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鲸-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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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鲸》作者:宋昭
文案
孟黎18岁那年,义无反顾爱了一个人。
他叫陈硕,是高三3班的班长,老师眼里的“清北胚子”,次次年级第一,年年拿奖学金,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可惜,她认识他时,他身上早已背上“生活曲折”“父亲工地意外出事,母亲改嫁”的流言。
陈硕退学那天,孟黎逃课跑校门口偷窥他。
仓皇之际,孟黎朝人大喊一声:“陈硕,我喜欢你。”
陈硕转头瞥了她一眼,跟看一神经病似的。
—
六年后,他俩重逢在破旧小县城。
几次麻烦后,陈硕睨着人,冷脸咒骂:“孟黎,老子不欠你。”
再后来,天雷勾地火,两人关系突飞猛进,
孟黎回北城后故意发消息逗他,对方嚣张回了条:
【敢找别的男人,腿给你打断。】
—
*糙汉文,熟男熟女
*双c,男女主人设不完美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硕,孟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你这事,我从没怀疑过
立意:愿你春夏秋冬都有人爱
第1章
“孟小姐,您可以走了。”
森冷、寂静的警局,空荡荡的走廊传出一道稍显歉意的嗓音。
孟黎刚出审讯室,还不大适应走廊刺眼的白炽灯光。
她下意识别过脸,缓慢颤了下睫毛,紧接着她扯动嘴唇,皮笑肉不笑问:“杀死朱怜的凶手找到了?”
张羽闻言,脸上明显浮出难为情的表情,他摸了摸后脑勺,谨慎答复:“抱歉,案件还在调查,暂时无从告知。”
孟黎突然冷冷笑了下,下一秒,她刻薄发问:“你看着挺年轻,才从学校毕业?拿到毕业证了吗?有律师执业证吗?”
张羽刚要答复他今年刚毕业,话还没出口,孟黎尖锐的话语再次向他砸来:“这是你参与的第一起案子?你到现场见到死者了吗?听说死相挺惨,看着恶不恶心啊?”
走廊有一颗灯泡坏了,时不时闪烁一下,跟垂垂老矣的暮牛似的,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灯光凐灭的瞬间,张羽清楚地瞧见了孟黎眼里明晃晃的讽刺。
她长得很有攻击性,典型的东方美人脸,五官精致立体,柳叶眉下嵌了双薄凉的杏眼。
那双眼不笑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笑时又让人自觉心虚。
要不是警局刚下令无罪释放,他一定怀疑谣言是真的,即——
【孟黎与死者因争夺舞蹈团首席之位逼死死者。】
某乎帖子更是发出一篇长达万字的控诉,其中种种,全是对孟黎的指责与猜测。
有说她眼高于顶、脾气暴躁的,也有说她在团里经常欺负新人的,还有人谈她曾多次跟死者起冲突的。
甚至有舞蹈团的人透露她在死者前一天下午,还与死者在洗手间发生过一次争吵。
要说死者的死跟孟黎没点关系,他倒是有些不大信。
张羽想到这立马停止发散思维,身为律师,他到底还是缺了点客观。
思绪结束,张羽故作淡定地咳了声,做出邀请的动作:“不早了,孟小姐早点回去休息。”
孟黎抬眸瞥了眼张羽,凑上前,踮起脚尖,嘴唇贴在他耳边不到一公分处,幽幽开口:“张律师,你是不是在想——我就是杀人凶手?”
热气喷洒在张羽脖子又痒又疼,有那么一瞬,像被不停吐芯子的毒蛇缠绕住了。
张羽刚还挂着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下来。
孟黎察觉到对方渐渐僵硬的嘴角、紧绷的肩膀,胸口的那股气骤然消散。
她嘴角不断放大,最后扩散出一个完美却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她抬手替张羽整理一下他臂弯的褶皱,退出一段距离,她看着他,面带无辜道:“抱歉啊张律师,我刚跟你开玩笑呢,你不会怪我吧?”
张羽盯着孟黎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杏眼,顿时喉咙生痒。
她是个天生的表演者,天然吸引人。
即便被似真似假的流言纠缠满身,即便看着“恶贯满盈”。
可她的一瞥一笑里,尽是让人沉溺的资本。
张羽出神的间隙,孟黎已经提上包走到警察局大门。张羽见状,立马出声阻止:“孟小姐,外面有记者,你往后门——”
话音未落,只见孟黎回头朝他摊了摊手,然后无所顾忌地走出警局。
推门出去那秒,门外灯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一眼看去,满是刺眼的白。
孟黎只花了一个呼吸便适应了那些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眼前七嘴八舌的记者,将目光投递到不远处那辆低调、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奥迪身上。
奥迪副驾车窗降到三分之一,隐隐约约露出奥迪车主半张脸。
隔着几米距离孟黎都清楚无误地瞧见了女人艳丽的嘴唇。
孟黎没有温度的杏眼在看见女人那刻缓缓溢出几丝或明或暗的好笑。
“孟女士,请问你跟朱小姐的死是不是有关系?”
