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另外的价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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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海原集团的案子交接回给佟谨，罗佳妮那边紧接着接手了一个国际组KA客户的方案，想来应该是和牛与肥肉不可兼得。
月中旬的workshop已经举行了一场，随行的销售带回了一些客户反馈意见，佟谨就此接了几个brief，职场与生活似乎终于逐渐迈上了正轨。
临近年末，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媒体和科技公司纷纷举行年度总结峰会，驰策作为行业佼者自然在友业邀请参会名单中。
刘乾沙通知罗佳妮和佟谨下周和他一起参会，“你们都把高跟鞋职业装穿上，别穿得像个初中生一样。”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佟谨最近都裹得像只粽子，因为衣服太厚背包不方便，她每天都直接背着公司配的电脑双肩包上下班。
此话针对性极强，佟谨脑中飞快回忆家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套职业装抗冷程度如何。
好像并不如何……
*
这次的营销会选址于北城某礼堂，规模浩大，宛如一场世界重量级新科技产品发布会。
佟谨戴着嘉宾证就坐观众席上，频频吸着鼻水。
因为被勒令穿职业装，而她的职业装都是清一色的西装外套加半身裙，即使她穿了两双袜子，前后贴了四块暖宝宝，仍旧冻得天灵盖发懵。
在室外把鼻子冻僵了，进到会场暖气一轰上来，鼻水就像冰块快速融化，止不住地流。
反观罗佳妮，同样是西装裙，底下薄薄的黑丝还透着肉色，可对方面对寒流却面不改色。
看来北方本地人真的很抗冷。
刘乾沙在入场后便径自拿着一盒名片去周围攀谈，罗佳妮坐在佟谨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不时跟佟谨聊上几句。
“佟谨姐，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工作啊？”
佟谨正用纸巾捂着鼻子，罗佳妮突然话题一转，凑过来小声兮兮地问她是不是在找工作，一副我不小心偷窥到了什么秘密但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的模样，佟谨一时僵了半秒。
“啊？你这话问得我都懵了，怎么突然这么问？”佟谨转过去，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没呀，我们瞧你上周请了两天上午，都猜你是不是去面试了。”
这……
佟谨心突了突，她的确是去面试了。
上周一家科技园里的新兴软件公司邀她去面试，工资给得不错，但在复试的时候得知该公司没有公积金，佟谨便不考虑了。
她从高考结束便处心积虑考来北城，毕业后决定独自一人北漂，便是不打算再回去的。
这个信念很坚定，所以一直租房并不实际，她的目标是能在北城买一套房子，即使再偏远再小。
所以公积金对她很重要，且社保也不能断。
可谁想到罗佳妮会突然当着面这么问？她也分不清对方是真天真还是假八卦。
佟谨一脸哭笑不得，“没想到你们还会这么想，我这不是感冒了嘛，那两天早上难受起不来，你看我现在还没好呢。”
说完佟谨还真的就捂着纸巾打了个货真价实的喷嚏。
而正站在佟谨不远处负责帮蔺驰应付客情关系的程明不巧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七八成。
此时主持人上台预告营销会即将开始，来宾和媒体陆续就坐。
馆内灯光调暗，主持人上台介绍本次营销会流程和茶歇时间，大型led屏幕开始切页。
佟谨留意到有一人在昏暗中缓缓走至嘉宾席的首排，与旁人微微点头后就坐。
虽然间隔了好几排座位，即使在明暗之间只看到那人的一个侧面剪影，可佟谨却认得那人就是几天前在LinKe顶层会议室里，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
即使只有一个剪影，那人那种仿佛与生俱来宛如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强者气质仍旧让人无法忽视。
那男人位置正对舞台正中间，在佟谨坐着的这个角度，看向大屏幕时，无可避免的视线总会飘落在那个后脑勺上。
平民总是轻易被强者吸引，这吸引法则佟谨深表同意，那是她打一辈子工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营销会将持续三小时，中间设有两场15分钟的茶歇时间。
此时刘乾沙跟佟谨确认录音笔和笔记本是否带齐，吩咐道，下一节蔺总将会上台演讲，嘱咐她录好音并认真做好笔录。
佟谨：“蔺总？”
刘乾沙：“LinKe集团总裁蔺总，这次的特邀分享嘉宾，你可别给我分神了。”
