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那么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郡王世子殿下。
徐北游努力回想着族评上的内容,族评乃是数位当世大儒联手所作,专门点评天下各大门阀世家,上面除了记载各大世家高阀的现任家主外,还记载了有资格继承家主位置的下代子弟,这位灵武郡王的世子自然也应该名列其中。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公孙家虽然已经消亡,但在族评上仍有一席之地,家主正是公孙仲谋,不过继承人那里却是空空如也,实在凄惨无比。
想了许久,徐北游终于想起他的名字,萧世略。他是萧摩诃的幼子,在他之上原本还有一个兄长,名叫萧世廉,不过已经于数年前病死,萧摩诃这才改立萧世略为世子。因为是先后两位世子的缘故,所以族评上曾特地注明。
徐北游有点搞不懂萧家到底是按照什么取名,萧摩诃与萧帝是同辈人,以萧摩诃两个儿子的名字来看,似乎是萧家这一代刚好排到了世字辈。可在实际上,与萧世略同辈的当朝太子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与景皇帝萧霖、武祖皇帝萧烈、太祖皇帝萧煜、还有当今皇帝萧玄一脉相承。
徐北游摇了摇头,萧家的名字太乱,单从名字上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辈分,还是得依靠族评才行。
萧世略亲自倒了一杯清茶,轻抿一口,“陆大人好像心事重重?”
陆沉难掩疲惫之色,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崇龙观之事。”
萧世略笑道:“陆大人不是已经与镇魔殿达成和解了吗?”
陆沉冷笑道:“镇魔殿道人自恃武力,逼我不得不缔结城下之盟,此仇不报,我陆沉妄在暗卫府任职二十三年。”
萧世略摇头道:“其实平心而论,转轮王还算是好的,若是换成东方鬼帝等人,西北暗卫府怕是要真的鸡犬不宁。”
陆沉轻抚长须,缓缓说道:“若真是东方鬼帝等人上门挑衅,那时候可就不是陆某人这个都督佥事迎客了,恐怕白虎堂三位都督中会有一人亲自入场,到那时,暗卫府和镇魔殿才是彻底撕破面皮,再无挽回余地。”
萧世略刚要说话,猛然向外望去,一双眼眸眯起,冷笑道:“刚才大意了,竟是没发现院子里还有只小老鼠。”
正在偷听的徐北游心知不妙,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现身逃走时,萧世略已经先发制人,一拳打出崩碎眼前墙壁,整个人破墙而出,直奔徐北游的藏身之处。
而陆沉只是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萧世略是位高手,境界直达一品。
刹那间,浩荡拳意如大江倾泻,势若奔雷,与当日在龙门客栈中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徐北游跟随公孙仲谋一路行来,勤练不缀,已经从剑四学到剑十三,又有天岚剑气为支撑,剑道修为堪称登堂入室,只听铿锵一声,背后天岚出鞘,在半空中一个回旋,斩向萧世略的手臂。
对于剑宗弟子而言,证明剑道修为登堂入室的最简单办法就是能使手中之剑离手。
哪怕是粗浅无比,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御剑之术。
萧世略嗤笑一声,显然很是瞧不起这所谓的御剑之术,顺势横臂一扫,小臂与剑锋撞在一起,没有意料中的血肉横飞画面,反而是发出金石之声,仿佛两把兵器相撞。
徐北游一跃而起,伸手接住倒飞而回的天岚剑,但是剑身上附着的凶猛拳意也顺势蔓延到他的体内,让他的脸色骤然苍白。
萧家拳意。
练到极致可以打破虚空的萧家拳意。
徐北游自认已经足够重视,却不曾想还是小觑了萧世略的手段。
徐北游握紧天岚,不敢有丝毫藏私,一记剑九,瞬间在身前布下五道剑影。
在剑三十六中,剑九最是奇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臻至极致,可布万千剑影,只是徐北游修为尚浅,五道剑影已经是极致。
萧世略见到这一幕,没有急着出拳,饶有兴趣道:“剑三十六?原来是个剑宗余孽,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玩夜探王府的把戏,报上姓名,本世子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徐北游没有说话,一挥手,五道剑影激射而出,其中有两道是真,三道是假。
