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2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不是无风起浪。”
徐北游神色古怪,忽然问道:“大匠造已经多久未曾离开此地了?”
王生微微一怔,回答道:“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我上次离开延州府还是去祁山的巫教祖庭寻物,此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此地。”
祁山巫教祖庭对于寻常修士而言,的确是凶险无比,哪怕是初入地仙境界的修士,也要小心无比,生怕一个不慎便要死在其中,可对于一位十楼以上的大地仙而言,只要不去最底下的几层,那地方大可来去自如,若是手头少了什么东西,去里面寻觅一番,多半能有不菲收获。
徐北游对此没有半点意外,轻声道:“陛下的确有招揽之意,不过家师已经仙逝,所以此番只能由我代替先师北上帝都。”
王生闻言愣住许久,有些不敢置信道:“公孙仲谋死了?十七楼的地仙境界,手持诛仙,谁能杀他?”
徐北游缓缓道:“道门掌教秋叶。”
王生沉默许久,声音略微低沉道:“当世之间也就秋叶有这个能耐了。”
徐北游没有说话。
王生摇了摇头,离开热浪滚滚的铜炉,一挥手将地上的图稿和矮几扫到一旁,盘膝坐下,直言道:“如今你大概是地仙四重楼的修为,放在你这个年龄,无疑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可放眼天下而言,远远撑不起一座九流之首的剑宗,更遑论代替公孙仲谋北上帝都,所以我在想,你是否还有什么其他显贵身份,毕竟剑宗和道门都是一个德行,就喜欢收那些世家子弟为徒,当年的上官氏如此,后来的公孙氏、张氏也是如此。”
很显然,一口一个“那些世家子弟”的王生肯定是出身寒门,天然跟世家不对眼,徐北游无奈苦笑一声,他这个受了二十年寒苦却又有个次辅义父之人,到底该算寒门还是世家?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家父姓韩。”
王生身在此地,虽说有些不问世事的意思,但此地毕竟是朝廷名下的军镇,对于庙堂上的大事还是知晓一二,只是略一思量后便立刻明白徐北游口中之人到底是谁,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韩阁老的养子,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到底积攒了多少福德,这辈子被公孙仲谋收为弟子,还有个一朝首辅做养父,你小子上辈子该不会是补天的仙人吧?”
徐北游一脸无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缄默不言。
王生收敛了脸上的轻佻笑意,轻声道:“我知道阁主与韩阁老不和,不过我不是庙堂中人,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与你计较什么,你这次来延州府,恐怕不是游历那么简单,看在你这家伙比较顺眼的份上,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徐北游将背后的剑匣摘下放在一旁,学着王生的样子盘膝而坐,问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天机阁到底是怎么样的宗门,尤其是天机二字,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天机’,还是天工机巧的‘天机’。”
王生想了想,回答道:“天机阁有新老之分,早年的老天机阁,的确是前者那个天机,整日里神神叨叨,上观天象,夜看星辰,类似于现在的钦天监,后来天机阁被大郑太祖皇帝灭了一次,再次复立的新天机阁,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后者这个天机,专事墨家那一套,有点类似于工部和兵仗局,当然,老天机阁那一套也有传承下来,阁主就是走的这条路子。”
提到“新老”之说,徐北游心下一动,试探问道:“大匠造可曾经历过十年逐鹿?”
“经历过,咋了?”王生不以为意道。
徐北游接着道:“那大匠造也应知道在那十年逐鹿中有个叫做鬼王宫的宗门。”
兴许是时隔太久的缘故,王生仔细想了许久,终于是记起有这么个旋起旋灭的宗门,“你说那个鬼王宫啊,说起来还与你们剑宗有些渊源,你家长辈没跟你提起过?”