LinKe集团总裁，佟谨当然知道这号响当当的人物，真正意义上的驰策的霸霸，福克斯收入榜上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不过佟谨鲜少关注金融新闻，并不知道霸霸的详细信息。但想到待会能近距离一睹霸霸真容，就不由带着点雏鸟初见母鹰的兴奋感。
依然是主持人走过场的开场白。
茶歇回来后的第二节 会议内容是有请特邀嘉宾上台，就会议主题作实业分享。
连续三家企业高层接连侃侃而谈，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站在台上的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佟谨听得认真，即使众多词汇和触及的领域她目前还无法理解和消化，但正是如此，更激活了她那颗向往的心。
第三位嘉宾下台，led屏一瞬地切换画面，而画面的右上角，简洁又方正的，正是LinKe的官方企业logo。
刘乾沙快递撞了撞佟谨，“录音笔。”
同时还吩咐罗佳妮用手机拍摄照片。
佟谨熟练打开录音笔，翻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新建文档。一系列准备工作就绪后，她一抬头，一男人正从舞台的一侧缓步而至。
黑色西装，铁灰色领带，衬衫领扣平整，连领带夹都闪着微冷的光。
佟谨看清那人，瞬间一愣，她立刻看向首排正中间的位置，那个后脑勺果然不见了，突兀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佟谨下意识问：“这是……蔺总？”
刘乾沙嘘一声，“废话。”
佟谨目不转睛看着台上气质沉稳如狼群之王的男人，心中不免隐隐后怕。
那天会议室坐在主位的男人竟就是LinKe集团的总裁！
回想那天，她到现在都仍记得那天跟对方对视那不寒而栗的低气压，万一她出什么差错了，她肯定就此卷起席子滚蛋了！
刘乾沙发现蔺驰演讲开始了但佟谨开着文档却一个字未动，便没好脾气地敲了敲她电脑。
佟谨心思立刻回归，可当声声低沉标准的美式英文传入耳中时，她却再次愣住。
英文？？？
刘乾沙催促，“认真做笔记，回去得翻译出来！”
佟谨：啊？
蔺驰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应邀来担任分享嘉宾亦是。
英尔集团的副总裁和普顿集团的营销总监均出席本会，这两家外企此前与本土代理的合作即将到期，LinKe有意吞下这两笔大单，蔺驰便有意借由这次分享针对性地抛出橄榄枝，顺势给主办方做了个顺水人情。
在营销会上用英文演讲很常见，何况他的目标明确，眼里只有这两家外企，自然对症下药。
蔺驰的演讲不长，语法标准，发音地道。
可作为英语专业毕业的佟谨却听得十分吃力，大量的专业词汇和企业英文名称扑面而来，外加其中夹带少些当地俚语。笔记做得七零八落，没几句完整的话是她能完全听懂的。
刘乾沙看了她一眼，下命令，“发言不算长，今晚能翻译出来吧？明早上班时发我邮箱。”
佟谨：“……”
她的词典不该贱卖的！
蔺驰演讲结束后便是第二轮茶歇时间，蔺驰带着程明跟英尔集团的人在大堂简短交谈片刻，彼此交换了名片便点到即止。
他谈生意不急在一时。
蔺驰达成此次目的便没有逗留的必要，离场时不少想攀关系的企业相继上前欲留联系方式，蔺驰使了个眼神便让程明应付，径自点头失陪后便朝大堂门口离去。
佟谨从洗手间出来时正看见蔺驰单手松开领带结独自离开，她目光不自觉跟随，可下一秒，对方便似有所察地朝她方向偏头扫了眼。
没有片刻地停留，对方便移回了目光，身影消失在大堂尽头。
程明应付完全身而退时，正好瞧见佟谨哆嗦着身子快步走回进会场，他看了眼对方的着装，不由也跟着哆嗦了下。
停车场。
蔺驰已经在后座闭目养神，程明坐上副驾驶便命司机开车。
中途蔺驰接了个客户的电话，结束时单纯客套地提醒对方最近降温，保重身体之类的话，程明随之打了个冷颤。
司机注意道，询问他是不是冷，是否需要调升温度。
程明摆手，“我只是想到刚刚一位参会客户她的着装看着我到此时都觉得冷。”
蔺驰脑海不知为何突然闪现出那个站在洗手间外的女人，和那套放在初春穿都不合适的西装短裙。
蔺驰随之重新闭上了眼，“共情能力还挺好。”
程秘书就此嘴巴拉上拉链。
*
佟谨还没回到家就开始头疼，一是大约真的冷到了，二是此时耳机里不停重复的英文。
她将录音笔的音源传到了手机上，她第一次觉得本来如此亲切的abcd此时竟然如同外星文。
由于是音频，她只能根据发音来组出单词，再打开电子翻译软件搜，正确率和效率都极低。
一趟地铁的路程，她只拼对了几个生词和一些企业的名称。
潦草地解决了晚餐，佟谨整晚时间都耗在了短短十五分钟的演讲稿上，真的有点……太丢人了。
此时罗佳妮将今天的现场图片精修后发到了部门群里。
佟谨看到群消息不停在闪，便点开查看，随即不由点开群中的图片一张张刷下去，其中LinKe集团的总裁演讲那部分，占了绝大多数。
佟谨耳机里是男人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语速不快，吐字清晰。
她读书的时候因为专业偏向，很喜欢看美剧，流利且标准的美式发音，不造作不突兀，特别绅士。
就像此时耳机里的声音。
她刷着图片，带着耳机，思绪不由便回到了下午那场营销会的现场。
男人作为压轴嘉宾，在台上身姿挺拔，一副王者气势，侃侃而谈，台下快门声四起。
佟谨佩服，霸霸果然是霸霸。
她不由点开一张照片，保存进相册，再打开朋友圈，带了点作为子公司员工也沾光的自豪感，感叹到——
