩剑男子,仿佛遇到了生死大敌,生死一线。
“孟公子。”一身青衣的李四默念一声,同样没有动怒,仰头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少年,然后视线偏移,落在少年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身上,沉声道:“若是我没猜错,阁下应该是出身剑宗的剑道宗师黄晓,踏足地仙境界多年,曾经是剑宗宗主公孙仲谋的弟子,却因为与道门中人勾结,被公孙仲谋一怒之下逐出师门,没想到今日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不敢回江都与徐公子争锋,只能给人家做看家护院的奴仆了。”
这位蓄有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淡然一笑,并不恼怒,“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公孙仲谋的剑道非我的剑道,合则留,不合则去,何来逐出师门之说,至于那位徐公子,做了大齐萧氏的女婿,拜了内阁首辅做干爹,又好到哪里去?说到底,天底下又有几人不是奴仆?”
孟姓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师父,你跟他们这些人啰嗦这些做什么,我爹把你找来可不是教我嘴皮子功夫的。”
曾经距离剑宗首徒只差一步之遥的黄晓无奈一笑,果然闭嘴不言。
孟姓少年望向三人,抬了抬下巴,倨傲道:“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路就是从今天起归顺本公子,本公子让你们往西,你们不能往东,本公子让你们摸鱼,你们不能杀鸡,只要乖乖听话,自然有的是富贵,至于第二条道路嘛……”
孟姓少年稍稍停顿了一下,笑意森然,“自然就是死了,满门上下全部死绝,然后尸体通通扔去喂野狗。”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赳赳武夫,脾气最为暴躁的张秀上前一步,周身罡气环绕,气势骇人,他冷笑道:“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大齐的太子殿下?还是魏王的私生子?黄口小儿,真是好大的口气!”
此言一出,张三和李四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孟姓少年勃然大怒,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剑鸣之声骤然响起只见孟姓少年背后的长剑自行出鞘,如虹如龙,朝着张秀席卷而来。
一言不合即拔剑,拔剑即分生死。
一瞬间,森然剑气充斥整个庭院,使得花叶自落,让人遍体生寒。
张秀夷然不惧,大步向前,双拳如雷锤出。
双拳轰然撞击在剑尖上,长剑在刹那之间有了一个轻微弧度的弯曲,然后骤然绷直,张秀只觉得剑气弥漫,森然无比,让他在这个寒意已经完全退去的春末再次感到一股透骨寒意。
孟姓少年缓缓开口道:“虽说用剑要灵活变通,但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剑有双刃,其身笔直,最好的用法不是劈斩,而是刺。这道理是一个我很讨厌的家伙告诉我的,但不得不说,他说的很对。”
张秀的身形猛然向后退去,握紧拳头,片刻之后,有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地面上。
他正要说话,结果被李四拦住,修为最高的张三强压下满腔怒气和杀机,问道:“孟公子,你为何要独独与我们过不去?不知我张三要如何做,才能请孟公子就此退去?”
如今不比当年,他们再也不是那些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年轻人,渐渐被世道磨平了棱角,也学会了妥协退让。
先不说九原城内的复杂情况,就是这座府邸也不是太平一片,更何况此时的屋内还有一位不知深浅底细和来意的暗卫府中人,内忧外患之下,他也只能暂时退让。
孟姓少年嗤笑道:“你是聋子?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跪下认我为主,要么满门死绝,你们选吧。”
张三脸色铁青一片,张秀更是满面杀气煞气,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竖子欺人太甚!”
孟姓少年呵呵一笑,“看来你们是要选择第二条路了,知道你们这些什么西北老卒有些所谓的骨气,正好拿你们的人头立威,我就不信魏国还有敢不听本公子号令的英雄好汉。”
下一刻,地仙境界的张三悍然出手,手掌一抓,便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头颅捏碎,不过有人比他出手更快,只见一抹剑芒如细密春雨猛然炸开,几乎在孟姓少年的身前布下一道“雨幕”,使手掌不能越过分毫。
孟姓少年脸色如常,听着耳边响起的如雨打芭蕉的细密声音,没有丝毫惧色。
张三身形退回原地,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红点,成百上千。而黄晓神色平静,背负双手,剑在鞘中,似乎刚才他根本就未曾出手。
孟姓少年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些泥塘里的臭鱼烂虾也敢与本公子作对?真是活腻歪了,虽说本公子在江都那边吃了点小亏,但也不是……”
他猛然住嘴,不再去自曝其短,有些兴趣缺缺道:“你们这帮老家伙呀,长得不好看,也没什么本事,连个暖床丫鬟都比不了,干脆死了算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子,“师父?”