第五十一章 说鬼王再说天策
徐北游点头道:“师母曾经对我提起过。”
老鬼王宫的宫主自称鬼王,出身散修,二十岁时参加碧罗湖辩法大会,当时玄教大长老出题“何为魔”,这种涉及到三教教义的命题,不说年轻人,就是老辈宗师也不敢妄自回答,偏偏当时还是无名小卒的鬼王初生牛犊不怕虎,越众而出回答“顺天成道,逆天为魔”,同时还胆大包天地反问玄教大长老“天有何错,要逆天而为”,当时玄教大长老言“因天不仁”,他则以“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尤怨天不仁”一句应对,从此名声大噪。
只是在碧罗湖大会之后,鬼王复归于寂寂无名,直到多年之后,上官仙尘携带诛仙自东海碧游岛而来,登陆中原,先灭龙城,后入南疆,斩杀拦路地仙十余人,无人是其一剑之敌,唯有一名横空出世的青衫客,竟是从上官仙尘剑下逃得性命,且毫发无损,被上官仙尘称赞为虽然走了一条羊肠小道,但若能坚持走下去,日后未免不能饱览山顶风光,成为又一名十八楼地仙。正因为大剑仙的这句称赞之言,鬼王声名鹊起。
鬼王精通拔九虫斩三尸的无上飞升法门,后又炼制有鬼王七宝,即使没有宗门为依托,也足以成为逍遥一方的大修士,不过其父的宿愿是将他们这一脉开枝散叶发扬光大,只是努力了大半辈子,单凭以一己之力终究是未能建功,只能是带着遗憾撒手人寰,在其弥留之际,曾留有遗愿,故而鬼王立誓要开宗立派,不求位列三教九流,只求能将传承留下,完成父亲遗愿。
鬼王深知单凭一己之力就想建立宗门,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他投靠玄教,在玄教大长老的支持下,建立起鬼王宫,不过玄教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自然也是有所谋求,当时正值玄教与道门对立,玄教大长老与鬼王定下誓约,只要鬼王宫帮助玄教完成一事,双方便算是两清,所以本不想参与到两大宗门恩怨中的鬼王终是决定放手一搏,只身前往江南,最终在萧皇与江南道门联手发动的东湖别院之变中,身死道消。
张雪瑶和唐圣月也是那场东湖别院之变中的当事人,所以与这位颇有悲情色彩的鬼王有所交集,并在后来将此事告知了徐北游。
“哦对,差点忘了你师母是张雪瑶,也是那场东湖别院之变的亲历之人,说起来当初有传闻说张雪瑶在事后被囚禁于江南道门中,是道门掌教真人秋叶亲自出面,迫使江南道门不得不放人,有没有这么回事?”王生好奇问道。
徐北游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没有说话。
若是无风起浪的传言,哪怕王生是天机阁的大匠造,地仙十重楼以上的境界,徐北游也可直言斥责,因为他占了一个理字,不过这次他只能缄默不言,因为这个传言是真的,当初确实是秋叶亲自出面施压,虽然当时秋叶还只是道门首徒,但江南道门也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掌教真人,只能将张雪瑶释放,日后传言说什么秋叶和公孙仲谋有夺妻之恨,除了秋叶与张雪瑶曾经定有婚约的缘故,也与此事不无干系。
王生察言观色,不由笑道:“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看来其他的传言也并非是凭空捏造。”
徐北游不得不强行转开话题道:“大匠造,这只是当年的老鬼王宫,你可知道如今的新鬼王宫?其中有诸多地仙高人,尤以萧林为最,丝毫不逊于昆山张召奴。”
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王生竟是点头道:“知道,这个新成立的鬼王宫大概在太平二十年时初显踪迹,至今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光景。”
徐北游颇为震惊道:“大匠造是如何知晓的?”
王生笑了笑,“也是事出偶然,我有一位在天策府供职的朋友,他奉命前往草原的时候,无意中撞破了鬼王宫的一次密谋,虽然被一路追杀,但最终还是逃了回来,事后他将此事上报,也顺道透露给我……”
徐北游不得不打断道:“敢问大匠造,天策府又是什么?”
王生瞪大了眼睛,“你连堂堂天策府都不知道?”
徐北游扯了扯嘴角,“遍观朝廷上下,似乎没有天策府一说。”
“那是自然,家底不能都摆在明面上,就像道门对外宣称自己有五殿十二阁,可你知道到底是哪五殿,又到底是哪十二阁吗?”王生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徐北游无言以对。
王生接着问道:“既然你不知道天策府,你可知道虎营?”
徐北游稍稍思量后点头道:“略有听闻,当初先帝还未登基时,曾从军中抽调精锐,改军为营,以白虎为帜,号虎营,专司护卫先帝之责,同时魏王萧瑾也有一支类似卫队,名曰鹰卫,两者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王生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大齐立国之后,先帝将虎营独立于大都督府之外,并进一步扩大其规模权柄,改设为天策府,其中设长史一人、掌印都督一人,左右都督各一人,掌印都督又称府主,多由宗室重臣或几位勋贵国公轮流担任,天策府位在五军都督府之上,与大都督府、暗卫府持平,且不受暗卫府监察,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当年太后娘娘能够轻易平定蓝韩党争,天策府居功至伟。”
徐北游有点明白过来了,当年萧皇应该是设置了三大武官机构,分别是大都督府、暗卫府和天策府,三者就像三个环环相套的圆圈。
自古就有亡家亡国亡天下之说,其中大都督府是三个圆中最大的圆,负责统率军队,征伐或抵御外敌,是为“卫天下”。暗卫府次之,侦缉朝野不轨,刺探敌情,铲除奸佞,是为“卫国”。天策府最小,只是护卫萧家皇室,是为“卫家”。
正因为如此,天下人皆知大都督府和暗卫府,却少有人知晓天策府。
王生接着说道:“说起天策府,阁主还曾兼任过一段时间天策府长史,不过那都是先帝在世时的事情了,新皇登基之后,当今陛下明显信不过阁主,找了个由头换成了他的人,好像是个叫赵青的,听说很是厉害,就是遇到了慕容玄阴也大可一战,也不知是真是假,依我看来,多半是胡吹牛皮,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地仙十八楼的大高手,又有几个手持诛仙的公孙仲谋,真当是路边的大白菜不值钱一般吗……”
在王生絮絮叨叨的时候,徐北游怔然出神。
原来这就是朝廷执掌天下的底蕴。
第五十二章 先还礼来日方长
王生向徐北游介绍完天策府之后,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天策府与鬼王宫有过几次交手,互有胜负,说起来那个叫萧林的,还与我们天机阁的一位大匠造颇有些渊源。”
徐北游心下一动,问道:“是那位艾子爵?”