萧世略嘴角冷笑,再次前冲,双拳并出,瞬间打散两道剑影,不过这两道看上去气势十足的剑影却都是假的,两道真实的剑影分别刺在他的下丹田和中丹田位置上。
萧世略终于脸色微变,猛地停下脚步,剑影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仅仅是划破了他的朱红蟒袍,不过他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却被踩出一片龟裂痕迹。
徐北游不敢恋战,接着又是一手剑七,整个人随剑而行,如同一道利箭飞出偏院,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四十二章 灵武郡王萧摩诃
徐北游没敢继续在府中停留,就算这座府邸没有什么暗中高手,或者高手都已经被调去对付师父,单就萧世略一人,他也不是对手。方才他以三品迎战一品,所依仗的不过两点,一则是天岚之利,而萧世略不过赤手空拳,二则是剑三十六之玄妙兼具出其不意,方能在萧世略大意之下脱身而出,若是再来一次,徐北游没有信心在这位世子殿下的拳下走过三招。
萧世略年纪轻轻就已经一品境界,那位沙场武将出身,又以军功立世的灵武郡王萧摩诃,恐怕要有人仙境界了吧?
可惜徐北游来时是向着灯光方向前行,走时却是匆忙仓促,周围又是漆黑一片,放眼望去,一座座权贵府邸连成一片,在夜色下影影绰绰,仿佛沉睡在黑暗中的凶兽,徐北游几个跳跃之后,非但没能逃出府邸,反而是越陷越深。
徐北游手心开始冒汗,若是天亮之前他还不能逃出去,没了夜色的掩护,可就是凶多吉少。
就在徐北游又一次翻过一道墙后,意外见到了两人,饶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徐北游,也颇有些瞠目结舌之感。
只见自己的师父公孙仲谋与一位同样满头白发的老人并肩站在院中。
老人身材高大,身着正黑色蟒袍,绣立卧五江水蟒龙九条,腰束玉带,头顶冠冕上六颗硕大东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按大齐制,冠冕之上东珠数量皆有定数,天子为数之极九,太子次之八,亲王再次七,郡王六,往下递减类推。
这位老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老人看了眼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徐北游,神态自若,笑道:“公孙兄,你这个徒弟不错。”
公孙仲谋轻笑道:“王爷谬赞。”
公孙仲谋似乎与老人极为熟稔,神态闲适,招手示意自己徒弟过来,等到徐北游过来后,温言道:“这位就是灵武郡王,曾任西凉州都督,承平五年,蓝玉废黜西凉州都督一职,改为西域都护,这位王爷不愿去玉门关吃沙子,便顺势退了下来,按照四时节气,分别居于巨鹿城、敦煌城、中都、帝都,现在刚好是夏末,住在敦煌,若是再晚来几天,他就要搬到巨鹿城去了。”
萧摩诃等认识了半辈子的老友说完之后,朝着徐北游温和一笑,慢慢说道:“我年轻时曾在草原汗王帐下效力,习惯了草原上的四时捺钵,逐寒暑而居,秋冬讳寒,春夏避暑,所以从草原回来之后也照猫画虎地弄了这么一套,正月上旬到中都居住,四月中旬春尽之后,向敦煌城迁移,七月上旬再由敦煌前往巨鹿城,当天气转寒之后,便离开西北,前往关内帝都避寒。
徐北游并不不惊讶于萧摩诃会在草原汗王帐下效力,因为那位汗王不单单是草原各部共主,还是中原朝廷册封的镇北王。更重要的一点,他的姐姐嫁给了太祖皇帝,当年太祖皇帝起家便是借助了妻族之力。
换句话更直白的话来说,草原汗王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舅舅,实实在在的外戚第一人。
徐北游执晚辈礼,毕恭毕敬作揖道;“徐北游见过王爷。”
也许是看在公孙仲谋的面子上,萧摩诃没有摆出郡王的架子,反倒是像个寻常长辈,笑道:“我与公孙兄同辈,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萧世叔即可。”
徐北游笑了笑,没敢当真,更没敢托大地喊出那一声萧世叔。
萧摩诃也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公孙仲忽然谋开口道:“说到这位草原汗王,就不得不说起大齐的太祖皇帝萧煜,当年萧煜在世时,是天下共主,如今萧帝却只是大齐皇帝,北游,我问你可知道其中区别?”