“孟小姐,听说朱怜生前跟你有怨,你能解释解释?”
“对朱小姐离奇去世,孟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
“朱小姐的去世是不是对孟女士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毕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孟黎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嗤笑一声,随后抬眸看向提问的记者。
众目睽睽下,她拿过其中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随后俯身凑近提问的记者,缓慢开腔:“朱怜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就舞蹈这块,她永远赶不上我。”
“她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该是我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话落,孟黎将话筒塞进记者手里,搂了搂身上的卡其色中国风绣花外套,破开人群,径自走向停在人群外的奥迪车。
——
记者们先是被她这番发言冲击到,后见她要走,一个个凭着本能追上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发出哒哒的轻响,孟黎与奥迪只剩一步之遥前,后排的车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孟黎脚步顿了下,面上不显山水地走近后排。
她冷白的手指落在车门,准备开门的瞬间,背后一个记者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她扑过来。
孟黎猝不及防,碰撞下她肩膀直直撞在车门,火辣辣地疼从肩膀飞快蔓延到全身,这一撞,撞得孟黎差点直不起腰。
她手撑在车门,试图阻止自己往下坠。
背后的记者丝毫不关心她的伤势,一个劲地将话筒怼到她身上试图从她问出点爆炸性的新闻、信息。
孟黎紧了紧牙关,回头对着镜头准备说点什么。
话还在喉咙里酝酿,车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跟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进后座。
只听砰的一声,车门再次合上,并咔嚓一声上了锁。
过程行云流水,等孟黎反应过来,只感觉耳边穿过一阵呼啸而过的冽风以及鼻腔里一晃而过的混着汽油味的劣质古龙香水味。
孟黎闻到这股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她甚至觉得她的胳膊上都沾染了这股味,想到这,孟黎本能搓了几下手臂。
搓到第三下,旁边传来一道不明显的轻嗤。
孟黎下意识回头,一眼瞧见男人那张浮动着嘲笑的眼,明明对方一言不发,她却读懂了男人所要表达的含义:“嫌我臭?”
车内昏暗阴沉,孟黎只能凭借窗外昏昧的路灯隐约判断出男人的身形、大概面貌。
不足两公分的寸头、裸露在空气里充斥着肌肉线条的手臂,霓虹灯映衬下如刀削过的下颚线以及那双透着几分痞气、不耐烦的桃花眼。
孟黎总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可她还没来得及细究,前排的丁芸突然回头对着后视镜里的孟黎开腔:“给你定了明天早上七点飞英国的机票。你回去收拾收拾就走。”
“出去避避风头,等舆论好点了再回——”
没等丁芸说完,孟黎笑着出声打断她:“你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害死了你最得意的学生?”
丁芸平静的脸上骤然难看起来,她握着方向盘转了个急弯,冷声陈述:“孟黎,我是你妈。我再痛心失去一棵继承我衣钵的好苗,也没想过我女儿是杀人凶手。”
“你也看到了,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你不走,他们就不会罢休。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趁这机会你去英国继续深造两年,等回国我推荐你做《夏夜》的领舞。”
孟黎攥了下衣角,冷笑:“我不去。”
丁芸骤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口,解下安全带,扭头冷声通知孟黎:“孟黎,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你不去也得去,这事没得商量。”
孟黎缓慢阖了下眼皮,一字一句拒绝:“我…不…去。”
车内气氛降到冰点,母女俩像针锋相对的仇人,谁也不让谁。
眼见气氛冷到人无法呼吸,坐在角落的陈硕动了动身,主动打破沉默:“丁老师,我就在这下,麻烦您了。”
说完,陈硕径自推开车门,低头弯腰钻出车厢。
丁芸还在气头上,闻言降下车窗,勉强朝陈硕说了两句客气话。
“我听老孟提过你好几次,老孟说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小伙,你送过来的特产看相不错,有机会我亲自去西川瞧瞧。只要那些学生热爱学习,我跟老孟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还有,助学资金的事你别担心,老孟过两天就打到校长卡里。”
陈硕站在路边,低头听完丁芸的交代,认真承诺:“我替孩子们先谢谢您跟孟老板。”
孟黎听到陈硕略带圆滑的话,骤然皱了皱眉。
她抬起下巴瞧向陈硕,见他侧身立在车身旁满含感激地看着丁芸。
那一瞬,孟黎胸中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以为他会有所不同,没想到也是个势利眼。
道完谢,陈硕往后站开两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低头站在路口,打算目送孟黎母女俩离开再走。
许是察觉到孟黎的目光,陈硕揣好手机,掀开眼皮不动声色扫向孟黎。
孟黎在陈硕看过来的那秒,转过脸,面无表情按上车窗。