王生道:“自从先帝废黜子、男二爵之后,现在已经是艾伯爵了。”
徐北游问道:“我曾听过这两位的事迹,听说他们是从极西之地而来?”
王生点头道:“这位艾伯爵从极西之地带来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当年攻陷襄阳城时所用的改良中都炮便是出自她手,所以她也成为我们天机阁内最特殊的一位大匠造。”王生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玩味笑容,“话又说回来,这位艾伯爵可是位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风情与中原女子大不一样。”
徐北游轻轻嗤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这种女子在江都城里多的是,不止是女子,男人也有,若大匠造有朝一日去江都做客,徐某做东,定让大匠造尽兴。”
王生摇头道:“这可不一样,来自极西之地的女子不少,身上有大齐朝廷爵位的女子却只有一位,天机阁的大匠造也只有一位,其实到了咱们如今的位置,女子的身份必然要比女子的姿容更加重要。”
徐北游没有反驳。
王生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说道:“至于这个萧林,据说很早就返回了极西之地,他回来之后与谁搅在了一起,又做了什么事情,我那位在天策府的朋友没有提起过,所以我也就知之不详了。”
徐北游平静道:“此人先是出手袭杀道门齐仙云,接着又在齐州截杀公主殿下。”
王生皱眉道:“这么大的胆子?道门和朝廷两边都敢招惹,不想活了不成?”
徐北游轻声道:“不是不想活了,而是另有图谋,万幸这两位女子都有保命手段,若是被萧林得逞……”
王生略微思量,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还有其他后续谋划,委实是这两位女子的身份太过特殊,只是话又说回来,萧林能对这两人出手,恐怕道门和朝廷内部也不干净。”
徐北游沉声道:“这是必然,有人想要借鬼王宫之手将水搅浑,他们好浑水摸鱼。”
王生站起身,转身伸手抚过铜炉上的铭文,缓缓道:“这些与我何干?我做我的大匠造,那些事情自有该操心的人操心。”
徐北游沉默稍许,点了点头,“各司其职,是这个道理。”
王生背对着徐北游道:“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尽数告知于你,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帝都天策府找一个叫赵无极的人,至于他愿不愿意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就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徐北游起身背起剑匣,拱手道:“谢过大匠造解惑,徐北游告辞。”
王生没有转身,高声道:“门口那个姓李的小子,你可以进来了!”
李嵩小心翼翼探头进来,与转身往外行去的徐北游刚好一个照面。
徐北游平静道:“这段日子有劳李统领招待。”
李嵩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徐北游拱手一礼,“今日徐某就要离开延州府,就此别过。”
李嵩愣了一下,还礼道:“徐公子一路顺风。”
就在徐北游即将走出这处地下空间时,王生忽然说道:“徐北游,莫要小看了公主殿下,如你所说,公主殿下被人算计了一手,女子多记仇,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位殿下八成已经开始反击了。”
徐北游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后,继续前行,悄然离开了此处。
……
帝都城,一座幽静私宅。
最近端木玉的日子不算好过,被端木睿晟勒令在这座别院中修身养性。
不过端木玉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也就真耐下性子在这儿读书写字,今日亦如往日,端木玉正在书房中挥毫泼墨,就在此时,一名暗卫府统领亲自引领着一位女子快步走到书房外,轻轻叩门。
书房内的端木玉皱了下眉头,“进来。”
暗卫统领轻轻推开门后,停步不前,反而是那名女子径直走入房内,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脱俗面庞。
端木玉停下笔,抬头望去,脸色微变。
他认得这名女子。
朝堂上下皆知齐阳公主有五位贴身侍女,名字取自一句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端木玉眼前这位女子正是五位侍女中的轻罗。
女子轻轻一挥手,站在门外的暗卫统领立时倒地暴毙。
端木玉慢慢地退后两步,如临大敌。
轻罗面对这位差点儿成为帝婿的端木公子泰然自若,微笑道:“端木公子何故怕我?难道是做贼心虚?不过如此也好,省得奴婢多费口舌。”
端木玉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轻罗笑了笑,“奉公主殿下之命,送公子一份礼物。”
话音落下,从门外又走进四名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子,每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木盒。
端木玉冷笑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轻罗笑道:“奴婢猜端木公子一定是在等端木都督派来的护卫死士,不巧的是郡主今日也随着奴婢一道过来,刚好遇到了那名死士,虽说这位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