徐北游摇头不知。
萧摩诃解释道:“先帝在世时,无论草原还是后建,都不敢生出别样心思。可先帝归天之后,不止是草原和后建,就连魏国魏王和东北辽王,都开始蠢蠢欲动,对待朝廷也是阳奉阴违,所以说当今陛下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咯。”
徐北游若有所思道:“王爷的意思是这位草原汗王有异动?”
萧摩诃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公孙仲谋不以为意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耳。若无当年林皇后,又怎会有他今日之风光。”
说起某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尤其还是有故事的女人,再少言寡语的男人也会变得多嘴多舌,萧摩诃虽然是赫赫威名的灵武郡王,但此时也不能免俗,脸上浮现起追忆神色,感叹道:“林皇后啊,我勉强可称一声皇嫂,那份威仪,可谓是百年女子第一人。当年她还在世时,满朝上下哪个敢忤逆半分?就连先帝,也时常会被闹个灰头土脸。当时朝堂上就有二圣临朝的说法,这里的二圣可不是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而是指帝后二人。先帝夫妻二人,终其一生,同居共寝、并辇上朝,朝夕相伴,情深意长,六宫常年虚设,且无异生之子,先帝崩殂不到三月,皇后便也随之而去,夫妻情深,生死相随,无过于此。”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妻子的缘故,公孙仲谋破天荒地有些唏嘘感叹之神色。
萧摩诃笑容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林皇后是上代汗王林远之女,也是本代汗王林寒的姐姐,公孙兄说得不错,若没有林皇后的大力扶持,林寒断然坐不上草原汗王之位。”
徐北游感慨道:“夫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摩诃笑道:“年轻人还是不能太过执着于儿女情事,毕竟大好江山就在眼前,若不能一肩挑之,又是何等遗憾?”
徐北游摇头道:“小子不过一介布衣,怎么敢宵想此事。”
萧摩诃终于露出几分灵武郡王的威严,沉声道:“本王不爱听这种话,本王是过来人,知道年轻时的热血意气,本王也算是识人无数,自认有几分眼力,也不信你是个甘于平庸之人。”
徐北游看了师父一眼,见他脸色并无异常,终于是表露出几分藏在心底的真实心思,道:“小子非是不愿,而是不敢,只怕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误入歧途。”
萧摩诃转瞬间又恢复方才的爽朗,笑道:“歧途不歧途,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你师父看着,你也不会误入歧途。再者说,每个人这一生中都难免要做错几件错事,若是人人都循规蹈矩,这世道未免也无趣了?”
第四十三章 谁是螳螂谁是蝉
公孙仲谋和徐北游在凌晨时分离开了这座郡王别府,路上徐北游将自己昨晚的经历都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身着飞鱼的暗卫高官和世子萧世略。
公孙仲谋并不意外,到了萧摩诃这个层次的庙堂重臣,习惯将大多数事情掌握在手中,对于很难掌握的公孙仲谋,看似熟稔,实则防备,香火情分再重,也难以交心。
萧摩诃如此,东北辽王也是如此。
师徒两人没有在东城继续停留,返回南城客栈带上知云后,沐着晨光径直出了敦煌城城门。
离城大约二十里之后,徐北游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为什么急着离开敦煌?”
