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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茜茜-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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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江乐醒来,孙康不在枕边。
  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屋内,靠墙的小桌上有一张照片,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照片上是一对依偎着微笑的夫妻,妻子怀中抱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
  江乐拿起照片,在光下仔细看了看小孩皱巴巴的丑脸,一点看不出孙康的影子,真是男大十八变。
  堤岸边,出海的船一波波停靠,卸下渔获,就地一箱箱排开,组成了如火如荼的早集。
  孙康凌晨两点上的船,跟着船员起网、分拣,持续几小时,又帮忙卸货,称斤装箱。
  江乐坐在早点铺的塑料椅上,一边吃,一边远远看着他忙碌。
  一众戴着花巾的阿姨和黝黑大叔中,孙康这样朝气的年轻人分外打眼,时不时有人围着他交谈。
  她吃得差不多时,孙康小跑着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江乐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问:“你几点出的门?”
  孙康:“一点半,怎么了?”
  江乐:“你不累?”
  两人昨夜睡得可不算早。
  孙康有点笑意又收回去,他说:“还好。一会回去补觉。”
  “明天还去吗?”
  “去。”孙康说,“我想像他们那样生活几天。”
  像他的父母那样。
  “嗯。”
  孙康:“一起上去吗?”
  “你去睡吧。”江乐示意一侧的平板,“我找个地方看书。”
  “好。”
  下午睡醒,孙康绕着漳卢四处走了走。
  晚饭过后,孙康问江乐要不要去集市逛一逛。
  “算了。”江乐说,“你后半夜要出海,早点回去睡觉。”
  说是要早早入睡,孙康白天睡得足,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两人在一个房间待着,无事可做,只好做事。
  凌晨,江乐在睡梦中被敲醒,摸过来手机看了眼,两点钟不到,她以为是孙康去而复返,谁知开门后,外边站着的是面沉如水的冯卓铖。
  江乐很意外,似乎犹在梦中,“你怎么来了?”
  冯卓铖径直往里走,狭小空间一览无余,只她一人,冯卓铖神色稍霁,转身盯着她,“你跟谁一块来的?”
  “孙康。”江乐抱手倚在墙边,疑惑道:“你不陪你的白月光,来这干嘛?”
  冯卓铖一步步走近,“江乐,你如果不高兴,可以直说,不必用你的小竹马来气我。”
  海岛分别那天,他和江乐说过,需要一段时间处理,江乐当时并无异样。之前他出差,两人比这更长时间不见面也是常事。他没觉得这次有什么不同。接到朱曦灿的电话时,他正和人用午餐。听完她梨花带雨、颠三倒四的一番话,他给江乐打了电话,没打通,一顿饭的时间,一个也没打通。
  “我没不高兴啊。”江乐说,“倒是你,冯总,终于可以和游方宜修成正果,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大老远来扰人清梦?”
  “谁跟你说我要和她修成正果,她是我的白月光?”冯卓铖冷冷道,“你问过我吗?”
  江乐笑了笑,将柔顺长发别至耳后,露出的颈间肌肤白皙如玉,缀有一两点红痕。
  冯卓铖心下一沉,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扯下她T恤的领口。
  星点红痕错落至半裸的胸前,刺得冯卓铖眼眶充血,他攥紧她的手,寒声道:“你跟他上床了?”
  江乐要挣开,冯卓铖不让,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是不是?”
  江乐不耐道:“是啊,怎么了。”
  冯卓铖额角青筋直跳,“这才几天不见?江乐,你就这么欠?”
  江乐:“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她因为莫须有的几句传言和人开房,转头说他管得宽?冯卓铖简直想捏死她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他压下胸中怒火翻涌,原地转了一圈,狠狠踢飞了床脚的垃圾桶。
  垃圾桶弹到墙上又落下,袋中杂物散了一地,房间太小,揉成团的纸巾,湿哒哒的橡胶制品,几乎就在他眼前。
  冯卓铖一瞬天旋地转,他死死盯着地面,脑中嗡嗡作响,要说之前还抱有一丝她是成心气他的幻想,这会儿全化作了砸向他胸腔的巨石,他差点要吐血。
  江乐在他身后说:“干嘛这么生气?”
  干嘛这么生气?