陈硕看过去,只看到半张冷艳的侧脸。
瞥见她那不耐烦的眉眼,陈硕扯了扯嘴角,转身往反方向走。
转过路口,孟黎有意往后看了眼。
夜色下,男人背影宽阔、硬朗,脚步大阔、有力。
第2章
后半程路,孟黎窝在后排,双手紧抱着胳膊,脑袋斜靠在椅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窗外霓虹灯一路蜿蜒到马路尽头,一眼望去,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盘旋在钢铁建筑的森林间。
朦胧灯影下,孟黎眼前渐渐浮现出三天前的画面。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上午,舞蹈团刚排完新编舞蹈《夏夜》的队形,朱怜是丁芸的得意门生,比孟黎大一岁,毫无疑问,这次的领舞再次内定了朱怜。
孟黎在舞蹈团名声不大好,即便她实力强,依旧得不到团里女孩的喜欢。再加上她脾气暴、性格差得罪了不少人。
朱怜的行为处事则跟孟黎处于两个极端,孟黎有多恶劣,朱怜就有多和善。
久而久之,孟黎便成了舞蹈团里的边缘人物。
宣布朱怜成为领舞的那个下午,孟黎跟朱怜有过一段短暂的不愉快。
空荡无人的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刺骨的冷水冲击在孟黎脸上传来阵阵刺痛。孟黎佝偻着腰肢、手撑在盥洗池将脸抵在水龙头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
水滴砸进眼里,像被蜜蜂密密麻麻地蛰过,即便眼睛疼到布满血丝,她也只是微微皱眉。
冲到一半,隔壁隔间传来冲厕所的声音,隔间门打开的瞬间,孟黎及时起身关掉水龙头,人站在镜子前轻轻喘了两口浊气,任由滚珠似的水渍顺着脸颊往脖子里掉。
朱怜出来见到这幕,急忙走到孟黎身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满脸关切问:“小黎,你没事吧?”
“是不是刚刚老师把领舞名额给了我你不高兴?我已经跟老师提了,你比我更合适做领舞,所以我推荐你——”
话音未落,孟黎忽然扭过头,神色不明地扫向朱怜,瞥见朱怜脸上毫不掩饰的愧疚,孟黎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面带好笑问:“朱怜,你在可怜我?”
朱怜立马摇头否认:“小黎,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想法。”
“我只是觉得我目前并没有能力做这个领舞,老师对你太苛刻了。现在的你完全有能力独舞。老师是因为对你期待太高才这么严厉吧?”
孟黎望着镜子里浑身狼狈的自己只觉得朱怜是在嘲笑她。
她一个外人又怎么知道丁芸对她有多厌恶,厌恶到看到她都觉得碍眼。以前她也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丁芸对她狠只是希望她有出息。
可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谩骂、冷眼以及毫不修饰的嫌弃。
她怎么还敢期待丁芸对她有所期待呢?
想到这,孟黎收回眼底的疲倦,露出冷漠的底色,扭头矢口拒绝朱怜的好心:“朱怜,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争取,你的好心请留给别人,我不需要。”
孟黎走之前其实见过朱怜的另一面。
谈话结束,朱怜临时接了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一向矜持的朱怜居然低三下四地祈求对面的人不要生气,甚至对着电话叫了好几声主人。
孟黎并未在意这件事,直到第二天早上朱怜人死在自家公寓,她被作为第一嫌疑人带进警察局孟黎才知道那是她俩的最后一次谈话,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朱怜。
说不震惊是假的,可震惊之余是一次又一次的询问,一次又一次的审讯。
问到最后孟黎提到那些翻来覆去说过的答案自己都想吐了。
可她没想到,除了警察,最先兴师问罪的不是别人,而是丁芸——她叫了二十多年母亲的女人。
且一锤定音,毫无顾虑地要将她送出国。
有那么一瞬间,孟黎想要质问丁芸——
送她出国难道她的名誉就能洗清?
还是说,丁芸根本不在意她的名声?
思绪到这,孟黎眨了下酸涩的眼皮,压着声问驾驶座的丁芸:“丁女士,有我这么个女儿是不是挺失败的?”
前排的丁芸愣了愣神,神色平静地转移话题:“你爸在家等着,回去跟他打声招呼就走。”
孟黎眼中刚升起的期待一下子消失殆尽,她迟钝地点了点头,转过脸,抱着手臂,面无血色地望着窗外寂静漆黑的夜。
——
穿过一个个路口、红灯,那辆京a开头的奥迪最终停在了某高档小区地下车库。
引擎熄灭那瞬,孟黎推开车门,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闭前一秒丁芸也走了进去。
母女俩各自站领一个角落,中间的距离远到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封闭空间里到处都是入骨的陌生感、窒息感。
红色数字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缓慢且迟钝地跳动着,时钟好像被人刻意拨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延长到了最深处。
电梯抵达26楼的前一秒,丁芸上前两步,出声叫住准备出去的孟黎:“孟黎,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孟黎闻言,迈出的左脚缓慢收了回去,她抿了抿嘴唇,回头望着丁芸那张充满疑惑的面孔,忽然不受控制地笑出声。
笑到眼角泛起泪光,她才收住笑,摇头否认:“除了对我自己,我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不满。”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孟黎别过脸,抬起头颅高傲地走出电梯。
回到住处,孟南明已经在家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