黄晓面容淡漠,点点头,向前一步踏出。
对于他这个曾经的剑宗弟子,如今的剑宗弃徒而言,剑道本就是杀人之道。
就在此时,一个不轻不重的嗓音骤然响起,有些不合时宜。
“孟随龙。”
第七十八章 剑道大宗师黄晓
黄晓的脸色微变,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上一抹,“剑起!”
只见他腰间的那柄长剑铿锵自行出鞘,如一抹青龙翻江出水,剑气如虹,在天空中划出一抹惊艳弧线,刺向一处看似无人的空处。
剑二十五!
无定式、无定向、无定距的无定一剑,让人躲不知从何躲,防不知从何防。
剑三十六无疑是天下无数剑士梦寐以求的无上剑典,可哪怕是剑宗弟子也难以窥其全貌,唯有嫡系弟子才能学得一二,若想要学到剑三十六的全篇,除了过人的资质和悟性,还要登上剑宗宗主或者首徒的位置才行。
黄晓曾经距离剑宗首徒只剩下一步之遥,终究没有跨过,所以他的剑道也就止步于剑二十五。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剑也是足以让他踏足剑道宗师的行列。
原本看似无人的地方骤起涟漪,好似一副山水画卷被滴上重墨,墨迹慢慢扩散开来,紧接着一名女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未语先带三分笑,背负着双手,款款走来,而黄晓的一剑则是倒飞而回,重新落入主人的手中。
女子笑眯眯道:“小随龙,几年不见,本事涨没涨不知道,这脾气倒是见涨。”
孟随龙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上官阿姨。”
女子笑了笑,然后望向孟随龙身侧的黄晓,脸上的表情转淡,面无表情道:“见过黄先生。”
黄晓不动神色地还礼道:“黄晓见过上官姑娘。”
女子不管多大年纪,只要还未出嫁,就能被称为姑娘,其中无非是老姑娘和小姑娘的差别,眼前这位女子虽然看着年轻,但却被一个半大少年喊做阿姨,想来真实年纪不会小到哪里去,那么就是一位“老姑娘”了。
一位老姑娘,又复姓上官,再联想到上官家四老爷上官乱身死的消息,那么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就变得呼之欲出了。
正是当年上官氏的五小姐上官秋水。
说到这位上官氏娇女,还不得不提到当年的一段五姓女的往事。
自大楚至大郑,门阀虽衰,但余威犹存,相较于东都世家和江南世家这些后起之辈,传承千年的卫国五家地位更为超然,根基雄厚,而从这五家中出来的女子便被称作五姓女,只是五大世家自恃身份,只在五家之间互相通婚嫁娶,甚少有女子外嫁。
大郑太宗朝时,以勋贵身份而位官至内阁首辅的安国公萧元曾经说自己有三恨:“我虽然不才,但富贵过人。平生有三恨:做官之始未能以进士擢第,不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其中第二恨就是没有娶到五姓之家的女子,而萧元所娶之妻乃是太宗亲弟之女和静郡主,由此可见,当年五姓之家甚至还要超过大郑皇室。
十年逐鹿时,卫国五家两头下注,由上官氏家主上官金虹秘密拜会诸侯中最为势大的萧煜,提议将五家中的一名女子嫁给萧煜为侧妃,当时张雪瑶、慕容萱,以及低了一个辈分的上官秋水都在候选之列,不曾想萧煜竟是“惧内之人”,直接拒绝了这个求嫁五姓女的提议,此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慕容萱和张雪瑶俱已嫁作人妇,唯有上官秋水还是不曾婚配。
上官秋水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孟随龙,轻声训斥道:“你又出来捣乱,忘了在江都时吃的亏了?你父亲和孟姐姐要是知道你还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