【霸霸真帅！气场杠杠，英文也杠杠！顺便求万能票圈，求个专业人士指导一下，涉及行业专业名词，我真的查不到＇大哭＇】
时隔几分钟。
有人敲响了她的聊天框。
sun：哪些词，发来。
第十章 增值服务
佟谨皱眉，骗子又在玩哪出？
最近佟谨工作忙，想起来才发现骗子之前每天三顿的油腻问候似乎已经停了一段时间。
她想起那白花花的两千块，就觉得把这人删了吃亏，留着又心塞，顿时没好气地回了个问号过去。
sun：专业名词，哪些不懂，发给我。
佟谨有些读不懂了。意思是，发给他，他帮她翻译？
Jin：要是翻译不出你把之前的钱退我？
sun：相反的话，你给钱我？
佟谨要被气笑了，回到：好啊，你翻译出来我给钱你，你翻译不出来就把钱全退了！
对方今天态度突然高冷，句句简短：发来。
佟谨惊喜挑眉，两千块有望赎回？！
她将里面所有不懂的词汇记下对应进度条的时间，然后连同录音了过去。
Jin：上面这些。
对方隔了几分钟回了句：英语学得真好。
“……？”
世风日下，骗子也来讽刺她？！
不过佟谨暂且不恼，她不信对方真能翻译出来，她就等着对方退钱，要是对方反悔，她这就捉住对方痛脚，有证据直接告他诈。骗了！
然而不到五分钟，对方就返回了一个文档，佟谨点开，里面整整齐齐，一整列的英文单词拼写连同对应中文意思给罗列了出来。
佟谨瞪着电脑静止了一分钟。
这段录音她都听得会背了，所以根据录音缺失的单词和发音，对应此时文档上的拼写和翻译，完全契合。
她此刻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当年得知因准考证填错一个数字导致高分挂科的事。
怎么现在骗子都有学历要求了？一个搞“网络虚拟男友”的人，英语比她还好？
打击有亿点点大……
此时对方发来的一条新信息成功让佟谨更添重创。
sun：转钱吧。
蔺驰结束了应酬的晚宴正坐在宾利的后座上，看着微信界面对方销声匿迹片刻后发来的红包。
Jin：我查了，目前个人笔译时薪大约在100…300，按照这次翻译专业程度，我就算你300时薪吧，不过人家那都是翻译千字上下的。那我折算回刚刚你的时间和字数，五分钟，就是25块，我凑整，给你30。
一声轻笑溢出，在酒意未散的车厢里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几分邪魅。
时薪300，五分钟30，还是给他凑整的。
很好，他还没谈过两位数的生意。
sun：我谢谢你了。
*
海原集团的项目开展顺利，第一期款很快就结了，在十二月初开始评定第四季度okr和奖金核算时，彦姐通知她，海原集团的项目奖金将会和季度奖一起发放。
如果再算上这个月的加班补贴，这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应该就是佟谨有史以来见过最大的一笔钱了。
workshop这个月已经完满结束，佟谨手头上的项目都一个个交付，刘乾沙不知是因为有了新猎物还是对她实在无感，除去正常上下级关系对方几乎不会找自己麻烦。
貌似……继续留在驰策也挺好的。
毕竟上面有LinKe霸霸的带领，大家都能吃上一顿好饭。
佟谨今天早下班，下地铁后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公寓用煮了顿饭。
她自从工作以来，晚餐都是吃面包饭团等果腹又不贵的速食食品潦草解决，一是省钱省时，二是以前的小单间没有厨房。
番茄鲜菇豆腐汤，加了几颗小白菜，还下了几颗鲜肉馄饨。
简单、家常，没有过多的调味料，却意外的鲜甜，是她很久没吃过的味道。
佟谨的厨艺一直很好，那是她从小就锻炼出来的。
以前小时候在家，放学回来家里经常没人，晚饭没人做，都得自己弄。一开始随便乱炖，后来慢慢摸索了，一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小女孩，舞着锅铲，有模有样。
后来上大学，生活费全靠勤工俭学，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囤了东西在宿舍做。当时严晓薇跟她同宿舍，瞧她整天吃些没营养的，不时会“救济”一下她。
佟谨开着电脑播着综艺，嘴里的馄饨鲜香可口，苦日子好像已经随着时间逐渐远离，她不由泛起淡淡的笑意。
手机放在木桌上，震动声嗡嗡沉重。
佟谨眼睛依然盯着电脑的综艺画面，一边伸手将电话拿了过来。
一低头想看看是谁，随之背影瞬间僵硬。
综艺里传出阵阵笑声，佟谨盯着陌生又熟悉的那一串数字，心脏仿佛受到了一股离心，跳得又重又沉。
她在挂断与接通之间快速来回思考，最终她按下了电脑的暂停键，接通了电话。
那头喂了声，没听到回应，又喊了声：“佟佟？”
佟谨为这个久违了的称呼轻轻皱了皱眉，她嗯了声，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佟佟啊，你在北城生活还习惯不？晚餐吃了吗？工作得怎么样？”
一连串杂乱无章毫无关联的问候话从电话那头抛出，佟谨仅回了一句，“还可以。”
这句话之后，双方都进入了片刻的沉默，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冷漠态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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