  江乐轻飘飘的话语是引信,冯卓铖心中火药被轰然引爆。
  怒到极点,他反而平静了,转身逼近她。
  江乐浑然未觉,“何止现在,我跟他十七岁就做了,记不记得新林镇我们第一次见面,哦,那天还是你送我去的。职中宿舍床小是小了点,做。爱刚刚好。他比你年轻,比你体贴……”
  江乐话说到一半,被冯卓铖反剪双臂推到了墙上。
  冯卓铖怎么不记得,不记得也要记得。从未回想过的场景此刻电影画面一样清晰,她是要气死他才甘心。真他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脑子进水了才一而再再而三被她耍。
  江乐听见身后抽开皮带的声响,紧接着双手被紧紧缚住,冯卓铖拽她进了洗手间,他取下手持花洒,开到最强档,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江乐不断挣扎,冯卓铖丝毫不放松,圈住她的手越箍越紧,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乐在乱溅的水花中问他:“你疯了吗?”
  冯卓铖:“快了。”
  他变本加厉地擦她胸前的吻痕,力道重得仿佛要磨下一层皮来,江乐后脑勺往后猛地一顶,冯卓铖意料不及,往旁闪避,手臂松了点力,江乐回身一踹,冯卓铖高大的身躯撞在玻璃隔断上,而浴室地滑,她双手受限,无法保持平衡,也朝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一切好像在电光石火间,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冯卓铖摔在地上,她摔在他身上。
  两个人沉默着,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太快了。只有砸在瓷砖上的花洒弹跳喷射,扭着软管胡乱呲水,隔断上方有块摇摇晃晃的碎玻璃被水柱一冲,掉了下来,冯卓铖抬臂挡了一下。
  江乐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没有沾地,她刚想支起上半身,被冯卓铖按住。
  “别乱动。”他解开她手腕,勾上自己的脖子,一手抄她膝弯,一手扶墙,站了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
  “出去再说。除非你脚不要了。”
  江乐低头,冯卓铖躺过的地面混杂着丝缕血水,淅淅沥沥流向最低处。
  其实摔倒的瞬间,冯卓铖本可以站稳,如果不将她拉进怀里的话。
  她没摸他后背,摸了下他被划伤的小臂,“你还好吧?”
  “不好。”冯卓铖冷声道,“难为你还管我死活。”


第二十二章 
  江乐安然坐在床上之后,终于看清冯卓铖背后是什么状况。
  他的衬衣后腰处,西裤屁股处,几乎被玻璃割成了布块,连内裤也不能幸免,裤子不显色,但浅色衣服上满是斑斑血迹,不少碎玻璃渣还扎在他的皮肤里,十分凄惨狼狈。
  江乐皱眉抿唇,憋住笑意,正给司机打电话的冯卓铖看她那样就来气,“装,再装。江乐,你有没有良心?”
  江乐再忍不住,哈哈大笑。
  冯卓铖抓起一旁的干衣服扔在她头上。
  凌晨三四点的医院急诊门可罗雀,江乐坐在一旁,等医生给冯卓铖清创、上药、贴纱布。
  有几处较深的伤口要缝针,医生操作时,江乐起身往外走。
  冯卓铖扭头看她,“你又想去哪?”
  “买水。”江乐说,“有点渴了。”
  她给冯卓铖也带了一瓶,因为他只能趴着,还贴心地准备了吸管。
  冯卓铖喝完,照样没什么好脸色,他不准江乐离开他视线。
  “没照顾到我好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哦。”
  她本来也没想走。
  冯卓铖当天就带着江乐飞去了港城,车辆沿着公路蜿蜒开上群山中的一座,停在山顶一幢现代风的独立别墅前。
  说是让她当护工,冯卓铖根本没下车,将她放下便扬长而去。
  一连几天,偌大一栋房子,除了零星几个沉默寡言的佣工,只有江乐孤零零一人。
  冯卓铖早出晚归,碰面了也不理她。
  二楼大片的落地窗外,是茵茵草地和郁郁葱葱的林木,周边一点建筑也无,宛如与世隔绝。
  江乐作息规律,三餐得宜,每日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听课阅读,并不往冯卓铖跟前凑。
  冯卓铖深夜回来,上楼经过转角时,脚步一顿。
  柔和光源下,江乐伏在靠枕上睡着了。
  冯卓铖看着她安睡的模样,有点牙痒痒,他捡起掉落在地的书,扔在她身上。
  他没想好要拿她怎么办,才这么干晾着她。可这人自得其乐得很,只有他的情绪会被轻易牵动,轻易激怒。
  他可以说服自己原谅她。
  江乐二十来年的成长,从未和任何人结成心灵上的亲密关系。她可以毫不留恋地舍弃任何人,包括他。
  他如果受不了,受不了别受。
  冯卓铖每天出门时在想,他不是非她不可,却每晚回到这儿,回到她面前。
  他受得了。
  江乐被书砸醒,撑着沙发坐起,仰脸看向冯卓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她玩笑道:“冯总,你在关我禁闭吗?”