公孙仲谋平淡道:“镇魔殿和暗卫府要动手了。”
徐北游稍感震惊,不过却没有追问师父是如何知道的消息。在他看来,既然师父能与萧摩诃等人相交,就绝不是表面上这般毫无根基,说不定镇魔殿和暗卫府中也有师父的“故友”。
从公孙仲谋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其实他本人也没有太多感慨,“剑宗余孽”已经做了几十年,镇魔殿的通缉也有十几年,他本人一直处于追杀和反追杀的状态之中,早就没了所谓的紧张和恐惧,反倒是追杀他的那些镇魔殿高手,一直被这两种情绪所包围,毕竟自己所追杀的人是当代剑宗宗主,一个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能坦然面对的终究是少数。
这次暗卫府和镇魔殿联手追杀,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
在徐北游和公孙仲谋出城一个时辰之后,有一辆马车也随之出城,车外是两百西凉将门家丁护卫,军容森然,马蹄轰隆。
车厢内有三人,陆沉、转轮王和一尊血甲。
陆沉掀开车间看了眼外面情形,冷笑道:“公孙仲谋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迹,正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呢。”
转轮王靠着车厢墙壁,漫不经心道:“螳螂捕蝉,谁是螳螂谁是蝉?公孙仲谋是高手不假,但也有剑宗的毛病,那就是太过相信手中之剑,也太过自以为是,总觉得凭借手中之剑,天下大可去得。当年太祖皇帝用暗卫府交织出一张笼罩天下的巨大罗网,然后掌教真人将镇魔殿当作蜘蛛放在这张网上,两者配合捕杀飞虫,无往不利。可惜这些年道门和朝廷两两离心,蜘蛛空有灭虫之技,却抓不住飞虫,罗网能捕虫,却灭不了虫,只能眼看着飞虫挣脱罗网。今日你我联手,没有失手的道理。”
陆沉略微讥讽道:“若是你我二人就能杀掉公孙仲谋,那公孙仲谋早就死了,也不至于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四下行走。”
转轮王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轻咳几声,笑道:“谁说你我二人要杀掉公孙仲谋?我们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们来领这份功劳,我们只是这张大网的一部分,蜘蛛另有其人,对于我们来说,得手未必是杀人,失手也未必是没杀人,只要达到目的,这就够了。”
陆沉若有所思,然后感慨道:“转轮王不愧是地藏王的左膀右臂,这份心思,我比不了。”
转轮王哈哈笑道:“什么心思不心思,就是侥幸活得年头长了点,有几分感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陆沉叹息一声,“我们这些人,说到底还是成了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
转轮王苍白的十指在身前交叉,缓缓说道:“天下如棋盘,道门和朝廷是弈棋之人,中原和江南是大龙所在,西北偏于一隅,本不该被卷入屠龙之争,但因为某个原因,崇龙观这颗闲子变成了边角之争的关键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势,其实你我早已是局中棋子,只是以前不觉而已。”
陆沉低下头,默认了转轮王的说法。
转轮王接着说道:“这是朝廷和道门的棋局,我们这一派希望下成和棋,你们那一派非要分出个胜负,其实无论哪一种,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棋局必须在规矩以内,如果逾越了规矩,就势必会有人掀掉棋盘,从下棋变成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
陆沉抬起头,沉声道:“还会让别人渔翁得利。”
转轮王点头表示赞同,“公孙仲谋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要做一个搅局者,把棋局搅乱,让朝廷和道门掀掉棋盘,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重振剑宗。”
陆沉低声道:“好一个公孙仲谋,不愧是剑宗宗主。”
转轮王轻描淡写道:“当年剑峰峰主弃暗投明,叛离剑宗,亲手屠戮剑气凌空堂,此事事前只有天尘祖师和萧皇知晓,就连上官仙尘都未曾料到,可偏偏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