  冯卓铖:“说你错了。”
  江乐从善如流:“我错了。”
  冯卓铖脸色更沉,“软骨头。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阳奉阴违,口蜜腹剑,江乐一贯的德行,她又敷衍他。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江乐奇怪道,“我没错?”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
  冯卓铖一边说一边将人捞起平放在腿上,朝她屁股重重打了一巴掌。他是想狠狠教训她一顿,谁料江乐出口便是呻。吟,冯卓铖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他气得要命,也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自己,打了几下实在打不下去。
  江乐听见动静,回头关心道:“你伤还没好吧?”
  冯卓铖冷冷道:“不用你费心。”
  冯卓铖剥她裤子的力度丝毫称不上温柔,他就没打算温柔,有什么用,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他对谁这么有求必应过,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心力,她却如此可恨,冯卓铖眼前无法自控地闪过旅馆狼藉的地面,胸前一滞,手上越发没轻没重。
  他不让她好过,江乐会让自己好过,再粗暴的动作在契合的肢体交缠中都变了味道。
  对立的情绪在快感冲击下逐渐消散,然而极致的畅快过后,是加倍袭来的不甘,冯卓铖从后她揽住她的腰,恨恨道:“我对你不好吗?江乐,你为什么这么贪心?”
  你要多少人的爱才满足?
  后半句话没有问出口。冯卓铖的心中有答案。
  江乐没有多少人的爱。她连父母的爱都不曾获得。没有得过真心的人没有真心,也不认为别人有,更不在乎真心是否持久。
  “其实我不明白。”江乐翻身与他对视,懒洋洋道:“冯卓铖,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从那夜近乎失常的爆发到摔倒,再到近日种种,江乐并不迟钝,她只是觉得新鲜稀奇。
  冯卓铖微讽反问:“你在乎吗?”
  “你之前因为好玩,拿我逗人开心时在乎我吗?”
  “你想说什么。”
  江乐勾唇一笑,“冯总,人心易变,谁知道明年这个时候会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冯卓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晌。
  江乐自始至终就是这样玩乐的态度。
  他应该更有耐心。
  同样有耐心的还有孙康。
  在得知孙康也会赴美交换、且就在距哥大一小时车程的普林斯顿时,冯卓铖都要气笑了,两人这么难舍难分、如影随形,任谁看都要觉得江乐和孙康才是命定的天生一对,强求的是他。
  一次FA牵头的饭局上,孙康外出时好巧不巧,在走廊碰见冯卓铖,擦肩而过的刹那,孙康忽然开口:“你以为你是赢家吗?”
  冯卓铖停住脚步,退后一步看他。
  孙康对江乐的占有欲一直藏得很好,他要江乐属于她,可他现在做不到。没关系,江乐和冯卓铖、和别的任何男人纠缠都无所谓,他并不计较一时,哪怕她和人结婚、生子,他都不觉得是终点。
  他了解江乐。江乐骨子里就不是会落在某个巢穴安定余生的人,只要她的心不定,他就可以等,可以忍,可以一步一步,丰满羽翼,无休止地等下去。人生如此漫长,他总会等到的。
  那日清晨,在漳卢,他出海回来,等待他的是收拾齐整的空落房间和手机上她离去的信息。他在床上枯坐半天,抹了把脸,去海边无人处吼了不知多久。
  然而他以为发泄出去的情绪,在见到冯卓铖的瞬间再次郁结在胸,以至于忍不住出言挑衅。
  孙康:“你以为她爱你吗?她只是利用你满足欲望罢了。”
  冯卓铖并未被激怒,他嗤笑一声,平静道:“好过你除了床上几分钟,对她毫无用处。”
  孙康捏拳,盯着他的眼神似有火山喷发:“别得意。一生何其漫长,你以为她能和你白头偕老?他日不再需要你,你照样会被一脚踢开。”
  “放心。”冯卓铖冷脸一笑,迈步离开,“金婚一定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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